騰地一聲下床,強忍著燭火的刺眼,羅彬嘴湊近到油燈面前,雙手都要捧著燈盞了。
能喝嗎?
答案顯然是不能……
喝了家里的燈油,導致村長的懷疑。一旦這小木屋的燈油少了,自己就是不打自招。
呼吸愈來愈粗重,喉嚨愈發(fā)干澀火辣。
艱難邁步從油燈旁挪開,走到門前,從門縫中依稀能瞧見對面的山神廟。
羅彬冷不丁的想,對面不就有四個人嗎?
不行……
如果自己喝血,那算什么了?和邪祟有什么區(qū)別?
那,喝山神廟里的燈油呢?
至于那四個外來者,把他們放走不就行了嗎?他們會被邪祟殺死,沒人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秘密!
天人交戰(zhàn)間,羅彬狠狠一捏左手小拇指。
更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一黑,砰的一聲跪倒在地,腦袋死死抵在門上。
痛換來了清醒,這兩種法子都是飲鴆止渴。
好得了初一,熬不過十五。
必須得有個法子,能長效抑制住自己的不正常才行……
……
……
幽幽的燭光,不足以照亮整座山神廟,山神泥塑下半截身子是清晰的,上半截模糊幽暗,細鐵鏈從山神手臂處垂下來,油燈從村長離開時就點燃,一直燃燒到現(xiàn)在。
顧伊人依舊蜷縮在地上昏迷不醒,眉頭蹙起,眉心擰巴,尤其是那一枚恰到好處的淚痣,我見猶憐。
徐奇在用牙齒磨繩子,繩子綁得太死,不用手根本解不開,只有這一個法子。
啪嗒一聲,繩索終于斷了。
章立掙脫后,立即幫其余幾人松綁。
隨后章立掐顧伊人的人中,顧伊人依舊沒反應(yīng)……
“她休克了,咱們得趕緊出村找醫(yī)院。”朱倩倩吃痛地揉著腳踝。
“倩倩你留在這里看著伊人,我和章立去找車。”徐奇吐了口血唾沫,邁步朝著廟門走去,章立趕緊跟上。
臨到廟門前,他們幾乎同時停下腳步。
徐奇一個箭步上前,肩頭抵住門,一手抓住左側(cè)門閥,用力一懟,門被鎖死了。
章立面色悚然地后退兩步。
門縫外居然并肩站著四個人!
是村民剛好來巡查,碰到他們剛好脫困?
外邊四人目光通過門縫和他們對視。
一人往前湊近,臉貼在門上,謹慎小心地說:“我們是其它村的人,昨天發(fā)現(xiàn)你們后,就一直在路上攔車,不想你們進這村子,你們還是進來了,這里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匪徒。”
“我們知道你們車被放哪兒了,你們得立即離開,被發(fā)現(xiàn)就完了!”
章立一喜,就要推開門閥。
徐奇一把抓住他手腕,緊繃著臉,神色嚴肅地對著門外說:“我們怎么知道,你們有沒有騙人?萬一你們就是這村里的人呢?一開門,你們就繼續(xù)綁上我們手腳?”
門外另一人搖搖頭說:“我們沒有必要騙你,不然叫上十幾個人過來,一下子就將門推開了,不一樣能綁上你們?你們太謹慎了,就是這樣才出的事,昨晚上好端端停車,今天壓根不用進村,我們也不用冒著危險來救你們。”
“徐哥,開門吧……”章立掙脫胳膊。
徐奇滿臉猶豫。
“你們別開門……我……我來……”孱弱娟秀的話音響起。
章立回過頭,愣住的同時驚喜:“你醒了伊人?”
顧伊人腳步略蹣跚,走到門前。
徐奇眼中還是帶著猶疑,不確定是否開門。
哐當聲響中,顧伊人推開門閥。
不過她沒有拉開門,看著門縫,低聲說:“你們可以進來了。”
“你們要逃,我們帶路,你們應(yīng)該出來才對。”貼在門縫上那人回答。
“你們開門,我們就跟你們離開。”顧伊人不為所動。
“你這女人,指定有點兒毛病,稀奇古怪的,你們不相信就算了,我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貼著門縫上那人搖搖頭,轉(zhuǎn)過身往遠處走去,另外三人同時跟著他離開。
“喂,你們先別走!”徐奇臉上的猶豫完全消失,大喊中一把拉開門,快步追出去!
剛下山神廟臺階的四人,近乎同時回過頭來。
臉上都冒出濃郁笑容。
章立本來也要追上去。
砰的一聲,顧伊人撞在門上,她眼疾手快的插上門閥!
“伊人,你別胡鬧!我們得走啊!是我們弄錯了,他們是來幫忙的!不是這村子里的村匪!”
章立要將顧伊人拉開,復(fù)而再開門!
一聲慘叫,驟然從門外炸響!
“啊!”朱倩倩一聲尖叫,被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怎么朱倩倩?”章立慌了神,目光投至門縫處,入目所視的一幕,卻讓他頭皮發(fā)麻,整個人都天旋地轉(zhuǎn)。
顧伊人沒回頭,背死死靠在門上,怔怔看著山神像,眼淚像是斷線珠簾一般淌下。
她口中呢喃,似是在說三個字。
……
“咳咳……”
羅彬咳嗽著,嗓子疼得就像是吞刀片。
左手小拇指被捏得一直在冒血,他甚至嘗試過抿一口自己的血,發(fā)現(xiàn)非但不解渴,反而喉嚨更火辣。
慘叫和尖叫前后而至,隨后又是持續(xù)不斷的慘叫,稍稍分散羅彬注意力。
他腦袋本來就抵在門上,身體呈現(xiàn)弓形跪在門檻前。
稍稍抬起頭看著門縫,渙散的視線得以匯聚,入目的一幕卻讓他頭皮噌噌發(fā)麻。
四個人壓著一個四十來歲中年男人的手腳。
羅彬依稀記得,他應(yīng)該是一行外來者中負責開車的司機。
司機四肢動彈不得,腦袋拼命往上抬,臉色分外驚恐。
哧啦聲中,那四人輕而易舉扯爛司機的衣褲,手指甲像是鋒銳的刀子,司機皮膚就像是橡皮泥,柔軟的沒有絲毫阻礙,輕而易舉就被劃破,粘稠血液頃刻覆蓋住傷口,一股一股往外冒。
任憑他如何慘叫哀嚎,如何求饒,四人臉上只有笑容,不停的劃拉撥弄他的身體,就像是玩著某種解壓游戲。
解壓?
對,羅彬滿腦子里就只有這一個念頭,太解壓了!
隨后,四人俯身下去,頭埋在血肉中撕咬,啃食。
整個過程中,那個司機是活著的,慘叫聲到最后成了衰弱呻吟,最后歸于無聲……他被整整折磨了半夜才死。
身體殘缺不堪,血幾乎被榨干,天靈蓋掀開,里邊兒被掏得干干凈凈!
四個人站起身來,慢吞吞走到山神廟前頭,他們開始敲門。
羅彬很恐懼,最恐懼的是,這一幕他本身不覺得恐懼。
甚至,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加入其中……
慘然感浮上心頭。
自己……成邪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