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總,您的飛機已經(jīng)開始登機,您隨時可以過去了?!?/p>
正在假寐的黎朔睜開眼睛,沖著休息室的服務(wù)員頷首一笑:“謝謝?!彼统鍪謾C,一眼掃過,全是工作上的短信,沒有他想看到的名字。
他提著公文包,臂彎處掛著西裝外套,邁開長腿信步朝登機口走去,并低頭給一個人發(fā)短信:“程秀,上班呢?”
很快地,“對,黎大哥,你還沒上飛機嗎?”
“在登機,你干什么呢?”
“我在整理報表。”
“過一會兒就要起飛了,接下來十多個小時不能開機,你會想我嗎?”黎朔想著電話那頭的人肯定會神情不自在,說不定還會臉紅,嘴角禁不住漾起微笑。
半晌,才回過來一條信息:“會想的?!?/p>
隔著電話,黎朔都能描繪出對方鍵入這三個字時謹(jǐn)慎、認(rèn)真、羞澀的神態(tài)。他心情大好,上了飛機,最后叮囑了幾句,才關(guān)了手機。
空姐將他帶到第一排座位,甜笑著問道:“黎先生,您請坐,您的手提行李我來幫您放進行李架好嗎?”
“謝謝,我自己來就行?!崩杷烦槌龉P記本,把公文包放進了行李架,行李架的設(shè)計是凹槽形的,特別深,公文包滑到了最里面,他突然又想起來忘了拿耳機,即便以他的身高,也需要繃直身體,伸長了手臂去夠公文包后側(cè)的那個小小的夾層。
趙錦辛一上飛機,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幕——一個身穿黑色西褲、藏藍色襯衫,身材高挑矯健的男人正半個腦袋探進行李架內(nèi),尋找著什么,這個姿勢讓男人挺直了胸膛,上身后傾,顯得胸肌緊繃、腰板勁瘦平坦,而腰臀的凹形曲線被刻意強調(diào),延展開來的長腿在剪裁合體的西褲的襯托下,完美得如同雕塑,讓人生出數(shù)不盡的遐想。
趙錦辛挑了挑眉,頓覺心潮有些躁動,忍不住開始期待這個擁有如此誘人身材的男人,長著一張怎樣的臉?最好是……
黎朔終于夠到了耳機線,把腦袋伸了出來,一回頭就看到艙門口站著一個個子極高的年輕男人,他微微一怔,隨即回過神來:“不好意思,擋著你了?!彼底猿靶α俗约簝删洌裁礃雍每吹哪心信疀]見過,怎么今天居然能看愣了。不過這個男人的長相實在是……若只是普通的亮眼,還不至于讓他黎朔怔住,除了無可挑剔的身材與五官外,那微瞇起的一對桃花眼,簡直有著道不盡的風(fēng)流多情,好像一眼就能把人的心給打透,實在是副妖孽的相貌。
趙錦辛微笑道:“沒關(guān)系?!彼F(xiàn)在很興奮,興奮得幾乎表面上要掩藏不住。這就好像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奢華無比的藏寶箱,在打開之前,他無數(shù)次期待、遐想,那里面究竟藏著怎樣的珍寶,結(jié)果打開之后,比他想象中還要好上數(shù)倍,這就是這個陌生男人在短短十秒鐘內(nèi)給予他的前所未有的美妙體驗和綺麗幻想,而他們甚至還不認(rèn)識。
很多人都說他趙錦辛品位奇特,明明是一呼百應(yīng)的公子哥,卻不喜歡鮮嫩的小男孩兒,偏喜歡大叔。他不以為然,年輕好看的遍地都是,有什么稀奇?但是經(jīng)過歲月的錘煉和光陰的打磨,不被世事變遷所褻瀆,反而沉淀出成熟的魅力和濃醇的風(fēng)情,一言一笑都散發(fā)著閱歷賦予的穩(wěn)重自持,經(jīng)得起時間的嚴(yán)苛拷問,才能顯出珍寶的價值,男人到了這個年紀(jì),若是長成這副模樣,簡直是極品中的極品。
黎朔落座后,發(fā)現(xiàn)那年輕男人還在看他,目光有些放肆。從懂事以來,對他有好感的人多到數(shù)不過來,他早已經(jīng)很淡定。
趙錦辛走過去,伸出手笑道:“你好,我叫趙錦辛,錦繡的錦,辛勤的辛?!?/p>
黎朔抬手相握:“你好,黎朔,黎明的黎,朔月的朔?!?/p>
趙錦辛不輕不重地握了握黎朔的手。他放好手提行李,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黎朔不禁有些高興,恐怕每個人都幻想過乘飛機時,身旁坐著個賞心悅目的對象。他這輩子在天上飛的里程足夠繞地球好幾圈,但還是頭一次有這樣的運氣,美好的巧合能讓人面對長途飛行的時候,感到一點寬慰。
趙錦辛笑道:“去美國是工作?”
“不是,回去看看父母。”
“你住在紐約?”
“父母在紐約,我現(xiàn)在長居國內(nèi)?!崩杷返?,“你呢?”
“父母同樣長居紐約,我嘛,到處跑,瞎忙活?!壁w錦辛露齒一笑,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黎朔,眼尾微微上挑,明眸動人,用“勾魂攝魄”四個字來形容,也一點不為過。
黎朔定了定神,有些想發(fā)笑。
這時,一個中年女人走了過來,疑惑地站在趙錦辛旁邊:“先生,你是不是坐錯了?”
趙錦辛仰起頭,露出迷人的笑容:“不好意思,這確實是您的位置,我剛巧上飛機碰到了朋友。”他示意黎朔,“跟您換一下好嗎?”
女人眼神有些閃躲,似乎不敢看趙錦辛的眼睛,她忙道:“哎,行,好。”說完紅著臉走開了。
趙錦辛回頭沖黎朔一笑。
黎朔挑了挑眉,面對這毫不掩飾的好感,他微微一笑,叫來空姐:“麻煩給我一杯蘇打水,加冰,趙先生,你要喝點什么嗎?”
“一樣?!壁w錦辛看也沒看空姐,一直含笑看著黎朔。
黎朔“撲哧”一笑:“趙先生,你這么看著我,我可是會誤會的。”
“你不是誤會,我對你很感興趣?!壁w錦辛聳聳肩,“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浪費彼此時間,希望不會嚇到你?!?/p>
黎朔誠懇地說:“受寵若驚?!?/p>
趙錦辛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有點可惜?!钡强跉饪蓻]有半點遺憾。他接過空姐遞過來的蘇打水,親自送到了黎朔手里。
黎朔晃了晃厚重的水晶玻璃杯,輕碰他的杯沿:“幸會。”
“幸會?!?/p>
趙錦辛避開了這個話題,開始詢問起黎朔的工作,倆人從金價聊到匯率又聊到納斯達克指數(shù),飛機起飛也渾然不覺,都是才學(xué)出眾的男人,聊這些總不會出錯,他們相談甚歡。
不知不覺,用過晚餐后,窗外已經(jīng)全黑了,頭等艙入座率不到一半,特別安靜,倆人說著說著,都有些倦意。
黎朔放下靠背,蓋上了毯子,準(zhǔn)備換個舒服的姿勢看看書。
趙錦辛側(cè)躺著看著他,明亮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幾分迷離:“我睡不著。”
黎朔問道:“耳鳴嗎?”
“不是,現(xiàn)在太早了?!?/p>
“你可以看看電影。”
“不想看。”
“那你……”
趙錦辛的眼睛熠熠生輝。
黎朔想了想:“好啊?!?/p>
“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黎朔想到那個人,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很安靜,很溫柔,很善良,很單純,很會照顧人。”
趙錦辛微瞇起眼睛,小聲道:“帥嗎?”
“不算帥,但很耐看,讓人非常舒服。”
“你為什么這次不帶著他?”
“他要上班?!?/p>
“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
“他曾在我的事務(wù)所實習(xí)?!?/p>
“哦,學(xué)生啊?!?/p>
“不是,工作挺久了?!?/p>
趙錦辛一連問了幾個問題,問到黎朔有些不耐了。即便趙錦辛沒有表現(xiàn)出優(yōu)越感,但他猜得出對方心里在想什么,這就好比倆人下象棋,他一手的小“卒”,對方大“軍”壓境,還未照面都知道會輸,慢慢地,他就不太愿意回答了。他喜歡的人,他覺得好就行,被別人拿來做無意義的比較,讓他有些反感。
趙錦辛微微把臉湊了過去,目光在黎朔嘴唇上掃了掃,曖昧地說:“他把你這樣的人單獨放出來,放心嗎?”
黎朔不著痕跡地微微退開,禮貌地笑道:“他對我很放心,因為我能管好自己?!?/p>
趙錦辛噘起嘴,有些哀怨地說:“為什么我沒有先認(rèn)識你?!?/p>
“趙先生,謝謝你的賞識,但是我……”
“我不聽這些客套話?!壁w錦辛淺笑,“再過幾個小時就落地了,我在Brooklyn有一棟帶私人泳池的高層公寓,我們可以一邊在水邊,一邊欣賞河濱公園的美景?!闭f話間,那對桃花眼脈脈含情,直盯進黎朔眼眸深處,“No one konws。”
黎朔不得不承認(rèn),在趙錦辛貼著他的耳朵誘惑他的時候,他心動了。他接觸過的優(yōu)秀男人很多,但像趙錦辛這樣,年輕而又擁有頂級的美貌、能力、財富的,鳳毛麟角,能在一架飛機上偶遇,剛巧對方還非常主動,換作以前,他實在沒什么可猶豫的,但他為人有自己的原則,尤其在感情方面,他不想做在道德上“負債”的一方。
他輕輕推開了趙錦辛,微笑著說:“很誘人,可惜,我家里確實有人了。”他坐起身,“我去下洗手間?!彼仨毜脮簳r離這個趙錦辛遠一點兒,這小子是個妖精,太能蠱惑人了。
趙錦辛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有意思。”他起身跟了上去。
黎朔剛進洗手間,準(zhǔn)備關(guān)門,余光瞄到身后一個身影閃了過來,他一驚,還沒來得及回頭,已經(jīng)被推進了洗手間,“啪”地關(guān)上了門。
黎朔轉(zhuǎn)過身來,微怒地看著趙錦辛:“趙先生,這個玩笑可不好玩兒?!?/p>
飛機上的洗手間狹小,兩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擠在里面,回身都局促,黎朔心頭不悅,同時也為趙錦辛的大膽所震驚。
趙錦辛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嘖,有點沖動了,現(xiàn)在我不太好意思出去了,怎么辦啊?”他狀似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可看不出一絲不好意思。
黎朔皺起眉:“不好意思也得出去。”
趙錦辛突然頂著他的胸膛,將他按在艙壁上,俊臉貼了上去,深邃而魅惑的眼眸在他臉上掃蕩,最終,落在了他的唇上。
黎朔呼出一口氣:“趙先生,我們都是成年人,你一定要做這么幼稚的事,來換我們接下來幾個小時面對面的尷尬嗎?”趙錦辛比他高一些,這讓他充滿了壓迫感。
趙錦辛低笑道:“幼稚的事?你指什么事?”
“你想做什么事?”
“我想做的事,肯定不‘幼稚’,不如你猜猜?”他在黎朔臉上輕輕吹了一口氣,言笑晏晏。
黎朔皺了皺眉,即便是他,也覺得現(xiàn)在的場面不好對付。對方還什么都沒做,他動手就有點小題大做,尤其他們在飛機上,他可不想一落地就被警察帶走。
可對方要是做了什么……
趙錦辛舔了舔嘴唇。
黎朔定了定心神,皮笑肉不笑地說:“趙先生,你現(xiàn)在的言行都讓我非常不舒服,要么你放開我,要么我就動手了?!?/p>
趙錦辛既不怵也不惱,反而趴在黎朔肩膀上笑了起來:“開個玩笑嘛,干嗎那么兇,我好害怕呀哈哈哈哈哈?!?/p>
黎朔吁出一口氣:“可以放開我了嗎?”
趙錦辛笑彎了一雙眼睛:“你這個反應(yīng)真?zhèn)俗宰穑俏吟攘Σ粔騿???/p>
“第一,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第二,我不喜歡被人強迫?!崩杷访鏌o表情。
“真的嗎?你對我完全不感興趣嗎?可是……你心臟跳得好快啊?!?/p>
黎朔瞇著眼睛瞪著他。他是個溫和寬厚的人,但不代表沒有脾氣。
趙錦辛聳了聳肩,退后了一步,難掩失望地說:“我有點傷心,我好像對你一見鐘情了。”
這種鬼話也就只能聽聽了,黎朔的手繞到他背后,打開了洗手間的門,然后把他推了出去,自己也跟著走了出去。
端著托盤的空姐就站在洗手間旁邊,一臉震驚地看著倆人,表情那叫一個精彩紛呈。
黎朔整了整被趙錦辛弄皺了的衣襟,沖空姐紳士地一笑,扭身回了座位。
趙錦辛也大大方方地坐下了,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泰然地找空姐要了杯水。
黎朔思考了兩秒要不要換座位,后來想想還是算了,否則看上去豈不是自己害怕了?
趙錦辛安靜了一會兒,突然頗為遺憾地說:“我應(yīng)該先要你的電話的,現(xiàn)在你是不是不會給我了?”
“嗯?!闭Z調(diào)無波無瀾。
趙錦辛斜睨了他一眼,一雙眼眸里滿是風(fēng)流笑意,表情卻又有幾分無辜:“逗逗你就生氣,這么大的人了,太小氣了吧。”
黎朔簡直被趙錦辛的大膽和不要臉震撼了,他從洗漱袋里掏出眼罩,戴在了眼睛上,蓋上毯子,準(zhǔn)備一覺睡到目的地。
趙錦辛用目光放肆地描繪著黎朔美好的側(cè)顏線條,面上的笑容不變,眸中卻已然翻滾著狼一般的征服欲。
黎朔一直沒有睡踏實,迷迷糊糊間,就聽到艙內(nèi)廣播,飛機要準(zhǔn)備下降了。
他摸索著眼罩,想摘下來。
一只大手溫柔地握住了他的手,磁性的嗓音就在耳邊響起:“機艙里剛開了燈,很亮。”
黎朔從迷糊中清醒過來,想起這是趙錦辛的聲音。他閉著眼睛摘下了眼罩,等眼睛差不多能適應(yīng)光線了,才慢慢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帶著明朗笑容的俊顏,那臉真是好看極了,尤其是那對飽含秋水的桃花眼,被深情注視的時候,讓人心臟都為之顫抖,若沒有一點定力,光是這一眸一笑都能被打個丟盔棄甲。
這人雖然年輕,可卻是個情場老手,不容小覷,但輸也輸在年輕,想蠱惑他黎朔,段數(shù)還差了些。他輕輕推開了趙錦辛,輕聲道:“謝謝?!?/p>
“剛才你在睡覺,吃飯就沒叫你,給你留了一份?!壁w錦辛指了指自己桌板上的餐食,“一會兒就降落了,吃點東西吧,甜蝦沙拉味道還不錯。”
“我不餓。”
“那喝點水。”趙錦辛把礦泉水遞給他,“還是來杯咖啡?”
黎朔接過水:“水就行?!?/p>
趙錦辛笑瞇瞇地看著他,仿佛在觀賞一件瓷器,需要靜下心來仔細揣摩。
不夸張地說,黎朔自第二性征發(fā)育以來,對他表示過好感或明確追求的人能裝滿這架波音747,黑白黃棕什么膚色都有,其中不乏有比趙錦辛還放浪大膽的,但鮮少有人像趙錦辛這般地自信。
真讓人不舒服,但也真的很新鮮。
喝完水,黎朔打算去洗手間洗把臉,他關(guān)門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看身后,唯恐趙錦辛再跟著擠進來??粗R子里明顯疲倦的臉,他怔了幾秒,忍不住笑了。
這一趟,他收獲了充滿新鮮感的意外,讓原本冗長的飛行變得一點都不無聊,所以,有什么可生氣的呢?
他打開洗手間的門,一眼就看到趙錦辛坐在座位上,正支著下巴偏頭看著他,好像就在等他打開門出現(xiàn)的那一刻,沖他微微一笑。
黎朔似笑非笑,泰然坐回了座位。他已經(jīng)想好了趙錦辛如果堅持要他的電話,他該如何禮貌又堅定地回絕。
但趙錦辛只是跟他閑聊了幾句天氣,飛機就落地了,直到倆人走出艙門,趙錦辛都沒有再提一句出格的話。
在到達大廳,趙錦辛朝他伸出手:“相逢即是緣分,有機會再見?!?/p>
黎朔也大方地跟他握了握手:“一路順風(fēng)?!?/p>
趙錦辛倒退著走了兩步,修長地曖昧地點了點他,而后露齒一笑:“我們一定會再見的。”那笑容狡黠而又成竹在胸,好看得仿佛能點亮周圍的空氣。
黎朔淡笑,并沒有放在心上。
家里的司機早早等在了機場,黎朔看到那個永遠干凈整潔、慈眉善目的老頭,心里一暖:“光叔?!?/p>
“Lambert。”光叔臉上堆滿笑容,“飛機居然整點到了。”
黎朔抱了他一下,笑道:“你怎么還很意外的樣子,難道特別喜歡等我?”
“誰喜歡等你?”光叔佯怒道,“一年到頭就回來那么一兩次,誰要等你?”
黎朔朗聲笑道:“我的錯,我以后一定多回來,走走走,回家?!?/p>
路上,黎朔給家里打電話報平安。
光叔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以后真的要多回來啊,先生和太太總是念叨你,人上了年紀(jì)啊,特別怕孤獨。”
“一定的。”黎朔想起他爸叫他回來的原因,有些不解,電話里也不說清楚,就說跟恩南集團有關(guān)。
他爸以前是全美排行第三的會計師事務(wù)所的董事之一,后來因為心臟的原因提前退休,又被自己的朋友——恩南集團董事長返聘為財務(wù)顧問。恩南集團是美中進出口貿(mào)易航母級別的大公司,董事長也是個華人,跟他爸是多年朋友,他爸性格閑不住,但身體又無法負荷高強度工作,所以受聘為財務(wù)顧問,過著半退休半工作的生活。
想來想去,難道又是希望他接班?他早在大學(xué)的時候就明確拒絕進他父親的事務(wù)所了,現(xiàn)在在國內(nèi)有自己的事業(yè),更不可能回來。
黎朔猜不出來,也就不再猜了。
他看著窗外掠過的風(fēng)景,感到熟悉又陌生。他大學(xué)畢業(yè)后離開美國,之后一年只回來兩三次。他從小喜歡數(shù)字,所以也學(xué)了會計,但他覺得這個城市太飽和了,所有的大公司都和各大事務(wù)所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他要創(chuàng)業(yè),怎么都繞不開他父親的關(guān)系網(wǎng),這讓他覺得沒勁,于是他回了中國,他也很慶幸當(dāng)初的決定,讓他現(xiàn)在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黎朔看了看手機,現(xiàn)在國內(nèi)還是半夜,那個人通常都是七點起床,很準(zhǔn)時。他會心一笑,低頭發(fā)了一條短信:小程秀,我到家了,起床了給我回個短信,我想讓你和我媽媽聊聊天。
這倆人要是通話,一定是一個熱情洋溢,一個磕磕巴巴,只要想想那畫面,黎朔就忍不住想笑。
突然,手機“嘀嘀”響了兩聲,黎朔頗為意外,難道李程秀這點兒還沒睡?莫非是在等他落地?他有些期待地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信息,好奇地點開短信,屏幕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片赤//裸的胸膛,畫面截取脖子以下腰部以上,似乎是剛沐浴完。
黎朔的喉結(jié)滑了滑,盯著照片多看了幾秒。
熟悉他的朋友,都知道他喜歡居家小兔型的,纖細、柔弱,能讓他生出強烈的保護欲,可男人嘛,最喜歡溫柔可愛、小鳥依人的,也并不會不喜歡熱辣的尤物。比如眼前這張照片,就給了他很強的視覺沖擊。
他笑了笑,順手把照片保存進了相冊,但沒有回,多半是什么人發(fā)錯了。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還是剛才那個號碼,發(fā)過來一段話:“Don't like it?”
黎朔挑了挑眉,回了一條:“Who r u?”
“Send me a X,I show u something hotter。”
黎朔心想,大概是哪個朋友知道他回美國了,逗他呢,他隨手回了一串:“XXXXXXXXXXX?!?/p>
很快,短信來了,黎朔快速打開一看,對方果然發(fā)來了一張更勁爆的照片,他輕咳了一聲,不自在地拽了拽領(lǐng)口。
光叔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怎么了?熱嗎?”
“哦,沒有?!崩杷返氖种缚焖僭谄聊簧洗蛑?,“Who the hell r u!”他很好奇是哪個損友發(fā)模特的照片戲弄他,看這膚色是亞洲人,真了解他的審美。他把短信發(fā)走后,想了想,干脆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對方掛斷了,很快,短信就過來了:“Like it or not?Baby I can do way better?!?/p>
黎朔嗤笑一聲,不再理這故弄玄虛的損友,看誰先沉不住氣。
等了約十分鐘,黎朔反復(fù)看了幾遍那兩張照片,實在是讓人浮想聯(lián)翩。
他現(xiàn)在就很好奇,怎么樣一張臉,配這么好的身材才不算被辜負,而發(fā)給他照片的人又是誰。
直到車都開到家了,他腳剛沾地,父母迎了出來,手機也響了。他終于克制不住好奇,一邊跟父母打招呼一邊打開了手機。屏幕上那張燦笑的俊臉讓他差點吐血。
趙錦辛?!
“小朔?!崩杼呀?jīng)高興地抱住了他,“累不累啊?”
“不累,媽,你的新發(fā)型真漂亮……”黎朔臉上的表情還來不及調(diào)整,略有些尷尬,他趕緊把手機揣進了兜里。
黎太太微笑著攏了攏頭發(fā):“怎么了?怎么慌慌張張的?”她不解地看著一向穩(wěn)重的兒子。
“沒有啊。爸。”黎朔一把摟住了黎先生的肩膀,朗聲笑道,“爸你胖了。”
黎先生呵呵笑道:“我才沒胖,我最近在健身,壯了一些?!?/p>
“健身好啊,走走,進屋?!崩杷钒碘?,趙錦辛那小子怎么會有他的號碼?還發(fā)那些極其挑逗的照片戲弄他,他居然還上當(dāng)了,真讓人窩火。
進屋后,黎朔依舊有些心不在焉,他是好氣又好笑,趁著聊天的空檔,把那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他不太喜歡強勢的人,尤其是在這種事上,一旦趨于被動,他就會不自在。他一直把自己的生活規(guī)劃得井井有條、進退有度,一切盡在掌握,正如他喜歡數(shù)字的條理清晰、邏輯嚴(yán)明。
這次回國匆忙,他沒帶太多東西,但也讓助理臨時去挑了一堆禮物,尤其是給他媽的。
黎太太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當(dāng)年下嫁給黎先生這個窮小子,誰都不看好,可她嫁人后被丈夫?qū)?,生了兒子被兒子寵,一輩子都極平順,是個與世無爭、單純開朗的女人,送她一件珠寶她高興,送她一個果籃她也高興,臉上總是掛著笑的。
她把黎朔帶的禮物一一看了一遍,然后頗為期待地說:“小朔,他的照片呢?快給我們看看?!?/p>
黎朔笑了,掏出手機翻開相冊,想找李程秀的照片,結(jié)果跳出來的第一張就是他剛保存的趙錦辛的照片!
他驚得手一抖,想收回去已經(jīng)來不及,黎太太眼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哇,身材這么好??!”
“不是不是,這個不是。”黎朔臉有點發(fā)燙,趕緊把照片滑開了,“這個是網(wǎng)上的,壁紙?!彼滩蛔「拐u趙錦辛,作為一個從小到大的模范兒子,他已經(jīng)記不起上一次在父母面前如此窘迫是什么時候了,真是丟臉。
黎先生坐在沙發(fā)對面,大概能猜到發(fā)生了什么,露出促狹的笑。
黎太太忍俊不禁,用手指點著黎朔的臉:“哎喲,難得看你害羞?!?/p>
黎朔輕咳一聲,快速找到李程秀的照片,遞給他母親。
手機屏幕上出現(xiàn)一張白皙秀氣的臉,眼睛黑亮清澈,鼻頭有一點圓,下頜線條很潤,柔軟的頭發(fā)貼著臉頰,面上帶著一種沁人心脾的笑容,這張臉不驚艷,但非常舒服耐看,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溫柔無害。
黎太太眼睛亮了亮:“一看就是個好脾氣的人。”
“是,非常溫和,做飯很好吃,還特別會照顧人。”黎朔感到由衷地欣喜。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知道,李程秀符合他對另一半至少八成的期望,而且恰好出現(xiàn)在一個他想要安定下來的年歲,正是所謂的“對的時間和對的人”,所以他做了一件違背他原則的事——他從另一個人手里把李程秀搶了過來。這么做雖然招致了一些麻煩,但是他均衡了一下得失,他不后悔。
他喜歡李程秀,他不僅是把喜歡的人爭取到自己身邊,而且還拯救了李程秀免于那個人的傷害。
“這次怎么不帶他回來玩玩兒?”黎先生問道。
“他要上班,而且你這么急著把我叫回來,他哪兒來得及辦簽證?”談到這個,黎朔好奇道,“爸,你這次叫我回來做什么?匆匆忙忙的,跟恩南集團有關(guān)?”
“哦,也沒什么,是你趙叔叔想見見你?!?/p>
“見我?為什么?”黎朔頗有些意外。
他和恩南集團董事長趙榮天只見過兩次,一次是趙榮天獨子的周歲宴,那時候他還很小,他父親和趙榮天還只是泛泛之交,一次是他寫論文的時候,曾采訪過幾個在紐約的華人企業(yè)領(lǐng)導(dǎo),他沒有通過他父親去約見,所以好不容易預(yù)約上了,也只說了十分鐘的話,趙榮天既不知道他是誰,估計現(xiàn)在也早忘了那碼事。
“你趙叔叔之前的業(yè)務(wù)主要集中在揚子江一帶,現(xiàn)在想拓展北部的貿(mào)易,需要在北京設(shè)立一個分公司,找一個長期合作的會計事務(wù)所,你不正好在京城嘛?!?/p>
“哦?!崩杷沸Φ?,“好事兒啊,可以談?wù)?。”不過這件事也不需要把他召回美國談吧,多半是他爸媽想他了。他雖然很愿意陪伴父母,但現(xiàn)在他真的放心不下李程秀,他打算見完趙榮天就馬上回去,圣誕節(jié)的時候再帶李程秀一起回來。
“你是不是沒見過你趙叔叔?”
“見過,我小時候,但你們合作的時候,我已經(jīng)離開美國了。”
“嗯,他是個非常有遠見、有智慧的人,你和他多聊聊,你也要謝謝趙夫人,是她提出找你合作的,難得她記得你?!?/p>
“好的?!?/p>
“他有個兒子你記得吧?”
“有印象,老來得子,金貴得很。”黎朔對十二歲時參加的那場周歲宴還有印象,趙榮天身為華人商會的會長、曼哈頓名流,他兒子那場周歲宴活活辦成了一場社交大典。他小時候有些矯情,是個動不動就要和人聊聊拜倫的年紀(jì),完全不欣賞趙家中西結(jié)合、大張旗鼓的做派。記得當(dāng)時同齡的幾個孩子都想抱小娃娃玩兒,有個孩子還開口了,趙家的奶媽假裝聽不懂英文,眼白都要翻到天上去,畢竟她手里抱著的是萬金難求的貴公子。他在一旁看得清楚,盡管也對那粉雕玉琢、見誰都笑的奶娃娃很好奇,但一步都沒有上前。
“你趙叔叔把他兒子派去北京管分公司,這次你也會見到他,以后你們既是世交,也是合作伙伴。”
黎朔不動聲色地笑著:“好啊。”趙榮天夫妻寵兒子是出了名的,他對那個人的能力著實有些質(zhì)疑,希望不是個難搞的角色,否則他夾在趙榮天和他爸之間豈不是頭大。
“一回家就聊這些干嗎呀,兒子還沒吃飯呢?!崩杼饍鹤拥氖郑昂芸炀烷_飯了,我先帶你看看我種的小白菜,長得可水靈了?!?/p>
黎朔笑著跟了上去。
吃完飯,黎朔已經(jīng)感覺很疲倦,洗了個澡就倒床上睡著了。
等他一覺醒來,天都黑了,他看了看表,這時間李程秀雖然醒了,但他父母都準(zhǔn)備入睡了。
黎朔拍了一張自己沒刮胡子的照片發(fā)給李程秀,照片里的他顯得精神萎靡,倒時差真是麻煩。
李程秀很快回了條短信:你看起來很累,好好休息一下吧。
黎朔撥通了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一個輕柔的、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國際長途……很貴吧,我們還是發(fā)短信吧?!?/p>
黎朔“撲哧”笑了:“沒事,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李程秀輕笑一聲:“你那里現(xiàn)在幾點?”
“晚上十點了,本來想讓你和我媽媽視頻的,但她已經(jīng)睡了?!?/p>
“視頻……”李程秀怯怯地說,“不、不太好吧?!?/p>
“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爸媽很尊重我?!?/p>
“但是……”電話那頭的語氣很是猶豫。
“如果你覺得不自在,那就不視頻了,說幾句話怎么樣?我爸媽對你非常好奇?!?/p>
“嗯,好?!?/p>
“我辦完事情很快就會回去陪你的,你要是無聊,就去找小輝玩兒,別自己悶著,好嗎?”
“好。”
“程秀?!崩杷啡崧暤溃澳銜矚g我爸媽的,我爸媽也會喜歡你的,在我身邊,你不用有任何負擔(dān)。”
電話那頭傳來輕輕的抽氣聲,李程秀小聲說:“黎大哥,我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黎朔跟他父親去打網(wǎng)球。這是他們父子倆從小玩兒到大的運動,他上大學(xué)的時候,參加全美高校網(wǎng)球聯(lián)賽,還進入過四分之一決賽。
運動了一上午,又帶父母去一家他們常去的法餐廳吃飯,下午陪他媽逛街。
身為獨生子,他常年在大洋彼岸,心里一直覺得虧欠父母,每次回家,都會把大部分時間用來陪伴家人。
黃昏時分,他回到家,換了套衣服,光叔送他們一家三口去參加趙榮天的家宴。
黎先生最近被光叔帶得喜歡上了昆曲,倆人在車?yán)锬銘?yīng)我和地唱起來,逗得黎朔母子倆直笑。
趙榮天住在上東區(qū)的中心地帶,毗鄰中央公園,自己造了一個小人工湖,是上東區(qū)唯一的一幢中式豪宅,記得這豪宅還上過國內(nèi)媒體,但黎朔是第一次來。
光叔在保全的指引下把車停在了大宅的門口。
黎朔道:“光叔,你聽曲兒的時候可別睡著了,記得車窗留點空隙?!?/p>
光叔擺擺手:“不會的。”
“等我們啊,乖?!崩杷沸χ牧伺墓馐宓募绨颉?/p>
黎夫人步下車,黎朔彎腰給她整理了一下略微起皺的裙子。
就這一低頭的工夫,他就聽到一個渾厚的男中音在叫他父親的名字。
一抬頭,趙榮天帶著夫人出來迎他們,身后還跟著一個高挑的男青年。
黎朔在看清那人臉的瞬間,腦子頓時炸開了。
趙、趙錦辛?!
趙錦辛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乖巧討喜的笑容:“黎伯伯好,伯母好,好久不見你們,伯母怎么越來越年輕漂亮了?!?/p>
黎夫人笑得眼睛都彎了:“錦辛長大了,嘴還是這么甜。”
趙錦辛的目光落到了黎朔身上,一副驚喜的表情:“這位是大哥嗎?好帥啊?!?/p>
“你好。”黎朔沖趙錦辛點了點頭,倆人就像從未見過一般,他笑得大方得體,“趙叔叔好、阿姨好?!?/p>
“哎喲,真是一表人才。”趙榮天上下打量了一番黎朔,笑道,“上次見你還是小孩兒呢。”
黎先生感慨道:“可不是啊,上次你見他,錦辛才剛會爬,一轉(zhuǎn)眼,孩子都長大了,我們都老了?!?/p>
趙夫人笑道:“以前不是錦辛不在,就是黎朔不在,這還是第一次咱們六個人聚會,快進屋吧,我們好好聊聊?!?/p>
四位長輩走在前面,趙錦辛和黎朔跟在后面。
趙錦辛偏頭看了黎朔一眼,悄聲道:“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的。”語調(diào)帶笑,頗有幾分志在必得。
黎朔目不斜視地看著他爸的后背,假裝沒聽見,快步走進了屋里。
面對這令人哭笑不得的巧合,黎朔已經(jīng)由驚訝轉(zhuǎn)為冷靜??梢幌氲剿麄兏篙叺倪@層關(guān)系,他就擔(dān)心和這個人牽扯不清。他不喜歡私事公事攪和到一起,規(guī)避麻煩遠比賺錢重要得多,恐怕合作的事也要重新考慮了。
席間,兩個家主聊著股市,兩位夫人客客氣氣地炫耀著自己的兒子,趙錦辛和黎朔面對面坐著,黎朔一直含笑看著他媽,避免和趙錦辛有不必要的眼神接觸。
趙錦辛舉起酒杯:“大哥,來,我們喝一杯?!?/p>
黎朔優(yōu)雅地舉杯,和他輕碰杯沿。
趙夫人掩嘴笑道:“你們倆年紀(jì)差得有點大,要不然肯定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p>
“真可惜,我要是早點認(rèn)識大哥就好了?!壁w錦辛說得誠懇無比。
黎朔笑道:“可不是?!?/p>
“大哥平時有什么愛好?玩兒點什么嗎?”
“網(wǎng)球,滑雪,潛水,你呢?”
“剛好我都喜歡,下次我們一起去吧?!?/p>
黎朔微微一笑:“好啊?!?/p>
“小朔,以后錦辛去了國內(nèi),你可要好好照顧這個弟弟。”黎夫人囑咐道。
“那是一定的。”黎朔笑瞇瞇地答應(yīng)完,就轉(zhuǎn)向了趙榮天,“趙叔叔,我聽我爸說,您打算開拓北方的貿(mào)易。”
“是啊,這不正好你在北京,咱們自家人合作,多靠譜啊?!壁w榮天擺擺手,“不過,今天咱們只吃飯、閑聊,正事明天去我公司談?!?/p>
黎朔含笑點頭。
趙錦辛道:“大哥,再吃點牛肉嗎?”
“哦,不用,我吃飽了,謝謝?!?/p>
“你要是吃好了,我?guī)闳ズ呑咦撸肯??!?/p>
黎朔剛想拒絕,他爸就開口了:“去吧,你們年輕人好好聊聊?!?/p>
黎朔慢騰騰地擦拭著嘴角,目光犀利地看了趙錦辛一眼,趙錦辛笑得特別無辜。
黎朔站了起來,淡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倒想看看,趙錦辛能使出什么幺蛾子。
趙家挖的人工湖就在中央公園邊上,設(shè)計得非常狡猾,不僅可以一覽中央公園的美景,而且待入夜或起霧、周邊的建筑不那么顯眼時,看上去就像整個中央公園都是他們趙家的后花園。
黎朔瞇起眼睛看著夜色下的湖泊,夜風(fēng)輕襲,很是涼爽怡人。
“這里的景色不錯吧。”趙錦辛雙手枕在腦后,舒暢地換了一口氣。
“很美?!崩杷酚芍缘卣f。
趙錦辛輕笑:“我忘了我是幾歲搬到這里來的,小時候每次靠近這個湖,都有人跟著,生怕我掉進去似的,我哪有那么傻?”
黎朔心想,趙錦辛是趙家單傳,而且是趙榮天快四十歲才有的,那真是他們的命根子,就是雇八個人24小時看著也不奇怪。
黎朔沒有答話,他等著趙錦辛說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他不想承認(rèn),可是竟又隱隱有些好奇,趙錦辛究竟敢做什么。
趙錦辛彎腰從草叢里撿起一顆石頭,朝著湖中心用力丟去。
“咚”的一聲,小石頭落進了湖里,在月色下蕩起一小圈靜謐的漣漪。
黎朔依舊不動聲色,但卻有些戒備。
“這里雖然好,但我還是更喜歡我的公寓?!壁w錦辛低笑道,“在最高層,距地面近兩百米,周圍沒有更高的建筑了?!?/p>
黎朔想起趙錦辛在飛機上說的話,腦子里遏制不住地開始有了兒童不宜的畫面。
趙錦辛在他旁邊循循善誘:“脫光了在泳池里,暴露在天空與陽光之下,好像整個世界空無一物,但是一低頭,又能看到街上往來的汽車、河濱公園里正在放風(fēng)箏的小孩兒。可沒有人會看到你,看到你在做什么”
“行了?!崩杷烦雎暣驍唷K蝗话l(fā)現(xiàn),自己的思路在被趙錦辛牽著走,無論是猜測趙錦辛?xí)鍪裁闯龈竦氖?,他都被這個人的意念“入侵”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兒。他頓了頓,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錦辛,你這套對我不管用,這跟你有沒有魅力沒關(guān)系??丛谖覀兏篙叺拿孀由希彤?dāng)飛機上什么都沒發(fā)生吧,我們交個朋友,不是挺好的?!?/p>
趙錦辛斜睨了他一眼,然后“撲哧”一聲笑了:“真的不管用?我發(fā)給你的照片,喜歡嗎?”
“喜歡。”黎朔坦然承認(rèn)。
趙錦辛眨巴著眼睛:“還有‘更好的’,你要看嗎?”
黎朔雙手插兜,笑著搖了搖頭:“你要是不能和我正常地交往,那我們最好沒有交往。”
趙錦辛凝視了他兩秒,哈哈大笑起來:“好吧,不逗你了。”
黎朔抬腕看了看表:“我先回去了?!闭f著就要離開。
趙錦辛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急什么,我?guī)闳ズ锿鎯???/p>
“不用了,天這么黑……”
“就是天黑才好玩兒,我們可以在湖面上放煙花,特別漂亮?!?/p>
黎朔客氣卻堅決地抽回了手:“不用了,我回來時間有限,想多陪陪父母。”他朝趙錦辛點了點頭,扭身往回走去。
趙錦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唇角始終掛著笑。
直到黎朔的背影消失,他才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懶洋洋地說:“喂,哥,我見到他了。”
“嗯,你眼光不錯,完全符合我的口味?!?/p>
“嫂子眼光也不錯……”話音未落,趙錦辛就把電話遠離了耳朵,等那頭咆哮完了,才笑嘻嘻地說,“別這么兇嘛,開個玩笑,你脾氣這么差要折壽的?!?/p>
“放心吧哥,雖然有點難度,不過……”趙錦辛微瞇著眼睛,“這樣才好玩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