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洗漱一番,拿出手機想看看有沒有新郵件,卻發(fā)現(xiàn)手機沒電了,他把手機充上電,下樓吃飯去了。
吃完飯,趙錦辛又纏著他去一起遛狗。
黎朔一直都挺喜歡狗,但他是個有著過剩的責任心的人,頻繁出差的生活會讓他無法好好照顧寵物,他平衡不了。
Ann和Bee都是精力極其充沛的雪橇犬,力氣相當大,倆人一手拽著一只狗,大部分時間是在被拖著走,繞著度假區(qū)走了一圈兒,黎朔感覺比自己跑五公里還累。
反觀趙錦辛,跟著兩只狗上躥下跳,也不見疲態(tài),黎朔頓時有些羨慕他的年輕。
趙錦辛牽著Ann跑出去百米,回身朝黎朔跳著招手:“快點啊。”那充滿活力的樣子仿佛是匯聚了這個美好晨間的所有朝氣。
黎朔突然想到,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遛狗,是他對安穩(wěn)生活的幻想之一,而趙錦辛是第一個具化這個幻想的人。
他馬上阻止了自己的思維去跟進這個幻想。
趙錦辛還在喊:“走啊寶貝兒,太慢了。”
這時,管家老先生正好騎著個自行車從拐角處殺了出來,他一腳撐住地面,發(fā)懵地看看趙錦辛,又看看黎朔。
黎朔暗罵趙錦辛口無遮攔。
趙錦辛嘿嘿一笑:“我叫Bee呢。”
管家一副才反應過來的樣子:“我去超市買點東西。”然后騎著小自行車走了。
他一走,趙錦辛就哈哈大笑。
黎朔跑了過去:“亂叫什么啊你。”
“我都說了我叫的是Bee。”趙錦辛眨了眨眼睛,“你以為我叫你啊,羞不羞啊。”
黎朔彎腰抱起了白熊一樣的Bee,扔到了趙錦辛身上:“咬他!”
趙錦辛下意識地接住了Bee。
Ann以為他們在玩兒游戲,也蹦著高往趙錦辛身上撲,撲不上去就扒著趙錦辛,怎么都要爭寵,差點把他的運動褲拽掉了。
黎朔在一旁捧腹大笑。
趙錦辛也跟著笑了,他把Bee放到地上,伸手捏了一把黎朔的臉:“好幾天沒看到你這樣笑了。”
黎朔怔了怔,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自從出事之后,他哪有一次真心笑得出來,可就在剛剛那一刻,他確實忘了這些天糾纏著他的煩惱,痛痛快快地笑了一場。
這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就像苦里的一絲甜,別有味道。
黎朔搓了搓頭發(fā),“嘿”了一聲:“看來我還得謝謝你。”
趙錦辛的眼里盡是溫柔:“我要謝謝你,讓我看到你的笑容。”
黎朔呼吸一滯,心臟好像被捶了一拳,不痛,酥麻,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以至于當趙錦辛的臉越靠越近的時候,他都沒能及時做出反應,反而被那雙深邃的、漂亮的眼睛縛住了。
柔軟的、溫暖的唇瓣輕輕貼上了黎朔的唇,那么那么淺的一個吻,卻仿佛瞬間產(chǎn)生了巨大的電流。
黎朔瞪大了眼睛,一把推開了趙錦辛。
趙錦辛后退了好幾步,險些跌倒,他站穩(wěn)身體,沒有惱怒、沒有失望、也沒有慣常的玩世不恭,只是深深地看著黎朔,用指腹摸了摸還帶著些許余溫的嘴唇,然后把手指放進了嘴里,眼神帶著野蠻的侵略性,卻也撩人到了極致。
黎朔微微眨了眨眼睛,盡管心里翻江倒海,表情卻滴水不漏,他牽起B(yǎng)ee的繩子:“回去吧。”
“黎朔,”趙錦辛在背后叫道,“放棄李程秀吧。”
黎朔沒有停頓,沒有回頭,徑直走了。
回到別墅,黎朔把自己關回了房間,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不如就把趙錦辛當作一個考驗吧,看看自己在這件事上,能做情緒的主人,還是奴隸。
他冷靜了一會兒,想起了手機,手機已經(jīng)充滿電了,他拿起來一看,竟然有一條李程秀的短信。他的心頓時狂跳了幾下,不知是害怕看到拒絕,還是……心虛。
他打開了短信:
“黎大哥,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去美國了。我眼看就三十了,在一個陌生的國度重新開始,我沒有那么大的勇氣。謝謝你這么長時間的照顧,我無以為報,只能說謝謝。你對我的好,我每一樣都記得,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希望你能原諒我。我打算離開深圳了,我走了之后,邵群既不會難為你,也難為不到我,這樣對誰都好。我辜負了你的好意,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請你不要擔心我,我有個親戚在外地做生意,我會去投奔他。黎大哥,對不起,不能跟你當面告別了,希望你一切安好,希望你能原諒我。”
黎朔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短短的幾行字被他看得幾乎虛化了。他用力按下回撥鍵,電話卻是不出意料地關機了。他憤怒地狠狠踹了一腳桌子,撥通了自己助理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黎朔早就忘了現(xiàn)在國內(nèi)是半夜,一接通就低吼道:“李程秀呢!”
助理懵了,不是因為沒睡醒,而是跟了黎朔三年多,從來沒見老板這么兇過,囁喏著說:“啊……李……李程秀?”
“李程秀人呢?!”
“他……他在……”助理清醒了幾分,“他不是在家嗎?我明天去接他,幫他搬到酒店。”
黎朔用力抹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小郭,你辛苦一下,現(xiàn)在就去李程秀家,他可能走了。”
“走了?我白天還和他通過電話,定好搬家時間呢。”
“現(xiàn)在就去,確認之后給我回復。”
“是是是,我現(xiàn)在就去。”助理手忙腳亂地從被窩里爬了出來。
掛了電話,黎朔在房間里焦躁地踱了幾個來回,把那條短信又看了幾遍。盡管這文字如此平淡,可黎朔依舊嗅出了一股絕望的味道。
十有八九是邵群去找了李程秀,拿自己的事威脅……
他這兩天一直擔心出事,結果還是出事了。他不是沒想過邵群會去找麻煩,但他想著,也許見過邵群,李程秀會更加心灰意冷,更愿意來到他身邊。
結果他竟然就這樣走了?!
他會去哪里?他會去投奔誰?他還會和自己聯(lián)系嗎?
黎朔感覺情緒沸了鍋,擔心、困惑、焦慮,一股腦地往外涌,若不是離得太遠鞭長莫及,他也不會如此緊張。
在房間里坐立不安地等了半個小時,助理回電話了。
黎朔還抱著一絲期待:“怎么樣?”
“家里真的沒人。”助理的聲音像是要急哭了,“問了保安,說人白天就走了,帶著行李。黎總,怎么辦?”
黎朔閉上眼睛,深深地換了一口氣:“給我訂機票,我回去。”
“可是項總說您絕對不能回來……”
“你別管了,給我訂……”黎朔計算了一下他最快能回到紐約收拾好東西趕到機場的時間,“七個小時之后的飛機。”
“……好、好吧。”
“馬上去查所有能查到的交通信息,務必把李程秀找到。”
“是!”
黎朔用力揉了兩下太陽穴,把手機扔到一邊,開始收拾行李。
現(xiàn)在考慮不了那么多了,即便李程秀要和他分手,寧愿離開也不想來美國,他從這條短信里讀出的痛苦和絕望,也足夠讓他明白,李程秀現(xiàn)在需要幫助。這個時候,他怎么可能安然在這里度假!
草草收拾好行李,他拎起箱子就要下樓。
剛打開門,趙錦辛正巧要敲門,舉在半空中的手都還沒來得及放下,他的目光往下,落到了黎朔的手提箱:“你去哪兒?”
“我要回國。”黎朔越過他就要走。
趙錦辛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怎么回事?急急忙忙的。”
“我不想解釋了,總之有急事,我要馬上回去。”黎朔伸手就想推開他。
趙錦辛一把抓住黎朔的胳膊,往身前一帶,然后用右手臂夾住了他的脖子,幾乎把他抱了個滿懷,再一個旋身把人拖進了屋里。
那一系列動作太快、太利落,黎朔還沒回過神,趙錦辛已經(jīng)一腳踢上了門。黎朔雖然不懂武術,但總感覺那像是某種溫和改良版的擒拿,脖子被這樣勒住,并不會窒息,但也掙脫不開。
趙錦辛很快就放開了手,只是堵在門前,微笑看著黎朔。
黎朔扔下箱子,怒道:“你干什么?!我真的有急事!”
“你說好今晚陪我喝酒的。”趙錦辛無辜地說。
“你有點輕重好不好。”
趙錦辛聳聳肩,正色道:“我是不知道你國內(nèi)出了什么事,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你現(xiàn)在回國是在冒險?”
“我知道,但是我必須回去。”
“為什么?”
“這件事與你無關。”
趙錦辛張開雙臂,笑道:“你不說,我就不讓你走,寶貝兒,你真的打不過我的。”
黎朔握緊了拳頭,他現(xiàn)在實在沒有心思驗證趙錦辛說的是真是假,他重重喘了口氣:“李程秀可能失蹤了。”
趙錦辛一愣:“什么?”
黎朔煩躁道:“我跟你解釋不通,總之我現(xiàn)在要回國,讓開。”
趙錦辛寸步不移地擋著門:“失蹤?為什么?”
“這跟你有什么關系!”黎朔拔高了音量,“他發(fā)了條短信人就走了,事情可能很嚴重,你能不能懂事點!”
趙錦辛臉色微變:“走?他主動走的?”
“對!”
趙錦辛沉吟了兩秒:“他走了,你回去有什么用?”
“你……”
“你回不回去,該找到還是能找到,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趙錦辛打斷他,“反而你要是回去,出了事,你還能分出多少精力去找他?你回去簡直就是添亂。”
黎朔一時啞口無言。
趙錦辛走過來,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你先冷靜一下。從你回房間到現(xiàn)在,才過了一個多小時,也就是說你是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接到消息以及做出決定的,你不覺得太沖動、太莽撞了嗎?”那聲音溫和平緩,聽著有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黎朔呆滯地看著地毯,僵硬的脊柱慢慢放松了下去,同時伴隨著一聲嘆息。
趙錦辛蹲在了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微笑著說:“其實你多想一想就能想明白的,別急,別沖動,你這樣都不像平時的黎叔叔了。”
黎朔勉強笑了笑。話說到這里,他當然不會不明白。他確實不能回去,就找人這件事來說,他能做的是花錢和找關系,這兩樣他通過電話溝通就可以,萬一他回去真的被扣下了,豈不是腹背受敵、難以兼顧。
可他現(xiàn)在很是混亂,連凳子都坐不住了。
趙錦辛捏了捏他的手心:“你這么著急,要是為了我就好了。”
黎朔一時有些無法直視趙錦辛熱切的目光,躲開視線,站了起來。
趙錦辛與倆人初相遇時很不一樣。第一次見面,這個男人輕浮、放浪,像條艷麗的毒蛇,步步逼近,所以只適合遠觀。后來,又發(fā)現(xiàn)他愛撒嬌、愛耍賴、愛撩人,但總是控制在一個分寸內(nèi),讓人厭惡不起來,甚至時常覺得有幾分率性可愛,再隨著接觸的深入,黎朔逐漸對他表現(xiàn)出來的愛慕感到困惑和茫然,也窺見了他玩世不恭背后的溫柔。
他對趙錦辛的印象,是從谷底一路飆升的,如今更因為無法回應趙錦辛的熱情而感到有一絲愧疚。
趙錦辛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在國內(nèi)有不少朋友,我一定會幫你找的,這個時候就別跟我見外了,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黎朔張了張嘴,最后緩緩點了點頭:“錦辛,謝謝你。”
“不客氣。”趙錦辛用食指輕輕勾了勾黎朔的下巴,“所以,你們分手了是嗎?”
黎朔微怔:“現(xiàn)在哪有心思想這個?”
“你別逃避了,李程秀的態(tài)度還不夠明顯嗎,你們分手了。”
黎朔別過了臉去:“他現(xiàn)在肯定很難,分不分手,我都希望他好,都會幫他。”
“你真是個好人。”趙錦辛慢騰騰地說。
不知為什么,黎朔聽著這句話有幾分諷刺的意味,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又或者,趙錦辛吃醋了吧。
黎朔甩了甩腦袋:“錦辛,你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吧。”
“好。”趙錦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把目前掌握的信息發(fā)我手機上,我去找朋友幫忙,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
黎朔感激地點了點頭。
由于國內(nèi)還沒天亮,黎朔焦急地等著那頭的消息。他反復回憶著和李程秀相識之后的點點滴滴,越想心里越是堵得慌。
他有點不甘心,他自問是一個正直、善良、嚴于律己的人,做人做事從沒有大的偏差,還一直頗受歡迎,為什么他的感情經(jīng)歷卻總是不順?
十來歲時那些幼稚的感情不提,他曾經(jīng)最喜歡、最志同道合的大學時的男朋友,因為臨時反悔、不肯和他一起去非洲而分道揚鑣,這些年不管他跟誰交往,都是真心相待、尊重有加,可最后都無一例外地走向分手。
他甚至無法確定,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倒是有一個人,坦誠地告訴過他,他太過理智,感受不到多少愛。
想起那個人,是他曾經(jīng)頗喜歡的一個古靈精怪的小男生,還正好是他和李程秀共同的朋友,他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極度不耐煩的聲音:“誰?”
“小輝,是我,黎朔。”
“嗯……”那聲音清醒了幾分,“哎?黎大哥,你這么晚……這么早,打電話,干嗎呀?早起倆小時,瞌睡一上午啊。”話音未落,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小輝,程秀有去找過你嗎?”
“最近沒有啊,今天就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要去找個親戚。”
“哪個親戚,在哪兒?”
溫小輝顯然意識到事情不對,急道:“沒說啊,怎么了?”
“他走了,給我發(fā)了條短信,然后就關機了,現(xiàn)在也找不到人。”
“什么!”溫小輝嚎了一嗓子,又道,“說、說不定他真是去探親呢,今天打電話他狀態(tài)挺正常的,也許關機是手機沒電了?”
“恐怕沒那么簡單。”黎朔沉聲道,“如果李程秀再聯(lián)系你,一定要馬上告訴我,或者你想到什么他可能去的地方,也告訴我。”
“我我我、我現(xiàn)在就想。”
黎朔就這么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焦頭爛額地通過各種渠道找人,一下午轉眼就過去了,國內(nèi)也完全蘇醒了,而李程秀還杳無音信。
突然,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把黎朔的情緒從陰暗中拉回些許,他道:“請進。”
門開了,趙錦辛走了進來,笑著說:“該跟我去喝酒了。”
黎朔無奈道:“我現(xiàn)在有什么心情……”他說到一半,卻改變了主意,有的時候,酒還真是好東西,比如現(xiàn)在,他真想痛快地醉一場。
趙錦辛一眼看透了他的想法,眨了眨眼睛:“跟我走吧。”
趙錦辛把黎朔帶到了度假區(qū)的一個音樂酒吧。
度假區(qū)人本就少,這個季節(jié)餐廳、酒吧的生意更是有些慘淡,倆人進去的時候,一個客人都沒有。
酒吧的老板兼廚師是個德國人,長得非常魁梧,調(diào)酒師則是他窈窕的妻子,這對夫妻看上去竟奇異地非常般配。
倆人在最隱蔽的角落坐下了,此時正是晚飯時間,趙錦辛點了他們店里的招牌——烤鵝腿,外加兩打啤酒。他問黎朔:“酒量怎么樣?”
“不常喝,還可以。”黎朔多少留了個心眼兒,上次他不過是吃藥睡了幾個小時,趙錦辛就鉆他被窩了,今天要是被灌醉了,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幸好只是喝啤酒,他還從來沒因為喝啤酒醉過。
“這家有二十幾種啤酒,我點的是他們自己發(fā)酵的,味道非常醇厚,度數(shù)也相對高一些,不過啤酒嘛,高也高不到哪兒去。”趙錦辛似笑非笑,“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灌醉的,除非你有醉的理由。”
黎朔有種心思被看透的尷尬,他平淡地說:“我不會醉的。”
烤鵝腿很快就上來了,黎朔一看那碩大的體積,頓時就有些沒胃口了,也不知道這只鵝是怎么長的。
趙錦辛切下一塊鵝腿肉,送到黎朔嘴邊:“嘗嘗嘛,很好吃的。”
黎朔猶豫了一下,張嘴吃了進去,香料的味道頗重,但肉質(zhì)又酥又嫩,確實很美味。
“來。”趙錦辛又用叉子叉起來一塊。
黎朔按下他的手:“我自己來就行了。”
“之前我受傷的時候,你喂我吃飯,現(xiàn)在我的手好得差不多了,也該禮尚往來一下嘛。”趙錦辛晃了晃自己已經(jīng)消腫了大半的手指。
黎朔笑笑:“但我的手沒有問題。”他自己動手吃了起來。
趙錦辛舔了舔嘴唇:“如果你是我的人就好了,真想給你一個完美的約會。”
“這是不是約會我們不討論,但什么樣算是完美的約會?我有點好奇。”
趙錦辛反問道:“你平時怎么和人約會?”
“要看對方喜歡什么。”
“如果是我呢,你會帶我去哪里?”
黎朔微瞇起眼睛:“你問這個干嗎?”
“伯母說你從小到大都很受歡迎,交過不少男朋友,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經(jīng)驗豐富。”趙錦辛嘴角輕揚,笑得有幾分邪魅,“還是空有外貌,毫無情趣。”
黎朔明知道趙錦辛在激他,可男人就是喜歡在這種沒有意義上的事情上爭個高低。他用餐巾輕輕擦了擦嘴,笑道:“好,我問你三個問題,你誠實回答,然后我給你一個‘完美的’約會。”
“你說。”
“喜歡什么菜色?喜歡哪類藝術?喜歡安靜還是熱鬧?”
“喜歡口味偏重、熱量高的食物,喜歡書法、古典樂、搖滾、冷熱兵器,也喜歡跟金屬有關的現(xiàn)代藝術,喜歡熱鬧。”
黎朔輕咳一聲:“上午你睡個好覺,我會在十點左右去接你,帶你去皇后區(qū)看一場藝術展,中午帶你去一家墨西哥餐廳吃飯,嘗嘗他們的利口酒。吃完飯你需要休息一下,我會帶你去古典樂俱樂部,要一個獨立的房間,你可以伴著古典樂睡個午覺,醒來之后,他們提供正宗的英式下午茶。晚飯如果你吃不下東西了,我們可以去紐約最大的獨立設計師家裝中心逛一逛,那里有不少有趣又實用的金屬藝術的家具,或者帶你去地下?lián)u滾樂酒吧,全看你的體力。最后,送你回家。”他一口氣說完,然后自信滿滿地看著趙錦辛。
趙錦辛沒有評價,而是挑了挑眉:“到我了。同樣回答我三個問題,喜歡什么位置?喜歡什么場景?有什么特別的性癖?”
黎朔呆了呆,頓時有點來氣,他居然還認認真真地構思著怎樣算是完美的約會,結果這小子根本三句話就會暴露本性!他用鼻子呼出氣,懶得理趙錦辛了。
“哎,說話呀。”趙錦辛很無辜地說,“我也是認真的,你的約會里就不把那個計算進去?那算什么約會啊。你不敢說,是怕被我比下去?”
黎朔耐著性子說:“這些都屬于隱私,我不想回答。”
“你不回答,我就猜了。”
“趙錦辛……”黎朔抓起啤酒給他倒進杯子里,“你還是多喝酒,少說話吧你。”
趙錦辛拿起杯子,碰了碰黎朔的酒杯,然后一飲而盡,杯底一落地,他跟著開口道:“我猜,你一定是大部分都不敢說出、更加不敢實踐。”
黎朔直勾勾地瞪著趙錦辛,一時說不上話來。
居然全說中了!
趙錦辛哈哈大笑起來:“我猜對了是吧,男子漢大丈夫,你可不要耍賴哦。”
黎朔有些惱羞成怒:“你猜這些干什么?”
“你應該問問我怎么猜到的吧。”趙錦辛笑得肩膀直抖,“第一個是概率問題,我瞎猜的,大部分gay都喜歡這個,沒什么難度又舒服。”趙錦辛攤了攤手,“最適合新手了。”
黎朔握了握拳頭,有點想揍他。
“第二、第三個可以一起解釋,你內(nèi)心有很多野性的想法,但是受到傳統(tǒng)、文化、身份等諸多因素的束縛,一直刻意壓抑著,再加上你一向喜歡李程秀那型的,稍微特別點的癖好你都羞于啟齒,所以辦公室是一個很好的場所,能讓你體會到在公共場所釋放的快感,同時又足夠安全,可以給你的謹慎膽小上個安全閥。”
黎朔臉色沉了下來,被人一句句戳中心臟的感覺真的相當不好,尤其還是一個小了他快一旬的男生,他感覺到了羞恥,雖然他什么都沒做:“不要再說了,否則我現(xiàn)在就走。”
趙錦辛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別生氣嘛,我們不是在討論約會嗎?”
“我在討論約會,你在討論性。”
“這是約會的一部分。實際上,什么吃飯、聽音樂、逛展,男人的最終目的不就是這個嗎。”趙錦辛含笑瞇著一雙風流的桃花眼,頭微微前傾,壓低聲音說,“給你一次終身難忘的約會,比十次完美的約會更能征服你。”
黎朔反而給氣樂了:“算了,你就是這樣的人,跟你說不通。”
“我們不是很合適嗎?白天按照你的計劃,好好約會,晚上按照我的安排,好好做愛。”趙錦辛輕輕舔了舔嘴角,“和我在一起,你的每一天都會是全新的。”
黎朔沒有說話。他竟對趙錦辛的提議有些心動。
他知道趙錦辛說得沒錯,和一個大膽、有趣、會玩兒的在一起,會充滿激情,可他并不喜歡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何況他已經(jīng)有……
他暗自苦笑,他今天才被“分手”了……
他確實談過不少戀愛,也都能很理智、冷靜地面對結束。
認真算起來,最讓他難過的其實是大學時候的男朋友,畢竟他們曾經(jīng)約定一起去非洲,設想過很多有意義的事,可對方最終選擇了華爾街的offer。對于當時那個為未來迷茫又困惑的他來說,那不只是違反感情上的承諾,更是一種對信仰的背叛。當然,他現(xiàn)在成熟了,已經(jīng)完全理解了對方當時的選擇,并且更多地意識到自己的自私和天真,只可惜過去就過去了,歲月無可回頭。
李程秀選擇分手,他反而有種意料之中的宿命感,畢竟他們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根基淺薄的、風雨飄搖的,他可以接受他最終沒能打動那個人,也能自我調(diào)節(jié)好這種挫敗感,但他沒想到李程秀會不告而別,人是在他家、他手上弄丟的,他要負起責任。
他輕嘆了一聲:“錦辛,你說的這些,我一點都不懷疑,但我現(xiàn)在沒有談論這個的心情。”
“我明白,我知道你想和我談什么,談感情上的失利?”
黎朔喝了口酒,眼神變得暗淡,好像蒙上了一層薄霧:“我真的想不明白,為什么我的感情總是失敗。”
趙錦辛站了起來,坐到了黎朔旁邊,他舒服地倚在沙發(fā)上,笑著說:“當然是因為你選錯了對象。”
“你這句話簡直是廢話。”黎朔苦笑著說。
“我的意思是,你選錯了一類的對象,李程秀那樣的,完全不適合你,你想要的也不是李程秀,你只是想要穩(wěn)定的生活,而你以為只有李程秀那種居家型的男人,才能給你。”
黎朔沉默了,他確實是這樣想的。
“你這種想法從一開始就錯了。”趙錦辛微微向他傾斜,“如果你不足夠愛一個人,是沒有東西支撐穩(wěn)定的生活的,更何況你們連性都不會和諧,分手只是早晚的。”
黎朔嗤笑:“那你說,我適合什么樣的人?”
“那讓你釋放自我的人。”趙錦辛湊到黎朔耳邊輕聲道,“比如我。”
黎朔微微偏開頭:“恕我直言啊錦辛,你這樣的,只適合上床。”
“那我們就從上床開始吧,總不是什么壞事吧。”
黎朔放下了酒杯,連灌了幾杯下肚,他已經(jīng)感覺血液有些發(fā)熱了:“你一直把我往你那邊拐,我不想跟你聊了,天黑了,我們回去吧。”說著就要站起來。
趙錦辛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將他強壓回座位:“黎朔,你在逃避什么,你這么怕我嗎?”
“怕你?我為什么要怕你?”
“你明明對我有感覺,還要假裝沒有,以前你拒絕我的理由是你有男朋友,現(xiàn)在你們分手了,你再找什么借口?”
黎朔看著趙錦辛,訝異不已。他從來沒覺得趙錦辛這么咄咄逼人過,以前即便是糾纏耍賴,也多是撒嬌性質(zhì)的,現(xiàn)在卻有一種非逼著他正視的霸道,令他有點發(fā)慌。
他推開趙錦辛,有些后悔來喝酒了。或許他太高估自己的年齡賦予的定力,而低估了趙錦辛,總之,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人很危險。
趙錦辛的手突然探下桌下。
黎朔大驚,怒目相視,低喝道:“趙錦辛!”
趙錦辛魅笑道:“免費的。”
黎朔緊張地看向吧臺,老板和他的妻子正在聊天,沒有注意到他們,酒吧里此時多了兩桌客人,但離他們都不近,可他還是心跳如雷,卻又不敢有大的動作,唯恐被發(fā)現(xiàn)。
趙錦辛貼著他的面頰,濕潤的嘴唇輕吻著他:“他們可能會發(fā)現(xiàn)我們,發(fā)現(xiàn)你這樣衣冠楚楚的人,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他低笑著,“但是有什么關系呢,你很喜歡吧?”
黎朔用力呼吸著,他懼怕視線的關注,可又因為這大膽的行為而從內(nèi)心深處感到亢奮。他從來沒體會到這樣的感覺,這種……做壞事的感覺。
趙錦辛柔聲道:“寶貝,你可以盡情地體會,你已經(jīng)三十四歲了,你還要壓抑自己到什么時候?”
黎朔咬著嘴唇,喉嚨里發(fā)出兩聲低咳,顯然在拼命忍著什么,以至于連話都不愿意說。
趙錦辛用尚沒有痊愈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猛地堵住了他的唇。
不同于白天那個輕柔的吻,趙錦辛的動作粗野而霸道,那不像是接吻,更像是侵略。
黎朔的眼神逐漸變得有些迷茫。
已經(jīng)很久沒有如此酣暢淋漓的感覺了,黎朔心想。他突然放松了心弦、也同時放松了僵硬的身體,決定好好享受一番,享受趙錦辛帶給他的全新的體驗。
在這個陌生城市的小酒館、在這個角落、在這個僅僅只有一張木桌子稍作遮掩的環(huán)境下。
這可能是他生平做過的最放浪大膽、最羞于啟齒的事,可他竟覺得——很痛快。
趙錦辛欣賞著黎朔臉上那誘人的紅暈。這個男人……實在太美味了。
黎朔的睫毛輕顫,腦袋沉得幾乎讓頸椎難以承受,一直微垂著,他能感覺到趙錦辛的視線,但他現(xiàn)在需要調(diào)整。
趙錦辛咬了一口黎朔的耳朵:“黎叔叔,害羞了嗎?”
黎朔抬起了頭,眼角處的睫毛帶著一絲濕潤,嘴唇被親得紅彤彤的。他看著趙錦辛,用淡定掩飾內(nèi)心的波瀾:“你膽子可真夠大的。”
“但是你喜歡吧。”
“……還可以。”
“是嗎?”趙錦辛攤開手掌,黎朔的臉瞬間發(fā)燙,眼底閃過一絲狼狽。
趙錦辛露出得逞的笑容:“你是要像個男人一樣跟我去酒店,還是像個懦夫一樣回家睡覺?”
黎朔深深地看著他:“我們之間……”
“只是做。”趙錦辛眨巴著眼睛。
“……去酒店。”
一進客房,趙錦辛就把黎朔按在了墻上,滾燙的唇堵上他的嘴唇,那親吻的力道跟平日里撒嬌賣嗲的那個大男生判若兩人。
黎朔感覺內(nèi)心深處的籠門被一腳踹開,什么東西呼嘯著釋放,像一股洪流瞬間漫延至身體的每一寸。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激情。
黎朔自認不是個濫交的人,雖然年輕時也因為新鮮感荒唐過幾年,但有了事業(yè),又年齡漸長后,他已經(jīng)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體和心理,很久沒有在任何人身上體會過爆發(fā)式的沖動了。這跟冷淡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他當然是喜歡的,但他也能從很多其他事上得到滿足,比如各種各樣的成就和自我實現(xiàn),性對他這樣一個已經(jīng)充分體驗過的人來說,是生活必需的一部分,但早沒有了年輕時候的神秘和吸引力。
可就在剛剛,就在那個陌生的小酒館里,趙錦辛讓他重新燃起了濃烈的渴望,似乎把更年輕的自己給“喚醒”了。
倆人互相撕扯著身上的衣物,再貴的衣服,此時也不過是礙事的布料。
黎朔將趙錦辛壓在了床上,身體的重量令倆人雙雙陷入床鋪,他看著這個邪笑著的青年,只覺得氣血翻涌。
可此時,他心里卻產(chǎn)生了遲疑。一是因為顧忌到兩家長輩的關系;二是……他想到了李程秀。
趙錦辛幾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挑釁地說:“怎么,人家都甩了你了,你還要為他守身如玉啊?”
“錦辛……”黎朔沉聲道,“我們這樣對嗎?”
“有什么對不對的?”趙錦辛一把揪住他大敞的衣襟,強迫他矮下身,嘴唇貼著他的嘴唇,曖昧地說,“想做嗎?想做為什么不敢?”
“我不是不敢。”
趙錦辛重重親了他一口,一手攬住他的腰,一個翻身把黎朔反壓在了身上。
黎朔腦子有點發(fā)熱,他的手跟自己有了意識一般,在趙錦辛的腰側流連。
趙錦辛低下頭,在黎朔的臉頰、脖子、胸前落下一連串的吻。
黎朔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趙錦辛跟他慣常會上床的類型完全不一樣,他向來喜歡那種身量瘦弱纖細的,可他沒想到這具結實的、壯碩的身體會帶給他全然不一樣、卻又刺激萬分的感官體驗,那充滿力量的骨骼和完美的肌肉簡直是上帝的杰作。
“舒服嗎?”趙錦辛低喘著說。
“嗯……”黎朔習慣掌握主動,可他意識到了趙錦辛想要討好他的企圖,索性配合。
……
黎朔瞪直了眼睛,想要抽回腿,腳腕卻被趙錦辛抓在手里,他半坐了起來,滿臉被潑了冷水的尷尬:“你在開玩笑吧?”他是認真地想要好好“疼愛”這個覬覦了他半個月的男人,結果……這都什么呀!
“我哪里像開玩笑?”
在貼合的瞬間,黎朔頭皮發(fā)麻,趙錦辛……他是來真的?!
黎朔猛地推開趙錦辛,他勉強維持著風度,盡管他覺得自己被戲弄了:“抱歉,錦辛,我不做bottom。”
趙錦辛一把按住黎朔的肩膀,手勁兒大到黎朔甚至無法起身,他面上帶笑,眼底卻有著野獸一般洶涌的霸氣:“寶貝兒,你知道我為什么說你不會有高潮嗎?因為你適合被睡,如果你不試試,你永遠不知道自己能獲得什么,我保證你會覺得,你過去白活了。”
黎朔有些惱火:“我不感興趣。”
趙錦辛壓在他身上,就是不讓他起來,還輕輕在他臉上吹氣:“我看人很準的,跟我試試,我就不相信,你從來不好奇嗎?”
“好奇不代表一定要嘗試,難道你不好奇嗎?”黎朔不客氣地反問。
“好奇呀。”趙錦辛眨巴著眼睛。
“那讓我來滿足你的好奇心吧。”黎朔捏了捏他的下巴,溫柔地說,“你相信我嗎?”
趙錦辛“撲哧”一聲笑了:“我相信你,可我不行。”
“什么意思?”
“我的凝血機制天生有問題,一旦受傷很難自己止血。”趙錦辛笑盈盈地說,“人家還是第一次呢,你敢保證絕對不會傷到我嗎?你忍心嗎黎叔叔?”
黎朔一陣頭皮發(fā)麻,他懷疑趙錦辛是不是瞎編的。他不是沒和處男做過,但是非常少,趙錦辛把這樣嚇人的理由都搬出來了,他對自己的技術也不是那么有自信了。
趙錦辛又親了黎朔一口,軟軟地撒嬌道:“我沒騙你,我好喜歡你,好想和你結合,但你想要的那種方式,我真的做不到。”
黎朔別過了臉去:“那就算了,錦辛,我做不到。”
“你為什么這么排斥?”
黎朔深吸一口氣:“你……比我小那么多。”若是換作一個同齡人,他又很喜歡對方,他也許會同意,但趙錦辛這兩個條件都不符合,他一想到要被一個小他快一旬的男孩兒上,就覺得太羞恥。
“你為什么要在意年齡?”趙錦辛在他耳邊循循誘導,“難道最重要的不是此時的感覺嗎?你不想要我嗎?”
黎朔滿臉燥熱,急于發(fā)泄,可他卻邁不過心里的那道坎,他扭過了臉去:“錦辛,我做不到,你起來吧。”澆了這一通冷水,他腦子也清醒了很多。也許這就是上帝的指示,證明他們并不適合發(fā)生什么。
趙錦辛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他握了握拳頭,然后緩緩松開。面上的表情變成了濃濃的失望和落寞,他撐著身體從黎朔身上坐了起來,苦笑道:“對不起,是我太自作多情了,我以為……你有那么點喜歡我了。”
“這跟是不是喜歡你沒有關系,你也是gay,應該明白有些事情不那么好改變和接受,尤其是我這個年紀。”
趙錦辛抿著唇,深深看了他一眼,低低地說:“那……你來上我吧,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看著趙錦辛期期艾艾的表情,黎朔心臟一緊,頓時有些心疼,他摸了摸趙錦辛的頭:“錦辛,我不想傷害你,我想我們并不合適,沒有必要勉強,對嗎?”
趙錦辛搖搖頭:“我喜歡你,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他明亮的眼睛燦若星河,“我夸下海口說要給你最好的體驗,如果做不到,算什么喜歡呢?我不在乎會不會受傷,只要是為了你就行。”
黎朔心里陣陣地內(nèi)疚,趙錦辛的每一句話都在往他的心窩上戳,那受了委屈的表情更是讓他不忍,他把人摟進了懷里,用手指輕輕順著他濃密的頭發(fā):“傻瓜,我說了絕不會傷害你,我想我們是進展太快了,還不夠了解彼此,否則也不會發(fā)生今天這么尷尬的事情,但是我愿意重新了解你,好嗎?”
趙錦辛沉甸甸的腦袋枕著黎朔的肩膀,雙手環(huán)住了黎朔的腰,面無表情地說:“黎叔叔,你好溫柔。”
黎朔安撫地親了親他的額頭。
趙錦辛突然露出了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這樣……好像也挺有趣的。”
黎朔抱著趙錦辛躺在床上,用手輕拍著那結實的背脊,心里為無意傷害了趙錦辛而感到有些愧疚。這個人是真的喜歡他吧,否則也不會向他妥協(xié)。倆人明明干柴烈火,卻在緊要關頭發(fā)現(xiàn)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不只趙錦辛傷心,他也挺失望的,可是叫他怎么接受……
黎朔在心里重重地嘆了口氣。擁抱著的身體簡直像行動的春藥,肉到嘴邊卻咬不下去的感覺,簡直讓他抓心撓肺地難受,今晚絕對要失眠了。
倆人平復了一下情緒,各自洗了個冷水澡,就穿上衣服回去了。畢竟兩家住在一起,徹夜不歸可難解釋了。
走到黎朔的房間門口,趙錦辛突然從背后抱住了黎朔的腰,悶聲道:“我們一起睡好嗎?”
黎朔想了想:“還是算了吧。”這一夜該怎么過啊。
趙錦辛親了他兩口,失望地走了。
黎朔回到房間,腦子里一團亂。檢查手機和郵箱,也沒有李程秀的消息,他真是焦頭爛額,便一頭倒在床上,將自己悶在被子里。
李程秀在哪兒?他又該怎么對待毫不掩飾對自己的喜愛之意的趙錦辛?他無疑對趙錦辛是心動的,可也只是心動罷了。
感情總是叫人生出許多不必要的煩惱,可人偏偏又無法規(guī)避感情,他只能盡量地去理性對待,才能把傷心和失意減到最低。
在床上昏昏欲睡之際,臥室的門突然被輕輕叩了兩下,黎朔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低聲道:“誰?”
門被慢慢推開了,趙錦辛探進來一個腦袋,小心翼翼地說:“黎叔叔,我還是想和你一起睡。”
黎朔心里又憐惜又無奈,他伸出手:“來吧。”
趙錦辛快速鉆進被子里,一把熊抱住了黎朔。
黎朔輕聲說:“你睡不著嗎?”
“你睡得著嗎?”趙錦辛反問道。
黎朔沒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睡吧。”
趙錦辛火熱厚實的胸膛貼著黎朔的后背,倆人都有些心緒難平,卻誰也不愿意打破現(xiàn)在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