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救夫君,我墜入河中,重傷失憶。半年后,夫君十里紅妝迎娶我守寡的雙生姐姐。
姐姐的容貌性情都遠勝于我。夫君愛重她,兒子孝順她,一家人和和美美。見我歸來,
夫君對我極冷淡。「西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不可能給你讓位置。且你不貞不潔,
能有個容身之處就該知足。」兒子甚至不愿意叫我一聲母親:「生恩不及養恩大,
姨母才是我真正的母親。」我松了口氣.失憶多年,我早已改嫁,也有了別的孩子。
他們父子要是纏著我,我那新夫君吃起醋來可是要鬧翻天的。01在門房等了半個時辰,
謝昭辭才姍姍來遲。他站在一丈之外,神情淡漠疏離。「怎么現在回來?」
我弄不明白他到底是覺得我回來晚了,還是不該回來?
又或許他是想問我為什么這么久不回來。現在的他深受皇帝信任,又妻賢子孝,
正是人生最得意的時候。我的歸來讓他難堪了。沒辦法,我太想兒子了。
只能厚著臉皮上門打擾。謝昭辭語氣不耐:「怎么又不說話?」「哦,我撞到頭后失憶了。
最近才恢復記憶。」三年前我就恢復了記憶。只是天高路遠,新夫君又特別纏人,
這才拖到了現在。跟謝昭進后院的路上,他一直在敲打我。「岳兒敏而好學,
雖才六歲已經熟讀《千家詩》和《聲律啟蒙》,字也習的不錯。只是你離開時他還小,
對你沒多少記憶。一時半會可能接受不了你。」「西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不可能給你讓位置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他多慮了。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再回來,
更不可能利用岳兒跟姐姐爭奪主母之位。可能謝昭辭自己也覺得話重了些,放柔了語氣。
「你失蹤后岳兒日夜鬧騰,母親也疾病纏身。我實在分身乏術,這才將你姐姐迎了進來。」
「其實你應該好好謝謝西棠。要不是她精心照顧,岳兒哪能平安長大?」
「母親生病也是她衣不解帶的照顧著,不像你,只會指使下人照顧,自己關起門來睡大覺。」
我為什么要謝她?她是謝家的主母這些都是她應該做的。
謝昭辭八抬大轎娶她進門不就是為了讓她照顧幼子老母嗎?
婆婆生病時我沒親自照顧是因為岳兒那時一步都離不開我。
我總不能帶著體弱的岳兒去侍候得了風寒的婆婆吧!到了他眼里,那竟成了我不孝的證據。
也沒必要解釋什么。我和他本就不相知不相惜,因父母之命湊成一對。
當初救他也只是為了岳兒著想。那種情況我一個女子是萬萬不可能逃出生天的,
拼了性命救得謝昭辭,岳兒也不至于父母雙亡。如今謝昭辭另娶我再嫁,己是最好的結局。
02「西棠在后院看賬本。母親去了法華寺禮佛,明天才回來。你不在的這些年,
母親每月都要去禮佛,請高僧為你超度。你能平安歸來,多虧我母親日夜禱告。」
我在的時候婆婆也月月往法華寺禮佛。連我坐月子她都沒落下。岳兒周歲宴前一天,
謝昭辭帶我去接婆婆,半路遭遇土匪。為了救謝昭辭,我中箭墜河。
禮佛禮到家破人亡也不改。法華寺到底有誰啊!「如今我己平安歸來,婆婆也年事已高,
以后還是少勞頓的好。」謝昭辭不悅地瞪了我一眼。「你也太沒良心了。
怪不得你失蹤這些年,岳父岳母從未派人找過你。」
不被父母所喜是我唯一跟謝昭辭訴過的苦。現在卻被他拿來扎我。跟他一比,
新夫君那點子霸道蠻橫完全不叫事。「那你肯定找過我很久吧!」「……」他也沒找啊。
我尷尬得不行,指著遠處一棵隱約帶著點紅的樹問謝昭辭:「那是我種的櫻桃樹嗎?
這會兒櫻桃都熟了吧?甜嗎?」謝昭辭沒好氣道:「你怎么還和以前一樣,成天就只記著吃。
嘴貪就算了,還眼瞎,連石榴樹都能認錯!同為顧家女,你怎么就樣樣不如西棠!」
我記得很清楚當年我種的是櫻桃。走近才發現真的是石榴。
我問謝昭辭為什么要挖了我的櫻桃種石榴?在異地他鄉的日子里,
我無數次夢見岳兒站在樹下吃著櫻桃思念我。除了岳兒,這棵櫻桃樹是我對謝府唯一的念想。
謝昭辭解釋:「西棠覺得櫻桃不祥,就換了多子多福的石榴。」
她一個新婚夜就死了夫君的人還談什么祥不祥的?就是容不下我的舊物而已。
03「雖然是你先嫁進來,但現在西棠才是謝家主母。以后你萬不可對西棠不敬。」
「別的院子都沒收拾,只有佛堂邊的靜月苑勉強能住人,你先去那里住著。」
那個靜月苑原本是給做法事的和尚們住的。那我住哪兒,他是在暗示我出家?
我可救過他的命。「不必了。我就在這兒等岳兒回來。見了他我就走。」聞言,
謝昭辭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里的輕蔑不作任何掩飾。「你現在在哪里做工?」
怪不得他這么輕慢我,原來以為我現在在哪家府上當奴作婢。讓他失望了。離了他,
我不僅沒有落魄反而混得更好了。我的現任夫君比他更得皇帝寵信,比他更有權勢。
長得也比他高比他俊。只是新夫君醋勁極大,不許我跟謝家任何人往來。
我想派人去把岳兒接出來見一面他也不同意。我只能趁他出門,換了丫環的服飾偷溜出來。
「你誤會了,其實我是——」謝昭辭打斷了我的話。「不用說了。
一會兒我讓管家帶一百兩銀子去將你贖回來。岳兒不能有一個為奴為婢的娘。」
「我真不是奴婢。我是黔——」姐姐哎呀一聲,搖著輕蘿小扇款款而來。她的儀態是真的好。
怪不得當年叱咤天下的衛侯世子陸承煜只看了她一個背影就決意娶她。可惜英年早逝,
未能跟姐姐長相廝守。臨終前,他寫下放妻書。三個月后,
姐姐便借著探望我的由頭來到謝府做客,當著我的面對謝昭辭送秋波。
謝昭辭倒也沒讓她失望,連我的尸體都沒撈到就急沖沖地迎了她入府。
姐姐一來就抱著我假哭:「妹妹,你可回來了。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
「女子獨自一人在外面謀生可不不容易。我看你雙手細膩光滑,身段窈窕動人,
容貌更勝從前。應該是有貴人照拂吧?是哪家的公子或老爺?
我讓夫君帶上厚禮好好去感謝一番。」「怎么穿的這么素凈,連個銀鐲子都沒討到一副?
那家的主母可真小氣?她有沒有逼你喝絕子湯?你現在是通房丫頭還是妾?」時隔五年,
姐姐貶低人的手段更高明了。三言兩語便將我流落在外,
委身他人為妾的故事編得有鼻子有眼。看在姐姐這些年照顧岳兒的份上,
我不想跟她針鋒相對。「姐姐,我沒——」姐姐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既然妹妹回來了,
那這當家主母的位置還是由妹妹坐,我心甘情愿自請為妾。還請夫君成全。」
謝昭辭憤憤不忿:「她一個不貞不潔的人哪有資格作我謝昭辭的正妻?
給她一個妾室的名份讓她了此殘生就好!」04我差點氣了個仰倒。一對沒臉沒皮的賤人,
倒數落起我來了。別說給他做妾,就是給他當祖宗我都不樂意。什么玩意兒!
姐姐裝模作樣為我求情。「這樣不好吧?再怎么說妹妹也是你的發妻,又生下了岳兒。
不看僧面看佛面,岳兒以后還要做人的。」謝昭辭冷哼:「一個貪生怕死之輩罷了。
她要是為岳兒著想就該一死了之,而不是為了茍活去給人為奴為妾!
生生丟了謝顧兩家的顏面!」即使真落魄到為奴為妾我也不會尋死。誰都有活下去的資格,
奴妾也一樣。謝昭辭這番大義凜然地說辭讓我作嘔。
「你要是真在乎謝家的顏面就該好好管管你的母親。難道你不知道她——」
謝昭辭勃然大怒:「你閉嘴!」姐姐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譏誚。
看來她也發現了婆婆的秘密。故意拿我和岳兒來指桑罵槐,以激怒謝昭辭。
謝昭辭不敢對婆婆怎么樣,只會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我的身上。
姐姐這招還真是殺人不見血。可惜,我如今的身份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拿捏的。
我的夫君也不是謝昭辭能招惹得起的。她的算盤注定要落空。
我毫不客氣地吼了回去:「該閉嘴的是你。我是黔安——」一個歡快的少年飛奔而來:「爹,
娘。我回來!」是岳兒。我匆匆上前去迎。岳兒避開我,投進姐姐的懷抱,
用防備的眼神看著我。「娘,她是誰呀?」看著跟謝昭辭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岳兒,
我心中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這是我十月懷胎又疼了一天一夜生下的兒子。
我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他卻當著我的面叫別人娘。姐姐擁著岳兒笑得好不得意。「她呀,
是你的生母顧南枝。」我趕緊站直了身子,儀態端莊地等著岳兒行禮叫娘。岳兒臉色一寒。
「我不會認她的。生恩不及養恩大。只有您才是我的娘!」
05我埋怨地看向謝昭辭和顧西棠。他們就是這么教導岳兒的?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認。
我數次想去拉岳兒的手,都被他無情甩開。精心準備的糖果也被他扔在地上。姐姐笑意更甚。
「真是娘的好兒子。這些年娘沒白疼你。」得了姐姐的夸獎,
岳兒對我更加不客氣:「你從哪里來就回哪里去吧!我是不會為了你讓母親傷心的。」
我看了看烏云密布的天,確實該回去了。出來了這么久,家里的孩子該鬧著要找娘了。
知道岳兒一切都好好的,也就夠了。以后,我再不會來打擾他們一家三口了。我掩面轉身。
姐姐拉住我:「可不能再讓你娘——不,是姨娘,再回去給人為奴為妾了。咱們謝府這么大,
隨便收拾一間房子出來讓她住著就是。」岳兒被【奴妾】二字刺激,惱怒地推我走。
「她都是別人家的人了,憑什么住在謝府?讓她走!我沒有她這樣丟人現眼的娘。」
我被推得一個踉蹌,更加羞憤。謝昭辭怒喝:「你不讓她留下來,
難道還想讓她繼續在外面丟人不成?」岳兒被訓得啞口無言,氣鼓鼓地瞪著我。
一張白凈的小臉憋得通紅。我既心疼又難過。「岳兒,娘不是誰家的奴,也不是妾。
我是——」小斯匆匆來報:「老爺,夫人,
有兩個富戶家的孩子帶著十幾個家丁到咱們府上來抓人了。」謝昭辭冷笑著瞥了我一眼。
我心虛地別開眼。這倆熊孩子,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才離開一個半時辰,
他們竟敢帶人來抓自己的親娘。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下這么多逆子!
姐姐幸災樂禍:「妹妹,他們不會是來抓你的吧?」岳兒拽著我的衣角質問。
「人家都上門來抓你了,你還說你不是。你,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他口口聲聲喊我走,
卻又緊抓著我的衣服不放。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蹲下身子抱住了他。「岳兒,娘很想你。」
恢復記憶的這三年,我沒有一天不想他。得知謝昭辭娶了姐姐為繼室后,我更加日夜難安。
就怕姐姐拿他撒氣。姐姐的手段我再清楚不過,表面上跟他母慈子孝,
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虐待他呢。思念的眼淚剛滑過面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娘,
我們和爹也很想你!」06我大驚,急忙松開了岳兒。回頭一瞧,
兩個粉裝玉琢的娃娃正瞪著大眼睛兇我。大的那個劍眉星眸,
眼神凌厲的是我的二兒子陸佑霆,四歲半。霆兒不僅跟陸沉淵長得一模一樣,
連神態動作都學了個七八分。板起臉時挺嚇人的。小的那個胖嘟嘟嬌憨憨,
眼角泛著淚光的是我的三女兒陸佑萱,剛三歲。萱兒長的像我,但性子像姐姐。愛撒嬌,
占欲強。還好,陸沉淵沒來。不然我真死定了。三個孩子都眼巴巴地看著我。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哄誰。都是我的孩子,我不愿意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難過。
「你們怎么來了?」霆兒冷著臉不說話。萱兒癟著小小的嘴兒,
長長的睫毛一眨就是一滴晶瑩的淚。「我們要是不來,娘是不是就不回去了?」
殺伐果斷的陸沉淵有時候都受不了萱兒的眼淚攻勢。更何況是我。「不會的。」
我心軟得不行,彎腰去抱萱兒。岳兒牽住了我的手。他不許我抱萱兒。一邊愧疚多年的長子,
一邊是我看著長大的次子和幼女。無論怎么選,都于心不忍。哎!我今天就不該偷跑出來。
姐姐掩嘴而笑:「妹妹可真能生!跟下小豬仔似的。」罵我是豬?
我正一肚子氣沒地發呢:「姐姐是不能生嗎?怎么五年都沒個迅兒?」
這些年姐姐一直對外宣稱她是為了更好地照顧岳兒才不生孩子。其實是她不能生。
我天生皮膚白皙細嫩,姐姐不甘心被我比下去,背著母親偷偷服了大量息肌丸。
息肌丸讓姐姐光彩照人,同時也傷了她的子宮。姐姐將手絹往臉上一蓋,又開始了她的表演。
「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我都是為了岳兒才不生的。這些年你在外面逍遙快活,
孩子生了一個又一個,都不回來看看岳兒。你這當母親的也太狠心了!」岳兒受了挑唆,
對我咬牙切齒:「我就說你怎么這么多年不回來,原來是背著我去生野孩子去了!你不要臉!
」07霆兒一腳踹了過去:「你說誰呢?」兩個孩子打了起來。霆兒一歲就跟著陸沉淵習武,
力氣大又心狠手辣。斯文秀氣的岳兒哪是他的對手。我剛想去拉開他們,
萱兒哇地一聲撲進我懷里。「娘,我好想你!」萱兒像八爪魚一樣緊緊摟著我的脖子,
勒得我差點喘不過氣來。姐姐袖手旁觀看岳兒挨打,還嘲諷我名門淑女竟嫁個商戶為妾,
丟了全家的臉。是了,岳兒又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她才不會真心疼他。
她只是想借岳兒來打擊我,讓我難堪。看著雨點般的拳頭往岳兒身上落,我心疼極了。
「霆兒,快住手!」霆兒不但沒聽,下手更狠了。邊打邊問岳兒服不服。這暴烈的性子,
跟陸沉淵一模一樣。倔強的岳兒挨了無數的拳頭依舊不肯認輸。「我就不服!」
「敢跟我爭娘,你找死!」霆兒一拳打在岳兒眼睛上。岳兒悶哼一聲,捂著眼倒了下去。
我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謝昭辭終于看不下去,一把提起霆兒的衣領:「你是哪家的孩子?
敢在我謝府撒潑!」霆兒半點不露怯意,小短腿不住地朝謝昭辭踢去。
謝昭辭作勢要將霆兒扔出去。陸家的家丁們將謝昭辭團團圍住。「休傷我家少主!」
謝府的家丁也全圍了過來。眼看兩隊人馬即將打起來,我急得不行。霆兒才四歲,
再皮實也經不起摔。「謝昭辭,你快放下霆兒!小孩子間打鬧,你一個大人插什么手!」
陸沉淵正尋思著找事收拾謝家呢,你這不是主動給他遞刀嗎?我倒不是心疼謝昭辭,
只是不愿岳兒受連累。傾巢之下安有完卵。岳兒的前途還要靠謝昭辭來托舉呢。
姐姐繼續煽風點火。「妹妹,你眼里就只有霆兒沒有岳兒了嗎?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瞧你這心急如焚的樣子,是有多在乎你現在的主子啊!夫君,要不咱們就不留妹妹了吧。
她的心已經不在這里了,強行留下她她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我真想撕了姐姐這張破嘴!
都什么時候,她還一心想著窩里斗。謝家遭了殃對她有什么好處?
謝昭辭聽了姐姐的話后更加來氣,逼著我馬上做選擇。「你要是留在謝府了此殘生,
我就饒了這小雜種,否則我立馬摔死他!」「謝大人好威風!
拿四歲小兒去威脅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08看到陸沉淵,
我懸著的心終于死了。今天這頓修理是躲不過的了。萱兒親熱地朝陸沉淵跑去:「爹!」
陸沉淵繞開萱兒朝我走來,眼神冷得要凍死人。我下意識退了一步。陸沉淵臉色一沉,
嗯了一聲。我身子一顫。糟了!又忘了他的規矩了。我擠出一抹笑迎了上去。「夫君,
今天怎么這么快就處理完公務了?累不累?渴不渴?」陸沉淵臉上的烏云慢慢散去,
眼神也柔和了很多。一個熱乎的油紙包塞進我手里。「剛出爐的蒸糕,我猜你可能會喜歡。
快嘗嘗味道怎么樣。」霆兒還在謝昭辭手里呢。女兒也正委屈巴巴地望著我。
我哪里吃得下去?陸沉淵才不管這些,執意讓我嘗。我胡亂咬了一口:「還不錯。」
陸沉淵又問了兩遍【味道如何?】沒反應過來的我連回了兩次【還不錯。
】陸沉淵掃了一眼謝昭辭及岳兒,臉色頃刻又陰沉起來。「你敷衍我?在顧忌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