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把設計稿護在胸前,踩著七厘米的高跟鞋在商業(yè)中心廣場狂奔。
深秋的雨絲裹著寒意鉆進她米色風衣的領口,發(fā)梢黏在頸側像冰冷的蛛網(wǎng)。
她喘著氣躲進美術館的玻璃穹頂下,
抬頭看見巨幅海報上自己的名字——《浮光》程暖個人設計展,墨跡在潮濕空氣里微微暈染。
"請出示邀請函。"工作人員機械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程暖抹掉睫毛上的雨珠,
從包里翻出皺巴巴的證件。今天這場展覽對她太重要了,作為新銳設計師的首秀,
父親好不容易說服商界老友來捧場。如果順利的話,或許能挽救家里每況愈下的服裝廠。
"程小姐?"身后傳來遲疑的呼喚。那個聲音像把鈍刀,突然剖開八年的時光。
她轉身時碰倒了立式海報架,嘩啦巨響中看見西裝革履的許沉舟彎腰去扶,
鉑金袖扣在美術館的射燈下劃出冷光。他起身時領帶夾擦過她手背,
金屬的涼意讓她想起十六歲那年的玻璃彈珠。那時少年把唯一一顆幻彩彈珠塞進她手心,
說這是能許愿的龍珠。此刻二十八歲的許沉舟喉結動了動,
最終只是公事公辦地遞來名片:"藍杉資本,投資總監(jiān)。""好久不見。
"程暖聽見自己聲音里的裂縫。他身上的雪松香水蓋過了記憶中的青草氣息,
下頜線條比高中畢業(yè)照上更鋒利。最陌生的是他看她的眼神,像打量某個潛在合作對象,
而非那個總跟在他身后哭鼻子的"小尾巴"。展覽廳的燈光突然暗下來,
策展人急匆匆跑來:"程小姐,林氏集團的董事長臨時爽約..."話音未落,
許沉舟已經(jīng)掏出手機:"需要我聯(lián)系幾個投資人嗎?"他解鎖屏幕的瞬間,
程暖看見壁紙是張泛黃的照片——十四歲的她和他在梧桐樹下,
她正踮腳往他頭上戴柳條編的丑帽子。雨聲忽然變得很遠。程暖的指甲陷進掌心,
那里有個月牙形的疤,是高三那年許沉舟教她騎自行車時留下的。
當時他抓著后座說"不會放手",卻在高考后的盛夏突然消失,
只留給她一株哭蔫了的向日葵。"不用麻煩許總監(jiān)。"她揚起職業(yè)微笑,
"我們準備了B方案。"其實根本沒有B方案。
父親工廠三個月的工資單還壓在她公寓抽屜里,
那些用設計稿換來的周轉資金像填入無底洞的沙粒。許沉舟突然抓住她手腕,
這個動作讓兩人都僵住了。他指尖的溫度透過絲質(zhì)襯衫灼燒皮膚,
程暖看見他瞳孔細微的震顫,像那年他們躲在閣樓看恐怖片時,
他明明也害怕卻強裝鎮(zhèn)定的樣子。"你父親的事我聽說了。"他聲音壓得很低,
"林氏集團想吞并程氏服裝廠不是一天兩天。"程暖猛地抽回手,胃部泛起酸澀。
原來他知道,知道這八年來她家道中落,知道她拼命接設計案到胃出血,
知道她今天這場展覽根本是孤注一擲的賭局。"許總監(jiān)的調(diào)查工作很到位。
"她轉身走向展臺,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孤零零的節(jié)奏。背后傳來紙張摩擦聲,
許沉舟抽走了簽到臺的投資意向書,在聯(lián)系人那欄龍飛鳳舞地寫下自己的私人號碼。雨停了。
夕陽穿過玻璃穹頂,把他影子拉得很長,長得像梧桐巷那些年他們并肩走過的林蔭道。
程暖看著被雨水暈開的墨跡,突然發(fā)現(xiàn)他寫的不是"許沉舟",
而是他們小時候的暗號——"龍珠戰(zhàn)士"。---程暖盯著手機屏幕上的轉賬通知,
父親工廠最后三十名工人的工資剛劃出去,賬戶余額立刻縮水成刺眼的兩位數(shù)。
窗外暮色中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像在嘲笑她白天對許沉舟說的那句"有B方案"。"暖暖,
林氏的人又來了。"父親在樓下喊她,聲音里透著疲憊。她抓起外套時碰倒了筆筒,
五顏六色的馬克筆滾落一地——全是許沉舟高中時送她的進口貨,
筆桿上還刻著"給小尾巴"的凹凸紋路。客廳里,
林氏集團的律師正將收購合同推到她父親面前。程暖注意到條款里收購價又壓低了20%,
而違約賠償金那欄墨跡新鮮得可疑。"程小姐,"律師推了推金絲眼鏡,
"聽說您今天的設計展...""很成功。"許沉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手里拿著滴水的黑傘,西裝外套不見了,露出被雨淋濕的襯衫袖口。
程暖看見他左腕上那道淡疤——高三那年她發(fā)燒,他翻墻買藥時被鐵絲網(wǎng)劃的。
許沉舟把平板電腦放到茶幾上:"剛完成的資產(chǎn)評估,程氏服裝廠的專利價值被低估了四倍。
"屏幕上跳動的數(shù)據(jù)讓林氏律師臉色驟變。程暖悄悄數(shù)許沉舟的呼吸頻率,
當他像現(xiàn)在這樣每分鐘超過20次時,說明他在壓抑怒火。暴雨突然傾盆而下,
砸得老式窗戶砰砰作響。林氏的人離開后,父親握著許沉舟的手不停道謝。
程暖站在玄關陰影里,看著許沉舟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褲縫——這個從小到大的緊張小動作,
像把鑰匙突然打開記憶閘門。"巷子被淹了。"父親接完電話臉色發(fā)白,
"沉舟今晚恐怕..."話音未落,整條梧桐巷陷入黑暗。
程暖在手機亮光中看見許沉舟瞬間繃緊的下頜線,聽見他口袋里藥瓶晃動的細響。
燭光搖曳的閣樓里,程暖翻出小時候的露營毯。霉味中混著許沉舟身上的雪松香,
他正用鋼筆在餐巾紙上畫股權結構圖,燭芯爆開的火花映亮他睫毛在臉頰投下的陰影。
"你該吃藥了。"程暖突然說。許沉舟的鋼筆尖戳破了紙巾。雷聲炸響的瞬間,
閣樓儲物柜轟然倒地。程暖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jīng)被許沉舟圈在墻角。
他雙臂撐在她耳側,后背肌肉繃得像張拉滿的弓。黑暗中她聽見他牙齒打顫的聲音,
像十六歲那年他們在鬼屋走散時一樣。"龍珠戰(zhàn)士..."程暖輕聲哼起兒時的調(diào)子,
感覺許沉舟的額頭抵在她肩上。他的呼吸帶著薄荷糖的味道,
襯衫第三顆紐扣硌著她鎖骨——依然是小時候那種貝殼紐扣,她曾經(jīng)在他生日時送過一盒。
當程暖的手指無意碰到他后頸時,許沉舟突然僵住了。
那里有串數(shù)字紋身:20170612。她畢業(yè)典禮的日期。暴雨持續(xù)到凌晨。
程暖在儲物箱里找蠟燭時,碰落一本蒙灰的相冊。泛黃照片里,
十四歲的許沉舟正在給她系鞋帶,背景是市青少年宮——那天她舞蹈比賽失利,
他逃課翻墻進來陪她。照片背面是新鮮的鋼筆字跡:"今天在倫敦又夢見這個場景。
"閣樓門突然被風吹開,程暖看見許沉舟站在走廊接電話,燭光將他影子投在斑駁的墻紙上。
"心理醫(yī)生說得對...重逢會觸發(fā)創(chuàng)傷記憶..."他聲音壓得很低,但程暖還是聽見了,
"...當年父親用程叔叔的債務逼我出國..."程暖后退時撞倒了晾衣架,
許沉舟轉身的剎那,她看見他手機屏保換成了一張設計草圖——她大二參加新人賽的作品,
右下角有評委用紅筆寫的"淘汰"二字。
而此刻他鎖屏界面的日程提醒正在閃爍:明天9:00,程氏服裝廠債權人會議。
天光微亮時,程暖在廚房發(fā)現(xiàn)煮好的醒酒湯。父親昨晚喝多了提過今早要見銀行的人,
而砂鍋底下壓著許沉舟的名片,背面寫著:"林氏集團挪用貨款的證據(jù)已發(fā)你郵箱。
"去工廠的路上,程暖收到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照片。
畫面上是二十歲的許沉舟站在她大學宿舍樓下,手里拿著生日禮物和一把淋濕的向日葵。
拍攝日期顯示這是她大二那年,而當時他在微信里說自己在紐約實習。債權人會議上,
程暖看著許沉舟游刃有余地周旋于銀行代表之間。
他解西裝扣子的手勢還和高中解校服扣子時一樣,先松最下面那顆。
當林氏的人突然出示所謂"程氏偷稅證據(jù)"時,
許沉舟敲鍵盤的聲音明顯變重——這是他要發(fā)作偏頭痛的前兆。"請看看這個。
"程暖突然站起來,投影儀亮起她通宵整理的資料。最后一頁是張泛黃的借條照片,
落款是許沉舟父親的名字。"八年前許叔叔借的兩百萬,昨天連本帶利還清了。
"她聲音在發(fā)抖,"而當時逼他簽這份合同的,正是林氏現(xiàn)在的財務總監(jiān)。
"會議室鴉雀無聲。程暖看見許沉舟松開了一直緊握的左手,掌心躺著那顆幻彩玻璃彈珠。
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在上面,在墻上投出彩虹般的光斑,
就像很多年前他們躲在課桌下傳紙條時,陽光穿過彈珠在試卷上畫出的彩虹。散會后,
許沉舟在消防通道堵住她。他呼吸里有咖啡和止痛片的苦味,領帶歪了也沒發(fā)現(xiàn)。
"為什么幫我?"程暖盯著他領帶夾上的劃痕——那是她去年在設計師酒會上弄丟的孤品。
許沉舟剛要開口,林氏的人突然從電梯沖出來。程暖被推搡著撞向欄桿的瞬間,
許沉舟用手墊在了她后腦勺。這個姿勢讓他們幾乎鼻尖相抵,
程暖聞到他衣領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她母親生前最愛用的柔順劑味道。
"因為..."許沉舟的聲音混著遠處雷聲傳來,他右手還保持著護住她后腦的姿勢,
左手卻掏出了震動不停的手機。程暖瞥見來電顯示"心理醫(yī)生",
而手機殼背面夾著張褪色的拍立得——高考結束那天,她在梧桐樹下哭得滿臉通紅的側臉。
雨又下了起來。程暖在許沉舟手機響起第12聲時,
終于問出那個橫亙八年的問題:"為什么當年不告而別?"她的手指無意識揪住他袖口,
就像小時候每次迷路時做的那樣。許沉舟的白襯衫領子被雨打濕,
露出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紋身——程暖名字的拼音首字母。遠處傳來老梧桐樹被風吹折的聲響,
像極了時光斷裂的聲音。---拆遷隊的轟鳴聲驚醒了梧桐巷最后一個清晨。
程暖站在老宅窗前,看著工人在那棵百年梧桐上綁紅色拆除標記,
紅綢帶在風中飄得像一道傷口。手機屏幕亮起,許沉舟發(fā)來的定位在梧桐樹下閃爍,
附言只有三個字:"來得及。"她穿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高中時許沉舟的校服,
口袋里還藏著當年偷偷縫進去的姓名牌。巷子里的青石板浸著昨夜雨水,
每一步都踩出細碎水花。轉過街角時,她看見許沉舟正用瑞士軍刀在樹干上刻著什么,
晨霧沾濕他垂落的額發(fā),西裝褲腳卷起露出腳踝上淡藍色的"CW"紋身。"這是什么?
"程暖指著樹下新鮮的泥土。許沉舟抬頭時,她發(fā)現(xiàn)他眼睛布滿血絲,
左手無名指貼著創(chuàng)可貼——那是他通宵做企劃案時被紙割傷的。"時光膠囊。
"他聲音沙啞得不像話,"記得嗎?你七歲那年我們埋的餅干盒。
"挖掘的動作讓他襯衫后背透出汗?jié)n,程暖注意到他肩胛骨的形狀透過衣料凸顯出來,
比少年時代單薄太多。鐵盒出土的瞬間,拆遷隊的電鋸聲突然逼近。
許沉舟下意識把程暖護在身后,這個動作讓鐵盒從手中滑落。泛黃的作業(yè)紙紛紛揚揚散開,
程暖彎腰撿起最遠的那張,上面是十歲許沉舟歪歪扭扭的字跡:"想娶小尾巴當新娘",
日期是他們小學畢業(yè)那天。電鋸聲戛然而止。程暖聽見自己心跳震耳欲聾,
掌心壓著的那頁紙突然被水滴暈染。她抬頭看見許沉舟通紅的眼眶,
他右手緊攥著另一張紙——七歲的程暖用蠟筆畫的"結婚證書",兩個火柴人手拉著手,
背景是夸張的紅色愛心。"當年我爸用你家的債務逼我簽留學協(xié)議。"許沉舟突然開口,
指甲陷入梧桐樹皮,"他說只要我乖乖學金融,就永不催債。"樹皮碎屑沾在他滲血的指尖,
程暖想起昨夜資料里那個驚人的數(shù)字——八年來許沉舟暗中償還的本息,
是他現(xiàn)在年薪的二十倍。風突然變大,吹散了鐵盒里的玻璃彈珠。
許沉舟追著那顆幻彩龍珠跪倒在泥水里,程暖看見他后頸的紋身在衣領間若隱若現(xiàn)。
20170612——她畢業(yè)典禮那天,紐約正遭遇百年不遇的暴風雪,
而她的畢業(yè)相冊里莫名多出一束凍傷的向日葵。"你回來過。"程暖的聲音被風吹碎。
許沉舟撿起彈珠的手在發(fā)抖,陽光穿過透明玻璃在他臉上投下彩色光斑,
就像高三那年他躲在課桌下給她變的小魔術。拆遷隊的喇叭聲突然炸響,
許沉舟的呼吸驟然急促。程暖看見他摸向口袋藥瓶的左手青筋暴起,
立刻抓住他手腕哼起兒時的調(diào)子。這個動作讓許沉舟的西裝外套滑落,
露出內(nèi)側縫著的舊補丁——那是程暖十四歲時拙劣的縫紉作品,
為了遮蓋他被她扯壞的校服口袋。"八年,137封信。"許沉舟突然說。
他解鎖手機點開加密相冊,密密麻麻的信件照片按日期排列,最新一封是上周三,
信紙角落還粘著倫敦診所的抗抑郁藥標簽。程暖的指尖劃過屏幕,
在2018年4月15日的照片上停住——那天她首次設計展慘敗,
而許沉舟的信里寫著:"今天在泰晤士河邊看到像你作品的云"。
梧桐樹突然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程暖被許沉舟拽著跑開時,
回頭看見他們刻過字的樹皮正在剝落,露出里面層層疊疊的年輪。
就像此刻在陽光下攤開的舊時光,每一圈都藏著未能說出口的愛意。傍晚的咖啡廳里,
程暖翻著許沉舟帶來的企業(yè)資料,
突然在合同夾層發(fā)現(xiàn)機票存根——過去五年每一次她參加設計展的往返航班,
座位全是與她同艙。最上面那張是去年米蘭展,她因暈機在洗手間痛哭時,
曾有人從門縫塞進薄荷糖和紙巾。"今晚能陪我整理完這些嗎?"程暖指著堆積如山的文件。
許沉舟點頭時,
一粒紐扣從他不合身的襯衫領口崩落——這是他為償還父親債務常年穿二手西裝的結果。
程暖彎腰撿起紐扣的瞬間,看見他皮鞋內(nèi)側用馬克筆寫著"CW",
就像高三那年他們在彼此課本上做的標記。許沉舟的公寓冷清得像樣板間,
唯有書房透著人氣。程暖在找計算器時碰倒了書柜上的紙箱,
雪片般的剪報傾瀉而下——她這八年所有刊登在報刊上的設計作品,
甚至包括校報角落里豆腐塊大小的獲獎通知。最新一張是上周的財經(jīng)雜志,
許沉舟在專訪照片中看似隨意地拿著咖啡杯,杯身倒影里能看清程暖設計展的海報。
"你失眠很嚴重?"程暖指著書桌下堆滿的安眠藥空盒。許沉舟正在泡茶的手頓了頓,
熱水溢出來燙紅他手腕內(nèi)側的疤痕——那些排列整齊的舊傷像某種密碼。
程暖突然抓起他另一只手擼起袖子,更多疤痕在襯衫袖口下顯露,最深處的一道橫貫脈搏,
日期恰是她大四那年遭遇設計剽竊風波的時候。茶香彌漫中,程暖的眼淚砸在剪報上。
許沉舟慌亂地用袖口去擦,露出肘窩處的針眼——這是長期注射鎮(zhèn)靜劑的痕跡。
當他手指碰到程暖手腕上因熬夜輸液留下的青紫時,兩人傷痕在暖光燈下形成詭異對話。
凌晨三點,程暖在客房里發(fā)現(xiàn)塞滿衣柜的禮物。從她十五歲喜歡的絕版畫集,
到去年隨口提過的古董縫紉機,每個禮物都貼著便簽:"今年沒能送出的生日禮物"。
最舊的那個盒子里裝著碎成兩半的陶瓷娃娃——高三畢業(yè)旅行時她看中卻沒買的款式,
斷裂處被金漆細心修補成金繕工藝。暴雨再次來襲時,程暖聽見主臥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
許沉舟蜷縮在床頭柜旁,藥片散落一地,
手機屏幕還亮著與心理醫(yī)生的對話框:"今天見到她童年物品,
焦慮發(fā)作頻次降低37%..."程暖跪下來將他抱進懷里,
感覺他脊骨像即將折斷的梧桐樹枝。"呼吸,龍珠戰(zhàn)士。
"她像安撫七歲那年噩夢驚醒的他那樣,手指穿過他汗?jié)竦陌l(fā)間。許沉舟在她懷里發(fā)抖,
床頭燈光照出他鎖骨上新鮮的結痂——那是用鋼筆反復描摹紋身導致的傷口,
墨跡里混著血絲組成她的名字縮寫。天光微亮時,高燒的許沉舟在夢囈中暴露更多秘密。
程暖從他枕頭下摸出錄音筆,里面是他這八年所有電話錄音。
2017年6月12日那天的背景音是她的畢業(yè)致辭,
而許沉舟對著話筒說:"今天小尾巴摔了跤,但自己爬起來了。"當時她確實在臺上絆倒,
而觀眾席里爆發(fā)出的突兀掌聲,現(xiàn)在想來是那么熟悉。
程暖煮粥時發(fā)現(xiàn)冰箱貼著的食譜全是養(yǎng)胃菜式,灶臺上擺著與她公寓同款的砂鍋。
當她打開櫥柜找冰糖,整盒褪黑素后面藏著她大二生病時求而不得的中藥方子,
藥包上醫(yī)生字跡早已褪色,唯有許沉舟補寫的"每日三次"依然清晰。"看這個。
"退燒后的許沉舟推開陽臺門,掌心托著用梧桐葉脈編成的戒指。晨霧在他睫毛上凝成水珠,
程暖看見他睡衣第二顆紐扣不見了——那是日本畢業(yè)旅行時導游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