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翩然間,帝君攜我御風而行,轉瞬已至那落英繽紛的十里桃林。
清風徐來,漫天飛花如雪,桃香氤氳沁人心脾。
我雖身處這般仙境,卻無心賞景,只覺心頭沉甸甸壓著千鈞重擔——那步步為營的籌謀,既要借白淺與師父親近之便探查其功德異狀,又要將這禍水東引至白鳳九身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不僅前功盡棄,更恐連累帝君身陷險境。
桃林深處,帝君紫衣白發的身影在紛飛花雨中若隱若現,衣袂翻飛間流轉著月華般清冷的光暈。我暗自攥緊袖中玉簡,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或許可以借白淺與師父之事,假托夢中異象,讓白鳳九在不知不覺間成為破局之鑰。然此計如走鋼絲,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思緒翻涌間,我們已至折顏上神的居所。帝君廣袖輕揚,一道清越傳音穿透花海:"折顏,許久未對弈了。"話音未落,但見一襲緋衣的折顏踏花而來,腰間酒葫蘆隨步伐輕晃,笑眼彎彎道:"稀客啊,今日竟得東華帝君垂青。"說罷執起玉壺引路,袍角掠過的桃枝驚起簌簌落紅,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師父見我隨侍在側,眸中精光一閃而逝,卻仍從容布下珍瓏棋局。棋盤上黑白交錯間,他指間白子突然微頓,傳音入密道:"此番前來,所為何事?"折顏會意,借著斟酒之機低語:"此處耳目繁雜,稍后移步太晨宮再議。"他的聲音極輕,卻字字如重錘敲在我心上。
我屏息侍立一旁,素手執壺的動作輕若拈花。帝君與師父的棋局看似閑適,每落一子卻暗合天機,黑白之間似有風云變幻。待終局時,師父召來鶴童耳語數句,那小童當即化作流光往青丘方向飛去,只余幾片羽毛在空中緩緩飄落。折顏這才拂衣起身:"東華,請。"
太晨宮的沉香在殿內裊裊盤旋,帝君袖擺輕揮,九重結界瞬間籠罩四周,將外界聲響盡數隔絕。師父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茶盞邊緣,青瓷映著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光影:"現在可以明言了。"帝君凝視著盞中沉浮的茶葉,忽然道:"折顏,你且自觀功德還剩幾何?"
折顏聞言色變,掌心驟然凝聚起金色光暈。待看清體內狀況,他手中茶盞"咔"地裂開一道細紋,茶水順著裂縫滲出,在案幾上蜿蜒成一道細流:"這...怎會流失至此?"帝君眸光幽深如潭,聲音低沉:"知鶴發現你與白淺相處時,功德便悄然消減。"
"不可能!"折顏拍案而起,案幾上的茶具隨之震顫,卻又頹然坐下。他閉目細思與白淺相處的每個細節,忽然睜眼看向我,目光如炬:"小鶴兒最近可還聽聞什么?"
我低眉斂目,雙手恭敬地捧著一盞新沏的香茗。茶湯在青瓷杯中輕輕晃動,泛起細微波紋,映照出我略顯憔悴的面容:"外界多有傳言...說那十里桃林的折顏上神,總是替青丘照看孩子。但凡青丘有事,必定差遣師父前去料理。更甚者,師父還將鳥族珍禽畢方贈予白真作坐騎。至于白淺闖禍時打著十里桃林的名號,實則..."
話音未落,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折顏手中的玉骨折扇應聲而斷,碎片散落在大殿光潔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就在此時,東華帝君突然掐訣結印,指尖流轉出繁復玄妙的法訣。剎那間,殿內星圖大放光明,萬千星辰在穹頂之上流轉不息,璀璨星光映照著每個人的臉龐:"知鶴,將你夢中見聞,一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