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是潮濕的倫敦。
灰青的天色為這個城市加上一層朦朧不清的濾鏡。
豆大的雨點打在玻璃窗上,滴滴答答,人們已經習慣這座城市時不時降臨的驟雨,哪怕沒有撐傘,走在街上也是不慌不忙。
倒是屋內,已經持續了許久的兵荒馬亂。
纖細柔軟的手臂像去皮的藕節,搭在男人的寬肩上,呼吸和雨點一個頻率,又急又重。
男人托著她的后腰,手指上似乎戴了什么東西,硌到了她細嫩的皮膚。
他的嗓音沙啞,暗欲里又有致命的蠱惑。
他喊她的本名,情潮與雨聲交織蒸騰:“……佑爾。”
應纏情不自禁將他抱得更緊,在與他一起攀上巔峰之前,耳邊突然傳來一句涼颼颼的:
“你果然在覬覦我。”
!應纏像被人從溺水里猛地拉出,她瞬間睜開眼!
呼吸非常急促,喘了好一會兒,她才漸漸清醒。
夢里她失控地吻男人喉結的小痣,而現實里,她發現,自己的手正摸在靳汜的喉結上。
“!?”
應纏的后腦勺像是挨了一悶棍,嗡的一下!
她馬上推開靳汜,抱著被子,飛快后退!
她的腦子裂成好幾塊。
一邊想他怎么會進她的房間?另一邊想自己怎么會抱上他的脖子?
又一邊想她總算知道為什么會覺得靳汜的聲音熟悉了——就是跟她夢里的男人很像!!
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在靳汜一句低醇的、磁性的、懶散里又帶著沙啞腔調的——
“老板,我賣藝不賣身的。”
話里徹底煙消云散。
應纏沒忍住,抓起枕頭砸向這個污蔑她人品的混蛋:“你怎么進我房間!”
靳汜準確無誤接住枕頭,丟在一邊,目光往四下掃了掃。
眼神里有冷峭,鋒利如刀:“我剛才在房間,聽見你這邊有聲音,但你燈已經關了,哪來的聲音?”
“覺得不太對勁,所以過來敲門,你沒應,我就推門進來……本來想叫醒你,問你有沒有什么事,結果你就抱上我的脖子。”
他嘴角的弧度添了點兒意味深長,“老板,我要求加薪,在你身邊工作,還挺有人身清白危險的。”
應纏:“…………”
胡說八道!
“我只是!做夢了!做夢!”
靳汜單手撐在床沿,俯身逼近應纏,影子覆蓋到應纏身上。
眼底噙著玩味的笑:“不、信。除非你跟我說你做了什么夢?什么夢能讓老板又是抱我脖子,又是摸我喉結?還挺好動的。”
“靳汜!”
應纏耳尖發燙,抄起另一個枕頭砸過去,“你給我出去!你這是騷擾知不知道!”
她明天就要開了他!
枕頭被靳汜輕松截住,他語調懶洋洋的:“你做夢摸我,你才是職場騷擾,而且真正的騷擾是這樣的,我演示給你看——”
他伸手就要去抓應纏。
應纏從夢中驚醒本就敏感又脆弱,一個不算熟的男人對她展現出侵略性,她又怕又急,剛要躲開和怒斥,耳朵突然聽到臥室內某個方向傳來“哐當”一響。
靳汜不正經的神情突然變得銳利,翻身躍起的同時將應纏按回床上。
應纏只看見窗簾無風自動,掀起一角,窗外路燈照著一道黑影持刀撲來!
“——!”應纏瞪大眼睛!
靳汜身手非常利落,旋身一腳踹中黑影手腕,匕首“當啷”砸向墻面!
未等對方反應,他反手扣住其肩膀,踹翻膝蓋,膝壓脊椎,將人死死按在地板上。
他反應之迅速,與他散漫的樣子大相徑庭!
“我就說我耳朵沒聽錯,你房間里有‘客人’。”
靳汜將人翻過來,膝蓋頂住對方肋骨,扯掉他遮掩的口罩,露出一張臉,“是不是上次那個非法入室?”
后半句問的是應纏。
應纏慌忙打開床頭燈,看清那人——是個寸頭的瘦小男人,不是上次那個私生飯。
“……不是同一個。”
“那就是模仿作案。你是什么人?老實交代!”靳汜膝蓋加重力道。
男人感覺肋骨都要被靳汜壓斷了,表情痛苦,眼睛里卻是癲狂的色彩:“我、我不是……我就是想……想抱一抱她……”
靳汜嗤笑一聲,直接掐住男人咽喉,男人窒息,脖頸青筋暴起,眼球凸出。
“靳汜!”
應纏掀開被子跑下床,拽住他手臂,“別弄出人命!交給警察!”
靳汜看她一眼,戾氣未散的眉眼顯得格外鋒利,手上力道卻聽話地松了松。
不成想男人竟然趁機摸到掉在地上的刀,抓起來,寒光直刺應纏心口!
電光石火間,靳汜飛快撲倒應纏,刀從他手臂劃過,他精準踢中對方胯下!
男人摔在地上,捂著襠慘叫。
靳汜拽起應纏,擋在身后,一腳將男人踹到墻角,男人在地上痛苦扭曲,完全動不了,靳汜掏出手機報警。
報完,嫌男人叫得太吵,靳汜隨手扯了衣架上的皮帶將他的手腳捆起來,而后拽著應纏出了臥室,關上門。
總算安靜了。
“……”應纏還沒從剛才的巨大驚嚇里回魂。
靳汜抓著她的手腕,感覺到她的冰涼,放開她要走,應纏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你去哪兒!”
靳汜垂眼看,她攥緊他衣角的手指發顫,聲音里也帶著未散的恐懼,忽然一笑:“剛才不是還讓我走嗎?現在就舍不得啦?”
應纏:“……”
她喉嚨微哽,有種不可名狀的委屈,放開他的手臂,靳汜大步進了客臥。
但沒兩秒,他就拿了自己那件沖鋒衣出來,披她身上,語氣又恢復輕松。
“剛才不是為了騷擾你,是為了逼人出來——不確定他躲在哪兒,萬一掀開窗簾他一刀捅過來,躲都來不及躲。我猜又是你的狂熱粉,所以故意那樣說,逼他出來。”
應纏看著他,動了動唇:“哦……”
“沙發坐,等警察來。”
“哦……”
靳汜勾唇:“怎么樣?你新招的保鏢,業務能力不錯吧?”
應纏裹緊外套,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眼角瞥見他手臂有片紅,先是一愣,然后一驚:“你受傷了?”
靳汜低頭看,確實有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是推開應纏的時候,不小心被那孫子劃傷的。
靳汜不以為意:“小傷。”
應纏不敢馬虎:“也不知道他的刀有沒有問題,萬一破傷風怎么辦?去醫院吧。”
“夸張。你家有醫藥箱嗎?碘伏消毒,云南白藥止血,紗布纏一下就好,我以前受過更重的傷,這點兒算不了什么,我心里有數。”
靳汜散漫,“老板要是心疼我,不如加薪?以后白天一個價,晚上一個價。”
應纏真的會被他那張滿嘴騷話的嘴弄得又氣又笑:“你是Luck,不是Duck!”
Luck是他資料里的英文名。
靳汜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的冷幽默,忍不住大笑出聲:“我要是去當鴨,那就不是這個價了老板,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得了便宜?應纏瞪他。
但被他插科打諢了一頓,她原本慌亂驚恐的心情,也神奇地松懈了下來。
她打開客廳的燈,找了醫藥箱,在沙發幫他處理傷口。
靳汜只穿著黑色背心,手臂肌肉精壯。
應纏目光有意無意地瞥他的喉結。
他喉結上有刺青,只是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貼的紋身貼,像是一只飛鴿。
她故作隨意地問:“紋身紋在脖子,不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