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寧洲是校草，學霸，J人，計劃狂魔。我翻到他的計劃本，上面有一條，單獨在一頁紙。
“填志愿前，向葉恩星表白。”我悄悄撕掉，把那張紙燒了。孟寧洲。
我希望你永遠不會向我表白。孟寧洲。請忘了我。因為，人怎么能和一個機器人在一起呢？
沒有未來的。——孟寧洲不知道我是個機器人。他也不知道，高考之后，我將被銷毀。
1高考分還沒出來。我就知道，我可能跟孟寧洲考得差不多。高考前，
我的同桌李丹丹就在我耳邊說：“真羨慕你，上大學還有人陪。”我說：“什么啊。
”她說：“別裝了，葉恩星，人人都知道你要跟孟寧洲考一個學校。”我說：“才不是。
”她咯咯地笑，笑得口水都流出來了。我拿紙巾幫她擦：“十八歲了，還生活不能自理。
”李丹丹說：“什么啊，我只是磕cp磕得起勁呢……”“磕誰跟誰？”“你跟孟寧洲啊！
”突然間我臉上都熱了一下。李丹丹趁機把我拐走，抓到孟寧洲面前。“你看啊，
葉恩星臉紅了！”孟寧洲回頭看了我一眼，表情毫無波瀾。我一番折騰，把她拖到走廊。
我說：“李丹丹，你這個混蛋，你明明知道我跟孟寧洲毫無關系，亂講。
”她壞笑：“孟寧洲眼里只有你。”“什么？”李丹丹大聲叫喊：“我！說！
他眼里只有你——”我連忙把她嘴捂住……上英語課了，這貨還眼冒星星，
小聲來了幾句：“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你不知道嗎，孟寧洲看你的時候，
表面上是冷冷的，眼神卻是完全凝聚在你身上的。“那叫什么來著，時間暫停。
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時間就會暫停。“依我看，孟寧洲已經反反復復，愛上你無數次了。
”我不理她，埋頭復習。想到兩個月后。我大概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我再看一眼孟寧洲的背影。心里卻好像有什么東西，一抽一抽地，慢慢拉緊。
拽得我的心先是慢慢激動。然后，就是陣陣發疼。那天放學，我要寫一道題，
晚了十分鐘才走出教室。從走廊往下一看，孟寧洲果然在等我。他看到我，突然想起什么。
“葉恩星，我計劃本忘記拿了，你幫我拿一下。”他的計劃本很厚，因為他是個學霸，
還是個J人。他好像知道我絕對不會翻開看。也不會特意翻到中間隱秘的某一頁。
但我那天就是鬼使神差地，翻了一下。“填志愿前，向葉恩星表白。”我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但我很快把它撕了。撕得干干凈凈。走下樓梯，像沒事人一樣，把計劃本給他。
他也和往常一樣，和我隔著一段距離。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回家。他完全不表露任何曖昧。
我也不表露一絲欣喜。回到家，我把那張紙燒了。他表白，我不會答應他。也不會說喜歡他。
他最好不要表白。他最好是忘了我。因為。人怎么能和機器人在一起呢？更何況這個機器人，
高考完，還即將被銷毀。結束她十八年的生命。孟寧洲，一直把我當青梅竹馬看。
他從來不知道，我是個機器人。2高考后，我們的小城不停下雨。我不再出門。
孟寧洲的房間窗戶正對我家窗戶。中間隔著我家的花園，他家的花園，以及中間的一條馬路。
滿眼望去，滿是綠意。作為人類，應該很幸福吧。能在這世間，感受清風、雨水和鮮花樹木，
好幾十年。可是我這一代機器人的壽命只有十八年。孟寧洲出現在對面窗口。
我想拉上我窗戶的窗簾，躲起來。卻被他逮個正著。他給我發消息。“最近為什么不出門？
”“最近為什么不理我？”“桃花河的水漲了，早晨很漂亮，夜景也很漂亮。
”我回復：“嗯嗯。”他：“？”氣得直接給我打電話。“葉恩星，為什么不理我？
”我看著對面，他家大雨沖刷過的屋子。以及那扇窗子里，他穿著白襯衫，臉似剪影，
俊美得像一幅畫。難怪那么多女孩暗戀他。他作為人類，確實超凡脫俗。方方面面。
可是他在手機里怒吼：“喂，呆呆拿著手機，不說話干嘛？
我在問你話……”下一句忽然委屈起來：“為什么不出門，
為什么不理我……”我說：“沒有不理你啊，最近下雨，我不想出門。”我掛了電話，
把窗關上，把窗簾拉緊。他肯定氣壞了吧。畢竟往年這個時候，就算下雨，
我也會跟他去桃花河看日出，看日落，看夜景。桃花河是我們小城中心的一條河。每年春天，
花瓣落滿河面，美得令人窒息。那條河，我和孟寧洲看了十幾年。我也不想對他這么冷漠。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畢竟一個月后，我就要被銷毀。3媽媽又哭了。在飯桌上，
給我夾了個大雞腿。她不說話，埋頭吃飯。吃著吃著。我就聽到了眼淚滴滴答答的聲音。
原來人痛哭的時候，真的會聽到眼淚的聲音。她抬起頭，看著我，摸了摸我的頭。
她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爸爸也哭了。眼鏡后的雙眼，這些天都是紅的。
這一次他和媽媽抱著我哭了。“小星，媽媽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媽媽對不起你，
明知道你壽命只有十八年，還帶你來這個世界上。”我也哭了。
我忘記了自己作為一個機器人，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有了情感，會笑會哭的。
剛開始觀察、學習、模仿。最后竟真的會苦惱，會心痛，會快樂。長到十八歲，
連我都恍惚了一下。我究竟還是不是個機器人？會不會我已經變成人類了？
可是每晚我都要充電。那插入我腰部的插頭，一直在提醒我。葉恩星，你不是人。
你只是人類制造出來的機器。4十九年前。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病逝。才一個月大。
他們悲傷不已。當時有一家公司生產出世界上最先進的安撫機器人。客戶可以選擇性別。
長相和性格則由客戶的基因為基礎，隨機生成。爸爸媽媽選定了我，
于是我開始為期一年的制造期。一年后，我作為一個長得很像爸爸，又長得像媽媽的嬰兒，
進入葉家。此后每兩年，我需要被送回公司升級。除了體內有精密器械，每天需要充電。
前期的行為和情感需要學習外。其實我自認為，我和別的小朋友也沒什么區別。我有記憶。
我也會像人類一樣，每一年都按時長大。記得小時候爸爸媽媽像抱普通嬰兒一樣，
把我溫柔抱住。“恩星，我們會待你如親生女兒。”“恩星，你完全就是個人類孩子啊。
”……幾年后，我偶爾有點小傷心。常常會想，我只是爸媽親生女兒病逝，
他們又不能再生育后，買來撫慰內心的一件商品。那時候我經常盯著空氣看。
我家對面的孟寧洲，同時也是我的同班同學。他會靜靜看我一會兒，語氣冷冷地嘲笑我。
“喂，葉恩星，發什么呆？你是機器人嗎？那眼神嚇到我了。”我嚇了一跳，連忙回過神。
我說：“什么嘛！我才不是機器人！”孟寧洲不知道我真的是機器人。
也從來沒有真正懷疑過。我當然也從不露狐貍尾巴。
畢竟我們這批機器人有一條準則是：禁止向外人透露自己是機器人。十八年前。
我們這批機器人，被說成是危險又失敗的試驗品。公司發展壯大后，
不再研究、買賣此類機器人。只接受當初那十幾位顧客的機器人保修、升級服務。
再加上各類法律、輿論的限制。當初制造我們的團隊，早已解散。創始人還自殺了。現在，
我們還是世界上最先進的機器人。我不知道另外十幾個機器人在哪里，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我覺得好孤獨好窒息。我被銷毀，無異于作為一個人類，英年早逝。
這些年爸爸媽媽對我很好。早已把我當成親生女兒愛著。上個月，公司發來郵件。
說我這款機器人的期限已經到了。需要強制送去銷毀。不然就涉及違法。公司為了自身安全，
無論如何，也要銷毀。再加上，十八年，本來就是我們這款機器人的壽命極限。
我就算不被銷毀，也會在這一兩年內壞掉。爸爸媽媽肯定不想看到我突然四分五裂的樣子。
我說：“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我擦了擦他們的淚，安慰他們：“爸爸媽媽，不要傷心了，
我走之后，你們一定要把日子過好。以后要是還有像我一樣的機器人賣，
你們就……”媽媽痛哭著搖頭：“不，我和你爸爸都不會再買了。沒有人能替代你，小星。
”我突然間特別難受。我心疼爸爸媽媽。晚上，我想看看孟寧洲睡了沒有。一拉開窗簾，
嚇一跳。他滿臉怨念地坐在床邊。早就遠遠地，盯著我這邊看了。“葉恩星，
你為什么不理我？”“葉恩星，你怎么填志愿？是不是和我一起？”“葉恩星，
我們成績差不多，一定可以去一個學校。”“葉恩星，你在搞什么？你不想的話，
我也尊重你，你回句話啊。”……我看著手機里彈出來的信息。又看了看窗戶對面，
孟寧洲一臉快要碎了的樣子。那眼神，像墜落的星星一樣，令人心疼。
可是我回復：“我要睡了。你也早點睡。”我不顧他在對面氣到捶窗的動作。
把自己的窗簾拉上了。孟寧洲。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再見。也許作為成年人，
故意的疏遠和冷暴力，是最好的選擇。以后你再回憶我，只會討厭我，惡心我。不愿再想我。
這樣，你應該很快就能遺忘我了。5我最后一次和爸爸媽媽去逛超市。
爸爸先開車把東西帶回去了。媽媽讓我再陪她走一走回家的路。小時候我剛會步行，
媽媽經常就帶著我走這條路。上學后，媽媽偶爾會在路口等我，然后我們一起走這條路。
她會溫柔地問我：“今天老師教了什么呀？”后來我經常和孟寧洲走了。
媽媽就會在家門口靜靜看著我和孟寧洲說拜拜。等我回到家，她會幫我拍掉衣服上的落花。
就像對面孟寧洲媽媽，也會拍孟寧洲衣服上的落花一樣。孟寧洲的媽媽也很溫柔。
她喜歡做飯。偶爾讓孟寧洲穿越我們家中間那條路，端著吃的過來。有時候是甜甜的豆沙粽。
有時候是香甜綿密的小蛋糕。有時候是香噴噴的小酥肉。有時候是孟媽媽煲養顏湯，
她讓孟寧洲也給我帶一份。我記憶里出現了孟寧洲端著各種食物，在我家樓下等我的樣子。
他站得筆直，衣服洗得干干凈凈，散發著清香。那張比小姑娘還精致的臉上，
皮膚是薄而細膩的。我用手指在上面輕輕一刮，就會出現一條小小的痕跡。
孟寧洲就會有點生氣：“葉恩星，你到底還吃不吃？不吃我端回去喂丸子了。
”丸子是他家的小貓。我去孟寧洲家找他，經常看到他抱著丸子。任丸子的貓毛弄到他身上，
或者丸子輕輕踹它，打鬧時輕輕咬他，他從來不生氣的。我說：“孟寧洲，
你能不能有點耐心，對我像丸子一樣。”他說：“你又不是貓。”然后把食物往我手里一放。
今天我和媽媽走在回家路上。快到家了，再次遠遠看了看孟寧洲家的屋子。
沒想到臉頰被人用手指輕輕劃了一下。我轉頭，看到孟寧洲說：“就允許你劃了十年我的臉，
我劃你一下，不行啊。”怎么今天這么奇怪？我看到他明眸皓齒的樣子，竟臉頰發熱。
媽媽笑了一下，說：“小星，你先和小洲回去吧，那邊新開了一家花店，我去看看。
”媽媽就這樣丟下我走了。我和孟寧洲面對面，第一次這么尷尬。
孟寧洲說：“最近你很奇怪，總是躲我。”我說：“我沒有躲。”他站住了腳。
我看著一朵紫色的花，掉到他身上，輕輕滑落了。“葉恩星，你志愿怎么填？
”我說：“就那樣填唄。”他紅了臉：“我的意思是，我們要不要一個學校？
”我說：“什么一個學校？”孟寧洲有點生氣了：“我們不是約好的嗎？一個學校。
”我說：“誰跟你約好了？”孟寧洲眼里閃過一絲受傷，聲音都沙啞了：“我們初一的時候，
約好的。以后都要考一個學校。”我說：“那都是陳年往事了。”他徹底愣在原地。
我硬是讓自己轉身，不回頭。對不起。孟寧洲。我只能對你狠心，不然更難告別。
我可不是那種喜歡哭哭啼啼的人。不如關系鬧僵一點，一拍兩散。
孟寧洲追上來：“你是不是宋澤報一個學校了？”我疑惑臉：“啊？
”孟寧洲說：“宋澤也是年級前五，和我們差距不大。再加上上次那件事，
我看得出他很喜歡你哦……你們，不會約好報一個學校了吧？”上次那件事？我想起來了，
是宋澤課本里夾了一張畫。孟寧洲隨手拿起來看，笑容漸漸僵硬。因為宋澤畫的是我。
宋澤臉紅了。孟寧洲臉都綠了。此時孟寧洲的臉和那天一模一樣。如果我有良心，
我應該告訴他：“我沒跟宋澤報一個學校，我甚至連他聯系方式都沒有。
”但是如果這個誤會能讓他放棄追問，安靜地忘記我……我說：“是啊，
我跟宋澤報一個學校了。”那一刻，我看見他眼里的破碎。我心狠，轉身快步走了，
沒有回頭。回到家，我感覺全身一陣虛弱。電量不足了嗎？我檢查了一下，電量還是充足的。
可為什么心臟陣陣抽痛？也許是我作為一個機器人，內部儀器真的老化了吧。媽媽回到家，
擔心地問我：“小洲怎么了？很傷心的樣子。坐在路邊，低著頭，一動不動，問他怎么了，
他還是低著頭，什么都不說。”我說：“我不知道。”6那天晚上，有人加了我。
“我是宋澤，我加你有事。”我自戀了一下，以為他要跟我告白。
沒想到他發來一張和孟寧洲的截圖。“葉恩星總是很倔，難受了不會說，總是默默難受。
”“她受不了太冷，會整個人身體僵住，手很冰很冰，以后天冷了，
記得常給她準備圍巾帽子手套，因為她是個馬大哈，凍僵了都不知道。”“她淋不了雨，
一淋雨就容易感冒發燒。有一天淋了一場雨，整整半個月沒辦法去學校，
我媽讓我給她送雞湯，她都下不了樓。”“她也受不了太熱的天氣，她會頭痛頭暈，
記得給她準備小風扇，或帶她去有空調的地方。”“她喜歡喝冰可樂，喝冰奶茶，
沒事還喜歡嚼冰塊，好像什么機器，需要降溫一樣。”……看到這里我笑出聲。
因為我確實是機器人啊。受不了太冷太熱，也不能進水太多。孟寧洲根本不知道。
還把我想成嬌嬌弱弱的一個人。我笑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人家宋澤的聊天截圖。
孟寧洲發這些給人家是要干嘛？真以為我大學會跟宋澤在一起，
人家以男朋友的身份照顧我啊？假設宋澤真是我男朋友。那孟寧洲發這些的意思是？
別人女朋友，還擔心別人照顧不好嗎？他又是以什么身份這樣說？我尷尬到腳趾摳地。
孟寧洲明顯也被自己尷尬到了。發完那些五分鐘后，馬上后悔了。“……我跟你說這些干嘛。
”“……撤不回了，隨便吧。”“……你當作沒看見吧。”又過了幾分鐘。“不行，
不能當作沒看見。你要記住，照顧好她。”宋澤發了句：“你是不是誤會了？”沒發出去。
被拉黑了。我笑死：“孟寧洲也太小心眼了吧。”我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對不起呀，
他以為我跟你一起填志愿，去一個學校。”他人很好，不想讓我尷尬，
馬上幫我接過話：“他吃醋了吧，能理解。甚至我為你感到高興，葉同學，他很了解你，
也很在乎你。”我剛想否認。打字的手卻僵住，心情很復雜。他繼續說下去。“葉同學，
我確實暗戀過你，但是在這件事上，我不如他。”“你跟他是青梅竹馬吧。他對你的好，
我們都看在眼里哦。”“他每年夏天都在座位下面放一個便攜式保溫冰桶，我問他，
他說他喜歡喝加冰的水。可是我見得最多的，卻是你屁顛屁顛跑過去，讓他給你鏟一大勺冰。
”“有一次我還看到他眉頭緊皺，搜索“吃冰會不會對胃不好”，得到否定的回答后，
他又高高興興給你鏟冰塊。”“冬天，他桌子里總是暖寶寶，他一邊寫題，一邊幫你熱牛奶。
他書包里還有看不出性別的圍巾和手套，因為他知道，你下課總是說著好冷好冷，
就去‘打劫’他的圍巾手套。”……“葉同學，可能你和孟寧洲最近鬧矛盾了吧，
其實他找到我的時候，我也很懵，但是我感覺你們都挺可愛的。我就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