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班里來了一個轉校生。長得帥,脾氣好,半天不到就和班里人打成一片。
課間時間路過我們班的人明顯增多,連同桌那樣鋼鐵一般的小女生也時不時往轉校生那看去。
我嘖了一聲,拿出一套卷子開始寫,同桌見我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便問道。“邱梓,
你覺得季臨同學帥嗎?”我停下筆思考,回答道。“極品,如果在牛郎店他一定是頭牌。
”她很激動:“是吧是吧!”“但是。”我話音一轉道:“高考最后一個月還轉學,
不是腦子有病就是把別人腦子打出病。”眼見同桌這個顏控還想說些什么。
我眼疾手快將食指抵在她唇前,冷聲說道:“色令智昏,
不要因為一個男人耽誤你以后找十個男人的機會,高考結束前其他人都是你的競爭對手,
”我直視她的眼睛道:“包括我。”我以為她會醍醐灌頂、大徹大悟、幡然醒悟,
然后狂寫老師布置的作業(yè)好讓我借鑒一二。誰知她看了我許久,紅著臉點了點頭,
眼神閃躲不敢看我,吶吶地嗯了一聲,然后埋頭看書去了。“?
”2其實我也不想對新同學這樣惡言相向。
如果不是周末我遇見那個拿著木棍狂敲別人的小混混和新同學長著一張臉的話。
昨晚我像往常一樣從市圖書館步行回去,
經(jīng)過一條巷子時慘叫聲和敲擊聲幾乎快蓋過我耳機里的英語聽說。我當然沒有去看。
正常人這種時候應該快步離開眼不見為凈。誰知被打那人好像聽到了我的腳步聲,
拼了命地連滾帶爬往我這邊跑來。得了,現(xiàn)在不想看也得看了。光線太暗,
我只看到這人穿著我學校的校服外套,嘴里含糊不清像塞了什么東西,
他回頭見那人沒追過來便飛快逃走了。小巷子里緩緩走出來一個人。我心下一驚,
他該不會以為我是故意壞他好事的吧?怎么解釋都很可疑,早知道就多上幾節(jié)泰拳課了。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向那個人,準備拖延一下時間好報警。誰知話還沒出口,
就見他原本冷峻的神色在看到我時突然一愣。隨即慌亂把手里的棍子丟到一邊,
還順手理了理頭發(fā)。好似剛才暴打別人的不是他。3想到這里,我裝作無意側頭瞥向季臨。
視線隔著幾排同學正好撞進了他的眼里他眨了眨眼,然后笑了。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
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清北錄取一樣。我面無表情地看向卷子。心中一個猜測陡然升起。
他在給我下馬威。一定是。那晚我沒有解釋,就直接離開了,本來就和我沒關系,
本以為就這樣天南地北再也不見誰知好死不死居然是一個班的。我握緊了筆。
笑成那樣是想威脅我嗎?我邱梓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里,家里不算大富大貴也算有頭有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拿出法律武器制裁他。想什么呢,這里可是中國。
思及此,我放下心來。誰也不能阻撓我高考。4課后飯間。我和同桌正在食堂享用午餐,
我腦子還在教室神游,一陣吵雜聲靠近后突然安靜。我沒當回事,繼續(xù)吃飯。
“這里有人坐嗎?”聲音透澈清亮,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沒有。
”他在我旁邊落座,和他暢聊的幾個女生也相繼坐下,我和她們點點頭算打招呼了。
別看我如此波瀾不驚風平浪靜泰然自若心如止水,
其實內(nèi)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驚濤駭浪風起云涌海嘯山崩。我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膽,
演都不演了嗎?安靜幾秒后季臨突然開口。“聽大家說邱梓同學成績一直在年級前十,
我剛轉來有很多都跟不上……”這是什么意思?想找機會和我獨處然后好原形畢露嗎?
我沉默片刻正準備開口,同桌突然說道。“能安靜點嗎?
上課還沒聽老師講夠準備自己來一出獨角戲?”空氣安靜了。
靜的旁邊死了個同學都沒人發(fā)現(xiàn)。都說越安靜的人發(fā)起火來越可怕。
更別提同桌那跆拳道女子省賽第一名的成績。那之后食堂用餐的同學個個安靜如雞,
這都是后話了。5雖然很對不起她,但同桌也太好洗腦了。
感覺是那種自己上趕著進傳銷組織,在某寶買愛因斯坦的大腦,
年輕時信營銷號老了買保健品。多虧了同桌的大義救場,
這幾天季臨對我都只可遠觀不可褻玩。我忽略他那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幽怨的眼神。
我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我要是想告發(fā)他,紫荊城都傳遍了,更何況是學校。
我看向抽屜時突然感覺少了點什么。“方平最近沒來學校?
”“聽他班上同學說他請了一個星期病假。”同桌嗤笑道:“還請什么假,干脆別來了,
六科加起來都沒有我一科分高,直接找個廠上班得了。”我不贊同地看了一眼同桌,
覺得她說得太過了。“別說的好像廠里什么人都要一樣。”我們二人對視一眼,
然后無聲狂笑。方平此人,打架斗毆是常態(tài),尋釁滋事是日常,被警告后老實了一點,
也就一點。他開始把心思放在談戀愛上。沒錯,那個倒霉蛋就是我。他開始瘋狂騷擾我,
被我拒絕后依舊死纏爛打,
我抽屜里時不時會出現(xiàn)草稿紙情書、學校綠化處的野花和不知道哪朝哪代的零食。
這些對我沒有實際性的影響,老師說教他幾句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只能任由我的抽屜變成垃圾桶。自習課上我將收齊了的作業(yè)拿去辦公室。走廊上沒什么人,
只見一個高挑的身影迎面走來。那眉眼,那身形,不是季臨還能是誰?真是冤家路窄。
我沉默地走著,擦肩而過時只覺得口袋被塞了什么東西。
等我從辦公室出來后迅速躲在廁所里,拿出了口袋里的東西。是一張紙條,字跡整齊,
線條流暢,明晃晃寫著四個大字。“放學等我。”6我知道這個放學指的是什么。
學校要求高三學生住宿,但每周六下午放學,周日放假一天。
這種一看就是約架通知的東西應該丟進垃圾桶里,然后忘掉。又或者上交給老師反將他一軍。
但這次我不打算逃避,我要把事情說清楚,然后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轉眼到了周六下午。
老師臨時有事叫他去辦公室談話。真是天助我也!我提前到了校門口左側大榕樹下等他。
放學學生們都一窩蜂似的跑出學校,根本沒人注意到我。看似我隨意找了個地方等他,
但其實暗藏玄機。第一,在榕樹后面有一個攝像頭,因為位置隱蔽根本沒幾個人發(fā)現(xiàn)。第二,
教導主任每周六下午都會繞學校巡邏一圈。第三,我將開啟錄音的手機放進口袋里。最后,
只需等某人大駕光臨。人證物證具在,要是發(fā)生了什么總好過什么都沒準備。嚴謹點總沒錯。
季臨姍姍來遲,他發(fā)絲微亂,略喘著氣,應該是跑過來的。隨后他態(tài)度懇切,語氣誠懇,
飽含歉意地看著我說。“臨時有點事讓你久等了,我們走吧。”我遲疑了片刻。“去哪?
”季臨眨了眨眼:“你家呀。”“為什么要去我家?”我震驚地看著他,
只見他猶豫了片刻后突然露出了然的神色,喃喃自語道。“……怪不得你和我那么生分。
”語氣中還帶著一絲委屈。我正頭腦風暴中,一句呵斥聲傳來。“放學不回家在這干嘛呢!
”我僵硬地轉過身。是教導主任。他下一句話更是一道驚雷將我劈得外焦里嫩,
散上孜然蔥花就可以出鍋了。“談戀愛不要在學校附近談,對學校影響不好,
這次我就當沒見。”“主任我們沒有在談戀愛!”我試圖掙扎一下。
他遞了一個‘懂得都懂’的眼神過來,敷衍地說:“知道了知道了。
”“……”你知道個屁知道!7“誒,我沒說嗎?”一個無辜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說了嗎!”我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與我的氣勢不符合,現(xiàn)在的我正騎著共享單車,
一手握住車把,另一只手拿著手機打電話。還有一個大型人偶季臨正乖巧地抱著我的書包,
安安靜靜坐在后座上。別問為什么,問就是他不會騎自行車。“林女士,我都被你害慘了。
”“哎呀,媽媽我以為你還認得他。”我一愣,沒注意到路上的小石子,車身顛了一下,
身后傳來痛呼,衣擺也被一只手抓住了。我連忙一邊專注騎車,一邊問。“我怎么會認得,
我都沒見過他。”“你不記得了嗎,你以前可喜歡跟小臨一起玩了,
搬家的時候兩個人都哭成小花貓了。”我皺了皺眉:“可是我都不知道小玲有哥哥。
”這次換林女士愣怔住了:“他就是小臨呀。”“……”小玲不是女生嗎!
回想起那個皮膚白皙,有著小鹿一樣明亮眼睛的小孩。我沉默轉身看向身后的季臨。
他好像一直注視著我,見我看向他便彎起亮晶晶的眼睛沖我一笑。嗯,好看,養(yǎng)眼,
賞心悅目。但是再怎么看這都是個帶把的啊!所以不是小玲……而是小臨嗎。“弄清楚就好,
小臨要在我們家待到高考,要好好照顧他,媽媽還有事先掛了哈。
”耳邊傳來忙音和呼呼的風聲。留我一個人在風中凌亂。他乖巧地拿過我的手機放進口袋里,
盡職做好一個精致漂亮貼心的人偶,沒有給我最后一擊。8“王姨,我回來了。
”一個高昂的女聲從廚房傳來。“小姐你回來啦,晚餐想吃什么?”“都可以。
”我走進廚房,正想著怎么開口介紹我身后的季臨,卻見王姨回頭笑瞇瞇地說。
“季少爺還吃蒜香黃油蝦嗎?”“好呀,我在學校一直惦記這口呢。
”誰不喜歡被年輕帥氣嘴甜的男孩夸呢,王姨立馬笑得見牙不見嘴的。“不是等等。
”我夾在兩個人中間蒙圈。“他什么時候在我家吃過飯了?王姨你什么時候認識他了?
到底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王姨連忙解釋說:“夫人給我打電話讓我照顧季少爺,
星期一那天小姐你前腳剛去學校,季少爺后腳就來放行李,剛好錯開了。
”原來只有我是被遺忘的那個嗎?那我這一個星期的提心吊膽,小心翼翼,
如履薄冰都算什么?算我謹慎。算我提前預支了今年所有霉運額度!
現(xiàn)在請對著屏幕大喊三聲“退!退!退!”把晦氣踢給自己討厭的人。鬧了那么大一個烏龍,
我像個鴕鳥一樣縮著減少存在感。默默接受了季臨剝好的蒜香黃油蝦以慰自己脆弱的心靈。
8飯后我泡在影音室看電影。身后人沒控制腳步聲在我身旁落座,
等片尾曲響起季臨才開口問。“怎么還在看蠟筆小新,你小時候就在看。
”我抱著抱枕目光依舊停在屏幕上,回答道:“喜歡的東西一輩子也看不膩。”他笑了笑,
聽得我耳朵酥酥癢癢的,存在感太高了,沒辦法我只好看向他。他蜷坐在沙發(fā)上,
雙膝緊抱在胸前,臉輕輕抵在膝蓋上,屏幕光影照在他臉上忽明忽暗,
他正側著頭眉眼含笑地看著我呢喃道。“我也是。”心像被貓撓了一下,
我故作無事移開視線,又聽見他說。“你沒有事情要問我嗎。”“有。”我又轉頭看他,
“學習上有什么不懂的嗎?”季臨愣了愣,像是沒想到我會問這個。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讓我問這個,如果他不想說我問了也問不到答案;他要是想說,
不用我問他自己就來告訴我了。“學習方面還可以。”“那就行,不懂可以來問我。
”季臨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委屈巴巴地說:“你同桌好像不喜歡我。”對了,
差點把同桌給忘了,我假意咳嗽幾聲表示這件事我會處理。逗人逗得差不多了,
我裝作不在意:“我問什么你都回答?”他點點頭:“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會告訴你。
”“你為什么突然轉學?”在本地高考明明更有利,想不到任何他突然轉學的理由。
窗簾沒拉好的緣故,縫隙里散下一縷銀白月光。他定定看著我,眼里的光似比月光還亮。
“有一株小樹,她的枝干筆直,葉片油亮,根須更是破土而生,
大家都覺得她會成長成一顆亭亭如蓋的參天大樹。”“這一切都被一只害蟲給毀了,
她的樹干被蛀空,葉片被啃噬,根須被破壞……居然沒一個人發(fā)現(xiàn)。
”“我不會讓這件事再發(fā)生,所以我來到了這里。”“……”雖然不懂他在打什么啞迷,
但這樹應該是我吧。小時候家里人都叫我小梓,聽著像小子,我不喜歡不讓他們這樣叫我。
后來他們就退而求其次叫我小樹,雖然最后還是被我制止了。
他這話好像他未卜先知我會發(fā)生點什么事,所以提前過來干預。
不管是真的還是他做了個逼真的夢,反正他來都來了,總不能把他趕回去吧。
9假期轉瞬即逝。我不一般都是自己騎共享單車去學校,但現(xiàn)在多了個季臨,
騎自行車不方便最后還是讓家里司機送我們。一到教室同桌就湊過來和我講小話。“邱梓,
方平來學校了。”我一聽,趕緊查看我的抽屜多了什么垃圾。“放心吧,他沒塞東西。
”轉性了?那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氣。“你猜他上周為什么沒來上課?
”同桌語氣里滿是幸災樂禍,“他不知道惹了誰被制裁了,現(xiàn)在臉上還掛彩呢,
是哪位義士干的,這種人就該以暴制暴。”那對上了,我淡淡地說:“是季臨干的。”“嘎?
”同桌一臉不可置信,“他?”“對,新同學是個好人,我不該對他戴有色眼鏡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說對嗎?”季臨午飯時就看到表情跟便秘似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