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手指觸到停尸柜金屬把手時，寒氣順著指甲縫往骨頭里鉆。
編號0417的抽屜緩緩拉開，白霧中浮現(xiàn)出那張與我九分相似的臉。
"姐姐怎么躺在這里睡覺呀？"葉明薇的聲音像摻了蜜的玻璃渣，
她今天特意穿了香奈兒早春系列的櫻花粉套裝，連口罩都是定制的蕾絲款，
"醫(yī)生說你的腎和我的配型成功了哦。"我渾身插滿管子的身體在冷凍柜里輕微顫動，
喉管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三天前那杯加了鎮(zhèn)定劑的牛奶讓我的聲帶徹底報廢，
此刻連尖叫都成了奢望。"別瞪我嘛。"她摘下口罩，露出被我抓傷的三道血痕，
"要不是你在爸媽生日宴上發(fā)瘋，我也不用提前手術呢。
"鑲著碎鉆的美甲劃過我潰爛的嘴角，"知道為什么你的傷口總是不愈合嗎？
因為每天的營養(yǎng)液里......""薇薇！"母親的驚呼在停尸房門口炸響，
她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沖過來，真絲披肩掃過我的臉，"這種晦氣地方是你該來的嗎？
王醫(yī)生！王醫(yī)生快把大小姐推出去！"我聽著輪子碾過地磚的聲音漸漸遠去，
冷凍柜的照明燈在頭頂滋滋作響。原來人死前真的會走馬燈，
我看到十二歲那年縮在貧民窟閣樓里啃冷饅頭的自己，
看到認親宴上父親看到我手上凍瘡時皺起的眉頭，
看到葉明薇把我的抗抑郁藥換成維生素時得意的笑。心臟監(jiān)護儀突然發(fā)出刺耳鳴叫，
溫熱的血從鼻腔涌出來。原來這就是結局，像條野狗般死在陰冷的停尸房，
連葬禮都不會有——"滴——"消毒水的氣味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我猛地睜開眼。
淡金色陽光透過紗簾灑在蠶絲被上，床頭的永生花粉薔薇開得正好，
梳妝臺上擺著未拆封的La Prairie面霜。這是葉明薇的房間。"小姐又做噩夢了？
"張媽端著藥碗推門進來，圍裙上還沾著面粉，"夫人特意讓廚房熬的安神湯，
您趁熱......"瓷碗摔在地上的脆響驚飛了窗外的麻雀。我死死掐住大腿，
指甲陷進剛結痂的抓傷里——這是三年前我發(fā)高燒被誤診肺炎的那天，
葉明薇提議把自己的臥室讓給我養(yǎng)病。"哎呀，姐姐怎么把藥打翻了。
"穿著真絲睡裙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葉明薇脖子上掛著我們"姐妹同款"的翡翠玉佩，
"張媽快去拿掃帚，這里我來處理。"她蹲下身撿碎片時，
我清楚看見她耳后新打的玫瑰紋身。前世直到被綁匪割喉那晚，
我才知道這個紋身是某個地下組織的標記。"姐姐的手在發(fā)抖呢。"她突然握住我手腕，
拇指重重碾過針孔，"聽說你昨晚又偷跑出去找那個混混？爸爸氣得把書房都砸了。
"我盯著她鎖骨處晃動的玉佩，記憶如潮水翻涌。上一世我就是喝了這碗"安神湯"，
從此開始出現(xiàn)幻覺，在家族晚宴上掀了葉明薇的裙子。而此刻，
玉佩內側"慈安醫(yī)院"的鋼印在陽光下閃過微光——那是我生母臨終前掛在我脖子上的東西。
"妹妹。"我反手扣住她手腕，十八年貧民窟生活練就的力氣讓她瞬間白了臉，
"你的玉佩......好像戴反了？"2閣樓木門在身后合攏的瞬間，
霉味混著樟腦丸的氣息灌進鼻腔。我攥著從葉明薇枕頭里摸出的鑰匙，
手電筒光束掃過積灰的雕花衣柜，突然照出一塊閃著幽光的鏡面。
"這是......"指尖觸到冰涼的梳妝鏡，塵封的記憶如開閘洪水般涌來。
前世被囚禁在郊區(qū)別墅時，葉明薇每天早晨都會對著同款雕花鏡描眉，"姐姐知道嗎？
你生母咽氣前還在喊你的乳名呢。"鏡框暗紋突然與記憶中的玉佩紋路重合，
我扳動右下角第三朵玫瑰浮雕，夾層里滑出一本泛黃的孕檢手冊。
封面上"慈安醫(yī)院"的燙金字刺痛瞳孔，內頁貼著張黑白B超圖，
日期是1999年3月17日——正好是我被抱錯那天。"寶寶今天踢我了。
"娟秀字跡在霉斑間暈染，"阿城說如果是女兒就叫明月，
要給她買帶旋轉木馬的蛋糕......"衣柜突然傳來布料摩擦聲，我迅速關掉手電。
月光從氣窗漏進來，
照出衣柜縫隙里一抹熟悉的藕荷色——是葉明薇成人禮時我親手縫制的旗袍，
此刻正皺巴巴地塞在蛇皮袋里，領口還沾著深褐色污漬。"滴答。
"血珠順著虎口滴在旗袍盤扣上，我這才發(fā)現(xiàn)掌心被鑰匙劃破了。
血腥味喚醒更深層的記憶碎片：暴雨夜，穿藕荷色旗袍的女人倒在血泊里，
翡翠玉佩在閃電中裂成兩半......"大小姐？"管家的腳步聲在樓梯口炸響，
"夫人在茶室等您試禮服。"我扯下旗袍內襯塞進外套，
轉身時梳妝鏡突然映出葉明薇扭曲的臉。冷汗瞬間浸透后背，
再定睛看去卻只有自己的倒影在黑暗中搖晃。水晶吊燈將茶室照得雪亮，
母親端著骨瓷杯的手指頓了頓："怎么穿得像個乞丐？"她掃過我沾著墻灰的褲腳，
"晚上傅家的酒會，你要是再敢......""我想戴自己的玉佩。"我打斷她，
看著天鵝絨托盤里嶄新的鉆石項鏈，"就是被妹妹'借走'的那塊。
"葉明薇正在給父親系領帶的手猛地收緊："姐姐說什么呢？
那玉佩不是被你自己弄丟......""內側刻著慈安醫(yī)院19990317。
"我端起紅茶澆在鉆石項鏈上，看著蒸汽在冷氣中升騰，"需要我打電話問王院長，
當年產(chǎn)科病房的監(jiān)控錄像還在不在嗎？"瓷器碎裂聲與父親的怒吼同時響起時，
我正盯著母親顫抖的珍珠耳墜。前世直到被推下樓梯流產(chǎn)那晚，
我才知道這對耳墜里藏著微型竊聽器。"明月只是太緊張了。
"葉明薇突然撲過來握住我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我掌心的傷口，"對吧姐姐？
我們上周還一起去醫(yī)院復查......"血腥味在口腔里漫開，
我突然想起她說的復查是哪次——正是她往我靜脈注射苯巴比妥，
導致我在校慶典禮上癲癇發(fā)作的那天。"啪！"清脆的巴掌聲讓水晶燈都晃了三晃。
葉明薇捂著臉跌坐在地毯上，
淚珠要掉不掉地懸在下睫毛："姐姐為什么要......""你耳后紋身的玫瑰，
"我揪住她衣領扯向窗邊陽光，"花瓣數(shù)量是不是和慈安醫(yī)院縱火案死者人數(shù)一樣？
"母親暈厥前的尖叫聲中，我精準接住她滑落的珍珠耳墜。接下來半小時的兵荒馬亂里，
沒人注意到我把耳墜放進微波爐轉了十五秒。地下車庫的感應燈年久失修，
我數(shù)著第四根承重柱上的彈孔往前走。前世就是在這里，我被三個醉漢打斷了三根肋骨，
而監(jiān)控"恰好"全部故障。"葉小姐。"煙嗓裹著薄荷味飄過來，
穿黑襯衫的男人從蘭博基尼陰影里走出，腕表泛著幽藍冷光，"你的止血方法很別致。
"傅沉舟的目光落在我纏著旗袍碎布的右手，
那是十分鐘前我用碎瓷片割開葉明薇真絲裙時受的傷。他身后保鏢拎著的醫(yī)療箱上，
傅氏家徽正泛著血鉆般的光澤。"傅總對合作伙伴都這么關心？"我退到監(jiān)控死角，
摸到藏在后腰的瑞士軍刀。前世這位金融新貴親手把親叔叔送進精神病院時，
用的就是同款刀柄花紋。他突然抬手撐在我耳側的承重柱上，
袖口滑出的檀香混著硝煙味："葉小姐故意在更衣室留下帶血的旗袍，不就是在等我來找？
"警報聲突然刺破黑暗，紛沓腳步聲從安全通道涌來。傅沉舟的拇指擦過我鎖骨處的燙傷，
那里藏著玉佩烙下的疤痕："警察到來前，
葉小姐最好解釋下慈安醫(yī)院縱火案的新證據(jù)為什么出現(xiàn)在我郵箱。
"我咬開藏在舌底的解酒藥，在眩暈襲來的瞬間拽住他領帶。倒進他懷里的前一秒，
我看見葉明薇的玫紅色瑪莎拉蒂正沖出車庫，車牌號與撞死我生母的那輛完全一致。
3拍賣師敲下第一槌時，我正把氰化物溶液涂在藍寶石袖扣內側。
鏡中倒映著傅沉舟倚在門邊的身影，他今天戴了副金絲平光鏡，鏡鏈垂在黑色緞面襯衫上，
像條蟄伏的銀環(huán)蛇。"葉小姐確定要穿這件？"他忽然伸手按住我后背拉鏈，
指尖貼著脊椎緩緩上移，"三小時前，你的好妹妹往這件禮服里縫了二十克追蹤芯片。
"我反手將袖扣扎進他虎口，看著他喉結滾動咽下悶哼："傅總不如猜猜，
你喝的威士忌里溶解了幾片地高辛？"拍賣廳突然響起驚呼，我們同時轉頭望去。
葉明薇穿著我"特意推薦"的霧霾藍魚尾裙，正挽著父親接受記者拍照。
她頸間翡翠玉佩在鎂光燈下泛著詭異幽光，
那是今早我讓管家"無意中"透露的拍賣會安保盲區(qū)坐標。"接下來是19號拍品。
"拍賣師掀開紅絲絨的瞬間，我捏碎了藏在手包的嗅鹽瓶。前世就是這幅《血色鳶尾》，
在葉明薇的生日宴后掛在了我自縊的閣樓里。父親舉牌的手僵在半空，
畫布右下角赫然是他和情婦在慈安醫(yī)院產(chǎn)房的合影。
葉明薇的尖指甲掐進他手臂："這是合成的！保安！快把這個......""八千萬。
"傅沉舟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他按在我肩頭的手掌滾燙，
"再加一條附加條件——請葉董親自講解創(chuàng)作靈感。"我數(shù)著父親太陽穴暴起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