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來簡家提親的消息,像一陣風吹遍了長山村。
“聽說了嗎?簡家這次走大運了!”
“簡家?那個成分不好下放的?”
“什么成分不好!馬上人家就是軍屬了,可光榮呢!”
上工的時候,人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著閑話。
今天簡家人沒來,但誰也沒說什么,能有啥意見?
那可是村主任親自準的假!
簡家這回可走了大運了,誰讓人家生了個好女兒呢!
農村人淳樸,但也喜歡八卦。
東家長西家短,誰家里什么情況,鄰居說不定比你還清楚!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另一件事情,在村民口中也傳的神乎其神。
起因是知青點的黃麗雯今天一大早被“鬼剃頭”了,她哭喊著說遭了賊。
可誰不知道知青點的都窮的叮當響!
好幾個知青吃的口糧還是先跟大隊部借的呢。
哪個毛賊沒腦子去偷知青點?
當大伙兒問黃麗雯丟了啥的時候,她又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鬧賊這個名聲,長山村可敢不認!
整個柏山縣,誰不知長山村民風最淳樸,村民們最是循規蹈矩!
長山村就不可能出賊人!
本村人不可能,外村人更不可能,畢竟現在去哪里都要介紹信。
昨天根本沒有外人來過。
不是賊人?那就是神仙鬼怪咯!
有那些個嘴刻薄些的私下就嘀咕:
“誰知道那姑娘得罪了哪路神仙!這不就是被鬼剃頭了嗎?”
面上畢竟都是不能談封建迷信的,這些傳言就在茶余飯后消遣起來。
特別是好事的大媽大姐們,都悄咪咪叮囑自家年輕人,可要離這個不吉利的姑娘遠些。
知青點宿舍。
黃麗雯頭上圍著一塊頭巾,一雙眼睛已經哭得紅腫。
同是知青的錢玲在一旁正安慰著:
“別傷心了,頭發早晚能長回來的!”
“麗雯你再仔細想想,最近有沒有什么人跟你過不去?”
黃麗雯一向覺得自己聰慧無比,再艱難的境遇,她總能找到出路。
也從不跟誰撕破臉,她可不是喜怒都表現在臉上的蠢貨!
這時,知青們下工了,陸陸續續回了知青點。
一些議論的聲音傳到了黃麗雯和錢玲耳朵里。
什么?有軍官向簡家提親了?
黃麗雯的心像被尖銳的貓爪狠狠抓一了下!
哪個不長眼的看上了那個蠢丫頭!
簡貞貞真要跟軍官結婚的話,以后打她的主意就可就難了。
聯想到昨天的舞會上,簡貞貞的表現跟平時木訥老實的樣子不大一樣。
一絲不對勁的感覺像閃電劃過腦海,黃麗雯突然止了哭泣。
“簡貞貞要跟軍官定親了?誒,作為好姐妹,她居然連個口風都沒透露。”
黃麗雯看了一眼錢玲,發現她臉色也不好看。
軍校舞會,錢玲也去了,不過她樣貌太過普通,還有些齙牙,沒有被人相中。
黃麗雯有心挑撥,假裝哽咽著說:
“哎,簡貞貞可真是好運氣呢。”
“你不知道,其實她家祖上犯過大錯的,這種身份怎么能配得上軍官呢。”
“錢玲你就不一樣了,工人階級出身,根正苗紅,你才是最適合做軍嫂的!”
錢玲眼睛一轉,急忙問黃麗雯:
“她祖上犯過什么大錯?麗雯,你給我仔細說說唄!”
夜色漸濃。
錢玲走后,黃麗雯面上終于露出了憤恨的表情。
簡家那么大的錯誤,本來想要留在后面用的,想不到這么早就給拋出來。
也不知道這么做會不會影響嶺哥的計劃。
這時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簡貞貞一定不能嫁給軍官,她是給另一個人準備的。
軍校。
政委辦公室。
林政委托著茶缸,一臉嚴肅:
“簡家的卷宗你都看過了,其他都好說,就藏匿資產這一條,他家到現在也沒交代出來。”
“不過,這件事情簡肅明一家應該不知情。要是有錢,簡家大兒子簡鶴楠的肺病也不會拖那么久。”
“唯一可能知情的簡老爺子如今也不在了,這件事情你自己掂量掂量。”
許宗霖仔細聽完,發現情況跟自己爺爺那邊傳來的差不多。
問題不大。
于是起身向林政委執意提交了結婚報告,順便告了假要出去一趟。
自己被下藥的事情始終沒敢交代。
一來是有些事情還沒有拿到證據,二來說出來的話于姑娘的名聲有礙。
跟爺爺那邊,也只是說自己看上了個女孩,漂亮聰明、勇敢正派,只是出身有些不好。
老爺子一聽,28歲的大孫子終于要成家了,高興地給他送了不少東西和錢過來。
大孫子好不容易談個對象,可不要摳摳搜搜委屈了人家女孩子。
出身不好沒關系,老爺子立即讓部下給調查清楚,看看是不是存在冤假錯案!
一個小時前,許宗霖就了解了簡家所有的情況。
此刻,他有些事情需要跟小姑娘談一下。
一想到小白兔一樣的可愛姑娘,他突然有些想再多看兩眼。
天已經黑了。
許宗霖帶上手電筒,跨上自行車就出了軍校大門。
在他出門后不久,另一輛自行車,也出了軍校,朝同一個方向離去。
長山村。
簡家人圍坐在大桌前。
晚飯是簡貞貞做的,她這回放了更多一些的靈泉,煮了一鍋紅薯干玉米糊糊。
簡家人下放的幾年,也很習慣這種粗陋的吃食了。
晚飯嘛,把肚子喝飽就睡覺,就沒有必要弄些干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頓稀糊竟然品嘗出不一般的美味。
呼啦啦一頓,吃得個個精神倍爽,渾身有勁兒。
簡鶴楠放下筷子,就給簡貞貞豎起了大拇指:
“我家小妹就是厲害,玉米糊糊煮的好啊!大哥心里真高興。”
大嫂在一旁嗔笑:
“知道妹子好,以后就少給人看黑臉啊!”
簡鶴楠以前總是認為父母過于溺愛小妹,把小妹養成個只會窩里橫的性子。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自己身體的情況自己很清楚,他本就是學醫的,知道要治好得用多金貴的藥!
可家早就被抄得一干二凈,哪里還吃得起藥。
家庭的重擔,父母的晚年,終究是要靠二弟和小妹的。
于是常常恨鐵不成鋼,對二弟和小妹橫眉豎目,嚴加管教。
這兩天發現,小妹如今長大成人也懂得幫家里做些事情了,心中的擔憂少了許多。
人一輕松,竟連咳嗽也少了,氣也順暢多了。
“篤篤篤——”
突然,院門被敲響了。
簡家單獨住在村子最西頭的邊緣。
旁邊沒有人家,平時也沒有誰來串門。
這么晚了,是誰呢?
簡貞貞打開門。
月色下,竟是上午剛見完面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