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寒刃照琳瑯永和十七年冬,第一場雪落得比往年都早。楚昭跪在青石板上已經三個時辰,
單薄的衣衫被融雪浸透,后腰的傷口結了冰渣。她盯著眼前那方繡著金線鳳尾的裙角,
數著上面綴著的珍珠,一顆,兩顆……共二十四顆,比上月少了兩顆。“抬頭。
”玉器相擊般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楚昭緩緩仰首,
先映入眼簾的是謝琳瑯腰間那枚羊脂玉佩——她懷里那把淬毒匕首同出一塊玉料。
視線再往上,是對方保養得宜的纖纖玉指,指甲染著鳳仙花汁,在雪光里像十片小小的血刃。
謝琳瑯忽然俯身,帶著沉水香的氣息拂過楚昭耳畔:“妹妹的耳墜歪了。
”冰涼指尖擦過耳垂的剎那,楚昭的肌肉記憶幾乎要擰斷這只手。但她只是顫了顫睫毛,
任由對方替她扶正那對明月珰——這是今早楚無咎命人送來的,
和謝琳瑯常戴的那對一模一樣。“多謝姐姐。”楚昭垂下眼簾,
露出個與謝琳瑯如出一轍的淺笑。這個表情她對著銅鏡練了半年,
連嘴角揚起的弧度都要分毫不差。三個月前,攝政王府地牢。楚昭被鐵鏈吊在邢架上,
右肩的烙印還在滲血。楚無咎拿著燒紅的烙鐵在眼前晃了晃:“記住,從今日起,
你是侯府外事所出的庶女楚昭,謝琳瑯吃什么你吃什么,她讀什么書你讀什么書,
連她走路的步幅都要量著學。”“為何不是直接取代她?”楚昭舔了舔開裂的嘴唇。
鐵鉗突然卡住她的下巴,楚無咎低笑:“鳳凰命格需要萬眾矚目才能應驗,
躲在暗處的……”烙鐵擦過她的鎖骨,“只能是烏鴉。”劇痛中她聽見機關轉動聲,
墻上暗格緩緩打開,露出整面墻的琉璃鏡。鏡中映出正在侯府花園賞花的謝琳瑯,
一襲天水碧羅裙,執團扇撲蝶的身姿翩若驚鴻。“看仔細了。
”楚無咎扳著她的頭強迫她直視鏡面,“她轉身時習慣右腳,
執扇時小指會微微翹起——這些明日若學不會:就剁你一根手指。
”——侯府后院的梅花開了第三遍時,楚昭已經能完美復刻謝琳瑯的一切。
她學著用銀匙量茉莉粉,
知道熏衣時香爐要距衣袍三尺遠:甚至能模仿謝琳瑯批注《女誡》時特有的簪花小楷。
這日她正在臨帖,窗外突然傳來重物落地聲。楚昭指尖微動,一枚柳葉鏢已滑入袖中。
透過窗紗,她看見謝琳瑯的貼身丫鬟抱著個陶罐鬼鬼祟祟往后山去。楚昭足尖輕點跟了上去。
在荒廢的藥圃里,丫鬟挖出了十幾個同樣陶罐。掀開蓋子,
濃烈藥味撲面而來——是五石散混合著珍珠粉的殘渣。
“小姐這個月用藥又多了……”丫鬟啜泣著砸碎陶罐,
“再這樣下去……”一聲輕笑突然從樹后傳來,謝琳瑯披著白狐裘現身,
蒼白的臉在月光下近乎透明:“妹妹既然來了,不如幫姐姐處理這些?”她踢了踢碎片,
“畢竟我們長得這么像,說不定哪天……”話音戛然而止。楚昭的鏢尖抵在謝琳瑯咽喉,
卻見對方不躲不閃,反而迎上來輕嗅:“沉水香混著鐵銹味,妹妹身上總是這么有趣。
”楚昭收勢不及,鏢尖劃出一道血線。謝琳瑯卻笑了,
蘸著頸間鮮血抹在唇上:“這樣才像活人。”——臘月初八侯府壽宴,楚昭第一次正式亮相。
她穿著謝琳瑯舊年蓋銷的衣裙,發間只簪著一支素銀簪。當朝丞相盯著她看了許久,
對侯爺感慨:“令愛頗有當年明懿皇后的風姿。”宴席過半,不知誰放出一只受驚的孔雀。
楚昭正欲后退,卻見謝琳瑯站在孔雀必經之路上。電光火石間,她旋身將謝琳瑯護在廊柱后,
廣袖翻飛間三根雀羽釘入梁柱——用的是謝琳瑯發間金簪。“妹妹好身手。
”謝琳瑯在她耳邊輕語,手指拂過她袖口暗紋,“這云雀銜枝的繡樣,
是我去年丟的那條帕子上的?”楚昭僵住了。她確實拆了謝琳瑯的舊帕子研究繡法,
卻沒想到對方連這個都記得。“別緊張。”謝琳瑯替她理好衣襟,
“我很好奇:父親知道他的私生女會這等功夫嗎?”遠處傳來鳴鞭聲,
太監尖利的嗓音刺破喧囂:“選秀詔書到——”楚昭看著謝琳瑯瞬間挺直的背影,
摸了摸袖中剛到的密信。雪又下了起來。楚昭望著謝琳瑯發間搖曳的步搖,
忽然想到楚無咎說過的話。“鳳凰浴火才能涅槃,而火……”他撫過楚昭腰間的火藥囊,
“是要人親手點的。”貳·暗香動宮闈上元節前七日,楚昭在妝奩底層發現一盒陌生的胭脂,
指尖輕捻,朱砂色里摻著細碎金粉,與謝琳瑯除夕夜用的"浮光錦"胭脂一模一樣。
她對著銅鏡將胭脂點在唇上,鏡中人霎時多了三分貴氣。"姑娘,該試宮裝了。
"門外嬤嬤催促。楚昭抹去胭脂,從枕下抽出那封密信又看了一遍。
楚無咎的字跡比往日潦草,最后一句墨跡深得幾乎劃破紙背:"上元夜宴,摘星樓。
"窗外傳來環佩叮當聲,謝琳瑯帶著四個丫鬟迤邐而來,
茜色斗篷上金線繡的百鳥朝鳳圖在雪地里格外扎眼。她停在階前,
忽然抬頭望向楚昭的窗口:"妹妹可知'浮光錦'要用晨露調開?"說著舉起手中的琉璃瓶,
里頭晃動著淡青色液體,"西山的梅花露,分你一半。"楚昭盯著她腕間翡翠鐲子,
那是楚無咎上月送給侯府夫人的壽禮。教引嬤嬤來得比預期早,楚昭跪坐在席上,
看老婦人用黃楊木尺量她的肩寬。"謝小姐肩寬三寸七,楚小姐卻是四寸整。
"嬤嬤在冊子上記了一筆,"明日老奴帶改窄的襯肩來。"謝琳瑯正在屏風后更衣,
聞言輕笑:"嬤嬤糊涂了,妹妹善騎射,原該比尋常女子健碩些。"她出來時穿著靛青宮裝,
腰間蹀躞帶勒出纖細輪廓,"只是這蹀躞帶...""老奴明白。"嬤嬤會意,
"楚小姐的帶子要多打兩個眼。"楚昭垂眸撫平衣褶,她當然知道謝琳瑯在提醒什么,
三個月前在獵場,她徒手勒斷過一匹驚馬的韁繩。傍晚收整衣箱時,
楚昭在襯裙夾層摸到硬物,拆開線腳,一片薄如蟬翼的刀片閃著寒光,
這才是真正的"宮裝"。入宮前夜,侯府擺了家宴,楚昭看著謝琳瑯將魚膾切成二十四片,
每片厚薄均勻如紙,這個刀工她太熟悉了,楚無咎培養的暗衛都要學這手"二十四橋"刀法。
"妹妹嘗嘗雪霞羹,御膳房傳來的方子。"謝琳瑯將瓷盞推來。楚昭盯著羹湯里浮動的銀耳,
忽然想起楚無咎的警告:"謝家丫頭給你的吃食,至少驗三次。"她佯裝整理袖口,
銀戒指內側的試毒石在盞沿蹭過,霎時泛出詭異的青色。"姐姐先請。"楚昭將瓷盞推回去,
指尖在案幾下悄悄捻碎一顆解藥丸。謝琳瑯眸光微閃,
執起調羹連用三口:"聽說明日入宮要走玄武門,
妹妹的轎子在第三列..."她突然壓低聲音,"經過永巷時,千萬別掀簾子。"話音未落,
侯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楚昭看見他指縫間滲出的血絲,
與楚無咎書房里那盆"醉芙蓉"中毒的癥狀分毫不差。正月十四,寅時三刻。
楚昭在宮門前列隊時數了數,算上她和謝琳瑯,共九位貴女入宮。謝琳瑯的轎輦綴滿珍珠,
而她的青帷小轎排在末尾,像一片誤入錦林的枯葉。"跪——"太監尖利的唱禮聲中,
楚昭看見玄色龍紋靴從眼前經過,她按照嬤嬤教的規矩低頭屏息,
卻聽見靴聲突然停在自己跟前。"抬頭。"這聲音讓楚昭渾身緊繃,
和楚無咎讓她殺人時的語調太像了。她緩緩仰首,第一次看清了容珩的模樣。
年輕的帝王面色蒼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唯有一雙眼睛黑得驚人,像淬了火的墨玉。
"楚...昭?"容珩念她名字時微微停頓,仿佛在回憶什么。忽然他伸手拂過她發間,
摘下一片不知何時沾上的梅花瓣,"雪要化了。"楚昭瞳孔驟縮,容珩的袖口熏的是龍涎香,
可那截露出的手腕內側,赫然有道與她慣用匕首完全吻合的弧形傷疤。
叁?永巷也驚鴻入宮第三日,暮色四合,絳雪軒的檐角鐵馬被風吹得叮當作響。
楚昭倚在窗邊,指尖摩挲著一枚青玉棋子,這是今早尚宮局送來的賞賜之一,
混在一匣子珠釵環佩里,玉質溫潤,
卻在日光下透出一絲不尋常的暗紋——像極了楚無咎慣用的密信標記。“姑娘,該用膳了。
”青棠端著漆木食案進來,她低眉順目,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可楚昭卻注意到,
她右手食指的指甲微微泛青,那是長期接觸毒物才會留下的痕跡。“放著吧。”楚昭沒抬眼,
手指仍撥弄著那枚棋子。青棠將食案放在案幾上,眼角余光卻掃向妝臺上的銅鏡。
鏡中映出楚昭的側影,也映出她袖口一閃而過的寒光,是一柄薄如蟬翼的柳葉刀。
“尚宮局送來的宮規冊子,奴婢給您放這兒了。”青棠放下竹簡,退后兩步,忽然又道,
“對了,謝姑娘方才差人送來一盒胭脂,說是西山新貢的‘朱砂淚’,最襯雪天。
”楚昭指尖一頓,朱砂淚這名字她聽過。楚無咎曾說過,前朝有種毒,名喚“朱砂劫”,
入喉如胭脂化水,三息斃命,死后唇色卻艷若涂朱。“擱著吧。”她淡淡道。
青棠福了福身退下,卻在轉身時,袖口擦過竹簡,“不小心”將它碰落在地。
竹簡“啪”地散開,中間竟滾出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針尖幽藍,在燭光下泛著冷光。
楚昭眸光一冷。青棠“驚慌”跪下:“奴婢該死!這、這竹簡怎會……”“無妨。
”楚昭彎腰拾起銀針,指尖輕輕一捻,“尚宮局的東西,向來精巧。”她抬眸,
對上青棠閃爍的眼神,忽地一笑:“這針倒是別致,姐姐不如試試?”青棠臉色驟變,
踉蹌后退:“奴、奴婢不敢……”楚昭輕笑,反手將銀針釘入窗欞,入木三分。“退下吧。
”子時三刻,宮燈漸熄。楚昭換上一襲玄色夜行衣,衣料是江南特供的“墨云錦”,
行走時不露半點聲息。她推開雕花窗,寒風卷著細雪撲面而來,
遠處摘星樓的輪廓在月色中若隱若現。腳尖一點,她縱身躍上屋脊,宮墻上的積雪尚未化盡,
踩上去咯吱輕響,她卻如貓兒般輕盈,幾個起落便掠過三重殿宇。摘星樓檐角懸著銅鈴,
夜風過處,清音泠泠。楚昭伏在飛檐暗處,指尖輕扣瓦片,內力透入,
樓內的對話聲便清晰傳來。“……欽天監夜觀天象,紫微星旁有赤氣纏繞,恐非吉兆。
”“赤氣?”另一人輕笑,聲音溫潤如玉,卻透著刺骨寒意,“是鳳凰浴火,
還是……血光之災?”是容珩。楚昭呼吸微滯。“楚無咎那邊如何?
”“王爺已命人備好火藥,只待上元夜宴,趁亂炸毀玄武門守軍……”話音未落,
楚昭忽覺頸后一涼。一片雪花落在她后頸,融化的冰水順著脊背滑下,她本能地側身,
卻聽“咔嚓”一聲,年久失修的瓦片竟被她壓出一道裂痕!“誰?!”樓內燭火驟熄。
楚昭身形急退,足尖在檐角一點,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掠向暗處。身后破空聲襲來,
她凌空擰身,三枚鐵蒺藜擦著耳畔飛過,“奪奪奪”釘入身后梅樹,入木寸余!落地時,
她忽然僵住,梅樹下立著一道素白身影。謝琳瑯披著狐裘,手中提一盞琉璃宮燈,燈火昏黃,
映得她眉眼如畫,夜風卷起她未束的長發,幾縷青絲沾了雪,像宣紙上暈開的墨痕。
“妹妹夜半賞月,倒是雅興。”她輕笑,目光卻落在楚昭腰間,那里露出一截銀鏈,
鏈尾系著枚小小的銅鑰匙,正是楚無咎密匣的配鑰。楚昭指尖微動,銀鏈滑入袖中。
“姐姐不也是?”她反唇相譏,余光卻瞥見謝琳瑯袖口露出一角信箋,
朱砂印章鮮紅如血——是鳳印。兩人對視一瞬,謝琳瑯忽然抬手,
琉璃燈的光暈籠住楚昭的面容。“永巷第三塊青磚。”她低語,呵出的白氣拂過楚昭耳畔,
“底下有你要的東西。”說罷,她轉身離去,雪地上竟無半點足跡。四更梆子響過,
楚昭潛入永巷。巷內積雪未掃,每一步都陷至腳踝,她數著青磚,在第三塊前蹲下,
指尖探入磚縫。“咔嗒。”磚下竟是個中空的暗格,里面躺著一封火漆密信。展開信箋,
字跡凌厲如刀:“上元夜宴,太后設局。左盞‘朱砂劫’,右盞‘鶴頂紅’,陛下必飲其一。
”落款處,畫著一枚鳳凰翎毛,朱砂勾勒的羽梢還在滲色,顯然剛寫不久。楚昭瞳孔微縮,
謝琳瑯為何幫她?是陷阱,還是……“嗒。”一聲輕響從巷口傳來。月光下,
一道玄色身影立于巷口,龍紋箭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容珩負手而立,不知已站了多久。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箋上,忽然微微一笑: “楚姑娘,夜涼雪重,當心染了風寒。
”肆?上元驚變上元節這日,整個皇城浸在燈火里。楚昭站在絳雪軒的銅鏡前,
任由宮女替她系上繁復的宮裝。茜色羅裙層層疊疊,金線繡的纏枝牡丹在燭光下流轉生輝,
襯得她肌膚如雪。可這華服之下,腰封里藏著軟劍,袖口縫著毒針,就連發間的金步搖,
擰開也是一柄細如牛毛的暗器。“姑娘真好看。”青棠替她正了正鬢邊的珠花,
手指卻在觸碰到她耳垂時微微一頓。楚昭從鏡中捕捉到她的異樣,
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怎么?這耳墜不合適?
”青棠慌忙低頭:“奴婢只是覺得……這明月珰襯得姑娘愈發貴氣了。”楚昭指尖撫過耳墜,
冰涼的玉石貼著她的肌膚,昨夜容珩那句話猶在耳邊。“很像朕幼時丟的那對。
”他究竟知道多少?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是太監尖細的嗓音:“太后娘娘口諭,請楚姑娘即刻前往長樂宮!”長樂宮內,
沉香繚繞。太后端坐在鳳座上,一襲絳紫宮裝,
發間九鳳金步搖垂下的明珠隨著她抬手的動作輕輕晃動,她身側站著謝琳瑯,一襲月白裙衫,
清麗如謫仙,唯有腰間那枚羊脂玉佩透著一絲違和的煞氣。“過來,讓哀家瞧瞧。
”太后朝楚昭招手。楚昭緩步上前,在距離鳳座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屈膝行禮,
余光卻瞥見案幾上擺著兩盞酒——左盞琉璃杯,右盞白玉盅。“毒酒在左,鴆盞在右。
”謝琳瑯的密信所言非虛。“抬起頭來。”太后的護甲勾起她的下巴,
長長的指甲幾乎戳進她的皮肉,“果然是個美人胚子,難怪皇帝對你另眼相待。”楚昭垂眸,
不卑不亢:“娘娘謬贊,臣女愧不敢當。”太后輕笑,松開手,
轉而執起那盞琉璃杯:“今日上元佳節,哀家賜你一杯酒,你可愿飲?”殿內霎時一靜。
楚昭看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酒面浮著一層細碎的金粉,與那盒“浮光錦”胭脂如出一轍。
她緩緩伸手,指尖即將觸到杯壁時,一道清冷嗓音從殿外傳來。“母后。
”容珩一襲玄色龍袍踏入殿內,身后跟著兩名侍衛,手中捧著一個錦盒。他目光掃過楚昭,
最終落在太后手中的酒盞上,唇角微揚:“兒臣來遲,特地帶了西域進貢的葡萄酒,
請母后品嘗。”太后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卻很快掩去:“皇帝有心了。”容珩親自斟了一杯,
遞給太后,又拿起案上那盞白玉盅,一飲而盡。楚昭瞳孔微縮——他喝的,是那杯鴆酒。
夜宴散后,楚昭避開宮人,獨自登上摘星樓。寒風凜冽,她站在飛檐上,俯瞰整座皇城。
燈火如晝,笙歌未歇,可她知道,暗處早已殺機四伏。“楚姑娘好興致。
”身后傳來容珩的聲音,楚昭回頭,見他斜倚在欄桿邊,手中把玩著那枚白玉盅。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