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市體校廢墟·晨，臺風過境后的操場成了巨大的水洼，秦海寧踩著倒扣的跳馬箱往器械庫張望。三條流浪狗正圍著泡脹的網球袋打轉，她吹了聲口哨，領頭的大黃狗立刻豎起耳朵——這是她拿火腿腸訓練出的"救援隊"。
"寧姐！西區淋浴房發現個保險柜！"小林在廢墟那頭揮手，運動褲腿卷到膝蓋，小腿上沾著海蠣殼碎片。秦海寧涉水而過時，水面倒映出她綁著繃帶的右手，紗布邊緣露出船錨鑰匙扣的銹跡。
"讓讓，專業選手來了。"她撿起半截球拍敲擊保險柜門，"1986年梅花牌，密碼鎖轉盤泡過海水..."柜門突然彈開，濺起的泥漿糊了周子墨新買的椰子鞋。這個連夜從省城趕回的混血少年正舉著自拍桿直播："老鐵們看！這就是體育精神！"
柜子里滾出三個密封袋。秦海寧用球拍線勾起袋口，港式月餅包裝紙裹著的訓練日志里掉出半張泛黃照片——年輕的外公與劉英桓并肩站在甲板上，背后是1949年的港城燈塔。
"哇哦，秦教練祖上..."周子墨的鏡頭剛要推進，忽然一枚青檸糖砸中額頭。清冷的女聲破開晨霧："無菌環境不懂？"
沈明漪的白大褂下擺浸在污水里，胸牌上"上海市第六醫院"的字樣映著朝陽。她彎腰時馬尾掃過秦海寧的繃帶："右手尺側腕屈肌腱部分撕裂，昨天處理的醫生是獸醫？"
"這不是我們沈大醫生來了嘛。"秦海寧晃了晃鑰匙扣，"傷員待遇能升級到雙黃蓮蓉月餅不？"
港城啟明大廈晨會，劉昭禮的鋼筆尖懸在財務報表上，墨水滴落的位置正好蓋住三叔公的走私船編號。陳淮安癱在會議桌盡頭嚼咖喱魚蛋，沖鋒衣肩頭的熒光條隨著空調冷風明明滅滅。
"昭禮啊，"二叔轉動尾戒上的翡翠，"聽說你最近對漢代海圖很有研究？"投影幕布突然亮起，秦海寧在廢墟中舉起老照片的畫面被監控拍得清清楚楚。
劉昭禮的喉結動了動，西裝袖口的船錨扣擦過麥克風："基金會計劃贊助體育考古項目..."話音未落，陳淮安突然把魚蛋竹簽射向投影儀。畫面劇烈晃動間，所有人都看到沈明漪用手術刀挑開秦海寧繃帶的寒光。
"劉生好眼光。"陳淮安舔著嘴角咖喱醬，"這醫生姐姐的持刀手法，夠上《法證先鋒》演女法醫了。"
廢墟醫療站沈明漪的鑷子夾著棉球劃過秦海寧掌心："七處玻璃劃傷，三枚木刺殘留。"酒精棉按下去的瞬間，大黃狗突然對著天空狂吠。兩人抬頭望見無人機群掠過，最前頭那架掛著港城牌照的機器正空投防水箱。
"你粉絲？"沈明漪剪斷縫合線。秦海寧已經拆開箱子，防撞泡沫里躺著整套D國運動護具，最下層冰袋鎮著五盒美心流心月餅。"是某個古董愛好者。"她撕開包裝紙，金沙奶黃餡滴在1949年的老照片上。
周子墨的直播鏡頭突然懟過來："秦教練，網友問你和港城富豪..."無人機的螺旋槳聲里，秦海寧把月餅塞進他嘴里："告訴他們，姐的擇偶標準是能徒手修發球機。"
淺水灣祖宅陳淮安舉著紫外線燈掃過青銅樽，隱形墨水浮現的星圖在墻面投出詭異光影。三叔公的沉香杖突然抵住他后腰："年輕人，知道1950年的黃海夜航嗎？"
"您是指劉爺爺用漁船運送文物的那次？"陳淮安轉身時，沖鋒衣拉鏈勾開檀木柜。成捆的泛黃信箋雪片般飄落，最上方那封蓋著云市體校的舊郵戳。
三叔公的瞳孔在月光下收縮成針尖："蘇振華這老頑固，到死都沒說玉玨的下落..."
體校露天食堂·黃昏，沈明漪的柳葉刀正在解剖石斑魚，刀刃精準避開每根刺。秦海寧往烤架上撒辣椒面："沈醫生，你這手法不去米其林餐廳可惜了。"
"比不得你。"沈明漪瞥向正在搭帳篷的港城救援隊，"D國護具的鈦合金支架要配生物凝膠，說明書在第三層夾袋。"
篝火突然爆出火星，秦海寧翻烤魷魚的鐵簽在夜色中劃出流光："當年解剖課拿青蛙腿當烤串的，好像不是我吧？"
兩人笑鬧間，大黃狗突然沖向海岸。潮水褪去的礁石區露出半截沉船桅桿，月光照亮船舷上"啟明"兩個斑駁的繁體字。秦海寧的鑰匙扣突然發燙，船錨紋路與桅桿銹痕完美契合。
雙城視頻連線中，劉昭禮的電腦屏幕分割成兩個畫面：左側是陳淮安發來的星圖照片，右側實時監控里，秦海寧正潛向沉船。她頭頂的探照燈驚起魚群，防水鏡后的眼睛亮如當年擊球瞬間。
"劉先生看夠了嗎？"沈明漪的臉突然入鏡，手術刀折射著冷光，"潛水超過四十分鐘會導致..."
"她腰上的應急氣囊是Y國皇家救生協會定制款。"劉昭禮快速截取沉船龍骨的畫面，"和族譜記載的漢代樓船減搖鰭設計相同。”
沈明漪的刀尖劃過屏幕："心率過速會影響判斷力。"監控畫面隨即切換到秦海寧的手腕監測儀，平穩的綠色波紋讓劉昭禮耳尖發燙。
沉船內部·凌晨，秦海寧的氧氣面罩起霧時，腕表突然震動。劉昭禮的加密信息穿透十米海水："左舷艙門用莫爾斯密碼敲擊節奏開啟。"
鐵銹簌簌剝落，她的手電筒照見艙內整排檀木箱。撬開的箱蓋里，西漢蹴鞠俑與抗戰時期的盤尼西林藥瓶靜靜躺在一起。壓在箱底的信封墨跡猶新："致小寧——錨鏈終會重見天日，劉昭禮。"
浮出水面時，朝陽正刺破云層。沈明漪的醫療箱攤在礁石上，旁邊晾著被海水泡發的月餅。秦海寧甩著濕發大笑："下次告訴你的古董男孩，下海尋寶要帶潛水證！"
云市體校廢墟烈日將積水蒸騰成氤氳的霧氣，秦海寧蹲在歪斜的排球網架上啃壓縮餅干。沈明漪的醫用冷藏箱在廢墟堆里格外醒目，她正用手術鉗夾著試劑管檢測水質："大腸桿菌超標237倍，你的救援隊最好接種霍亂疫苗。"
"大黃說它自帶抗體。"秦海寧朝正在翻找廢墟的流浪狗群吹口哨，領頭的大黃立刻叼來半截球拍。金屬拍柄上黏著張泛潮的便簽紙，德文標注的機械參數被水漬暈染成怪異的圖騰。
周子墨舉著自拍桿湊近時，無人機突然俯沖掠過，投下的陰影驚得他后退踩進泥坑："靠！這破機器..."話音未落，最新款大疆Matrice 30精準懸停在他頭頂，機械臂垂下個防水袋——里面是劉昭禮手寫的繁體字便簽："建議用75%酒精擦拭電路板接口。"
"追求者夠高科技啊。"沈明漪的鑷子夾起便簽對光觀察，"港大醫學院的防偽信紙，紫外線水印是劉氏族徽。"
秦海寧將便簽折成紙飛機擲向海面："這是某個古董修復狂的強迫癥。"紙飛機撞上浮出水面的沉船桅桿，驚起一群銀白色的鯔魚。
港城啟明大廈·家族會議，冷氣過足的會議室里，陳淮安把腳翹在明代黃花梨茶幾上，運動鞋底粘著的海藻泥正往下滴落。三叔公的沉香杖突然敲在他膝蓋："后生仔，知唔知這張茶幾夠買你全副身家？"
"知道啊。"陳淮安掏出激光筆照向投影幕布，"所以特意查了2018年蘇富比拍賣記錄——"紅點精準鎖定茶幾底部的修補痕跡，"當年劉爺爺用半船青霉素換的贗品，修補用的還是港城船廠的環氧樹脂。"
滿室嘩然中，劉昭禮的鋼筆尖劃過財務報表。監控畫面突然切入沉船內部：秦海寧的潛水鏡反射著西漢陶俑的彩繪，她腰間別著的船錨鑰匙扣正與青銅樽的紋路共振。他忽然起身，西裝下擺掃落茶盞："我提議基金會追加三千萬用于海洋考古。"
"癡線！"二叔拍案而起，翡翠扳指在桌面磕出裂痕，"拿祖宗基業陪大陸妹玩潛水..."
警報聲驟然響起。陳淮安的黑客程序自動播放1950年錄音："...英桓兄，玉玨已隨第三批文物沉入預定坐標..."劉英桓年輕的聲音震得水晶吊燈簌簌作響。
沉船艙室·黃昏，秦海寧的潛水刀撬開第二個檀木箱時，防水手電筒突然頻閃。沈明漪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你體溫下降1.2℃，建議立即上浮。"
"等等，這里有東西..."她抹開箱底的藻類，青銅蹴鞠內部滾出枚玉玨。瑩潤的青玉在光束中流轉，中央鏤刻的樓船圖案與劉昭禮袖扣紋樣如出一轍。
通訊器突然傳來雜音，陳淮安變調的粵語混著電流聲："寧姐快撤！聲吶顯示有..."巨大的陰影掠過舷窗，虎鯨群悠長的鳴叫震得沉船鐵銹簌簌剝落。秦海寧將玉玨塞進潛水服內袋，反手抽出信號槍："告訴那個古董控，我撈到他的傳家寶了。"
露天醫療站篝火將沈明漪的側臉鍍上金邊，她正在無菌布上排列手術器械："左手伸出來。"秦海寧乖乖攤開掌心，三道新鮮的劃痕滲著血珠："輕點啊沈大夫，我這可是要握拍的手。"
"握拍不需要小指肌腱。"柳葉刀精準挑出木刺，"昨天潛水時為什么故意關掉心率監測？"酒精棉球按下去的瞬間，無人機群突然在夜空組成船錨圖案，最新降落的機器拋下個鈦合金保溫箱。
秦海寧用球拍撬開箱蓋，港式絲襪奶茶的甜香混著干冰白霧涌出。沈明漪的鑷子夾起保溫袋上的便簽："'致傷員：糖分加速傷口愈合'——劉昭禮。"
"他倒是懂行。"秦海寧咬著吸管望向星空，"當年在醫務室偷喝葡萄糖被你追著打..."
沈明漪突然用繃帶纏住她手腕："心率過速。"兩人對視三秒，同時笑倒在充氣墊上。大黃狗飛奔而來撞翻醫療箱，抗生素藥瓶滾進潮水退卻的沙坑。
淺水灣密室·凌晨，陳淮安的紫外燈掃過墻壁，1953年的海圖突然顯影。三叔公的沉香杖抵在他后頸："當年沉船裝著四箱故宮南遷文物，你猜現在值多少？"
"不如猜猜劉爺爺為什么把真品留在海底？"陳淮安轉身亮出手機，秦海寧打撈玉玨的畫面正在直播，"剛才港大海洋法律系轉發了這片海域的文物保護申請。"
暗門突然洞開，咸澀的海風卷著劉昭禮的聲音飄入："三叔公，爺爺的航海日志第47頁，您應該重讀一遍。"他手中的羊皮紙泛著陳年血漬，1949年的潦草筆跡寫著："國寶重于性命，沉船即為豐碑。"
體校臨時指揮部·黎明，秦海寧用毛巾擦著濕發走進帳篷，衛星電話突然響起。劉昭禮的嗓音帶著電子雜音："玉玨內側用顯微雕刻記載著漢代蹴鞠訓練法..."
"停。"她咬開能量棒包裝紙，"你家族譜有沒有記載，西漢球員受傷用什么草藥？"電話那頭傳來書頁急翻的沙沙聲，忽然變成陳淮安的壞笑："寧姐你直接問沈醫生唄，她正在查《本草綱目》電子版。"
沈明漪的手術刀擦著秦海寧耳際釘在帳篷柱上，刀柄纏著的繃帶寫著："心率92，正常。"
雙城同步直播·正午，周子墨的直播鏡頭劇烈晃動："老鐵們！見證歷史的時刻！"打撈船起重機正吊起沉船殘骸，西漢蹴鞠俑在陽光下泛著幽綠。秦海寧戴著勞保手套托起玉玨，突然轉身拋給考古隊長："接著！漢代運動健兒的祝福。"
港城發布會現場，劉昭禮解開西裝扣展示青銅樽全息投影："這座西漢體育文物將永久陳列在連云港海洋博物館。"大屏幕突然切到實時畫面：沈明漪正用柳葉刀剔除蹴鞠俑表面的寄生貝類，冷光無影燈下她的側臉宛如雕塑。
陳淮安在觀眾席吹響救生哨："請問劉生，文物修復算不算另類約會？"閃光燈驟雨中，劉昭禮的耳麥捕捉到千里之外的輕笑——秦海寧對著海事衛星電話說："修文物不如修發球機實在。"
潮間帶·暮色，沈明漪在海浪中清洗手術器械，忽然用鑷子夾起枚珍珠貝："鈣化層顯示有二十年生長期。"秦海寧正在教大黃狗撿網球，聞言轉頭笑道："正好配你的冷美人形象。"
落日將云層燒成絳紫色，無人機群在天空拍出漢代樓船圖案。最新的無人機拋下個防水筒，秦海寧擰開發現是把青銅鑰匙，柄部陰刻著："致錨鏈繼承者。"
"這算定情信物？"沈明漪的消毒棉擦過鑰匙紋路，"漢代青銅器含鉛量超標。"
"不，"秦海寧將鑰匙系在船錨鑰匙扣旁，"這是戰書——他家族譜里缺個能打的女將。"
海浪突然卷走她的棒球帽，暮色中浮現出劉昭禮的游艇輪廓。他站在甲板上用信號燈打出莫爾斯密碼，光影在海面寫下："三日后，發球機維修挑戰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