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地處大虞北方偏遠之地,從甘州向南出發,跨越雍州、豫州、青州、建州四州之地才能進入大虞帝都所在的鄴州,也就是說,薛振山必須帶著昏迷的蕭靖淵平均每三天跨越一州之地,才能在半月之內到達大虞帝都。
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必須星夜兼程才有可能做到。
將軍府內,待秦孚生喂蕭靖淵吃下一粒秘制的回春丹,保證其胸口傷勢不再惡化以及半月之內體內生機不散后,已是當天夜里亥時。
薛振山正在與裴照野商議,二人都爭著要護送王爺去帝都。
“你留下守衛天御關,我護送王爺去帝都,如果天御關有失,我們萬死難辭其咎”,薛振山鄭重地對裴照野說道。
“為什么你不能留下守家,我送王爺去帝都呢”?裴照野對薛振山的安排感到不滿。
“我有辦法在半月之內趕到帝都,你能嗎?我能向封允昭要來陰陽菩提,你能嗎?我能讓王爺這一路上安然無恙,你能嗎”?薛振山連續三問,問得裴照野啞口無言。
裴照野無奈,只能讓步,于是又問道:“你什么時候出發”?
“就現在,我已經安排好了人手,也已經鷂鷹傳信,讓沿途四州做好接應準備,這次我要打著王爺的旗號,大張旗鼓地橫穿四州之地,以震懾宵小,讓其不敢作亂,以免耽誤時間”。
說罷,便帶著精心挑選的五百人馬出發了,其中三百人在明,兩百人在暗,薛振山親自駕馭馬車,偷偷從一小門離開了天御關,直奔雍州而去。
之所以偷偷離開,一方面是為了穩定軍心,另一方面是為了避免王爺病重的消息泄露,被有心之人在半路阻攔,耽擱時間。
薛振山出了甘州地界,就撤去了所有了偽裝,打著鎮北王的黑底玉麒麟王旗,浩浩蕩蕩地快馬往南方趕去。
一路之上,所有護衛都帶了半月之用的干糧,一人雙騎,趕到下一州之地,便立刻換馬繼續趕路,期間一刻也不敢耽擱。
從甘州出發,三天后,一行人進入雍州,薛振山早已傳信雍州主將,提前安排好換乘戰馬,換乘完畢,薛振山繼續出發,連口水都沒有喝一口。
雍州官員雖然好奇馬車中的鎮北王為何不下車稍作歇息,但也不敢多作質疑,更無人敢阻攔,權當是王爺急著趕回帝都。
出了雍州地界,薛振山依舊不敢松懈,帶著護衛直奔豫州而去。
豫州也是大虞的產糧大州,主將徐茂林更是薛振山的舊識,曾與薛振山、裴照野等人一起在蕭靖淵軍中效力,后因其母病重,蕭靖淵為其向陛下請了一州主將之職,回到家鄉任職并侍奉候母親去了,也就是現在的豫州。
這也是薛振山最不擔心的一州,只見薛振山來到豫州換馬之后,來不及與徐茂林寒暄,便要帶人匆匆離去,徐茂林不見王爺,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也不多問,帶著親信沿途護送一行人直至豫州邊境,躬身抱拳,目送薛振山往青州趕去。
青州是大虞王朝最為混亂之地,這里匪盜猖獗,朝廷多次圍剿,收效甚微,以致于這里多次更換主將,軍心更是渙散。
薛振山到達青州地界,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但麻煩還是找上門了。
原因是曾經蕭靖淵率兵出征北境,路過青州,順手剿滅了幾個最大的盜匪團伙,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幾個月后這里又冒出了幾個新的盜匪團伙作亂,朝廷對此也沒有什么好辦法。
薛振山行至青州已是第八日了,一行人換馬之后繼續趕路,途經一處茂林,本打算快速穿越,卻被一伙千人匪徒攔路,看到蕭靖淵的黑底玉麒麟王旗,賊人更是激動萬分,原來這伙人是當初被蕭靖淵剿滅的盜匪殘余又發展成的新盜匪團伙。
賊人看著蕭靖淵僅幾百人的護衛,目露兇光,深知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
薛振山也是頭痛不已,當初隨手就能拍死的蒼蠅,這個時候跳了出來,雖然讓人不痛不癢,但是真的惡心人啊,眼瞅著都要出青州了。
薛振山也不多作糾結,吹口哨召出了暗中隱藏的兩百護衛,盡管賊人人數占優,可五百軍中精銳手起刀落,殺一幫大多由地痞流氓,逃犯流民組成的匪徒,也砍瓜切菜般簡單。
等殺盡了最后一個被嚇得屎尿橫流的賊人后,已經過了三個時辰,薛振山暗罵一聲“不知死活,瞎耽誤功夫”后,迅速帶人出了青州,一路之上手中馬鞭甩得霹靂聲作響,似乎想將被匪徒耽誤的時間追回來。
趕出青州,已是十日之后,薛振山心急如焚,時間比預定晚了一天,但來不及懊惱,一行人便風塵仆仆地奔向最后一州,也是薛振山最擔心的建州。
建州因靠近大虞帝都,所以世家大族林立,大多家族都屬官宦之后,尤其出名的乃是當朝右相出身的高氏一族。
大虞一直有傳聞說建州乃是國中之國,是高氏一族在大虞的后花園,這里的世家高高在上且極度排外,任你是其他任何地方的王公世家,在這里皆被視為鄉野之人,尤其是高氏族人,在這里更是百無禁忌,甚至高氏一家仆,在建州主將眼中也是上賓。
薛振山之所以擔心,一方面是因為高氏在這里是地頭蛇,大搞一言堂,建州主將就是擺設,想讓其幫忙換乘戰馬得高氏點頭,這并非易事,另一方面則是當朝右相高玄嵩一直與自家王爺不對付,雙方互視對方為朝廷之患,一旦讓對方察覺到王爺重傷,則必有劫難。
二人在朝中針鋒相對的根本原因,就是高玄嵩想憑借著國丈、右相的身份在朝中獨攬大權,而鎮北王一直是制衡其結黨營私的掣肘,所以高玄嵩一直視蕭靖淵為肉中釘,眼中刺,朝堂之上多次以鎮北王居功自傲、擁兵自重攻訐。
薛振山在離開甘州前,已經向沿途四州發了加蓋鎮北王金印的鷹信,嚴令四州主將做好鎮北王途經各州的戰馬換乘工作,其余三州皆是尊令行事,薛振山途經三州時都非常順利,盡管遇到了幾個小毛賊,但也無傷大雅,唯獨建州,還未入境,便讓薛振山心中感到不安。
剛剛抵達建州城外,薛振山的懸著的心就徹底跌到了谷底。
只見前方城門外一里處,一位衣著華麗,神色倨傲的年輕人領著一隊千人左右的兵士橫亙在大路中央,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
薛振山輕聲吩咐周圍護衛注意戒備后,領著眾人朝城門走去,還未靠近,只見一家丁模樣的小廝上前問道:“來者可是鎮北王蕭靖淵”?
薛振山手持一桿百斤重的馬槊,聽到來人問話,挺槊縱馬,一躍而出,那人見薛振山持槊而來,五十步不到的距離,薛振山速度絲毫未減,舉起馬槊,家丁連忙喊道:“大膽,我乃……”。
只見一道寒芒閃過,言未絕,頭已落,帶著血腥味的寒風中徒留薛振山的一句“敢直呼王爺名諱者,皆殺”。
遠處的那個年輕人看到這一幕,臉上終于不復玩世不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