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侄子精就精在這里,他說的全都是好話,明明都還沒發生的事,可偏偏到了他的嘴里,好像什么都要發生了似得,也讓大嫂格外篤定他們一定會中!你說,這種情況下,老四又要分家了,他們眼看著就要考試了,錢卻還差,秀姑一家又不給,這不是擺明了不想他們考上童生嗎?按照大嫂的性子,這可是深仇大恨,能不鬧騰?”
“嘶——”三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的胡子道:“這就叫……就叫什么泔水西引?”
聽到自家男人也像學大哥拽文咬字,三伯母翻了個漂亮的白眼道:“那叫禍水東引!什么泔水!話都被說出一股味道。”
“對對對……那照你這般說法,明日還真的有得鬧,不對呀,這小家伙哪來一肚子的壞水?”
“這叫計謀,不叫壞水!”
“……”
“什么雞謀?我還會牛哞呢——”三伯老臉掛不住,強行挽尊。
“以后離大哥一家遠點!學什么不好,學咬文嚼字!”
“是是是!”
古代不允許分家是有原因的。
水災、旱災、蝗災頻頻發生,幾乎是一兩年就來那么一次。
若是一個大家族有四百畝地,第一代分了家,第二代又分家。
這般下來,頂多三五代人,每家每戶到手的田可能就只有十來畝地了。
一旦發生點天災人禍,或者是男人死了,那這田就必然守不住。
孤兒寡母的也沒人幫襯,畢竟都分了家,要是運氣不好,這個家可能就完犢子了。
此外,古代宗族家族概念極重,都是以犧牲自我為家族發展一切為核心,只要家族強盛了,那么個人才有得到庇護的可能。
這也是為何大家族越來越強,分家者越來越弱的原因。
像李家這種不上不下的,自然是更不允許分家。
李辰這一家子不管是否反悔分家,最后都得被趕出去。
李根生的面子被傷了,是斷然不可能留他們一家子繼續享受李氏宗族庇護的。
當然,也是為了給其余幾家敲敲警鐘!
“辰兒,你……你沒事吧?”老實巴交的爹,終于來了一句遲遲的關心。
李老四,名為李鐵犁,面相黝黑,皮包骨,身上穿的是打著無數補丁的麻衣,褲子也得臟兮兮的,腿上更是有著無數道傷痕。
不說與穿著人模狗樣的大伯比,便是與家里的二伯、五叔他們比,都差得遠。
李辰上輩子沒見過爹媽,不知道天底下窮苦人家的爹媽是不是都是這個樣子的?
但他能從李鐵犁的眼里看到對自己濃濃的擔憂與關懷。
這個老實的農家漢子,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情感。
“爹,我沒事!”
如果他與李鐵犁一樣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成人,未必能有李鐵犁做得好。
瞧見李辰沒吵沒鬧,甚至連一句破天荒的怒罵都沒有,李鐵犁很不適應,一旁的曹淑芳和妹妹王梓瑩也都有些吃驚。
以往發生這種情況,李辰早就已經劈頭蓋臉的罵起來了,什么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
而李鐵犁以往被李辰指著鼻子罵時,多半都是默不作聲。
李辰上輩子沒父母,他不知道正常與父母相處該是如何?
但他知道,哪怕父母做的再如何不好,也不能指著他們的鼻子罵。
除了極少數的極品父母,天底下的絕大多數父母應該都是疼愛自己的子女,只是有可能方式方法不對而已。
“哥,那你……還去找何鳳霞嗎?”
她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李辰,難免有些小緊張。
曹淑芳和李鐵犁的身軀也同時一僵,心跳沒有由來的加快了很多。
特別是李鐵犁,一張黝黑的臉龐變得漲紅,手有些無處安放。
畢竟是他將李辰成親要給的聘禮都給借出去了。
“不去!”
李辰異常堅定。
如今這具身體也才十四歲,雖說大寧國男子十五歲就可以成親,但他是真的干不出來這種事情。
一輩子的大事,不能草率。
王梓瑩那緊繃著的小身軀明顯變得松弛了很多,曹淑芳也松了一口氣,對這個兒子,她是打心眼的疼愛與溺愛。
如今瞧見李辰真的沒有像往日那般胡鬧,她一時間還有些不太習慣。
“辰兒!你要是想去找她,那你就去吧,家里有爹娘!”曹淑芳怕兒子做出什么極端的事情來。
“娘!”李辰微微搖頭道:“何鳳霞也說了,這聘禮都沒了,兩家又沒有正式定婚,便做不得數!何況……咱們家的當務之急,是先處理爛攤子,至于成婚……往后再說吧。”
曹淑芳和李鐵犁同時怔住,這么懂事……是他們兒子?
這莫不是中邪了吧?
“辰兒……”
“娘,我真沒事!”李辰擠出笑容,齜牙笑道:“我以后真要娶妻,得自己賺錢了娶,拿家里錢,算什么本事?”
“好!”曹淑芳哭笑不得。
李鐵犁則是握緊了拳頭,眼里滿是愧疚。
……
回到家后,王梓瑩便打來了熱水,打算給他擦拭一下,免得他著涼。
“我自己來!”
李辰早就注意到了身邊這個美麗的姑娘,他想不通,原身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非得追著何鳳霞跑?
眼前這位姑娘乃是三年前原身在河邊救起來的,當時姑娘才十歲。
受了風寒,便被李辰帶了回來。
李鐵犁和曹淑芳是個心軟的,便悉心照顧她。
她只說自己遭了難,又遇到了災禍,被迫跳下了河,然后就飄到了這邊,直到被李辰救了起來。
對于以往的事情一概不提。
瞅著小姑娘無處可去,李鐵犁又擔心誤了姑娘家的名聲,便對外聲稱王梓瑩乃是曹淑芳家的遠房親戚。
王梓瑩進入李辰一家,遭受了李家其他人不少的非議和不公正對待。
多添一口人,便多要一口吃的,何況女子在李家其他人看來是個賠錢貨,那就更不討喜了。
這還是曹淑芳可憐小姑娘,霸蠻將她留下來,否則王梓瑩就只能流落在外。
小姑娘經過一番梳洗打扮后,端的是動人好看,雖然年紀尚小,但已經初具美人雛形!
這三年來,王梓瑩什么家務活都肯做,也從不說辛苦一類的話。
她愈發出落的水靈,這不,大伯母此前就覺得王梓瑩不錯,想著反正也是李家養大的,到時候就許給李平安做個妾。
曹淑芳聽到后,就和大伯母吵了一架。
然后,針對王梓瑩的閑言碎語就更多了。
至于原身,則是對這位一看就明顯不是農村姑娘出身的女娃娃沒有半點興趣,只盯著那何鳳霞,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李辰回想原身的經歷,總結起來就兩個字: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