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操勞過度,我患上腸炎。剛做完手術。婆婆卻不顧醫生的反對,執意要我出院。
只因端午來臨。她娘家十幾口要來我家做客,需要人來當保姆。
我看著冷漠的兒子還有一旁裝啞巴的老公。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一客廳里,
婆婆邊嗑瓜子邊指揮我擦陽臺玻璃。“晚上家里來客,不擦干凈些,讓人看笑話。
”她說的客人是趙宇的舅舅和姑姑們。大大小小的節日,婆婆都會邀請他們來家里聚會,
炫耀趙宇這個家族里唯一吃上公家飯的兒子。婆婆好面子,每次聚餐都是二十多道菜,。
我從早上四點忙到現在,好不容易坐下歇口氣。婆婆又覺得陽臺的玻璃沒擦干凈,
要我重新收拾。見我一直擦不著邊角。婆婆騰的站起身,一邊罵我笨,
一邊又踢又拽的把梯子往陽臺邊緣挪。絲毫不管我還在上面。我嚇的大喊,想讓她停下來,
可婆婆卻全當聽不見。眼看著自己半邊身子快要探出了窗外,
九樓的高度萬一摔下去必死無疑。我深吸一口氣,索性直接跳了下來。
不再年輕的身體砸在地板磚上。再加上前兩天才做過腸胃的手術,我幾乎痛的要飆淚。
正打算躺著緩一緩。婆婆尖銳的嗓音幾乎刺破我的耳膜:“又裝病偷懶!沈蘭,你給我起來!
”她一把將我拽起,一點也沒有平時和趙宇說話時病懨懨的模樣。
我顧著肚子上手術的刀口下意識一推。婆婆沒站穩,直接癱坐在地。
這一下仿佛捅了她心窩子一樣,立刻哎喲哎喲的叫喚起來。書房里的趙宇聽到外面的動靜,
出來后不由分說的給了我一耳光。“沈蘭,你竟然敢推我媽?真是反了你了!”。
我被打的一個踉蹌,,連腦子都空了一瞬。余光瞥見兒子氣沖沖的從臥室出來。
本以為他能幫我說說話。卻見他把手機一扔。“吵死了,吵死了,還讓不讓人清凈了,
擦個玻璃都擦不明白,真不知道你還有什么用。。”我聽著他的抱怨與指責,
心中冷的如同冰窖。他們剛才都聽得見我的求救聲。可是沒一個人來幫我。“到底是鄉下人,
沒文化還不會掙錢,真搞不懂我爸怎么會娶了你,哪哪都比不上周阿姨。”兒子攙扶起婆婆,
憤恨的瞪了我一眼。這是趙宇禁止我進入他書房時常說的話,被他學了個十成十。
兩人圍著婆婆一頓噓寒問暖,全然忘了我兩天才剛做完手術,如今還在恢復期。
趙宇是個孝子,馬不停蹄的將婆婆送去了醫院,兒子說不想和我待一起,就也跟著一起走了,
隨著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偌大的客廳里瞬間又只剩下我一人。
眼前是客廳墻上沒有我的全家福。身后走不出的廚房,拖不完的地。我看著這一切。
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二從梯子上摔下來時,我傷到了手臂。好在社區醫院離得不遠。
醫生檢查完,說我胳膊有輕微骨裂,給我打了石膏。回家后,婆婆他們還沒回來。
我拖出陽臺角落落灰的行李箱。將清出來的東西一股腦的塞了進去。。零零散散的幾件衣服,
都是與二十歲的我審美截然相反的黑白灰,陳舊又過時。審美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事。
一開始是我和趙宇前女友周玉晴看上同一條裙子后,他調侃我比不得周玉晴年輕嬌嫩,
逼我讓步。后來是生完兒子后,為了方便哺乳及干家務更耐臟。我也曾掙扎過,
企圖重回職場。結果就是兒子高燒燒進了ICU。于是,
一句“孩子離不開媽媽”將我困到現在。我想到媽媽去世前,反復叮囑我不要做家庭主婦。
她是醫院婦產科的護工,看多了人情冷暖。我如今過成這樣,倒像是不聽她話的報應。
收拾完行李,我掃了眼幾乎沒有變化的房間,毫不留戀的走了出去。
餐桌上還擺著我一早收拾出的各色水果。
冰箱里是我依著親戚口味從郊外農貿市場買回來的各色海鮮。這都是我一早上的勞動成果的。
既然要走,那就走個干凈。我分類裝好,一股腦的全部全部收進了行李中。
推著行李箱出門時,卻迎面撞上回來的周家人。三兒子牽著婆婆進來,趙宇走在后面。
他抱著兩個快遞箱,半身眼神都沒分給我。“快遞都到了兩天了,你想等誰給你取?
一天就知道吃喝,這是我新買的四件套,你趕快洗了,姑姑他們要用。”他繞開我,
卻被腳邊的東西絆了一下,但看清是行李箱時,面色立刻難看了起來。
“沈蘭你這是在鬧什么?想玩離家出走,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我站在原地遲遲未動,
趙宇也沒放在心上,自顧自的開始指揮起來。“這些床品都是真絲的,必須要用溫水,手洗,
你待會仔細點。”說著她趙宇不耐煩,上手拉扯我,這才發現我傷了胳膊。
他白天是聽到了我從梯子上摔下來的,此時看著那一層厚厚的石膏,一時竟失了語。
婆婆探出頭來,瞥到我打著石膏的手臂,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
“你打傷我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是用上苦肉計了?。”“為了拿捏我兒子,
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仿佛被提醒般,,趙宇臉上那微博的愧疚轉瞬即逝。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正好今晚今晚大家都在,你該向我媽磕的頭,一個都不能少?
”趙宇在醫院時給我發了短信,說婆婆被診斷為腰部軟組織受傷,讓我給他媽下跪道歉。
“等你媽死了再說吧。”趙宇一怔,脫口而出:“你說什么?”“我說,等下輩子吧!
”我一字一頓道。趙宇看著和往常完全不同的我,滿臉的難以置信:“沈蘭,
你這是什么態度?”態度!我心中冷笑。掏出打火機,
就著趙宇的手點燃了他手里拿著的四件套。真絲確實燒的快,趙宇手被燙著,
火急火燎的丟開。等火被撲滅,被套已經燒穿了一個大洞。婆婆嚇了一跳。
當即對著我破口大罵:“你個狼心狗肺的玩意兒,要不是我兒子救了你,
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分頭埋著呢,反了你了!”她說的是當年趙宇從地震中救出我的事。是的,
我之所以與趙宇結婚是因為他對我有救命之恩。當時我已經在地震的廢墟下困了七十二小時,
就在快要絕望時,是趙宇救了我,還不小心砸傷了腿。我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他三個月,
有了感情,自然而然的和他戀愛結婚。我們也曾有過溫馨愉快的時光。
若是婆婆沒在我照顧她住院連續三天沒合眼,又逼著我給她兒子洗完衣服才能休息。
若是我倒完垃圾,桌上的早餐能給我留一份。若是兒子愿意讓我給她開家長會,
沒有和趙宇吐槽我老氣丟臉。或許我真會就這樣過下去。可趙宇的耳光打醒了我。
我一次次的妥協,換來的只會是他們的得寸進尺。二十年了,天大的恩情也該還完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
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火氣。“趙宇,我要和你離婚!
”四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那個家等出了門,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初夏的雨還帶著些涼意。等走到公交站時。我整個身子幾乎濕透。
手也僵的幾乎快握不住行李箱。我受不了寒,是當年留下的月子病。路邊的行人和車輛很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的心沒來由的慌了下。我是不是太沖動了。
或許我該挑個天氣好一點的日子走。可一想到周家人的嘴臉,我又忍不住打了寒戰,
相比起那個虎狼窩,我寧愿站在這里淋雨。或許是老天垂簾,
半小時后終于有一輛出租車停在我面前。只是車上下來的人又忍不住讓我皺眉。是周玉晴。
趙小晨口中溫柔的周阿姨。趙宇的白月光。當年在我和趙宇的婚禮上,
她曾作為趙宇的表妹上臺發言。聲音哽咽的祝福我們。
那時我真的以為她是在為自己表哥的幸福而落淚,還特意給她送了家人才有的伴手禮。
直到三年后周玉晴離婚再次回到這座城市,我不止一次撞見他們見面,,
我才知道她其實是趙宇的初戀女友。兩人之間的曖昧做不得假。我不是沒鬧過,只是每次,
趙宇都會不耐煩的吼我說兩人只是在討論工作上的事。
而周玉晴則會在一旁說些我聽不懂的商業術語,明里暗里嘲諷我家庭主婦沒見識。
我也不知道他們一個搞教育的,一個私企員工有什么工作是需要共同討論的。看見是我,
周玉晴噗嗤一聲笑出聲。“沈蘭?我還當是誰呢,你這是準備玩離家出走嗎?
”她身著一件真絲連衣裙,挎著小手包,站在臺階上高高在上的俯視著我。當然,
說出的話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趙宇昨天給我送補品時,特意叮囑過我,
說是他家親戚過來玩,要給我介紹介紹,你不好好在家待著,誰來給我們當保姆啊。
”這不是她第一次挑釁我。只是從前都是在朋友圈里暗戳戳的炫耀,我抓不到實質把柄,
只能忍下。現在兒子大了,趙宇覺的我沒了利用價值,與她的來往也就更加張楊路起來。
說實話,我挺不理解她的,聽說她現在是公司高管,有錢有顏,要什么樣的男人沒有,
偏偏看上趙宇這么個一把年紀了還在體制內當基層的已婚中年男。“你這么操心,
不如你來當唄,反正我要和趙宇離婚了。”我迎著周玉晴的打量:“也是辛苦你了,
和他偷偷摸摸這么些年,他都沒松口說娶你,如今我也和他過膩了,人我送給你了,不用謝。
”五話落,周玉晴的笑容瞬間凝固,聲音也高了八度。“你要和趙宇離婚?
”“要離也是趙宇甩了你,你有什么資格主動提,當年要不是趙宇救了你,
你現在還不知道埋哪呢。”周玉晴能說出這種話,我并不意外,她在我面前一向高傲。
若我真的甩了趙宇,那她不就成了撿二手貨的。。撿的還是我這個她看不起的人的二手貨。
“行啊,那我不離,你繼續三著?”我好笑的看著她。“你要是愿意回收垃圾,
那我就祝你們百年好合。”看到周玉晴吃癟,我心情舒爽多了。拉開車門,催司機出發。
順便還濺了周玉晴一身水。車子駛了一個小時。終于停在了城郊一處破舊的平房前。
這是我從小長到大的地方。父母過世后,我幾乎沒怎么回來過。
沒想到如今竟成了我唯一的落腳點。好在水電都是通的。我放下行李,馬不停蹄的收拾,
到了天黑,終于有了可以住人的模樣。正好肚子也餓了。家里拿來的食材都是被我處理過的,
現在一只手倒也勉強能應付的來。我給自己煮了頓海鮮鍋。鮮嫩爽滑的肉片下肚,
燙的我幾乎要落下淚來。海鮮貴,從前在周家,向來都是緊著趙宇和兒子兩人。
婆婆還要借口海鮮寒涼,對女人身體不好。這樣的日子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過了。這個端午,
婆婆過得并不舒心。從前有我這個傻子能讓趙宇孝心外包,
父子倆養成了醬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性子,。我一走。家務自然就落到了她的頭上。
收到我發給趙宇離婚登記的預約后。婆婆鐵了心要狠狠治一回我,
所以逼著趙宇和兒子拉黑我,讓我知道離了趙家我什么都不是。十多個人的家務量,
聽說她累的連腰傷都加重了。、...........一連幾天,我都忙著整理老房子。
趙宇的電話過來時,已經到了假期尾聲。六“沈蘭,耍小性子也該有個度,
家里這幾天亂的不像樣,趕快給我滾回來收拾。”趙宇一開口就是指責。
他終究還是不想放棄我這個免費保姆。“還要讓她給奶奶下跪道歉,不然我就不認她。
”“你媽就是愛裝腔作勢而已,能嫁給你爸算是她祖上燒了高香,她今天走了,
明天就得上街撿垃圾,真是好日子過夠了犯賤。”兒子和婆婆也在一旁幫腔,即使隔著手機,
我也能想得到三人此刻的表情。刻薄,煩躁,高高在上。篤定了我會服軟。就像從前每一次。
我心中暗罵晦氣,直接掛斷,轉身招待起了家里的客人。到訪的少女叫盈盈。
是我骨折去醫院那天碰到的。起初我還沒認出她來。聊了幾句,
才想起來她是我多年前救下的女孩。她這次是陪著奶奶回老家,知道我的住處后,
說什么也要來感謝我。兩人方才也跟著聽了一耳朵,這會臉色都有些尷尬。
我無所謂的擺擺手:“我最近在和我丈夫鬧離婚,就搬了出來,這里我娘家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