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
林霧系好安全帶，余光瞥到一抹白色。
抬眼看清楚時，她手心緊了緊。
是那只木雕小鳥，此刻懸掛在車前。
剛剛紊亂的心跳像是被潑了盆涼水，漸漸平靜下來。
見女生目光盯著掛墜，賀景洲隨意道。
“你喜歡？送給你好了。”
林霧輕輕搖頭，“不用。”
語氣里透出隱約的疏離。
握著方向盤的手微頓，賀景洲目光掃向她。
女生垂著眼，發梢垂落在肩頭，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尖尖的小巧下巴。
“怎么了，”他問，“突然生什么氣。”
驀地被直白戳穿，林霧僵了下。
忽然就覺察出自己的無理取鬧。
他們又不是真情侶，她在干什么。
暗戀本來就是應該藏好的事，為什么要因為自己的奇怪心思影響別人。
她對自己總是輕易泄露情緒的行為感到沮喪。
見林霧半天不吭聲，賀景洲莫名煩躁，嗓音淡下來。
“說話。”
有被兇到，林霧抖了下，下意識坦白。
“這……這不是學姐的嗎。”
賀景洲冷笑一聲：“誰告訴你這是她的。”
林霧沒說自己在陳意包上見到過，因為這樣顯得她有點變態，像偷窺別人幸福的跟蹤狂。
見他似乎生氣，她有些手足無措，后悔自己不該提陳意的名字。
車內氣壓莫名變低，安靜得可怕。
過了片刻，賀景洲無奈開口。
“不是她的。”
忽然想到什么，他微微蹙眉，解釋道。
“之前被她私自拿走過，弄丟了，這我重新雕的。”
林霧怔然。
然后很快，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內心仍然可恥地，感到那么一點開心。
紅燈。
賀景洲抬手，將木雕小鳥掛墜解下來，遞給林霧，修長指尖捏在小鳥的翅膀兩側。
“不要就扔了。”
“要。”林霧趕緊開口。
彎著眼睛接過后，仔細又小心地扣在包包的拉鏈上。
到達地點下車，賀景洲將手攤開，示意她。
林霧沒看懂，有些防備。
“不是說好給我了嗎。”
頓了片刻，賀景洲好笑道：“手。”
她遲疑。
牽還是不牽。
萬一是考驗呢，牽完就分手怎么辦。
面色不變，賀景洲溫柔詢問。
“林同學，你想毀約？錢不要了？”
還是少惹大少爺生氣為妙，她立刻乖乖搭上去。
下一秒，男生修長手指順著她的指縫扣進去，嚴絲合縫。
林霧心跳慌慌張張加速。
過了不久，緊張中，她開始擔心自己手心出汗。
越想越焦慮，試圖抽出來。
結果剛松開一點，就被牢牢扣緊。
賀景洲垂眸看她，“干什么？”
林霧艱難憋出一個字：“熱。”
賀景洲點點頭，十分善解人意。
“需要我聯系負責人把冷氣開低一點嗎？”
“……”
“不用了。”
-
云麓閣是中式口味，景觀設計和味道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侍者在前面帶路，領著二人穿過回廊，前往包廂。
這樣的環境，林霧原本有些拘謹和不自在。
可瞥見賀景洲隨意穿著的簡單黑T，緊繃的肩膀也稍稍放松。
掌心的溫度傳來，林霧被他牽著走進包廂坐下。
頂部的雙層紗籠燈光線柔和，輕緩的灑下來，青瓷茶盞間，茶湯倒影微光流轉。
侍者站在一旁，給林霧遞上燙金菜單。
賀景洲毫不意外地看到她點了最便宜的幾道菜。
將有營養的留下，其他都不要，再重新點了幾份。
失去發言權的林霧默默捧著杯子，指尖尷尬摩挲青瓷杯壁，抿著剛剛送上來的茶水。
餐廳上的菜都是清淡但鮮香的類型，湯汁里浮動的蟲草花與菌菇，富有營養。
男生吃飯總是比較快，賀景洲吃過后就坐在旁邊盯著林霧。
看哪個菜夾少了，就會出聲提醒。
讓林霧莫名幻視他家的阿姨。
忍不住想，是賀家上上下下都特別在乎吃飯這件事嗎。
菜的分量剛剛好，林霧放下筷子，她擔心的突然吃太飽而導致難受的情況沒有出現。
旁邊手機屏幕亮個不停，賀景洲不耐煩地伸手拿起來解鎖。
溫墨和江子昂在群里面發了一堆。
——適合情侶的約會地點
——游樂園花車拍照打卡超有趣
——情侶約會可以做的百件小事
【一起出來玩唄賀少/玫瑰】
意圖可想而知。
他將群屏蔽，退出界面。
片刻后，又重新返回，打開推薦看完一遍，再屏蔽。
林霧吃完甜點，見賀景洲似乎在忙，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目光習慣性地落在他身上。
像高中時那樣。
看著看著差點忘記，這不是當時躲在暗處能肆無忌憚的時候了。
撞上男生的視線時，才驚覺不對。
賀景洲倒是沒什么反應，神色如常問她：“吃完了？”
林霧連忙點頭。
“走吧。”
他重新牽住她的手。
指腹摩挲了下，說道。
“是不是少了點東西。”
林霧疑惑抬頭，“什么？”
……
從首飾店出來，兩人手上多了對情侶戒指。
冰冰涼涼的戒圈貼在指根，很快染上溫度，卻仍帶著幾分陌生的觸感。
剛剛店里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
男生懶洋洋勾著唇角，修長的手指托起她的指尖，垂眸時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
旁邊店員一聲聲地夸贊，幾乎讓她產生錯覺，自己似乎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和男朋友感情很好，很般配。
她仿佛漂浮在易碎的肥皂泡泡中，讓人不敢觸碰，好像稍微大聲點就會驚碎。
賀景洲抬起兩人握著的手看一眼，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取景框里，女生的手比他小許多，指尖堪堪夠到第一指節。
只需稍稍收攏，便牢牢陷進掌心。
照片拍得很好看，賀景洲莫名感覺到某種樂趣。
之前看江子昂女朋友天天在朋友圈刷屏養女兒的換裝游戲，他還嗤之以鼻。
賀景洲：“走吧，給你挑幾套衣服，正好配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