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懷高校門口梧桐樹下，何帥斜倚著摩托，懷里抱著一束紅玫瑰。
“妹妹，送你的。”何帥拋著玫瑰走近，嘴角叼著根草，“哥特意挑的紅玫瑰，配你的蝴蝶刀。”
周圍立刻聚集起吃瓜群眾。江望舒挑眉看他，男人指尖還夾著未點燃的煙。
“周毓安又給了你多少？”江望舒雖是問句，但語氣十分肯定。
何帥大笑一聲，將玫瑰塞進她懷里：“哥哥不圖錢，就圖你一個。”
江望舒盯著他眼角處的淺疤，突然抬手將玫瑰扔進旁邊垃圾桶，花瓣散落一地。
曲懷霽正在校門口執崗，白襯衫被晨風吹得鼓起，他握著鋼筆的手頓了頓，目光掃過何帥指尖的煙，什么也沒說。
“江望舒竟然扔花了！”
“何帥好慘！”
“曲懷霽看到了嗎？他表情好冷！”
周圍頓時議論紛紛。
高中生活一向很無聊，但何帥的出現無疑是增添了很多茶余飯后的談資。
沈寒青蹲在梧桐樹下，鏡頭對準校門口狂按快門：“舒姐牛逼！這扔花姿勢能當壁紙！”
張揚捧著煎餅果子喊：“何帥臉都綠了，我賭五毛他明天送菊花！”
何帥盯著垃圾桶里的玫瑰，突然蹲下身撿起一片花瓣，在指尖揉碎：“妹妹心真狠，這花還沒開呢。
“沒開的花才好折。”她冷笑，“就像有些人，沒腦子才好騙。”
周圍響起低低的笑聲。
何帥抬頭，陽光穿過他睫毛在眼底投下陰影：“周毓安給我錢，讓我帶你去見他。”
他忽然湊近，聲音壓得只有兩人能聽見，“不過現在哥改主意了，帶你私奔怎么樣？”
江望舒后退半步，鞋底碾碎一片花瓣：“你覺得我會跟個連摩托車油錢都要靠別人的人走？”
何帥大笑，拍著摩托后座：“妹妹這是看不起哥？等著，明天哥開跑車來接你。”
摩托車疾馳而去，仿佛剛剛的鬧劇只是一場夢。
曲懷霽最終還是沒有在違紀表上寫江望舒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覺得自制力大不如前。
“我拍到了！何帥湊近舒姐說悄悄話，這構圖絕了！”沈寒青揮了揮手機。
張揚湊過去瞅屏幕：“得了吧，肯定沒好事。舒姐剛才那眼神，跟看垃圾似的。”
宋淺淺剛好路過，聞言停下腳步：“何帥不會真的糾纏不休吧？要不我幫你找老師？”
江望舒挑眉：“你覺得教導主任能管得住職高的人？”
上課鈴響起，眾人鳥獸散去。
手機在包里一直震動，四人小群發來的消息一個接一個跳出來。
【傷莪、妳芣蓜：[分享鏈接]舒姐！貼吧說你跟何帥有一腿？】
【刺：有你大爺。】
好吧。沈寒青甚至能想象得到江望舒打這幾個字的時候滿臉寫著“別惹我”。
【宋淺淺：舒姐，要不我陪你走正門吧……（擔心.jpg）】
【張揚不囂張：怕什么！舒姐可是能把蝴蝶刀玩出花的人！】
【刺：滾。】
早讀課上，江望舒剛把課本立起來準備補覺，英語老師突然點名：“江望舒，翻譯一下這句長難句。”
她懶洋洋起身，余光瞥到窗外曲懷霽路過八班教室的身影，白襯衫后領微微翹起，露出后頸一小片皮膚。
宋淺淺把句子勾畫下來，把翻譯寫在草稿本上，悄悄放在她面前。
江望舒低頭看見宋淺淺給她的小抄。
“To live in a world without you is like a book without pages.”
她頓了頓，嘴角揚起一抹笑，“生活在沒有你的世界，就像一本沒有書頁的書。”
“所以？”老師追問。
“所以該換本新書了。”她挑眉，全班爆發出壓抑的笑聲。
宋淺淺遞來薄荷糖，壓低聲音：“剛才貼吧說，曲懷霽沒扣你分？”
江望舒咬碎糖塊，涼意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他敢。”
“但張揚拍到他在違紀表上劃掉你的名字了！”宋淺淺翻開手機，論壇熱帖標題刺眼。
【驚！曲懷霽私放江望舒？紀檢表出現神秘劃痕】
配圖里，“江望舒”三字被鋼筆劃得模糊，旁邊有滴不規則的墨點。
午休時，貼吧熱帖已飄到首頁。
【多圖流！曲懷霽對江望舒的特殊待遇全記錄】。
樓主整理了近一周的違紀記錄：
10.8江望舒遲到，扣2分（正常應扣5分）
10.11校服裙擺過短，扣1分（按校規應扣3分）
今日攜帶火種，未扣分（直接放行）
跟帖區炸鍋：
【5L：這不是偏愛是什么！曲懷霽的鋼筆只為江望舒手下留情！】
【37L：你們看他剛才在走廊看江望舒的眼神！】
談崢嶸把帖子遞給曲懷霽看。
男生沒有否認，而是淡淡的說了句“無聊”。
周三課間操的操場被何帥的摩托車引擎聲撕裂。
體育老師攥著哨子的手懸在半空，廣播里的《第九套廣播體操》旋律被轟鳴聲蓋過。
江望舒停下腳步，汗水順著脖頸滑進衣領，她扯下領帶擦汗。
何帥跨在摩托上，指尖轉著百合莖稈，白花瓣落在他锃亮的馬丁靴上。
他甩著百合走向江望舒，白花瓣被風吹得亂飛：“妹妹，昨天玫瑰太俗，今天換百合，跟你一樣清高。”
“有病？”她接過百合，在轉身時將花束塞進旁邊的消防栓，“下次再堵我，我就把花塞進你排氣管。”
人群倒抽冷氣。
何帥摸了摸鼻子，一臉痞笑：“哥哥這是在追你，看不出來么？”
“……”操。
江望舒冷冷的盯著他，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追你媽。”
她轉身離開，校服下擺掃過消防栓玻璃，映出曲懷霽站在主席臺的身影。
“高二八班江望舒，”曲懷霽的聲音從主席臺上響起，“破壞公共財物，扣五分。”
臺下的眾人又開始細碎的議論。
昨天何帥才追到校門口送玫瑰，今天就直接進學校送百合了？！
特別是曲懷霽還在臺上直接喊了江望舒的名字，在全校人面前扣了她的分。
精彩，實在是精彩。
紀檢部辦公室里，曲懷霽將撕碎的違紀表揉成紙團，卻在垃圾桶上方停住。
“哥，你又在看舒姐的違紀記錄？”談崢嶸推門進來，手里晃著新打印的論壇熱帖。
曲懷霽沒做回復。
談崢嶸忽然壓低聲音：“沈寒青他們在貼吧開了個‘舒姐護衛隊’，揚言要給何帥點顏色看看……”
“胡鬧。”曲懷霽攥緊鋼筆，卻在看見帖子里江望舒與宋淺淺勾肩搭背的照片時頓了頓。
她笑得十分燦爛，宋淺淺舉著創口貼在一旁像一頭護崽的小獸。
周四放學，何帥帶著小弟堵住后巷，這次捧的是藍玫瑰。
“妹妹，事不過三，今天再拒絕，哥可要哭給你看了。”他故意放軟聲音，在她走近時突然撒花，藍色花瓣如暴雨落下。
江望舒站在花雨里，突然想起初一那年她剛到周家不久，周毓安把她鎖在門外不讓進門，那天的雨很大，也是這樣冰涼。
暴雨落在她的身上，整個人被雨水浸濕，頭發濕噠噠的甩在胸前。
當天晚上江望舒發高燒到三十九度，只有家里的保姆發現她燙得驚人的體溫。
“妹妹手抖什么？”何帥伸手要抓她手腕，卻被遠處飛來的礦泉水瓶砸中手背。
“我再說最后一次，滾。”江望舒眼神陰鷙的嚇人。
“紀檢部查崗。”曲懷霽踢開擋路的藍玫瑰，“校外人員滯留，通知保安。”
何帥的小弟剛要發作，卻被他抬手攔下。
“很好玩嗎何帥？”江望舒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說，“老子不陪你玩這種把戲。”
“妹妹怕了？”何帥逼近半步，“別怕，哥哥比周毓安溫柔多了。”
“溫柔到收他的錢堵我？”江望舒冷笑，指尖摸到口袋里的蝴蝶刀。
雨越下越急。
江望舒盯著曲懷霽后頸的碎發，聽見自己說：“別喜歡我。我要的人，是曲懷霽。”
少年的肩膀驟然繃緊。
何帥的笑卡在喉嚨里，看著江望舒攥緊曲懷霽的校服衣角，像只受驚卻仍豎起尖刺的小獸。
遠處傳來沈寒青的喊叫聲，她知道那是張揚在拖延保安，宋淺淺則繞道去叫老師。
遠處傳來保安的哨聲，何帥啐了口煙：“嘖，沒勁。”
沈寒青舉著手機從拐角沖出，錄像鏡頭掃過后巷的狼藉：“家人們！舒姐護衛隊已抵達戰場！張揚正在調虎離山——”
張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劉主任！何帥在操場燒輪胎！”
教導主任的怒吼聲震得人一抖，何帥罵了句臟話，帶著小弟翻墻逃離。
江望舒靠著墻滑坐在地，指尖的蝴蝶刀掉在水泥地上，發出清脆的響。
宋淺淺跑過來時，手里攥著碘伏和創可貼：“舒姐！有沒有受傷？”
“沒事。”江望舒搖頭，卻在看見曲懷霽蹲下來時別過臉。
“以后別單獨走后巷。”曲懷霽說。
“要你管。”江望舒起身，卻因腿軟踉蹌了一下，宋淺淺連忙扶住她。
江望舒靠著醫務室的白墻坐下，宋淺淺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給她處理手腕上的擦傷。
張揚守在門口望風，沈寒青則舉著手機在論壇直播實時戰況：“家人們！舒姐只是輕微擦傷，何帥那孫子已經被保安追得滿操場跑了！”
“別拍了。”江望舒扯了扯宋淺淺的袖口，對著沈寒青說，“再拍下去，教導主任該把你手機收了。”
少女抬頭，鏡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可是舒姐，大家都在擔心你……”
“擔心什么？”江望舒挑眉。
曲懷霽動作微滯，目光掃過她腕間的碘伏棉簽，喉結動了動，終究沒說什么。
后來的一周，何帥果然沒再出現。
便利店的關東煮鍋前，談崢嶸晃著手機：“舒姐，何帥把頭像換成灰的了！朋友圈說‘退出情場’！”
江望舒用筷子戳開魚丸，湯汁濺在談崢嶸的手機屏幕上：“退圈就退圈，關我什么事。”
“怎么不關！”談崢嶸把手機往她面前湊，“他發完朋友圈就把你拉黑了！舒姐，你這是直接讓職高太子爺看破紅塵啊！”
曲懷霽從后廚探出頭，圍裙帶子在腰后打了個利落的結：“吃完把桌子擦了。”
江望舒翻了個白眼，卻在他轉身時，看見他耳尖泛著的淡紅。
上周后巷的雨幕里，她攥著他校服衣角說“我要的人，是曲懷霽”的畫面突然閃現，指尖還殘留著布料的觸感。
操。
曲懷霽覺得自己跟入了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