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現(xiàn)場死寂一片。
吳正青的翡翠玉牌在腰間搖晃，卻再也無法給他帶來一絲底氣。
水月緩緩睜開眼，美目圓睜，紅唇微張，滿臉皆是難以置信。
她見過不少年輕俊杰，但能以一敵二，還如此輕松解決強敵的，楚軒是頭一個。
而一旁的杏兒雙腿發(fā)軟，險些跌坐在地。
回想起先前楚軒手下留情的那一掌，她后背冷汗涔涔，這才驚覺自己方才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
“噠噠噠......”
楚軒漫不經(jīng)心地彈掉肩頭的血沫與碎玻璃碴，雙腳踏過滿地狼藉，每一步都似踏在眾人的心跳上。
他在吳正青面前站定，陰影完全籠罩住這個肥胖的身軀，嘴角勾起的弧度滿是嘲諷。
“帶這種貨色當保鏢就敢耀武揚威？吳正青，你消息也太滯后了......趙家、衛(wèi)家、張家，全都被我送上了路，你該不會以為你會是例外吧？”
這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投入人群！
賓客們瞪大雙眼，空氣中夾雜著壓抑的抽氣。
金陵昨日的血雨腥風(fēng)，本就傳得沸沸揚揚。
可任誰都想不過，掀起這場風(fēng)暴的竟是眼前這個看似年輕的男人。
吳正青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胯下瞬間洇出深色水漬。
他雙腿發(fā)軟，在尿液打滑的地面上踉蹌著后退，圓滾滾的身軀撞翻屏風(fēng)，鎏金銅爐“咚”地砸在地上。
“不可能......這不可能......”
吳正青語無倫次地呢喃著，肥胖的臉頰因恐懼扭曲成青灰色，轉(zhuǎn)身朝著后門狂奔，綢緞長袍被汗水浸透，貼在身上像張發(fā)皺的裹尸布。
跑到后門時，一輛黑色轎車恰好駛過。
吳正青如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撲上去，臃腫的身軀重重砸在擋風(fēng)玻璃上，指甲深深摳進車漆。
“帶我走！快！”
“你誰啊！走開！”司機驚恐地急剎車，喇叭聲刺耳地劃破空氣。
“開車，你他媽別問那么多！”
吳正青的脖頸青筋暴起，對著車內(nèi)瘋狂嘶吼，活像頭瀕死掙扎的肥豬。
楚軒看著這滑稽又可悲的一幕，冷笑出聲。
“想逃？就算你鉆進地縫，我也能把你挖出來！”
他腳尖點地正要追上去，衣兜內(nèi)突然響起熟悉的鈴聲。
那是他專門為楚可可設(shè)置的專屬旋律！
鈴聲如同一盆冷水澆在心頭，讓楚軒渾身緊繃的殺意猛然消散。
“可可？怎么了？”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沙啞如砂紙摩擦的男聲。
“楚軒，想讓你妹妹活命，就立刻滾到金陵聽雨樓來。”
“兩個小時，過時收尸。”
“你是什么人？！”
楚軒周身氣壓驟降：“我妹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一定會把你挫骨揚灰，讓你生不如死！”
面對威脅，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陰惻惻的冷笑，緊接著是重物撞擊聲。
“哥！別......唔！”
楚可可帶著哭腔的喊聲突然被截斷，隨即響起布料捂住口鼻的悶響。
盡管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可她仍拼盡全力喊道：“哥，你千萬別來，這些人是......”
“記住，我在聽雨樓等你。”
男人的聲音混著背景里楚可可壓抑的嗚咽，像毒蛇吐信般陰冷，不等楚軒再開口，忙音便刺破空氣。
“該死......”
楚軒握著手機的指節(jié)泛白，手機屏幕映出他猩紅的眼。
他自然明白這是陷阱！
對方敢明目張膽設(shè)局，必然在聽雨樓布下了重重機關(guān)！
可當楚可可那聲帶著哭腔的“哥”鉆進耳朵的瞬間，楚軒胸腔里的怒火便徹底吞噬了理智。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龍?zhí)痘⒀ǎ矔敛华q豫地闖進去。
“叮鈴鈴......”
就在楚軒攥著手機、周身殺意翻涌之際，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上“金陵酒店安保部”的字樣，他幾乎是秒接通，嗓音里裹著化不開的冰寒：“你們就是這么辦事的？我花幾百萬請的保鏢都死絕了？為什么不第一時間打給我？！”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喘息，夾雜著重物碰撞的聲響。
安保主管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得不成調(diào)子：“楚先生！對......對不起！我們攔不住啊......武司長親自帶人來的，拿著武司令牌，說要‘請’楚小姐配合調(diào)查！”
“我剛想給你打電話，他就把我手機砸了，還......還把我打暈綁了起來，我剛醒就給你打電話過來了......”
“武司長......”
楚軒的聲音戛然而止，喉間溢出一聲冷笑。
他終于明白為何對方敢如此明目張膽。
想必是宋匯父子的死，徹底激怒了武司高層。
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正借著所謂“執(zhí)法”的名義，將黑手伸向他最珍視的妹妹。
這一刻，楚軒所有的憤怒與殺意都凝聚成一個冰冷的念頭。
“既然武司想玩，那我就陪你們玩到底！”
楚軒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帶著森冷殺意。
他踏碎滿地狼藉，轉(zhuǎn)瞬消失在黃金屋門外。
眾人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仍驚魂未定。
誰能想到，近日金陵城中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魔頭”竟悄然現(xiàn)身于此。
那周身翻涌的煞氣，昭示著新一輪的腥風(fēng)血雨或許又將拉開帷幕。
反觀水月，與杏兒經(jīng)過一番周旋，終于如愿以償?shù)玫骄湃~龍血參。
當金絲楠木匣開啟的剎那，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還夾雜著若有似無的龍涎氣息。
那九葉龍血參通體赤紅如凝血，九片巴掌大的葉片邊緣泛著金色光暈，脈絡(luò)間流淌著絲絲縷縷的暗金紋路，宛如血管般清晰可見。
“小姐，這九葉龍血參果然名不虛傳！”杏兒盯著匣子，眼中滿是驚嘆。
九葉龍血參躺在金絲絨襯底的檀木匣中，赤紅參葉泛著溫潤的光暈，宛如浸在血泊里的翡翠。
但水月指尖懸在匣上卻遲遲未落，楚軒臨走前那句“服下便是催命符”在耳畔反復(fù)回響。
方才親眼目睹楚軒以雷霆之勢解決半步內(nèi)勁高手，那深不可測的實力，的確不像是會為了虛張聲勢而說謊。
“小姐，你還在猶豫什么？”
杏兒見狀，一把捧起木匣：“那楚軒不過是個靠蠻力逞兇的武夫，懂什么醫(yī)道？八成是見小姐身份尊貴，故意危言聳聽博關(guān)注罷了！”
她嬌俏的臉上滿是不屑：“我們水家跺跺腳金陵城都要顫三顫，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奈我們何？難不成還真敢與整個水家為敵？不過是虛張聲勢，信口胡言，想要與我們搭上關(guān)系。”
水月輕輕嘆了口氣，杏兒說的并非沒有道理。
祝醫(yī)王乃是靈州醫(yī)術(shù)泰斗，若非看在水家的面子上，尋常人連求他問診都難如登天。
楚軒所謂“蠱蟲致病”之說，確實太過荒誕離奇。
“小姐，我來幫你！”
杏兒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參葉，放入隨身攜帶的水壺中。
霎時間，清水如被投入活物般劇烈翻涌，蒸騰的霧氣中竟幻化出九條若隱若現(xiàn)的赤龍?zhí)撚埃瑓⑷~在水中舒展，脈絡(luò)間流淌的汁液將整壺水染成瑰麗的琥珀色，隱隱散發(fā)著令人迷醉的藥香。
這般異象，足以證明此藥非凡。
水月深吸了一口氣，放下疑慮，接過水壺輕抿一口。
溫?zé)岬乃幰夯^喉嚨，原本如墜冰窟的四肢百骸瞬間被暖流包裹，連日來的病痛仿佛被一掃而空，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久違的紅暈。
杏兒唇角不自覺地揚起笑意：“看吧，我就說那小子在騙人，小姐你......”
“啊！”
話還沒說完，水月突然捂住左胸，精致的妝容被冷汗浸透，瞳孔因劇痛驟然縮成針尖。
她踉蹌著后退兩步，整個人重重跌坐在地上。
“疼......疼死我了！”
她的慘叫撕心裂肺，左胸處高高隆起，仿佛有活物在皮下瘋狂蠕動。
“我的胸口......要炸開了！”
杏兒手中的水壺“哐當”墜地，整個人呆若木雞。
她撲到水月身邊，觸手一片冰涼，如同握住了一塊寒冰。
“藥材是真的，水也是祝醫(yī)王給的引藥，怎么會這樣......”
一時間，黃金屋內(nèi)亂作一團。
主管臉色慘白如紙，扯著嗓子吼道：“快！把這附近所有名醫(yī)都給我找來！水家小姐出了事我們可擔待不起啊！”
可惜，接連趕來的醫(yī)生們皆是束手無策。
意識逐漸模糊的水月，恍惚間又看到了楚軒與自己交談時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睛。
恐懼與悔恨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錯了！
錯在不相信楚軒。
杏兒舉著手機哭喊：“小姐別怕，祝醫(yī)王電話就快要打通了！”
“來不及了......”
水月氣若游絲地抓住她的手腕。
“快去......找個會針灸的中醫(yī)......”
“水月小姐，我會！”
一個顫顫巍巍的老中醫(yī)捧著銀針走來。
水月強撐著最后一絲清明，一字一頓地說出楚軒教過的穴位：“膻中穴......三分......神封穴......斜刺......”
老中醫(yī)聞言，當即照做。
“咳咳咳......”隨著銀針入體，水月劇烈咳嗽。
黑紫色的嘔吐物噴涌而出，正是方才喝下的九葉龍血參藥液。
她癱倒在穢物中，大口喘著粗氣，左胸處的異常鼓脹終于緩緩消退。
就在水月癱軟喘息之際，杏兒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叫。
“天啊！小姐！你快看！”
水月強撐著轉(zhuǎn)頭望去，胃里翻涌的恐懼幾乎讓她再度嘔吐。
方才吐出的穢物中，一只通體漆黑的蟲子正扭動著身軀，細長的肢體上布滿冰晶狀紋路，在盛夏的室溫里，嘔吐物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jié)成冰，泛起詭異的幽藍光澤。
“幽霜蠶煞蠱......”
水月喃喃自語，冷汗順著脖頸滑進衣領(lǐng)。
楚軒的警告在耳畔炸響，每一個字都化作刺骨寒意。
她終于明白為何劇痛時左胸如墜冰窖，為何尋常藥石毫無作用，原來自始至終，她都是他人棋盤上的活餌。
杏兒顫抖著舉起手機連拍：“我立刻發(fā)給祝醫(yī)王！讓他看看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啪嗒！”
水月突然暴起奪過手機，反手將杏兒推得跌坐在地。
“愚蠢！”
她眼底血絲密布，聲音里滿是憤怒：“這蠱蟲極有可能就是祝醫(yī)王下的，你還敢找他？是嫌我死得太慢？若不是楚軒臨走前教我施針，我此刻早已是具冰尸！”
杏兒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片刻后，她突然想起什么，額頭冷汗涔涔：“小姐，水老還在回春堂，他......他每日都由祝醫(yī)王診治啊！”
水月渾身一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家族里接連出現(xiàn)怪病，如今想來絕非巧合。
祝醫(yī)王日夜守在爺爺身邊，這不正是將水家命脈攥在手中？
她強壓下翻涌的怒意，沉聲道：“立刻安排回靈州，別打草驚蛇。”
“還有，去查清楚軒的底細。”
“記住，若不是他，我已橫尸當場，往后你若再敢詆毀他半句，就別想留在水家了！”
杏兒連連點頭，慌亂爬起身時險些摔倒。
“叮咚......”
水月起身之際，手機收到一條短信，屏幕上“祝醫(yī)王”三個字在一片狼藉中泛著冷光。
【水小姐，九葉龍血參買到了嗎？一定要買到，否則你的病神仙難治！】
“這家伙......”
水月攥緊拳頭，指甲幾乎要刺破掌心。
一個差點害死她的劊子手，此刻竟還敢督促她買‘毒藥’，簡直不可饒恕。
“呼......”
水月深吸了一口氣，關(guān)掉手機，抬眼望向后門的方向。
楚軒揮拳震碎落地窗的英姿與此刻祝醫(yī)王的短信在腦海重疊，她心底某處悄然生起莫名的信任。
那個男人的眼神！
篤定的語氣！
還有為救她留下的施針之法！
這些都昭示著對方的不凡！
水家若是得此一寶，必能站在南境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