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人,最重要的就是讓他習慣你的存在。
討厭也好,不討厭也罷,哪怕被當作神經病也無妨。
只要他習慣了有你的存在,你便已贏了大半。
謝爭霓今天一身白色絲質襯衫,搭配高腰鉛筆裙,莊重中透著三分柔。
將長發挽起,露出一截瓷白的脖頸,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她坐在位置上,目光如釘。
一瞬不瞬地盯在講臺上的溫硯之。
他身著一件白色襯衫,下搭黑色西褲,整個人透著一股恰到好處的禁欲感。
舉手投足間盡是不露聲色的優雅,像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講解哲學時,聲音如溪流漫過青石,不疾不徐卻浸潤人心。
金絲眼鏡后那雙眼眸如同午夜的海面,深邃而沉靜。
偶爾鏡片微閃,恍若星子掠過深潭。
課堂討論環節,她總是第一個舉起手。
指尖微微翹起,像一株倔強的小草。
剛開始,溫硯之并沒有點她。
可她不急不躁,次次舉手都毫不猶豫,仿佛在無聲地宣告:
我就在這里,等你看見。
終于,溫硯之的目光掠過人群,輕輕地落在她身上。
"謝同學。"他微微頷首。
"教授,"她慢條斯理地說道,"當兩種道德觀發生沖突,我們憑什么斷定哪一種更有價值?尤其是面對親情與愛情的選擇時。"
話音在"愛情"二字上重重一碾。
教室驟然一靜。
這問題像把薄刃,直插要害,還裹著層私人隱喻。
溫硯之的目光似乎在她臉上多停了兩秒。
隨即緩步走向講臺前沿,與她距離拉近三分。
"好問題。道德困境確難兩全。康德主張普遍化的準則,功利主義則權衡幸福總量。"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直視她的眼睛,"但無論哪種理論,欺騙與背叛都難稱道德。"
謝爭霓微微前傾身體,翹著紅唇:"若最初的承諾建立在信息不對稱上呢?繼續遵守,不是對自我的背叛嗎?"
四目相對,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班上的其他學生都感受到了這種獨特的氛圍,竊竊私語起來。
"天啊,謝爭霓真TM太勇了,敢這樣跟溫教授說話。"
"但她問得好有深度……"
溫硯之手指輕扣在講臺邊緣。
"發現錯誤就該澄清誤解,而非制造新的道德困境。"
"理論很美好,現實很殘酷。"她紅唇間漏出輕笑,"有些真相,不越界怎么看得清?"
空氣又陷入凝滯。
僵持了幾秒。
"我們課后繼續討論。"溫硯之最終結束了對話,轉向其他內容。
謝爭霓注意到,盡管他姿態很疏離,可他在自己身上停留的目光時間更長。
講到關鍵點時,他的眼神總會不自覺地尋找她的反應。
這個細節讓她確信,自己正在被慢慢關注了。
下課后,學生們陸續離開。
一位男生鼓起勇氣向她走來:"同學,你今天的問題太精彩了,我能加你的聯系方式嗎?我們系下周有個沙龍..."
謝爭霓禮貌地應對著,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
目光卻始終追隨著正在收拾講義的溫硯之。
那個男生還在說些什么,她幾乎沒聽進去。
余光中,溫教授正將講義整理得井井有條。
她等那位同學說完話,簡單敷衍兩句,便借口離開。
"溫教授,之前您提到的書,圖書館已經借閱出去了,不知道您是否有珍藏?"
她走到講臺前,聲音中帶著恰到好處的求知欲,還有一絲難以覺察的撒嬌。
溫硯之抬起頭。
"辦公室有一本。"他的回答簡潔,宛如冬日枝丫。
卻在末尾墜上意外的柔軟,“……可以借你。”
謝爭霓眼底立刻躍起星光——這正是她想要的機會。
"真的嗎?那太感謝您了。什么時候方便去取?"
她故意讓聲音帶上一絲期待的顫抖。
"現在,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溫硯之收拾好教案,示意她跟上。
謝爭霓唇角上揚,跟他并肩齊行。
走廊上,幾個學生看到他們一起離開,投來好奇的目光。
溫硯之似乎覺察到了什么,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一些,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是在避嫌嗎?
她故意放慢腳步,讓兩人之間的距離保持在一種微妙的狀態——既不會太近顯得冒犯,又不會太遠讓他等待。
踏入辦公室,陽光恰好穿過窗欞,為溫硯之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
他修長的手指從檀木架上取下一本精裝典籍。
當他遞過書本時,謝爭霓注意到——
他小臂繃緊的線條,仿佛藏著某種蓄勢待發的力量。
"請小心使用。"
謝爭霓接過書,指尖故意地劃過他的掌心。
"我會好好愛護的。"她眼波流轉,眸中跳動著細碎的光點。
又過了一會兒,她又提出一個需求:
"我可以在這里看一會兒嗎?我的下一堂課還有一個小時。"
"可以。"
他走到辦公桌前坐下,低頭批改論文,仿佛忘記了她的存在。
謝爭霓在沙發上坐下,翻開書本。
黑色的皮質沙發柔軟舒適,坐下時發出輕微的聲響。
——他的珍藏書是不是不對外開放?
——她是否正站在那個特別的位置?
她假裝專注閱讀,目光總是不自覺的四處游移。
整間辦公室很有學術氣息,書架上整齊地排列著各種專業書籍。
墻上的字畫流淌著墨韻,角落里的鋼琴沉默如謎。
辦公室里安靜得只能聽見紙張翻動的聲音,還有鋼筆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
這種默契的沉默,讓她心頭泛起一陣奇異的滿足。
仿佛他們心有靈犀,各自專注于自己的事情,卻又彼此陪伴。
這個想法讓她心頭一熱,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書頁。
過了一會兒,她合上書本,站起身來。
走到溫硯之的書桌前,假裝對桌上的一本書產生了興趣。
"這本書我還沒看過。"
她說著,伸手去拿那本雜志。
溫硯之也伸手去遞。
這次,他沒有立即縮回手。
兩人的手指在雜志上方短暫相觸。
像兩片帶電的云朵輕輕觸碰。
謝爭霓捕捉到他眼底閃過一絲奇異的火花。
像是火花在寒冰上一閃而逝。
這讓她更加確信,他對她并非毫無感覺。
"抱歉。"
他倉皇收手的聲音比往常更低沉。
喉結微微滾動,不知道吞咽的是克制的悸動,還是未盡的言語?
"沒關系。"她接過雜志,指尖輕輕摩挲著封面。
窗外梧桐沙沙作響,光斑在他們之間跳躍,如同某種不可言說的情緒。
"溫教授,您今天心情不好嗎?"她目光柔和,仿佛只是關心一位老師的狀態。
"沒有,我很好。"
"您看起來有些疲憊。"
他輕輕推了推眼鏡,問道,"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這個動作挺斯文的,就是不知道是個“斯文敗類”?
謝爭霓好想毀掉他。毀掉他的克制。
"溫教授,您真的喜歡謝幼清嗎?"她突然發問,聲音輕的像是羽毛拂過,“跟他訂婚是什么原因?”
這些問題藏在她心里很久了。
“這是私人問題,謝同學。”
“我只是好奇,”她歪頭看他,眼中帶著探究與戲謔,"學術自由的捍衛者,卻接受如此....傳統的婚姻?"
“跟你無關。”
他的聲音立刻冷了下來。
沒有下逐客令,也沒有斬斷這場危險的談話。
他在抵抗,但沒有完全拒絕。
有意思。
她繼續說,"我覺得,我繼妹跟您不太…般配。"
"般配與否不是由外人決定的。"
"外人?"謝爭霓發出一聲輕笑,"我們是姻親,算不上外人吧?"
"謝同學,這是私事,不適合跟學生討論。"
謝爭霓唇角帶著笑,"您總是這么謹慎,這么...克制。"
溫硯之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復雜而深沉。
"我只是覺得,"謝爭霓的聲音像是在低語,"選擇一個人結婚,至少要了解對方的過去吧。"
“……”
"如果您了解真實的我們,您會改變選擇嗎?"
這句話暗示性極強。
溫硯之的呼吸明顯一滯,眼中閃過一絲無法解讀的情緒。
震驚?憤怒?還是隱藏得很深的渴望?
無論是什么,都讓謝爭霓的心臟瘋狂跳動。
他很快恢復了平靜,嗓音冰冷的像桌上冰八度的啤酒:
"假設毫無意義。請不要再玩這種游戲。"
"游戲?"她輕笑,笑容中帶著三分傷感與七分挑釁:"我很認真,教授。也許比您想象的還要認真百倍。"
她的目光如同兩束火焰,直勾勾地盯著溫硯之的眼睛,不肯退讓半分。
溫硯之靜靜地看著謝爭霓,似乎在思考如何回應這個越界的問題。
就在氣氛緊繃到極致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溫硯之像是松了一口氣,立即站起身,拉開了與謝爭霓之間的距離。"請進。"
門開了,是他的助理小林。
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他們在房間里獨處了一個小時嗎?
這個消息,必須要告訴幼清。
"溫教授,系里臨時有個會議,需要您參加。"
"好的,我馬上來。"溫硯之點頭,然后轉向謝爭霓,"謝同學,我需要去開會了。"
謝爭霓微微一笑,仿佛剛才的逾越從未發生。
"謝謝您借我書,溫教授。我會盡快還給您的。"
她優雅地將那本厚重的書抱在胸前,姿態端莊得宛如一位真正只關心學術的好學生。
離開時,溫硯之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如燙人的火舌,黏在他的后背上。
像是帶著實質性的觸碰。
**
剛走出教學樓,謝爭霓的手機就響了。
是謝幼清發來的消息:
「姐姐,聽說你今天又去找溫教授了?有什么問題需要幫忙嗎?」
消息傳得真快啊,看來這通風報信的效率不錯啊。
謝爭霓冷笑一聲,停在樹蔭下。
透過這看似關心的文字,她能感受到妹妹的警惕與不安。
手指在屏幕上輕快地滑動,她回復道:「謝謝關心,只是請教學術問題。溫教授真是博學多才,難怪你這么喜歡他。對了,他借了我一本很珍貴的書,待會兒我發照片給你看。」
發完這條信息,謝爭霓將手機放回口袋,臉上浮現出一絲滿足的微笑。
想象著謝幼清看到這條信息時的表情,憤怒,抓狂,嫉妒。
她幾乎要笑出聲來。
計劃正在順利進行,她確認溫硯之對自己并非無動于衷。
而謝幼清的反應也正如她所預料。
謝爭霓手指輕輕撫過溫硯之借給她的那本珍藏書,仿佛那是一把通向他內心的鑰匙。
溫教授,恭喜你,成功踏入我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