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硯之猛然回神:"我認為反方的立場更加符合主流價值觀,論證也更為嚴謹。"
"但正方的謝爭霓表現得非常出色,不是嗎?"
溫硯之輕輕點頭:"是的,她很有才華,但我們應該更關注論點本身,而非表達方式。"
他知道自己在說謊。
他被謝爭霓的論點深深觸動了,甚至可以說,被說服了。
但他不能承認這一點,尤其是在這樣的場合。
"經過評委會的討論,"最終,溫硯之宣布,"今天的辯論賽,反方獲勝。"
臺下響起了掌聲,但夾雜著一些困惑的議論。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謝爭霓才是今天最耀眼的辯手。
謝爭霓面帶微笑,為林子晴鼓掌,但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冷淡。
她看了溫硯之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和失望,隨后很快被掩飾起來。
后者避開了她的目光,低頭整理著手中的文件。
這次,連謝幼清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顯然,按照辯論的水平,謝爭霓才應該是最佳辯手的不二人選。
她轉頭看向姐姐,卻發現謝爭霓已經離開了主席臺,快步走向了出口。
"爭霓!"
胡昭追出禮堂,看到謝爭霓站在梧桐樹下,背影有些孤單。
謝爭霓轉過身,"胡昭,你怎么出來了?"
"那個評委太不公平了!"胡昭憤憤不平地說,"大家都看得出來,你才是今天表現最好的。"
謝爭霓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關系,輸贏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溫教授對你是不是有什么偏見?"胡昭皺起眉頭,"他看你的眼神很奇怪。"
謝爭霓的眼神微微一暗。
"爭霓!"莊飛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快步走近,"我就知道你會在這里。"
莊飛揚看了一眼胡昭,然后對謝爭霓說:"我剛剛聽到一些消息,溫教授似乎是被臨時通知來擔任評委的,原本他并不在名單上。"
"是嗎?"謝爭霓問。
"而且,"莊飛揚壓低聲音,"我看到他在你發言的時候,表情很不自然,一直在看你。"
胡昭插嘴道:"對啊,我也注意到了!他雖然表面上很冷靜,但眼神一直追隨著你。"
謝爭霓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輕聲說:"或許是因為我的觀點太過激進了。"
"不,"莊飛揚搖頭,"那不是學術上的關注。我看人很準的。"
她壓低聲音說,“那種眼神…是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的眼神。”
謝爭霓心跳加速,“你們別瞎說。”
胡昭站在一旁,表情有些復雜。
他隱約感覺她跟溫教授的關系,看起來并不簡單。
他深深地看了謝爭霓一眼,然后低聲說:"我先回去了,你們聊。"
待胡昭走遠,莊飛揚才說:"看來你的計劃進展不錯啊。"
**
溫硯之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樓下的謝爭霓和莊飛揚。
夕陽的余暉灑在謝爭霓的側臉上。
膚如白瓷,一顰一笑皆風情,漂亮的讓人挪不開眼。
他想起了她在辯論臺上的樣子——自信從容,光芒四射。
今天,她的每句話都有寓意。
他知道,作為評委,他不應該帶著個人情感去評判。
但當他聽到她談論愛情與道德的邊界時,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與渴望。
恐懼她看穿了他的心思,渴望沖破那道他自設的道德圍墻。
于是,他選擇了回避。
沒有給她最佳辯手的稱號,盡管她當之無愧。
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點抵抗,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
"溫教授。"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溫硯之轉身,看到謝幼清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份文件,臉上帶著甜美的微笑。
"幼清,你怎么來了?"
溫硯之的聲音有些疲倦。
"我來送婚禮的最終確認單。"
謝幼清走進來,把文件放在桌上。
走到溫硯之身邊,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窗外,"你在看什么?"
溫硯之的心跳漏了一拍,但窗外的謝爭霓已經不見了蹤影。
"發呆而已。"他轉身走向辦公桌,拿起那份文件,"婚禮準備怎么樣了?"
謝幼清的眼睛微微瞇起,"一切順利。對了,今天姐姐表現很出色了。"
溫硯之的手微微一頓,"她確實很有才華。"
"但你沒有給她最佳辯手獎。"謝幼清的聲音依然甜美,"為什么?"
溫硯之放下文件,深吸了一口氣,"作為評委,我需要保持公正。"
"是嗎?"謝幼清走近他,聲音變得更加輕柔,
"溫教授,你確定你是在保持公正,而不是在刻意回避什么嗎?"
溫硯之表情一僵,迅速又恢復平靜,"幼清,你在暗示什么?"
謝幼清微微一笑,伸手整理了一下溫硯之的領帶,動作親昵而帶著占有欲。
"沒什么,我只是為姐姐抱屈。"
溫硯默默地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謝幼清看了他一會兒,然后輕聲說:"我先走了,回家見。"
待謝幼清離開后,溫硯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今天的謝爭霓,那種光芒萬丈的樣子,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里。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劍,刺穿了他精心構建的理性外殼。
他拿出手機,猶豫了一會兒,然后發了一條信息:
"關于今天的辯論賽,我們需要談談。明天下午三點,我的辦公室。"
發完信息后,他把手機放在一旁,閉上眼睛,心中卻滿是不安與期待。
他知道,明天的談話,可能會改變很多事情。
但他也知道,有些話,必須要說出口。
**
次日,謝爭霓站在溫硯之辦公室的門前。
手指懸在半空中,猶豫著是否要敲門。
收到溫硯之的信息時,她本想直接拒絕。
但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催促她來見他,哪怕只是最后一次。
深吸一口氣,她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
溫硯之低沉的嗓音穿透門板,帶著大提琴的溫潤質感。
謝爭霓推開門,看到溫硯之站在窗前。
逆光中的剪影如墨色修竹,陽光為他鍍上一層朦朧的金邊。
他背對著門,肩膀的線條顯得格外僵硬,仿佛是在為某種決定積蓄力量。
"你來了。"
溫硯之轉過身,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暖,又迅速封凍成平靜的湖面,
"坐吧。"
謝爭霓走到椅子前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表情平靜。
但微微加快的呼吸卻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關于昨天的辯論賽,"溫硯之開口道,"我想向你道歉。"
“道歉?”謝爭霓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為什么?"
"作為評委,我沒有給予你應得的評價。"溫硯之的聲音很平靜,眼神卻充滿了自責,"你的表現非常出色,本應獲得最佳辯手獎。"
謝爭霓輕輕搖頭,"沒關系,我參加辯論賽不是為了獲獎。"
"那你是為了什么?"溫硯之心中充滿著疑惑。
空氣中似乎有無形的電流在流動,讓兩人之間的每一寸距離都變得敏感而危險。
"溫教授,"她忽然綻開大大的笑容,"您似乎對我挺感興趣的。"
空氣凝固幾秒。
溫硯之的喉結微微滑動。
是在想著怎么回答嗎?
謝爭霓將他的細微表情盡收眼底,享受著這種掌控局面的感覺。
魚兒只能掙扎在漁網中,跳不出漁網。
“我想請教溫教授一個問題,”謝爭霓直勾勾地盯著他,“如果愛情與道德交匯,您會怎么選擇?”
溫硯之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眼睛,"這取決于每個人對愛情和道德的理解。"
他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清晰可聞,"有些人選擇道德,想要獲得安全和認可;有些人選擇愛情,想要獲得真實和勇氣。"
"那您呢?"謝爭霓紅唇輕啟,"您會選擇什么?"
"我選擇不介入別人的選擇。"溫硯之說的滴水不漏。
“很明智的選擇。”她站起身,準備離開,"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溫硯之沒有阻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當謝爭霓走到門口時,溫硯之突然開口:"謝爭霓,有時候,道德的圍墻不是為了阻擋外面的風景,而是保護里面的花園。"
這句話讓她一時語塞,懷疑他是否察覺了自己的意圖。
他是在暗示我嗎?
是在說我們之間的障礙是為了保護什么?
謝爭霓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是難以捉摸的表情:
"是啊,保護同時也意味著剝奪。剝奪了我們體驗真實的機會,不是嗎?"
說完,她推開門,離開了辦公室。
留下溫硯之一人站在陽光中,眼神中滿是掙扎和痛苦。
門外,謝幼清正站在走廊的拐角處。
看著謝爭霓離去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這段時間,謝爭霓倒是安分了不少。
婚禮越來越近,不到最后一刻,謝幼清不敢松懈。
夜幕降臨。
謝爭霓獨自坐在公寓的陽臺上,望著遠處的城市燈火。
今天與溫硯之的對話一直在她腦海中回蕩。
那種隱藏在理性外殼下的情感糾葛,讓她既痛苦又迷茫。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莊飛揚發來的消息:"怎么樣了?"
謝爭霓回復道:"一切都結束了。他告訴我,他選擇不介入別人的選擇。"
突然門鈴響了。
她走去開門,看到胡昭站在門外,手里拿著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爭霓,我聽說你今天去見了溫教授?"胡昭的表情有些緊張,"一切還好嗎?"
謝爭霓接過花束,勉強笑了笑,"謝謝,我很好。"
胡昭走進公寓,看著她憔悴的表情,眼神中充滿了心疼。
"你不需要假裝堅強,至少在我面前不用。"
謝爭霓的眼眶微微泛紅,她轉身去找花瓶,避開了胡昭關切的目光。
"只是學術上的討論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胡昭走到她身后,輕輕地說:"爭霓,我知道你對溫教授的感覺。"
謝爭霓的手微微一顫,差點打翻花瓶,"你在說什么?"
"我看得出來,"胡昭的聲音很溫柔,"在辯論賽上,你的每一句話都是說給他聽的。那種感情,不是普通的師生關系能解釋的。"
謝爭霓轉身,臉上是難得一見的脆弱表情,"胡昭,不要再說了。"
胡昭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
"爭霓,我喜歡你。不,應該說,我愛你。這么多年來,我一直都在等你。"
"胡昭,我……"
"你不用現在回答我,"胡昭打斷她,"我知道你現在很混亂。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在你身邊。"
謝爭霓看著胡昭真摯的眼神,感到一陣溫暖,卻又更加痛苦。
她不想傷害這個一直默默支持她的人。
但她知道,她已經回不去了。
從剛開始選擇報仇開始,她就沒想過全身而退。
現在的這個結局,她依然心有不甘。
"胡昭,謝謝你。"她輕聲說道,"但我需要時間考慮。"
胡昭點點頭,理解地笑了笑,"我明白。記住,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
待胡昭離開后,謝爭霓回到陽臺,繼續望著遠處的燈火。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莊飛揚發來一個鏈接。
謝爭霓的心跳加速,她握緊手機。
這是一個十字路口,一旦跨過,可能再也無法回頭。
最終,她回復道:"謝謝。"
窗外,一輪明月悄悄升起,灑下清冷的光輝,照在她既期待又忐忑的臉龐上。
她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么樣的挑戰。
但她知道,她一定不會輕易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