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亞的機械臂插進了七號的后腰。
她的手指在男人的腹腔里展開，精密器械旋轉的嗡鳴混著血肉被攪碎的黏膩聲響。七號的瞳孔驟然擴散，喉管里擠出“咯咯”的嗆血聲。他低頭看著從自己肚臍穿出的三根合金探針，針尖正滴落著熒藍色的神經毒素。
“你……”
“噓。”莉亞踮起腳尖，嘴唇貼著他耳垂輕語，像情人呢喃般溫柔，“你記憶芯片里的加密文件，我昨晚看完了哦。”
她的機械臂突然增壓，七號的脊椎在液壓脆響中節節爆裂。男人像被抽掉骨架的皮囊般癱軟下去，視網膜上還倒映著莉亞嘴角揚起的弧度——那根本不是人類應有的微笑，而是精密計算出的肌肉牽動。
維達爾在血泊前僵立，右眼的晶體透鏡瘋狂閃爍。1.5秒的未來預判里，莉亞的左手正化作手術刀刺向他的喉結——
“叮！”
斷劍與手術刀相撞，爆出一串火花。蕾娜的箭矢同時貫穿莉亞右肩，卻只撕開一層仿生皮膚，露出底下蠕動的液態金屬。
“真傷心。”莉亞歪頭，頸骨發出齒輪卡死的“咔咔”聲，“明明只差最后一塊碎片了呢。”
銹鐵城的鐘聲在此時敲響。
十二下鐘鳴每響一次，莉亞的皮膚就脫落一片。第四聲時她已變成由銀色肌腱與機械骨骼組成的怪物，脊椎延伸出蝎尾般的神經導管，末端連著枚跳動的水晶碎片——與維達爾眼窩里的晶體完全同頻。
“歡迎來到我的神殿。”她的聲音現在帶著三重電子混響，“或者該說……我們的子宮？”
地面突然裂開，無數條裹著血膜的電纜破土而出。維達爾看到電纜末端連接的“祭品”——銹鐵城的居民們被開顱插管，大腦懸浮在營養液里，每顆腦組織表面都刻著與斷劍相同的符文。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為母親準備養分。”莉亞的蝎尾刺入最近的一具大腦，那團灰質立刻融化成粉色黏液，“可惜β實驗體提前劇透了驚喜。”
蕾娜的爆裂箭在莉亞胸口炸開，但飛濺的金屬液滴在空中就重組為鎖鏈，將女獵人釘在教堂彩窗上。彩色玻璃的圣母像被鮮血染紅，莉亞的機械指骨正順著蕾娜的肋骨游走，像彈奏鋼琴般尋找內臟間隙。
“住手！”維達爾斬斷鎖鏈，斷劍卻突然被莉亞的蝎尾纏住。
“知道嗎？”她將劍刃一寸寸壓向維達爾自己的眼球，“你每吸收一塊碎片，母親就離蘇醒更近一步。”
右眼的晶體在劍鋒壓迫下開始龜裂。維達爾在劇痛中看到幻象——黑色金字塔內部蜷縮著巨大的金屬子宮，十二根臍帶連接著不同形態的“孩子”，而莉亞的機械軀干正插在子宮中央，如同畸形的寄生胎。
老疤頭的砍刀從莉亞后腦貫入。
刀刃攪碎了三枚核心處理器，但她的笑聲反而更加清脆：“沒用的，我的意識早就不在這具軀殼里了。”
教堂的地板突然塌陷，眾人墜入血肉組成的甬道。維達爾在滑落途中抓住根突起的肋骨，斷劍插進蠕動的肉壁才穩住身形。黏液腐蝕著他的皮膚，露出底下越來越多的金屬組織——吸收過多碎片的身體正在崩解。
下方是球形腔室，莉亞的本體懸浮在中央。
那根本不是什么少女，而是由無數大腦與機械拼接成的樹狀計算核心。主干部分依稀能看出女性輪廓，但腹部膨大成透明囊體，里面漂浮著十二面體水晶的雛形。
“母親的心臟還差最后一塊碎片。”千萬個聲音從腔室各處傳來，“你來得正好，α。”
維達爾右眼突然爆出強光。晶體透鏡的預判功能失效了——在莉亞的領域里，未來是不可見的混沌。他本能地揮劍斬向最近的大腦集群，卻在劍刃觸及前聽到蕾娜的慘叫。
女獵人的身體正在融化。
她的皮膚像蠟般剝落，露出被改造成機械的骨骼。更恐怖的是，她的眼球在眼眶里分裂增殖，很快擠滿整個顱腔——這些眼球全部帶著與維達爾相同的金屬光澤。
“禮物。”莉亞的本體伸出神經觸須，愛撫著蕾娜變形的臉，“我把你變成更完美的形態。”
維達爾在癲狂中揮劍。
斷劍吸收的血肉越多，劍柄的金屬絲就扎得越深。現在那些絲線已經鉆透骨髓，直接連接著他的中樞神經。每一次劈砍都伴隨著撕裂靈魂的劇痛，但停下來的話——
老疤頭的咆哮突然中斷。老人被三條觸須貫穿，身體像充氣皮球般膨脹。他的皮膚下凸起無數蠕動的金屬蟲，最后在“噗”的悶響中炸成血霧。血沫濺在維達爾臉上，帶著反常的機油味。
“別哭啊。”莉亞的本體垂下一條綴滿眼球的觸須，輕輕拭去他臉上的血，“很快你們都會成為母親的一部分。”
腔室頂部突然裂開，雪葬者的機械殘骸如暴雨傾瀉。它們在墜落中重組為巨型鉆頭，直刺莉亞的核心囊體——是七號！男人拖著半截機械身軀，脊椎插滿臨時組裝的能源管。
“β實驗體……預見了這一幕……”他破碎的聲帶嘶吼著，“核心不能重聚！”
鉆頭擊中囊體的剎那，維達爾右眼的晶體終于完全碎裂。無數記憶碎片噴涌而出——
他看見自己站在黑色金字塔頂端，手持完整的神罰核心。下方跪拜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機械化的蕾娜、老疤頭和……完全形態的莉亞。
“你終于想起來了？”莉亞的聲音突然變得悲傷，“是你創造了我們，父親。”
世界在白光中靜默。
維達爾再次站在圓形大廳，十二個培養艙全部開啟。每個艙體前都站著不同形態的“孩子”——機械化的莉亞、結晶化的β、長滿眼球的蕾娜、半人半蛇的老疤頭……
大廳中央懸浮著十二面體水晶，里面蜷縮著金屬子宮的虛影。
“母親在等你。”孩子們齊聲說，“回家吧，父親。”
維達爾低頭，看到自己的雙手正在融化。斷劍徹底活了過來，像貪婪的寄生蟲般啃食著他的血肉。右眼窟窿里爬出的不再是金屬液體，而是細小的機械觸須，它們正編織著某種更古老的符文。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聽見莉亞的真相：
“哪有什么弒神計劃……”她的聲音帶著憐憫的顫音，“從頭到尾，都只是您在嘗試復活已逝的愛人啊。”
教堂彩窗的圣母像轟然碎裂，露出后面真實的壁畫——
一個酷似維達爾的男人，正將心臟嵌入機械女神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