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晴的額頭滾燙如火炭，即使在昏睡中也緊皺著眉頭。楊雪家的臥室里彌漫著薰衣草精油和退燒藥的氣味，窗外雨聲漸歇，但天色依然陰沉。
"體溫39.2℃，必須去醫院。"楊雪第三次檢查體溫計，聲音緊繃。
我站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攥緊。系統面板上鮮紅的倒計時顯示著【剩余時間：65小時28分】，而林雨晴的好感度已經從60緩緩降到了58。如果她真的被父親帶回家軟禁，這個數字還會繼續下跌。
"不能去醫院，"我壓低聲音，"她父親肯定第一時間查各大醫院的急診記錄。"
楊雪咬了咬嘴唇："那怎么辦？這樣燒下去會出事的！"
我盯著林雨晴燒得通紅的臉頰，突然想起什么："你之前說她媽媽有偏頭痛？家里肯定有常備藥。她家地址給我。"
"你瘋了？"楊雪瞪大眼睛，"林教授會殺了你！"
"所以才要趁現在。"我看了眼窗外漸暗的天色，"他肯定還在外面找女兒，家里反而最安全。我需要退燒藥，還有...她媽媽的一些東西。"
楊雪猶豫了幾秒，最終在紙條上寫下一個地址："碧湖花園7棟902。但她家有密碼鎖..."
"密碼多少？"
"聽雨晴說是她生日加媽媽生日，0925加0318...等等，是09250318還是03180925？"
我記下兩組數字："我試試。你照顧好她，有任何變化立刻打我電話。"
離開前，我最后看了眼林雨晴。她在睡夢中不安地翻動，干裂的嘴唇微微張合，似乎在說什么。我俯身傾聽，只捕捉到一個模糊的"爸..."字。
碧湖花園是城東的高檔住宅區，安保森嚴。我假裝是業主的朋友，混在一位刷卡進入的居民身后溜了進去。7棟是中央位置的一棟高層，大堂水晶燈明亮得刺眼。
電梯里，我的心跳隨著樓層數字的增加而加速。如果林教授突然回來，或者密碼錯誤，計劃就全完了。但想到林雨晴燒得通紅的臉，我別無選擇。
902室門前，我深吸一口氣，先試了第一組密碼：09250318。紅燈。手指微微發抖，輸入第二組：03180925。綠燈亮起，門鎖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推門而入的瞬間，一股淡淡的檀香氣息撲面而來。玄關處整齊地擺放著三雙拖鞋——一雙男士皮鞋，一雙女式平底鞋，還有一雙白色帆布鞋，鞋尖微微上翹，正是林雨晴常穿的那款。
我輕手輕腳地進入客廳。整個公寓寬敞明亮，裝修風格簡約而考究，但處處透著一種刻板的整潔，像是樣板房而非有人真正居住的家。墻上掛著幾幅風景油畫，署名"蘇媛"——林雨晴母親的作品。
主臥明顯是林教授的房間，書桌上堆滿了論文和資料，床頭柜上放著林雨晴小時候的全家福。我快速翻找醫藥箱，在第二個抽屜里發現了退燒藥和感冒藥。
正準備離開時，旁邊一扇半掩的門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間小書房，書架上整齊排列著物理專著和競賽資料，書桌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和幾本筆記——顯然是林雨晴的學習空間。但最讓我驚訝的是，書架最下層藏著一個淡藍色的盒子，微微凸出，像是經常被取用。
我蹲下身，小心地拉出盒子。里面整齊地放著十幾本手寫詩集、一些發表作品的剪報，還有幾張照片——林雨晴站在文學社的合影、在朗誦會上獲獎的瞬間。這些本該是她珍視的回憶，卻被藏在最隱蔽的角落，如同見不得光的秘密。
"原來如此..."我輕聲自語。林教授不僅控制女兒的未來，甚至連她的興趣愛好都要壓抑。我拍下這些照片，又拿了幾頁詩稿塞進口袋，作為證據。
正要離開時，一張壓在盒子底部的醫院預約單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寫著"蘇媛，神經內科，周三上午10點，第三醫院住院部605室"。日期是明天。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腦海中成形。如果能見到林母，或許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場家庭危機。我迅速收拾好現場，只拿了退燒藥和幾張照片，確保一切恢復原樣后離開了公寓。
回到楊雪家已是晚上九點。林雨晴的燒稍微退了些，但依然昏昏沉沉。楊雪給她喂了藥，又換了冰毛巾。
"怎么樣？"她急切地問。
"拿到藥了。"我掏出退燒藥，"還有這個。"展示那些照片和詩稿。
楊雪翻看著，眼睛漸漸濕潤："這些...都是雨晴藏起來的寶貝。她初中時作文比賽全市第一，但領獎那天她爸爸有學術會議，硬是沒讓她去..."
我握緊拳頭，又松開："明天我要去見林雨晴的媽媽。"
"什么？怎么見？"
"第三醫院住院部，她明天有預約。"我簡要解釋了發現的過程，"如果能得到她媽媽的支持..."
"太冒險了！"楊雪打斷我，"蘇阿姨雖然人很好，但她...精神狀態不穩定，有時候連雨晴都認不出來。"
我搖搖頭："照片里她們母女很親密。為了女兒，她一定會清醒的。"
楊雪還想反對，床上的林雨晴突然發出微弱的呻吟："...不要...爸...我會聽話..."
我的心揪成一團。這個在考場上勇敢為我辯護的女孩，在夢中卻依然被父親的陰影籠罩。系統面板上的好感度又降了一點，變成57。
"就這么定了。"我斬釘截鐵地說，"明天你照顧她，我去醫院。"
第二天清晨，林雨晴的燒終于退了，但身體依然虛弱。她醒來后得知我的計劃，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擔憂。
"太危險了，"她聲音嘶啞，"如果我爸知道..."
"他不會知道。"我給她倒了杯溫水，"你媽媽住在哪個病房？平時有人陪護嗎？"
"605...通常只有護工在。"林雨晴低頭看著杯中的水面，"自從病情加重，她很少清醒...但每次我去，她都能認出我..."
我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深深的思念和無力感。前世的我從未想過，光鮮亮麗的校花背后竟有這樣的家庭困境。
"相信我。"我輕輕握住她的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林雨晴抬頭看我，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她纖細的手指微微收緊，回握住我的手："小心。"
【林雨晴好感度+1（好感）】
【當前好感度：58（好感）】
雖然只是回升了一點，但至少止住了下跌趨勢。系統倒計時顯示【剩余時間：41小時15分】，我必須抓緊行動。
第三醫院住院部坐落在院區最安靜的一角。我換上事先準備好的白大褂，戴著口罩和一副平光眼鏡，假裝是實習醫生混了進去。605室是單人間，門口掛著"蘇媛"的名牌。
透過門上的小窗，我看到一個瘦弱的女人坐在床邊，正望著窗外發呆。她穿著淡藍色病號服，長發隨意地挽在腦后，側臉輪廓與林雨晴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憔悴。
深吸一口氣，我推門而入："蘇阿姨，今天感覺怎么樣？"
女人緩緩轉頭，眼神起初有些迷茫，隨后漸漸聚焦。出乎意料的是，看到我的裝扮，她嘴角竟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新來的護工？小張呢？"
"小張今天請假了。"我隨口編造，走近病床，"我來替班。"
蘇媛——林雨晴的母親——比我想象中要年輕，但眼角的細紋和蒼白的臉色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許多。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雖然因病而略顯黯淡，卻依然透著藝術家的敏銳和溫柔。
"是嗎？"她輕聲說，目光落在我胸前，"那你的工牌呢？"
我心里一緊，沒想到這么快就被識破。但蘇媛的表情并不警惕，反而帶著某種好奇和玩味。
"對不起，蘇阿姨。"我決定實話實說，"我不是護工，我是...林雨晴的朋友。"
"晴晴的朋友？"蘇媛的眼睛亮了一下，聲音突然變得清晰有力，"她還好嗎？為什么這么久沒來看我？"
"她...生病了。"我謹慎地回答，"她父親最近管得很嚴。"
蘇媛的表情瞬間黯淡下來："又是他..."她示意我坐下，"所以，你是那個讓林教授大發雷霆的男孩？晴晴在詩里寫過你。"
"詩？"我驚訝地瞪大眼睛。
"她每次來看我都會念新寫的詩。"蘇媛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小本子，翻開其中一頁，"這首《光與影》，明顯在寫某個人。"
紙上是一首短詩，字跡清秀："你闖入我規整的世界/像一道不守規矩的光/我該將你驅散/還是任你照亮所有陰暗角落？"
我的心臟砰砰直跳。這首詩無疑是在描述我們的相遇——我這個"不守規矩"的重生者，闖入她嚴謹有序的生活。
"蘇阿姨，"我鼓起勇氣，"林教授要把雨晴關起來，不讓我們見面。她昨天發燒到39度多，卻不敢去醫院..."
蘇媛的手緊緊攥住被單，指節發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這樣..."她的聲音顫抖著，"他對我這樣還不夠，現在又要毀了晴晴..."
"您能幫我們嗎？"我輕聲問，"雨晴真的很痛苦。她熱愛物理，但也喜歡文學，為什么不能兩者兼顧？"
蘇媛的眼神飄向窗外，仿佛在看很遠的地方："二十年前，我也是這么想的...畫畫和家庭為什么不能共存？"她苦笑一聲，"但林向明...他不能容忍任何超出他控制的事物。"
她從床頭柜抽屜里取出一個舊相冊，翻到其中一頁。照片上的年輕蘇媛站在畫展海報旁，笑容燦爛，身邊是年輕的林教授，表情嚴肅得與場合格格不入。
"這是我最后一次個展，"蘇媛輕撫照片，"那天他遲到了兩小時，來了就說畫展是'浪費時間'..."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后來我病了，他就名正言順地收走了我所有畫具，說靜養期間不能受刺激。"
我終于明白林雨晴詩中"鍍金的枷鎖"是什么意思了。在林教授眼中，妻子和女兒不是獨立的個體，而是他完美人生的一部分，必須按照他的規劃生活。
"蘇阿姨，"我拿出手機，展示林雨晴藏在書房的那些照片和詩稿，"您看，雨晴繼承了您的才華，但她不敢讓父親知道。"
蘇媛看著那些照片，眼淚無聲地滑落："我的小晴晴...她一直這么要強..."突然，她抓住我的手，"帶她走吧，趁還來得及。"
"什么？"
"帶她離開那個家，哪怕只是暫時的。"蘇媛的眼神異常清明，"林向明下周要去德國參加學術會議，三天時間。那時候帶我女兒離開，讓她...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
我震驚于這個病弱女人突然爆發的決心："但您的身體..."
"我沒事，"蘇媛擦干眼淚，"這些年我裝糊涂的時候比清醒時多...就是為了少跟他起沖突。"她苦笑，"多可悲啊，一個成年人要用這種方式保護自己。"
她從枕頭下摸出一把鑰匙："這是我們家老房子的鑰匙，在城郊碧水湖畔。沒人知道這個地方，連晴晴都不知道。帶她去那里，讓她寫詩，畫畫，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我猶豫地接過鑰匙："林教授會發現..."
"到時候我會處理。"蘇媛的表情出奇地堅定，"這么多年，我也該為女兒做點什么了。"
離開前，蘇媛叫住我："你叫什么名字？"
"許晨。"
"許晨，"她輕聲重復，"晴晴的詩里，你是'不守規矩的光'...請繼續照亮她，好嗎？"
我鄭重地點頭，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責任感。
回到楊雪家，林雨晴已經能坐起來了，正小口喝著粥。看到我進門，她立刻放下碗："怎么樣？見到我媽媽了嗎？"
"見到了。"我坐到她身邊，簡單轉述了見面經過，但省略了老房子那段——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林雨晴聽完，眼中閃爍著淚光："媽媽她...一直裝糊涂？就為了避開爸爸？"
我點點頭，拿出蘇媛給我的那本小冊子："她收藏了你所有寫給她的詩。"
林雨晴顫抖著接過冊子，翻看那些熟悉的詩篇。每一頁旁邊都有蘇媛細小而工整的筆記："晴晴第一次用隱喻""這首讓我想起自己二十歲""女兒比我勇敢"...
"我一直以為她記不住..."林雨晴的眼淚滴落在紙頁上，"原來她全都知道..."
楊雪悄悄退出房間，留我們獨處。我輕輕攬住林雨晴的肩膀，感受她微微的顫抖。
"許晨，"她靠在我肩上，聲音哽咽，"我該怎么辦？爸爸他...永遠不會改變的。"
"或許不需要他改變。"我輕聲說，"你已經十八歲了，有權決定自己的人生。無論是物理還是文學，清華還是北大，都應該是你的選擇，不是他的。"
林雨晴抬起頭，淚眼朦朧中帶著一絲決然："我要回家。當面跟他說清楚。"
"現在？你身體還沒完全好..."
"就是現在。"她擦干眼淚，"趁我還有勇氣。"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我知道無法勸阻。這個曾經對父親唯命是從的女孩，終于要為自己而戰了。
"我陪你去。"我握住她的手。
林雨晴搖搖頭："不，這是我自己的戰斗。"她勉強笑了笑，"不過...你可以在樓下等我嗎？如果我半小時沒出來...就報警。"
雖然萬分不情愿，但我尊重她的決定。我們打車來到碧湖花園，目送林雨晴走進7棟大堂。系統倒計時顯示【剩余時間：22小時48分】，而她的好感度回升到了60。
我在樓下來回踱步，每一分鐘都像一小時那么漫長。二十五分鐘過去了，林雨晴還沒出來。我正考慮是否要報警，手機突然震動——是楊雪發來的消息：
「趙志強剛才來我家找雨晴！他不知從哪聽說她生病了，說要送藥。我把他打發走了，但他好像起了疑心！」
我的心一沉。趙志強這個時候出現絕非巧合。正想回復，7棟大堂的門突然開了，林雨晴踉踉蹌蹌地跑出來，臉上掛著淚痕。
"雨晴！"我沖上前。
她撲進我懷里，身體劇烈顫抖："他...他撕了我的詩...說那是垃圾..."
我緊緊抱住她："沒事了...沒事了..."
"我說我要報考文學系...他...他打了我一巴掌..."林雨晴的聲音支離破碎，"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打過我..."
我這才注意到她左臉頰微微泛紅，心疼得幾乎窒息。輕輕捧起她的臉，我拭去那些不斷涌出的淚水："我們走，離開這里。"
"去哪？"
"一個你爸爸找不到的地方。"我從口袋里掏出那把鑰匙，"你媽媽的建議。"
林雨晴瞪大眼睛："媽媽她...?"
"她說下周你爸爸去德國時，帶你去老房子住幾天。"我輕聲解釋，"但看現在的情況，我們得提前行動了。"
林雨晴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眼高樓，然后堅定地點頭："走吧。"
我們剛走出幾步，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怒吼："林雨晴！"
林教授站在大堂門口，臉色鐵青，身后跟著——我心頭一緊——趙志強！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果然在從中作梗。
"爸！"林雨晴下意識地后退一步，但很快挺直了腰板，"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參加文學特長生考試，也要繼續學物理。這是我的選擇。"
"胡鬧！"林教授大步走來，"都是這小子蠱惑你！"他指著我，眼中滿是怒火，"趙志強都告訴我了，他接近你另有目的！"
趙志強得意地站在一旁，手里晃著手機："許晨，沒想到吧？我查過你的底細。上學期期末你數學才考62分，突然變成物理天才？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
我冷笑一聲："所以你就在競賽中作弊栽贓我？"
"夠了！"林教授厲聲打斷，"林雨晴，立刻回家。至于你，"他轉向我，聲音冷得像冰，"再接近我女兒，我會讓你在這所學校待不下去。"
"林教授，"我直視他的眼睛，"您妻子裝糊涂這么多年，就是為了逃避您的控制。現在您女兒寧愿離家出走也不愿服從，您還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嗎？"
林教授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你見過蘇媛？"
"媽給了我老房子的鑰匙。"林雨晴突然開口，聲音異常平靜，"爸，你知道嗎？媽其實一直都清醒著，她記得我寫的每一首詩，知道我有多么痛苦...而你呢？你只知道我要考清華，要學物理，要成為你的驕傲！"
林教授如遭雷擊，踉蹌后退一步："不可能...蘇媛她..."
"林叔叔，"趙志強插嘴，"別聽他們胡說。雨晴只是一時糊涂..."
"閉嘴！"林教授突然暴怒，轉向趙志強，"這是我們的家事！"
趙志強被吼得一愣，臉色難看地閉上嘴。
"晴晴，"林教授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回家吧，我們好好談談..."
"不，爸爸。"林雨晴搖搖頭，"除非你答應尊重我的選擇，否則我不會回去。"
"你！"林教授又急又怒，但看到女兒倔強的表情，最終長嘆一口氣，"至少...告訴我你去哪？安不安全？"
林雨晴看了我一眼，我微微點頭。她輕聲道："媽媽的老房子。就幾天...我們都冷靜一下。"
林教授的眼神閃爍，似乎在掙扎。最終，他僵硬地點了點頭："三天。三天后我來接你。"說完，他轉身走向大堂，背影突然佝僂了許多。
趙志強不甘心地瞪了我們一眼，追了上去："林叔叔！您就這么放他們走？"
目送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