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恐懼回響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潮濕與腐朽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鐵銹味。
我的頭痛欲裂,像是被人用鈍器狠狠砸了一下,隨后又被丟進了洗衣機里滾筒翻攪。
我試圖睜眼,眼皮卻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一樣沉重。耳邊傳來模糊不清的聲響,
有人低低的呻吟,有人急促地呼吸,還有一種……更奇怪的聲音,
像是某種潮濕的皮肉在地面上蠕動摩擦。我是陳默,一名心理咨詢師。
我的日常工作是傾聽、分析、引導。我坐在舒適的椅子里,面對形形色色的人,
他們帶來了焦慮、抑郁、恐懼、迷茫,我幫助他們剖析內心的迷霧,找到前行的方向。
我自詡對人性的幽微之處有著深刻的理解,知道恐懼如何滋生,知道壓抑如何扭曲,
知道表象之下往往隱藏著截然不同的真實。可現在,我感受到的恐懼是如此原始、直接,
不是那些經過層層社會包裝和心理防御后的情緒,而是一種純粹的、求生的本能反應。
它像電流一樣貫穿我的身體,讓我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逃離。我猛地睜開眼,
強忍著眩暈感坐起身。入目的是一片昏暗。借著遠處墻壁上忽明忽暗的應急燈光,
我大致辨認出自己身處一個巨大的、廢棄的空間。裸露的鋼筋混凝土,剝落的墻皮,
空氣中漂浮著灰塵,混合著一股醫院里那種消毒水和血腥味交織的復雜氣味。
這里看起來像是個廢棄的醫院大廳,或者某個大型公共建筑的內部。周圍散落著一些人,
有的和我一樣剛剛醒來,茫然地環顧四周;有的則蜷縮著身體,發出壓抑的哭聲。
我迅速掃視了一圈,大約有二三十個樣子,
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學生、上班族、中年婦女、老年人……沒有任何人穿著制服,
也沒有任何武裝。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試圖理解眼前的一切。綁架?不像,
沒有綁匪的跡象,環境也過于簡陋和隨機。惡作劇?規模太大,而且我的感覺告訴我,
這里的危險是真實的,不僅僅是視覺或聽覺上的刺激。藥物作用下的幻覺?有可能,
但這種集體的、環境性的體驗更傾向于某種現實的改變。“有沒有人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一個年輕男子帶著哭腔喊道,聲音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回應他的是更多人的驚慌失措和低語。有人開始嘗試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向出口方向。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個身影上。她站得筆直,雖然看起來有些疲憊,但眼神警惕而清澈,
正在快速觀察周圍的環境和人群。她的肌肉線條流暢,體態矯健,
像是一名受過專業訓練的運動員或軍人。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驚慌失叫,
也沒有盲目地沖向出口,而是在評估。我本能地對她產生了一絲興趣。在群體性恐慌的邊緣,
能夠保持這種程度的冷靜和觀察力的人,通常都擁有強大的內在力量或者豐富的應對經驗。
她的存在,或許是一個潛在的穩定因素。就在這時,那種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更清晰了一些,像是某種濕漉漉的東西在地面上“沙沙”地拖行,
伴隨著細微的“咔噠”聲,仿佛骨骼在移動。聲音是從黑暗的走廊深處傳來的。緊接著,
一股冰冷的寒意像是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臟。
這不僅僅是物理上的寒冷,更是一種純粹的、沒有任何緣由的恐懼感,直接作用于神經系統。
“什么聲音?!”“我聽到了!在那里!”恐慌如野火燎原。人們尖叫著,推搡著,
朝著門口的方向涌去。原本就狹窄的出口瞬間被堵住,有人摔倒在地,被后面的人踩踏。
場面一片混亂。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圍情緒的潮汐。
恐懼、絕望、混亂、歇斯底里……這些強烈的情感如海浪般拍打著我。
這并非我平日常用的那種通過語言和微表情進行的理性分析,
而是一種更為直接的、直覺式的“感受”。我仿佛能“聽”到他們內心的哀嚎,
能“看”到他們恐懼具現化出的模糊影子。
我的“深度共情”能力正在被這個環境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放大。
這種感覺既痛苦又提供了異常豐富的信息。我能感覺到,這些強烈的負面情緒,
它們似乎正在與那種“沙沙”的聲音產生某種共鳴,甚至像是在……“喂養”著什么東西。
對,喂養。我腦海里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那種聲音和寒意,
似乎在從人們的恐懼中汲取力量。如果恐懼是食物,那么保持冷靜就是饑餓。
這個想法讓我瞬間清醒了幾分。我強迫自己深呼吸,努力壓制住內心同樣洶涌的恐懼。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的身體本能地想加入逃離的隊伍,但我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了我。
我觀察著混亂的人群。他們就像一群被獵食者盯上的羚羊,只知道盲目地朝著一個方向沖刺,
完全沒有注意到出口已經被堵死,也沒有注意到,隨著他們的尖叫和恐慌加劇,
那種“沙沙”的聲音似乎離得更近了,而且,在黑暗的邊緣,
我好像看到了更清晰的影子在晃動。我看到了那個體能很好的女性。她沒有沖進人群,
而是退到了墻邊,背靠著墻壁,手里握緊了什么東西(我猜是她的包或者其他隨身物品),
眼神凌厲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和混亂的人群。她也在觀察,
而且她的觀察顯然更側重于物理上的威脅和逃生路線。她也注意到了我的觀察。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帶著詢問和一絲不信任。我沒有時間去和她建立信任關系,
至少現在不是時候。我必須做點什么,不僅僅是為了我自己,
也是為了那些還有可能被挽救的人。“都停下!停下!這樣擠沒用的!
”我盡量用洪亮但冷靜的聲音喊道,試圖穿透恐慌的噪音。沒有人聽我的。
他們的耳朵里只有自己內心的尖叫和對未知危險的恐懼。我必須用更直接的方式。
我不能戰斗,我的身體素質只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水平,但我能理解和影響心理。
恐慌是會被傳染的,但冷靜和分析同樣可以。我迅速評估了環境。出口被堵死,
黑暗中有未知威脅。最危險的地方是人群最密集、情緒最失控的核心區域。
最安全的地方是邊緣,是那些還能保持一絲理智的人附近。
我朝著那個女性的方向移動了幾步,同時繼續觀察。那種沙沙聲越來越近,
伴隨而來的寒意也越來越濃烈。我能感覺到,在那些強烈恐懼的波動中,
夾雜著一種冷酷的、饑餓的“情緒”,那是屬于發出聲音的未知存在的。我必須更快地行動。
我看到一個中年男子,他緊緊捂著耳朵,臉色煞白,身體不住地顫抖。
他的恐懼情緒非常強烈,幾乎要溢出來。按照我的推測,他可能是最危險的目標,
他的強烈恐懼正在像信號塔一樣吸引著未知的東西。我顧不上太多,快步走了過去,
半蹲在他面前,試圖讓他看向我。“看著我!深呼吸!”我用一種堅定而有力的聲音說,
這是我在咨詢中經常使用的語調,用來引導情緒失控的來訪者。他茫然地看著我,眼神渙散。
“我知道你很害怕,”我放緩了語速,試圖建立連接,“但我現在告訴你,
尖叫和擠在這里只會更危險。那個聲音,它似乎是被我們的恐懼吸引的。你越害怕,
它就越有可能找到你。”我不知道這個理論對不對,但這是一種心理暗示,
目的是將他的注意力從“恐懼本身”轉移到“恐懼的原因和后果”上,提供一個行動的理由。
我的“深度共情”能力再次發揮作用。
我能感覺到他內心深處對死亡的極度抗拒和對未知的恐懼。我也感覺到,
我的話語在他的情緒潮水中激起了一絲漣漪,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
那個體能好的女性一直關注著我。她看到我沒有跟著人群亂跑,
而是試圖和那個崩潰的男人交流,眼神中的不信任似乎減輕了一點,
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觀察。就在這時,一個模糊的黑影猛地從走廊的黑暗中閃過,
伴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慘叫聲戛然而止,仿佛發聲者瞬間被吞噬。這一下,
剩余的人徹底崩潰了。更多人發出了絕望的尖叫,有人甚至開始胡亂攻擊身邊的人,
試圖為自己擠出一條生路。那個中年男子在我面前徹底崩潰了,發出殺豬般的尖叫,
猛地推開我,沖向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我來不及阻止他。
他的尖叫和奔跑瞬間吸引了黑暗中的東西。我感覺到了,
那種冷酷饑餓的情緒波動像箭一樣射向了他。又一聲慘叫,比之前更短促,更絕望。
死亡是真實的。而且,它似乎確實與恐懼和混亂有關。這個發現既讓我感到驚恐,
也讓我感到一絲理智的興奮。這符合我的初步判斷。非戰斗職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