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狐死必首丘第一章 兇宅外賣單陸小魚把電動車停在梧桐樹影下時，
儀表盤藍光剛好跳到00:07。老城區的路燈像被掐住脖子的螢火蟲，
明明滅滅照著斑駁的墻皮。她盯著手機屏幕上的訂單備注："骨灰拌飯不要蔥花，
放西側窗臺。"導航定位在青石巷44號，地圖顯示是片空白。車輪碾過碎玻璃發出脆響，
后座的外賣箱突然"咚"地撞了下。她猛地捏住剎車，霓虹招牌的殘光漏進箱縫，
照見銀色飯盒邊緣凝結的霜花。"就是個普通兇宅單。"她揪緊沖鋒衣拉鏈，
社恐發作時喉嚨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平臺給了三倍補貼，足夠付妹妹下個月的康復理療費。
鐵門上的符咒只剩半截黃紙，銅鎖銹成了青綠色。陸小魚剛把飯盒放在爬滿蛛網的窗臺，
二樓突然傳來指甲刮擦玻璃的銳響。她抬頭瞬間，整片玻璃轟然炸裂，
黑影像融化的柏油般傾瀉而下。"喵——！"凄厲貓叫擦著耳膜劃過，陸小魚踉蹌后退，
頭盔撞在生銹的消防栓上。月光像把生銹的刀，劈開滿地狼藉——黑衣男人單膝跪地，
五指扣著黑貓尸體的咽喉，另一只手正往它爪尖涂綠色指甲油。"新來的？"男人抬眼時，
左眼下的淚痣泛著冷光。他腕間纏著串骨鈴，隨動作發出悶響，
"看到門上的符咒就該知道繞道。"陸小魚盯著黑貓腹部鼓脹的詭異弧度，
喉嚨發緊："我、我就是送外賣......"骨鈴突然炸響。
男人反手甩出三枚銅錢釘住貓尸，指甲油瓶子滾到她腳邊。液體滲進地磚縫隙，
竟泛起熒熒綠光。黑貓尸體突然抽搐著弓背，被銅錢釘住的傷口汩汩冒出黑煙。"閉眼！
"男人低喝的瞬間，陸小魚已經本能地摸向外賣箱側袋——那里常年備著防狼噴霧。
可她的手剛觸到冰涼的金屬罐，整條胳膊突然僵住。黑貓炸開的瞳孔里映出她扭曲的倒影，
腐爛的利爪離眼球只剩半寸。"我是新員工！"她脫口而出的瞬間，后頸突然灼痛。
男人甩來的銅錢擦過皮膚，在空氣中燃起金色符文。詐尸的貓妖撞上符咒，
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男人拎起她沖鋒衣后領，鈴鐺聲混著冷笑："訛獸契約都敢亂簽？
"陸小魚這才發現防狼噴霧不知何時變成了刻滿符文的桃木鏟。
男人把鏟子塞進她發抖的手心，黑色手套殘留著刺骨寒意："去后院把貓妖殘骸埋了，
漏半片指甲扣半月工資。"她跌跌撞撞跑向雜草叢生的后院時，
頭盔護目鏡突然晃過一道銀光。積水的泥坑里，她的倒影竟穿著古裝襦裙，
手中長劍滴落的血珠驚散了水面的月光。第二章 餓犬吞金案CBD的玻璃幕墻正在融化。
陸小魚攥著外賣箱把手，看著百米外的金茂大廈像根被舔化的冰棍。
四十度高溫把柏油路烤出瀝青味，
但真正扭曲空氣的是那只趴在銀行門口的藏獒——它每呼吸一次，鍍金門框就凹陷一寸。
"這是吞了貪欲碎片的第三階段。"江厭搖下殯葬車的車窗，
后視鏡上掛著的招魂幡掃過她發梢，"看到它脖子上的青銅環了嗎？"陸小魚瞇起眼睛。
藏獒暴突的血管間確實套著個古舊項圈，暗紅銹跡下隱約露出饕餮紋。
當狗妖伸出卡車輪胎大小的舌頭時，
她看清了卡在獠牙間的戒指——翡翠戒面已經裂成蛛網狀，卻還在持續生長出青銅色的菌絲。
手機突然震動，
訂單提示音在死寂的街道格外刺耳：【餓了嗎為您優先派單：特辣狗糧*10份，
送往金茂大廈A座】"你當它真是狗？"江厭把骨灰盒摞進行李車，
蒼白手指在盒蓋符文上摩挲，"等會我噴灑阻隔劑時，
你去把戒指碎片......"話音未落，狗妖突然人立而起。
它后腿鱗片刮蹭玻璃幕墻的聲響，像兩百把手術刀在解剖金屬尸體。
陸小魚看著自己縮在電動車擋風板后的倒影，突然想起昨夜頭盔里的古裝幻象，
膝蓋不自覺擺出類似弓步的姿勢。"發什么呆！"江厭的殯葬車擦著她沖出去，
車頂灑水裝置噴出的不是水，而是混著朱砂的骨灰。灰霧觸及狗妖皮膚的剎那，
青銅項圈迸出火星，CBD上空頓時浮現出半透明的經文結界。
但狗妖的舌頭比結界成型更快。腥臭颶風掀翻外賣箱的瞬間，陸小魚看到江厭被卷到半空。
那些常年藏在手套下的皮膚此刻暴露無遺——從指尖到小臂布滿暗紅色咒痕，
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絲在他身上寫滿了禁文。"江老板過敏體質還敢玩灰！
"藍牙耳機里炸響沈三更的嗤笑，"小陸，
冰鮮層第三格有止痛藥......"陸小魚已經聽不清了。
她正被狗妖的舌苔倒刺勾著往咽喉拖，黏液中浮動的翡翠碎屑像無數只眼睛。生死瞬間，
她突然抓住外賣箱里某個硬物——不是想象中的止痛針劑，而是一柄裹著保鮮膜的桃木劍。
劍柄纏著的繃帶自動散開，露出暗褐色的血漬。身體比意識先動起來。陸小魚旋身時，
劍尖恰好挑斷狗妖喉間的紅繩。這個上挑接橫劈的動作，
與昨夜江厭釘住貓妖的招式形成鏡像。翡翠戒指脫落的瞬間，結界經文突然收縮成金線，
將狗妖勒回普通藏獒大小。她跌坐在融化的柏油路上，看到江厭倚著殯葬車劇烈咳嗽。
血沫濺在擋風玻璃上，被他用袖口胡亂抹成符咒的形狀。"你死過嗎？
"江厭的瞳孔在正午陽光下收縮成豎線，指尖還捏著半片青銅菌絲，
"我殺的人從不用第二劍。"沈三更的電話再次響起，陸小魚剛要接聽，
卻發現桃木劍的繃帶末端繡著行小字：【贈阿厭 庚子年小雪】而江厭腕間的骨鈴，
正發出百年前戰場上的風聲。第三章 殯葬店KPI殯儀館后巷的排水溝泛著油綠熒光，
陸小魚蹲在臺階上修改第七版悼詞時，突然意識到黃鼠狼精的遺照在偷吃供品。
"黃大仙遺愿里沒寫要往生咒配炸雞吧？"她戳了戳正在膨脹的相框。
黑白照片里的黃鼠狼突然吐出雞骨頭，爪子在喪服口袋里掏半天，
甩出張皺巴巴的紙條：【建議刪除'終生未娶'，
相戀未果'】江厭的聲音混著紙錢燃燒的焦味飄來："它上個月還偷沈三更的鯡魚罐頭求婚。
"骨灰盒貨架后閃過他纏著繃帶的手腕，
"記得在生平里加一句'畢生追求被垃圾分類車終結'。"陸小魚劃掉"英年早逝"時，
發現沈三更送來的海鮮貢品不太對勁。帝王蟹的蟹腿掰開露出泡沫芯子，
三文魚刺身泛著塑料光澤。她剛舉起被掰斷的龍蝦鉗，冷藏室鐵門就被撞得哐當響。
"這叫環保祭品懂不懂？"沈三更腋下夾著賬本闖進來，唐裝盤扣上沾著魚鱗，
"那黃皮子活著時候連泡面都偷，死了配用真龍蝦？"花圈店銅鈴突然炸響。玻璃門外，
駝背老太婆的輪椅碾過滿地紙灰，她手里攥著把白菊，每朵花芯都蜷著條青蟲。
"江老板新招的哭喪娘？"老太婆的假牙磕在窗框，
"上個月你們搶了我家三單生意......"江厭掀開收銀臺的招魂幡，
五斗柜最下層抽屜里，幾十枚骨鈴正在無風自動。
他抓起把紙元寶砸向老太婆的輪椅轱轆："您孫子上周在幼兒園，
用槐樹葉給同桌小姑娘下聘書——需要我替您準備童婚聘禮嗎？"老太婆的咒罵噎在喉嚨里，
輪椅倒退著撞翻自己的花圈架。陸小魚看見江厭的瞳孔閃過狐類豎線，
老太婆耳后青筋下有什么東西在鼓動，像條被掐住七寸的蛇。"讀心術犯法啊！
"老太婆扯過被蟲蛀的壽衣落荒而逃時，江厭正用打火機燒那疊泡沫海鮮。
藍火舌舔舐塑料的焦臭中，
陸小魚瞥見他左手無名指根部的戒痕——與沈三更賬本里夾著的婚戒設計圖一模一樣。
子夜值班時，陸小魚被冷庫異響驚醒。她舉著紫外線驗鈔燈摸進貨梯，
幽綠光束照見沈三更消失在海鮮市場地下室的身影。成箱的泡沫貢品堆在角落，
而沈三更正在焚化爐前燒真正的紙錢。紙灰呈現出詭異的銀藍色，
每張冥幣上都印著鮫人圖騰。當沈三更掏出手機照亮時，
鎖屏照片上的戀人正在撫摸海豚——那只戴著翡翠戒指的手，
與江厭藏在繃帶下的手宛如鏡像。
第四章 電梯吃人事件寫字樓地下三層的空氣里浮著冰庫滲出的魚腥味，
陸小魚壓了壓印著"餓了嗎"logo的鴨舌帽，
電梯鏡面倒映出她背后二十個奶茶外賣袋——每個塑料袋都系著江厭特制的鎮魂鈴。
"凌晨三點送奶茶，當鬼都愛喝芋泥波波？"她對著藍牙耳機嘀咕，
指尖無意識摩挲電梯按鈕。不銹鋼面板上留著五道抓痕，
裂口處凝結著類似珊瑚的暗紅色結晶。
江厭的冷笑混著殯葬車引擎聲傳來："地縛靈被困在電梯井七年，聞到活人氣味才會顯形。
"突然傳來骨鈴相撞的脆響，"記住，樓層顯示E時別按開門鍵。"電梯突然下墜的瞬間，
陸小魚的后背重重撞在鏡面上。顯示屏瘋狂跳動：B1、B2、B3，
最后定格在血紅色的"E"。二十杯奶茶同時爆開，珍珠滾過鏡面時突然膨脹成眼球，
芋泥順著縫隙滲出黑色長發。"江老板......"陸小魚攥住顫抖的鎮魂鈴，
"您確定潑奶茶能......"鏡面轟然炸裂。紅衣女人倒吊著從電梯頂部垂下，
腐爛的婚紗下露出森森肋骨。她脖頸處釘著枚青銅長命鎖，
鎖芯涌出的菌絲正把陸小魚往鏡中世界拖拽。那些爆裂的"珍珠眼球"突然黏在婚紗上，
拼湊成張七竅流血的臉。"大人贖罪！"女鬼突然發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哭嚎，
菌絲纏住陸小魚的右手腕，
"求您把婚書還給......"江厭踹開電梯頂蓋躍下的動作帶著煞氣。
他手中骨灰壇潑出的不是香灰，而是冰鎮楊梅汁——猩紅液體觸到菌絲的剎那，
地縛靈胸口的長命鎖應聲而裂。
陸小魚突然瞥見鎖內藏著的照片：百年前的江厭穿著月白長衫，正將婚書投入火盆。
"你違規了。"江厭用纏滿繃帶的手掐住女鬼咽喉，指縫滲出冰碴，
"我說過不準碰戴鮫人淚的人。"陸小魚摸到耳垂發燙，
今早沈三更硬塞給她的珍珠耳釘正在融化。女鬼突然暴起，
斷裂的指甲在鏡面刮出火星："主上明明應允我復仇！
當年您為護那鮫人屠我全族......"電梯燈光驟滅。當應急燈亮起時，
陸小魚發現自己在用頭盔瘋狂砸鏡面。防爆玻璃映出她瞳孔里流轉的鎏金色，
與女鬼殘影中穿盔甲的身影重疊。裂痕蔓延處浮現出血字，
是女鬼用口紅寫的遺言：【小心沈】"演技太差。"江厭突然拽過她左手按在樓層鍵上，
數字3的按鈕殘留著牙印狀凹痕，"沈三更今早故意給你戴鮫人淚，就是要引地縛靈發狂。
"電梯門開時，物業經理的尖叫幾乎掀翻天花板。
監控屏定格在陸小魚摘下頭盔擦汗的畫面——她背后鏡中倒映著穿嫁衣的女鬼，
而屏幕右上角小窗里，民國舊檔案上的女子畫像正與她側臉重合。回到殯葬店地下室，
陸小魚用紫外線燈照向那灘楊梅汁殘液，液體中浮現出青銅鎖的投影。
江厭在冰柜前處理傷口時，她終于看清他后腰的舊傷——不是八條疤痕，
而是九道爪痕中第八條被生生剜去。
沈三更的語音留言在此時切入："小陸看到婚書殘頁了嗎？江老板燒掉的是副本，
真正的那份......"冰柜突然爆出寒氣，江厭捏碎的冰錐扎進語音信箱。
陸小魚轉頭時，冷藏柜里閃過半片鮫人鱗，上面刻著的生辰八字正是她下周的十八歲生日。
第五章 斷尾止痛藥冰柜壓縮機發出垂死般的嗡鳴時，陸小魚正用裁紙刀削除冰層。
刀尖突然磕到硬物——半截冰封的狐尾從凍魚堆里翹起，霜花在絨毛上結出符文形狀。
"別碰那個。"江厭的聲音比冷庫溫度更低。他斜倚在貨架陰影里，
黑色高領毛衣遮不住脖頸蔓延的咒痕。當陸小魚舉起手機照明時，
突然發現那些暗紅色紋路正在皮下游走，像是有活物在血管里產卵。"您該換新的止痛劑了。
"她指了指被掏空的玻璃藥瓶，瓶底殘留的灰燼閃著磷火似的幽藍。三天前撞見江厭注射時，
那些灰粉分明是從冰柜暗格里的玉匣飄出來的。貨架突然劇烈晃動，
江厭撞翻的骨灰盒潑出滿地香灰。陸小魚下意識去扶，卻被他反手按在冰柜門上。
隔著毛衣都能摸到他脊骨凸起處的疤痕——不是八道，而是九條凸起的舊傷中，
第八條被利刃剜成凹槽。"好奇害死貓。"江厭的呼吸噴在她耳后結出冰晶，
左手無名指根的戒痕正滲出血珠，"上次送葬的貓妖還沒教會你？
"陸小魚突然抬膝頂向他肋下三寸。這個在武館陪妹妹復健時偷學的招式意外奏效，
江厭悶哼松手的剎那，她順勢滾進冰柜夾層。凍霧彌漫中，
玉匣里的灰粉正在自動填充玻璃瓶，每一粒塵埃都泛著狐尾特有的銀芒。
"用自己尾巴磨灰止痛？"她捏起沾在袖口的灰粉，
舌尖突然嘗到鐵銹味——是百年前的血腥氣。江厭扯開毛衣后領的瞬間，冷庫燈光突然頻閃。
陸小魚看到那些傷疤在黑暗中蠕動，第八條凹槽里緩緩伸出半透明的狐尾虛影。
虛尾掃過藥瓶時，灰粉自動凝成冰針，精準扎入他頸側動脈。"斷尾之痛比妖毒更甚。
"江厭蜷縮在結霜的貨架旁，說出的每個字都帶著冰碴，
"但至少能讓我記住......"他的瞳孔突然收縮成獸類豎瞳，"誰在碰我柜子！
"沈三更踹開冷庫門的姿勢像在拍黑幫片。他手中的鈔票拍在冰柜上，
紙幣邊緣竟用血畫著鮫人鱗片紋路："江老板，你私藏的南海鮫綃夠買下整條殯葬街了。
"陸小魚突然意識到冷庫溫度異常——鮫人鱗片所在的區域始終維持在零下七度，
正是她出生那晚的海水溫度。當沈三更掀開第四層冰磚時，
鱗片上浮現的生辰八字讓她如墜冰窟。
"因為你的心上人......"江厭的狐耳刺破頭皮鉆出，滾燙的血滴在冰面灼出小孔，
"是我親手燒成灰的啊。"回憶如附骨之疽般襲來。
陸小魚在劇烈頭痛中看見百年前的畫面：暴雨中的九尾狐被青銅鎖鏈貫穿琵琶骨，
族人將沾血的婚書丟進火盆。當江厭自斷第八尾啟動禁術時，
烈火中浮現的正是沈三更如今戀人的面孔。"你抽她鮫筋做骨鈴的時候，
沒聞到自己手上的腥氣？"沈三更突然掀開唐裝下擺，腰間纏著的根本不是皮帶，
而是條嵌滿符咒的鮫人脊椎。冰柜玻璃轟然炸裂，江厭的虛尾卷起陸小魚摔向通風口。
在墜入黑暗前的最后瞬間，
她看清冷庫地面凝結的霜花圖案——正是自己從小到大反復夢見的深海圖騰。
卷二：海市鮫人泣第六章 海鮮市場暴走凌晨四點的海鮮市場像條灌滿墨汁的腸子，
陸小魚踩著濕滑的瓷磚地，手電筒光束掃過翻肚的鯧魚。死魚眼珠突然齊刷刷轉向她，
鱗片縫隙滲出熒綠黏液。"這可不是海鮮自助區。"沈三更的鱷魚皮鞋碾碎一只青蟹，
汁液在瓷磚上爬出符咒紋路。他甩開浸透魚血的唐裝下擺，
腰間鮫人脊椎骨發出類似海螺的嗚咽聲。最后一排水產箱突然炸裂。
沈三更的瞳孔裂成兩片豎膜，脖頸浮現出鰓狀裂紋。
當他的西褲化作青灰色魚尾拍碎凍蝦柜時，
陸小魚終于看清那些"魚蝦"的真面目——帶魚是淬毒的軟劍，梭子蟹是旋轉的流星錘，
而漫天飛舞的基圍蝦正蛻殼變成淬毒的銀針。"江厭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沈三更的怒吼震碎頂棚日光燈管。他尾鰭掃過之處，泡沫箱里的碎冰凝成冰錐，
"把我妻子的鮫綃還來！"陸小魚抓起案板上的冰鮮魷魚。
觸須還在抽搐的軟體動物突然纏住她手腕，腕骨傳來的劇痛讓她想起昨夜冷庫里的狐尾灰。
當沈三更卷著腥風撲來時，她猛地將整條魷魚塞進他咧到耳根的嘴。
"聽說鮫人哭的珍珠能做防彈衣？"她抬腳踹向對方鼓脹的鰓部，"給我哭！
"沈三更暴凸的眼球瞬間充血。他咽喉深處滾出珍珠碰撞的脆響，
鱗片間迸發的乳白光暈凝成防護罩。冰錐與毒針撞上光壁炸成齏粉，
陸小魚卻被魷魚須勒著腰甩向天花板。吊扇葉片刮破她衣袖時，她嗅到江厭特有的骨灰檀香。
"廢物。"江厭從排水渠陰影里踱出，指尖捏著從沈三更腰間偷來的鮫人脊椎。
他西裝褲腳沾滿魚內臟，卻優雅得像在逛拍賣會，"讓你潑辣椒水，不是喂章魚燒。
"沈三更的魚尾突然僵直。陸小魚趁機掰開他下頜，
發現魷魚墨囊在喉管爆開了——漆黑的墨汁正順著鰓裂腐蝕鱗片。
當手機從沈三更破碎的衣袋滑出時，
鎖屏照片讓所有人呼吸停滯：穿旗袍的溫婉女子倚在珊瑚礁前，
無名指上的青銅戒指正套著江厭裝狐尾灰的玉瓶。"抗過敏藥吃完了。
"江厭突然捏碎掌心的珍珠粉猛吸一口。那些沈三更痛苦時漏出的珍珠，在他鼻尖凝成霜花，
"鮫人淚比氯雷他定好用。"海鮮市場卷簾門突然被撞開。晨光刺入的瞬間，
沈三更的鮫人形態急速退化。陸小魚扯著魷魚須摔進腥臭的水洼，
看見江厭用鮫人脊椎挑起那個玉瓶。瓶身倒映出的幻象里，
穿旗袍的女子正將狐尾灰撒向大海——而海岸線上掙扎的九尾狐，長著與江厭一模一樣的臉。
"還給我......"沈三更蜷縮在融化的冰堆里，指甲摳進瓷磚縫隙，
"那是她最后......"江厭將玉瓶拋向高空。當瓶體被鮫人脊椎擊碎的剎那，
陸小魚腕間的魷魚須突然暴長。數以千計的珍珠從瓶內傾瀉，
卻在落地前化作灰白骨灰——每一粒都是三十年前就該死去的，陸小魚的生辰八字。
第七章 白鯨安魂曲海洋館的消毒水味里混著血銹氣。陸小魚趴在企鵝館通風管道里，
手電筒光束掃過水池邊的拖痕。冰層下凝結著人形輪廓，
像是誰在零下二十度的冰面上烙下了掙扎的剪影。"第七個夢游者。
"江厭用手術刀刮取冰層樣本，刀刃突然迸出火星。結晶體在紫外線燈下顯出鱗片紋路，
"不是自殺，是有人在他們耳膜種了海妖鱗粉。"沈三更踹翻企鵝飼料桶，
凍魚灑在瓷磚上蹦跳著組成八卦陣。他脖頸處的鰓裂滲出珍珠黏液："裝什么大善人？
你給小白鯨喂的鎮定劑摻了狐尾灰吧？"三人摸到鯨豚館時，月光正從弧形穹頂灌下來。
十米長的白鯨漂在水面，腹部凸起人面狀的腫塊。當馴養員提著鯡魚桶靠近時，
它突然弓身發出高頻音波，玻璃幕墻瞬間爬滿蛛網狀裂痕。"不是鯨歌。
"陸小魚捂住滲血的耳朵，"它在模仿女人哭。"夜班保安的巡邏燈掃過水面時，
白鯨突然沉入池底。江厭反手將骨灰撒向水面，灰燼竟凝成個穿旗袍的女人虛影。
沈三更的鮫人脊椎突然暴長，
尖端刺破虛影心口撈起枚琉璃碎片——那東西在接觸到空氣的剎那，
整個海洋館響起此起彼伏的啜泣聲。"悲傷碎片。"江厭用繃帶纏住被聲波震裂的虎口，
"能喚醒人類潛意識里的求死欲。"白鯨再次浮出水面時，眼窩里嵌著枚珍珠耳墜。
沈三更突然發狂般撲向水池，魚尾形態在失控中部分顯現。當他的鱗片卡進排水口柵欄時，
江厭從工具包掏出電鋸："截肢打八折，夠你買塊新墓碑。"陸小魚突然想起什么，
抓起馴養員落下的通訊器調到最大音量。昨夜在殯葬店給黃鼠狼精寫悼詞時，
她聽過類似的次聲波頻率。當白鯨再次張開巨口時，她將通訊器連同整罐防狼噴霧扔進咽喉。
爆炸聲混著藍火球從鯨腹沖出，漫天水花里裹著幾百枚珍珠。江厭甩出骨灰盒當盾牌，
卻在看到某顆珍珠時瞳孔驟縮——那東西在觸到血腥味后，竟化作半枚翡翠耳環。
"這是她下葬時戴的......"沈三更掰開白鯨黏滑的齒縫，掏出的腐肉里纏著縷白發。
當他顫抖著舉起那撮頭發時，
發絲突然自動編織成三十年前的報紙頭條：《海難新娘遺體失蹤案》。
陸小魚抹開糊在睫毛上的珍珠粉，突然發現自己的掌紋在發光。
那些交錯的生命線與白鯨皮膚上的聲波圖產生共振，當她本能地擺出劍訣手勢時，
困住沈三更的排水口突然炸裂。"你身上有海水的咸腥味。"江厭的狐尾虛影掃過她后頸，
"和三十年前那場暴風雨一模一樣。"白鯨在此時發出最后一聲嗚咽。
它眼角凝結的淚珠滾落池邊，被江厭用玻璃瓶接住的瞬間，
突然浮現出沈三更戀人溺亡前的畫面——她手腕上除了青銅戒指，還系著根紅線，
線頭消失在江厭的繃帶深處。
第八章 珍珠雨詐騙月光在沈三更的鮫人鱗片上淌出金屬光澤時，
陸小魚正把奶茶封口機改裝成珍珠發射器。直播補光燈在甲板上投下慘白的光圈，
彈幕刷過一片【道具組雞腿】——沒人相信這個穿花襯衫戴大金鏈的男人真是鮫人。
"老鐵們看好了！"沈三更對著鏡頭甩尾，魚尾拍起的水花里混著珍珠粉，
"刷個火箭下一場珍珠雨！"他背在身后的手沖陸小魚比劃暗號，
腕間人類牙齒串成的項鏈泛著尸蠟色。陸小魚踹翻珍珠奶茶桶。
椰果和布丁順著甲板縫隙滾進大海，真正的珍珠在接觸到月光的剎那突然懸浮半空。
當第一顆珍珠砸中鏡頭時，沈三更的尖叫聲完美融入背景音樂："天降橫財啊家人們！
"江厭坐在集裝箱陰影里給骨灰盒貼二維碼，
手機屏光照亮他脖頸新添的咬痕："掃碼加購珍珠入殮服務，投胎自帶冷白皮。
"他腳邊堆著三十罐珍珠粉，每罐底部都嵌著半顆帶血槽的臼齒。直播觀看人數突破十萬時，
異變陡生。懸浮的珍珠突然長出倒刺，在鏡頭死角聚合成人臉。
陸小魚抄起改裝的奶茶封口機掃射，滾燙的芋泥糊住人臉五官，
卻聽見沈三更發出非人的慘嚎——他胸前的牙齒項鏈正在吸食珍珠能量，
每顆牙齒都睜開了血紅的眼睛。"關播！"江厭甩出骨灰盒砸向補光燈。黑暗降臨的瞬間，
陸小魚看見沈三更的鮫人尾鰭纏滿紅線，線頭連著珍珠粉罐里的牙齒。
那些紅線在月光下顯形，分明是江厭斷尾時被抽離的狐族筋脈。沈三更突然掐住自己咽喉，
是她的智齒......當年拔牙時說好要給我做......"他癲笑著將牙齒按進胸肌，
血水噴濺在鏡頭前變成【逼真特效】的彈幕。陸小魚趁機搶過直播手機。
當她把珍珠粉撒向狂風大作的海面時，那些本該落水的粉末突然凝成江厭的斷尾虛影。
九條狐尾掃過沈三更的鮫人脊椎，
爆出的火花在夜空中拼出三十年前的日期——正是骨灰盒底部刻著的"忌日"。
"禮物榜前三送鮫人淚美瞳！"陸小魚踹飛發狂的沈三更，對著鏡頭擠出營業微笑。
她沒看見江厭正用斷尾灰在甲板刻符，
那些暗紋逐漸勾勒出她出生那天的星象圖——而本該沉入海底的珍珠，
此刻全部吸附在她腕間的紅線鈴鐺上。第九章 撈尸人陷阱潛水鐘沉入四十米深的海溝時，
陸小魚看見自己的倒影正在扭曲。氧氣面罩內側結滿冰花，
腕表顯示水溫是37.2度——人類血液的溫度。"雇主說棺木是紅珊瑚材質的。
"沈三更的鮫人尾鰭掃過探照燈，綠光里浮動的微生物像群星隕落，"找到就付三倍訂金。
"江厭突然扯斷沈三更的氧氣軟管。他手中的羅盤針瘋狂旋轉，
最終指向一具被海葵包裹的青銅棺。當陸小魚撬開棺蓋時，涌出的不是尸骸，
而是成千上萬顆珍珠——每顆內部都蜷縮著人類手指骨。"你拿我妻子的墓當誘餌？
"沈三更的利爪刺入江厭肩胛，血霧染紅了他腕間的紅線鈴鐺。那些珍珠突然開始共振，
發出頻率與鈴鐺相同的哀鳴。陸小魚的潛水刀突然被磁力吸向棺底。
刻在青銅內壁的銘文正滲出黑血：【江氏罪人 永鎮歸墟】。當她摸到某個凹陷處時，
海底沙層突然裂開，數百具纏著紅線的浮尸如提線木偶般立起。"閉氣！
"江厭甩出斷尾灰凝成的銀針，卻扎進了陸小魚的腮腺。
她嗆著血水揮劍斬斷纏住腳踝的尸手，
劍鋒挑起的絲線在強光下顯形——是浸泡過鮫人血的九尾狐鬃毛。尸群進攻的節奏突然變化。
陸小魚旋身刺穿浮尸咽喉的招式，與江厭昨夜在船頭演示的"破軍式"完全一致。
當第七具浮尸的絲線被斬斷時，江厭突然從背后掐住她脖頸。"這招逆風回瀾，
"他指尖陷入她跳動的動脈，"誰教你的？"三十年前的記憶如高壓氧艙般擠壓進來。
陸小魚在窒息中看見江厭穿著染血的白衫，正握著劍教誰習武。月光下的庭院里，
被教劍法的女子突然旋身突刺，劍尖沒入江厭心口時濺起金色血液。
"師父......"陸小魚瞳孔裂成豎線，喉管震動發出雙重音調，
"用命換太平......疼嗎？"沈三更的咆哮震碎尸群。
他撕開浮尸胸腔掏出的不是心臟，而是半枚帶牙印的珍珠。當珍珠接觸到江厭的斷尾灰時，
海底突然升起無數青銅鎖鏈——每根鎖鏈盡頭都拴著塊刻有陸小魚生辰八字的珊瑚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