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歌聲夜色如墨,濃稠得仿佛化不開。宏村,
這座被譽為"畫里鄉(xiāng)村"的古老村落,在月光下褪去了白日的喧囂,
只剩下粉墻黛瓦勾勒出的寂靜輪廓,宛如一幅巨大的水墨遺夢,沉睡在皖南的山坳里。
我叫林遠(yuǎn),一個四十歲的失敗者。此刻,我正站在客棧二樓的雕花木窗前,
望著窗外被月色浸染的馬頭墻和蜿蜒的水圳,心中卻是一片荒蕪。冰冷的相機握在手中,
鏡頭對著這絕美的夜色,卻捕捉不到一絲能點燃我枯竭靈魂的火花。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
我像一個孤魂野鬼般在外漂泊。當(dāng)年,我懷揣著成為頂尖攝影師的狂妄夢想,
不顧妻子的淚水和女兒稚嫩的呼喚,決絕地離開了那個曾經(jīng)溫暖的家。
我以為自己能拍出驚世駭俗的作品,能站在世界的頂端,讓她們?yōu)槲因湴痢?/p>
可現(xiàn)實卻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如今的我,事業(yè)一敗涂地,靈感枯竭,
連維持生計都成了問題。內(nèi)心深處那份對家人的愧疚,如同藤蔓般瘋長,幾乎要將我吞噬。
"林遠(yuǎn)啊林遠(yuǎn),你到底在追尋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我對著窗外的夜色喃喃自語,
聲音嘶啞,帶著無盡的疲憊和悔恨。舉起相機,機械地按下快門,取景框里的畫面依舊冰冷,
無法觸動我麻木的心弦。就在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如同山間的薄霧,
悄然飄進(jìn)了我的耳朵。那歌聲空靈、悠遠(yuǎn),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韻味,
又夾雜著幾分孩童般的純真。它不像現(xiàn)代的任何曲調(diào),更像是從歲月深處流淌出來的低語,
輕輕叩擊著我心房最柔軟的角落,喚醒了某種沉睡已久的熟悉感。"是誰在唱歌?
" 我皺緊眉頭,好奇心被這突如其來的歌聲勾起。放下相機,我披上外套,
推開吱呀作響的房門,走進(jìn)了宏村深夜的迷宮。石板路被月光照得泛白,
兩旁的老宅黑黢黢地矗立著,偶有幾扇窗戶透出昏黃的燈暈,更添幾分神秘。歌聲時斷時續(xù),
像是在故意引導(dǎo)我。我循著那飄渺的旋律,穿過狹窄的巷道,繞過清澈的水圳,
腳步在寂靜的村落里顯得格外清晰。空氣中彌漫著水汽和青苔混合的氣息,
還有夜晚特有的清冷。不知走了多久,我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一條從未見過的巷子深處。
眼前豁然開朗,出現(xiàn)了一個奇特的院落。院墻不高,
卻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大魚燈籠——鯉魚、鰱魚、甚至還有些造型古樸、我叫不上名字的怪魚。
它們散發(fā)著柔和而溫暖的紅光,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光影交錯,
將整個院落映照得如同一個夢幻的結(jié)界。而那神秘的歌聲,正是從這片搖曳的紅光深處傳來。
"這是什么地方?" 我心中充滿疑惑,白天游覽時從未見過如此景象。
難道是當(dāng)?shù)啬撤N不為人知的習(xí)俗?我猶豫著,最終還是被那歌聲和奇特的景象吸引,
抬腳邁進(jìn)了院門。腳下的石板似乎比外面的更加古舊。我穿行在密密麻麻的燈籠之間,
感覺像是步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魚群世界。燈籠的光芒映在臉上,暖洋洋的,
卻又帶著一絲說不清的詭異。院落中央,有一口被藤蔓纏繞的古井,
井邊坐著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舊式衣裙的小女孩,背對著我,正低頭輕聲哼唱著那首古老的歌謠。
"小朋友,這么晚了,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我放輕腳步,試探著開口。女孩沒有回頭,
歌聲也未停止。我向前走了幾步,試圖看清她的樣子。就在這時,
我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光線變得更加幽暗深邃,空氣濕度陡然增加,
帶著一股淡淡的、類似陳年木材和泥土混合的氣息。遠(yuǎn)處隱約傳來的流水聲,
也變得異常清晰,仿佛就在耳邊。我猛地停下腳步,驚疑不定地環(huán)顧四周。
眼前的景象讓我脊背發(fā)涼——這還是宏村,但又不是我熟悉的那個宏村!
建筑的輪廓依稀相似,但細(xì)節(jié)處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古老和破敗;街道的布局似乎沒變,
卻看不到任何現(xiàn)代的痕跡,連腳下的石板都顯得更加滄桑;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滯、肅穆,
甚至帶著一絲陰冷的氣息。"你是誰?為什么闖入這里?" 女孩終于停止了歌唱,
緩緩轉(zhuǎn)過身。月光透過燈籠的縫隙灑在她臉上,
我終于看清了她的容貌——大約十二三歲的年紀(jì),一張清秀的瓜子臉,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
眼神清澈卻又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憂郁。她的模樣,既陌生,
又在某個瞬間讓我感到了驚心動魄的熟悉。"我...我叫林遠(yuǎn),是個攝影師。
" 我下意識地回答,心臟因為剛才的異變而狂跳不止,"我聽到歌聲才過來的。請問,
這里是哪里?為什么和我剛才看到的宏村不一樣?"女孩沒有立刻回答,
她那雙大眼睛仔細(xì)地打量著我,眼神復(fù)雜,像是在審視一件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物品。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中,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呼喊聲,聲音由遠(yuǎn)及近,
帶著明顯的敵意。"不好!他們發(fā)現(xiàn)有活人進(jìn)來了!" 女孩臉色驟變,
之前的憂郁被緊張取代,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快跟我走!此地不宜久留!
"她的手冰涼,力氣卻出奇地大。"什么活人?他們是誰?" 我被她拽得一個趔趄,
滿腦子都是問號。"別問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女孩頭也不回,語氣急促,
"他們是影村的守衛(wèi),發(fā)現(xiàn)你是活人,會把你抓起來的!在這個世界,活人是不受歡迎的!
""影村?活人?" 我的心狠狠一沉,一種巨大的恐懼感瞬間攫住了我。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難道真的闖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身后的呼喊聲越來越清晰,
夾雜著憤怒的呵斥:"抓住那個陽氣未散的活人!不能讓他擾亂陰陽秩序!"女孩拉著我,
像一只熟悉地形的夜行動物,在錯綜復(fù)雜的巷道中飛快穿梭。我被動地跟著她奔跑,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最終,她帶著我鉆進(jìn)了一座散發(fā)著霉味、看似廢棄已久的水磨坊。
第二章 影村秘密水磨坊內(nèi)一片漆黑,只有幾縷月光從破損的窗欞透進(jìn)來,
勉強照亮堆積的雜物和厚厚的灰塵。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木頭和 stagnant 水的味道。"呼...暫時應(yīng)該安全了。
" 女孩松開我的手,靠在冰冷的石墻上劇烈地喘息著,同時警惕地透過窗縫向外張望。
我也靠著墻壁,大口地呼吸著渾濁的空氣,驚魂未定地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能告訴我嗎?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為什么那些人要抓我?"女孩轉(zhuǎn)過身,
慘淡的月光勾勒出她稚嫩的輪廓。她抬起頭,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
當(dāng)我的目光再次與她相遇時,那種強烈的熟悉感再次襲來——這雙眼睛,這眼神,
分明和我那三歲時就離開的女兒小魚,小時候一模一樣!"這里是另一個宏村,
一個與陽間并存的世界,亡者的歸宿。" 女孩的聲音平靜得有些詭異,"而你,林遠(yuǎn),
是個活生生的人,一個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闖入者。""亡者的世界?
" 我感覺大腦一陣眩暈,幾乎站立不穩(wěn),"你是說...這里是...陰間?
傳說中的...陰曹地府?""你可以這么理解,但我們更習(xí)慣稱之為‘影村’。
" 女孩點點頭,語氣里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影村是陽間宏村在另一維度的投影,是逝去靈魂的棲息之地。每逢月圓之夜,
陰陽兩界的界限會變得模糊,某些節(jié)點,比如你剛才經(jīng)過的大魚燈籠院,
就會短暫地開啟通道。像你這樣陽氣未散的活人,偶爾會被歌聲或景象吸引,誤入此地。
""大魚燈籠院...是兩界的節(jié)點..." 我努力消化著這匪夷所思的信息,
"那歌聲也是你唱的?是你故意引我過來的?"女孩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直接承認(rèn),
也沒有否認(rèn),只是繼續(xù)解釋道:"你很幸運,今晚是農(nóng)歷十五,兩界通道開啟的第一天。
但你也很不幸,你的陽氣太盛,很快就被影村的守衛(wèi)者察覺了。
""那些追我的人...就是守衛(wèi)者?""是的。他們負(fù)責(zé)維持影村的秩序,確保陰陽兩隔,
互不干擾。他們的職責(zé)就是驅(qū)逐,或者...消滅像你這樣的誤入者。
" 女孩的語氣變得嚴(yán)肅起來,"根據(jù)影村的法則,你必須在三天之內(nèi),
也就是通道關(guān)閉之前,回到陽間。否則,你的靈魂就會被影村同化,永遠(yuǎn)無法離開。
""三天?" 我感到一陣恐慌,"我該怎么回去?還從那個燈籠院走嗎?
""理論上是這樣。但現(xiàn)在燈籠院附近肯定布滿了守衛(wèi)。" 女孩皺起小巧的眉頭,
"我們必須找到避開他們的方法,并且要抓準(zhǔn)時機。通道只在特定的時刻才相對穩(wěn)定。
"我靠在冰冷的石墻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這一切太瘋狂了,
簡直像一場荒誕的噩夢。我看著眼前這個神秘的女孩,忍不住問道:"你為什么要幫我?
我們素不相識。"女孩沉默了片刻,月光下她的側(cè)臉顯得有些落寞。
她輕輕地說:"因為我在等一個人。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也許...你能幫我找到他,
或者,幫我傳達(dá)一些信息。"她的眼神再次變得復(fù)雜,那里面似乎交織著濃濃的期待,
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怨恨。"你叫什么名字?" 我輕聲問道,盡管心中已經(jīng)隱隱有了答案。
"小魚。" 女孩回答,"你可以叫我小魚。"轟!這個名字如同驚雷在我腦海中炸響。
小魚!這正是我女兒的小名!十三年前我離開時,她才剛剛學(xué)會蹣跚走路,咿呀學(xué)語。如今,
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了。眼前這個自稱小魚的女孩,無論是名字、眼睛,
還是眉宇間那若有若無的倔強神情,都和我記憶深處的女兒影像重疊起來。"你怎么了?
臉色很難看。" 小魚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失態(tài)。"沒...沒什么。
" 我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只是...你的名字,
和我女兒的小名,一模一樣。""是嗎?那可真是巧合。
" 小魚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瞬間的凝滯,但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天就快亮了。
白天的影村雖然不像夜晚那么危險,但人多眼雜,更容易暴露。
我們得找個更隱蔽、更安全的地方藏身。"我麻木地點點頭,
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jīng)停止了思考。跟著這個自稱小魚的神秘女孩,
我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水磨坊,向著影村更深、更黑暗的角落走去。
我的心中充滿了疑問和恐懼,一個聲音在不斷地拷問我:這一切,究竟是離奇的巧合,
還是某種冥冥之中的宿命安排?而我當(dāng)時并不知道,這次意外的穿越,
這次與"小魚"的相遇,將徹底打敗我的人生軌跡,
迫使我面對那個我逃避了十三年的、最深的罪責(zé),并給予我一個或許是最后的機會,
去尋求那遙不可及的救贖。第三章 兩界法則影村的白天,并非我想象中的陰森恐怖。
陽光依然存在,但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光線黯淡而缺乏溫度,
投下的影子也顯得格外清晰和漫長。街道上零星地走動著一些"人",
他們的穿著打扮五花八門,從古老的寬袍大袖到近代的中山裝,甚至還有些穿著現(xiàn)代夾克的,
但無一例外,都帶著一種時光侵蝕后的陳舊感和揮之不去的落寞氣息。他們行動緩慢,
表情木然,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小魚帶著我七拐八繞,
最終來到一座位于村落邊緣、看起來早已廢棄的徽派老宅。高高的馬頭墻斑駁傾頹,
雕花的窗欞朽爛不堪,緊閉的大門上銅環(huán)銹跡斑斑。天井里雜草叢生,
中央一口枯井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這里相對安全些。
" 小魚推開一扇虛掩的側(cè)門,帶我走了進(jìn)去,"這宅子在陽間據(jù)說是個小有名氣的景點,
但在影村,因為某種原因,很久沒人靠近了。"屋子里光線昏暗,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霉味。
簡單的家具蒙著厚厚的塵土,蜘蛛網(wǎng)隨處可見。"這里...曾經(jīng)是我的家。
" 小魚的聲音低沉下來,她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堂屋里一張布滿劃痕的八仙桌,
眼神中流露出復(fù)雜的情感,"很久很久以前...在陽間的時候。""你的家?
" 我有些驚訝。小魚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轉(zhuǎn)過身,
認(rèn)真地看著我:"在你了解如何離開之前,你必須先明白影村的法則。否則,
你可能連明天都活不過去。"她找了兩張相對干凈的凳子,示意我坐下。"首先,
影村的時間流速和陽間不同。" 小魚開始解釋,"這里的一天,
大致相當(dāng)于陽間的一個小時。所以,你只有相當(dāng)于陽間三個小時的時間來找到回去的路。
""一個小時?這么快!" 我心中一緊。"其次,影村的居民,也就是你看到的這些靈魂,
大多是曾經(jīng)在宏村生活過的人。他們死后,因為各種執(zhí)念滯留此地。" 小魚繼續(xù)說道,
"大部分靈魂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忘記生前的記憶和情感,最終意識消散,
徹底融入影村,成為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那還有一些呢?
""還有一些像我這樣...或者說,像那些守衛(wèi)者,以及那位教書先生,
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或強大的執(zhí)念,能夠保持獨立的意識和部分記憶,長期存在下去。
但這樣的存在,往往伴隨著痛苦和束縛。""那你呢?你是什么情況?
你說你不完全屬于這里?"小魚沉默了片刻,眼神飄向窗外:"我...是個意外。
一個不該存在的意識碎片。我的情況很特殊,以后再告訴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你。
"她收回目光,語氣變得嚴(yán)肅:"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活人的陽氣,對于影村來說,
既是異類,也是一種...誘惑。""誘惑?""是的。
對于那些即將消散或充滿怨念的靈魂來說,你的陽氣就像是黑暗中的燈火,
他們會本能地想要靠近,甚至...吞噬,妄圖借此重返陽間或獲得力量。
這就是為什么守衛(wèi)者必須盡快找到你,隔離你。你的存在本身,就可能引發(fā)影村的混亂。
"我聽得脊背發(fā)涼,感覺自己像一塊掉進(jìn)狼群的肥肉。"那...那我該怎么辦?""偽裝。
" 小魚站起身,走到墻角一個破舊的木箱旁,翻找起來,
"你需要盡可能地削弱身上的陽氣,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影村的居民。
"她很快找出了一套衣服——灰藍(lán)色的粗布對襟長衫和一條打了補丁的黑布褲子,
還有一雙沾滿泥土的布鞋。"換上這個。雖然簡陋,但比你那身現(xiàn)代衣服好得多。
"我有些別扭地?fù)Q上這套散發(fā)著樟腦丸和霉味的舊衣服,
感覺自己像是穿越到了某個貧困的年代劇片場。小魚又拿出一個小巧的黑釉瓷瓶,
倒出一些細(xì)膩的黑色粉末在手心:"這是用影村特有的陰沉木燒成的灰燼,
混合了一些草藥制成的。涂在臉上和手上,可以暫時遮蔽你的陽氣,
讓那些對陽氣敏感的靈魂和守衛(wèi)者不容易立刻察覺你。"她走近我,用指尖蘸取粉末,
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我的額頭、臉頰和手背上。她的動作很輕柔,眼神專注,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如此近的距離,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那抹揮之不去的憂傷,
以及那與我女兒如出一轍的輪廓。我的心再次被揪緊,一種強烈的父愛和愧疚感涌上心頭。
"好了。" 小魚后退一步,端詳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雖然不能完全掩蓋,
但至少不會那么顯眼了。記住,從現(xiàn)在開始,盡量低頭走路,避免與人對視,
尤其是那些穿著黑色長袍的守衛(wèi)者。不要主動和任何人搭話,除非必要。影村里,
沉默是最好的保護(hù)色。"第四章 隱秘探索接下來的兩天(在影村的時間概念里),
我和小魚如同兩道謹(jǐn)慎的影子,穿梭在影村迷宮般的街巷中。
我們白天躲在廢棄的老宅里休息和規(guī)劃,等到黃昏或清晨光線最黯淡、守衛(wèi)者換班的時段,
才悄悄溜出去,熟悉環(huán)境,尋找通往燈籠巷的安全路線。
小魚對影村的了解程度超乎我的想象。她知道哪些巷子是死胡同,哪些地方有守衛(wèi)者巡邏,
甚至知道某些特定居民的習(xí)慣和作息。在她的引導(dǎo)下,我們數(shù)次與巡邏的守衛(wèi)者擦肩而過,
有驚無險。在這個過程中,我對影村有了更深的了解。它就像一個被時間遺忘的角落,
重復(fù)著昔日宏村的片段。我看到穿著長衫的賬房先生在算盤上撥弄著虛無的賬目,
看到扎著麻花辮的浣紗女在干涸的水圳邊捶打著不存在的衣物,
看到戴著瓜皮帽的老者在棋盤上與無形的對手對弈...他們都沉浸在自己的執(zhí)念中,
對外界的變化漠不關(guān)心。"他們已經(jīng)快要融入影村了。" 小魚低聲解釋,"很快,
他們就會忘記自己是誰,變成這里的一陣風(fēng),一塊石頭。
"這種景象讓我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悲哀和恐懼。永遠(yuǎn)被困在重復(fù)的執(zhí)念中,
直到徹底失去自我,這難道就是死亡后的歸宿嗎?第二天傍晚,
我們冒險潛入到靠近村子邊緣的一片區(qū)域。根據(jù)小魚的觀察,這里的守衛(wèi)相對薄弱,
可能存在通往燈籠巷的捷徑。"小心點,前面那個拐角后面,
據(jù)說住著一個脾氣古怪的老畫師,他的執(zhí)念很深,對生人的氣息特別敏感。" 小魚拉住我,
壓低聲音提醒。我們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繞過拐角。就在這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低語聲從前方傳來。"快躲起來!" 小魚反應(yīng)極快,
拉著我閃身躲進(jìn)路旁一堆廢棄的柴草垛后面。幾乎是同時,
幾個身穿黑色長袍、手提藍(lán)色燈籠的守衛(wèi)者匆匆走過。他們的臉色異常凝重。
"教書先生有令,加強對燈籠巷周邊的巡查!那個活人的陽氣越來越強了,
絕不能讓他靠近通道!" 其中一個領(lǐng)頭的守衛(wèi)者沉聲說道。"奇怪,他一個活人,
陽氣怎么會越來越強?難道他在這里獲得了什么?" 另一個守衛(wèi)者疑惑地問。"不清楚。
教書先生只說,此事關(guān)乎兩界平衡,絕不能出差錯。
他似乎在擔(dān)心更嚴(yán)重的事情發(fā)生...""聽說月沼最近也不太平靜,
水波異常..."他們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我從柴草垛后面探出頭,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后背。
"陽氣越來越強?這是怎么回事?"小魚的臉色也有些蒼白,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按理說,活人在影村待久了,陽氣應(yīng)該逐漸衰弱才對。除非...""除非什么?
""除非有某種力量在保護(hù)你,或者...在利用你。" 小魚的眼神變得憂慮起來,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情況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復(fù)雜。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他們提到的教書先生,是影村真正的管理者,據(jù)說擁有強大的力量,
能夠洞察人心,維持兩界法則。如果被他盯上,我們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還繼續(xù)探路嗎?""不,先回去。守衛(wèi)加強了巡邏,
現(xiàn)在出去太危險。" 小魚果斷地說,"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們必須在午夜之前行動。
回去后,我再告訴你一個或許能增加成功率的方法。"我們悄無聲息地原路返回,
潛回了那座廢棄的老宅。小魚的神情一直很凝重,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重要的事情。
回到相對安全的屋子里,小魚從地板下那個隱蔽的角落里,
再次取出了那個裝著玉佩的小木盒。"這是什么?你上次說是護(hù)身符。
" 我看著那塊刻著魚形圖案、散發(fā)著溫潤光澤的玉佩問道。"它不僅僅是護(hù)身符。
" 小魚小心翼翼地拿起玉佩,"這是影村與陽間聯(lián)系的媒介之一,
里面蘊含著一絲特殊的能量,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強行混淆守衛(wèi)者的感知,
甚至干擾燈籠巷的能量場,制造出一條相對安全的通路。""這么厲害?" 我有些驚訝,
"那為什么不早點用?""因為使用它需要付出代價。" 小魚的眼神黯淡下來,
"這玉佩里的能量是一次性的,而且與我的存在息息相關(guān)。一旦使用了它,
我...我可能會變得非常虛弱,甚至..."她沒有說下去,但我明白了其中的風(fēng)險。
"不行!這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為了我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這是目前唯一的機會了。
" 小魚卻異常堅定,"你必須回去。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在陽間等你的那個人。
"她將玉佩塞進(jìn)我的手中,玉佩觸手冰涼,卻仿佛帶著一絲生命的溫度。"明天行動的時候,
一定要戴好它。記住,它的效果只有一炷香的時間,我們必須在那段時間內(nèi)穿過燈籠巷。
"我握緊手中的玉佩,心中五味雜陳。這個神秘的女孩,這個與我女兒如此相像的靈魂,
為什么要如此奮不顧身地幫助我?她口中那個"在陽間等我的人",
難道真的是指我的女兒嗎?深夜,我假裝睡著,卻偷偷觀察著小魚。
她果然又拿出了那張照片,借著從窗外透進(jìn)來的微弱月光,默默地看著。這一次,
我清楚地看到,照片的背面似乎寫著字,但距離太遠(yuǎn),看不真切。
她的肩膀在黑暗中微微聳動,壓抑的啜泣聲如同細(xì)針,扎在我的心上。
第五章 逃離計劃第三天,也是最后期限的日子,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清晨,
小魚醒來時,眼圈帶著明顯的紅腫,顯然昨晚并沒有睡好。她的神情卻異常平靜,
甚至帶著一種近乎決絕的鎮(zhèn)定。"你還好嗎?" 我看著她憔悴的樣子,
心中滿是擔(dān)憂和愧疚。"嗯,沒事。" 她勉強對我笑了笑,笑容里卻藏著深深的疲憊,
"只是...有些事情終究要面對。今天是最后的機會了,我們必須成功,不能有任何差錯。
"白天,我們沒有再外出探路,而是留在老宅里,仔細(xì)推演著晚上的行動計劃。
小魚憑借著她對影村的了解,在地上用石子和樹枝勾勒出幾條通往燈籠巷的路線,
分析著每一條路線的利弊和可能遇到的風(fēng)險。"這條路最近,但守衛(wèi)也最多。
" 她指著其中一條線,"這條路最隱蔽,但要經(jīng)過一片據(jù)說有怨靈聚集的廢棄墓地。
" 最后,她指向一條蜿蜒曲折的路線:"這條路相對折中,需要穿過幾片居民區(qū),
但只要我們動作夠快,抓住守衛(wèi)換班的空檔,成功的幾率最大。
"我們最終選定了第三條路線。小魚告訴我,
影村守衛(wèi)的換班時間大約在傍晚日落后半個時辰左右,有大約一刻鐘的防御空隙,
那就是我們行動的最佳時機。"記住,玉佩的能量有限,必須在進(jìn)入燈籠巷之前激活。
" 小魚再次叮囑,"進(jìn)入燈籠巷后,無論發(fā)生什么,無論聽到什么、看到什么,
都絕對不能回頭,不能停下腳步,一口氣沖過去!那里是兩界交匯之地,能量混亂,
很容易產(chǎn)生幻象和心魔的干擾。一旦被迷惑,就可能永遠(yuǎn)迷失在時空亂流中。""那你呢?
" 我看著她認(rèn)真的側(cè)臉,忍不住再次問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嗎?回到陽間去?
"小魚緩緩地?fù)u了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悲傷和堅定:"我不能離開影村。
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什么使命?""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她避開了我的目光,
開始收拾我們僅有的一點"行李"——那個裝著食物的布包和水壺,
顯然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傍晚終于來臨。
影村的太陽(如果那能被稱為太陽的話)沉入了遠(yuǎn)處的山巒,天色迅速暗淡下來。
小魚示意我戴好那塊玉佩,貼身藏好。"出發(fā)!" 她低喝一聲,率先推開側(cè)門,
閃身進(jìn)入了暮色漸濃的巷道。我們按照預(yù)定的路線,快速而謹(jǐn)慎地前進(jìn)。
小魚的身影在前方忽隱忽現(xiàn),如同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向?qū)АS按宓囊雇肀劝滋旄蛹澎o,
但也更加詭異。偶爾有提著燈籠的居民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他們低著頭,對我們視而不見。
"快到了。" 小魚在一個拐角處停下,壓低聲音指著前方,"穿過前面那片空地,
就是燈籠巷的外圍了。守衛(wèi)應(yīng)該剛剛換班,我們動作快!"我們屏住呼吸,正準(zhǔn)備沖過空地,
突然,一個冰冷而威嚴(yán)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我們背后響起:"站住!"我和小魚同時僵住,
緩緩回頭。只見三個身穿黑色長袍、手提藍(lán)色幽光燈籠的守衛(wèi)者,
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我們身后不遠(yuǎn)處,正冷冷地盯著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跑!
" 小魚反應(yīng)極快,拉起我的手,向著與燈籠巷相反的方向沖去。
我們在錯綜復(fù)雜的巷道中亡命奔逃,身后的守衛(wèi)者如同跗骨之蛆,緊追不舍。
他們的速度極快,而且似乎完全不受地形的影響。藍(lán)色的燈光在身后不斷晃動,
如同催命的鬼火。"這邊!" 小魚對地形的熟悉在此時發(fā)揮了關(guān)鍵作用,
她帶著我左拐右繞,試圖甩開追兵。"前面右轉(zhuǎn),那條巷子很窄,他們進(jìn)不去!
" 小魚喘著氣喊道,拉著我猛地拐進(jìn)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夾縫。這條巷子陰暗潮濕,
兩側(cè)高聳的墻壁幾乎要將天空完全遮蔽。我們艱難地在里面穿行,
身后守衛(wèi)者的腳步聲和呵斥聲被隔絕在外。終于,
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微弱的紅光——我們看到了巷子的出口,出口外面,
赫然就是那片掛滿大魚燈籠的神秘院落!"太好了!是燈籠巷!" 我心中一陣狂喜,
幾乎要歡呼出來。然而,就在我們即將沖出窄巷的瞬間,
一個高大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巷口,完全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那是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癯,眼神銳利如鷹,
渾身散發(fā)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教書先生!" 小魚失聲驚呼,腳步猛地頓住。
第六章 身份揭露教書先生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緩緩掃過小魚,最終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卻仿佛能洞穿我靈魂深處所有的秘密。"林遠(yuǎn)。" 他開口,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你不該來這里。影村不是你該踏足的地方。
"我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你...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的,遠(yuǎn)比你想象的要多。" 教書先生的語氣依舊平靜,"我知道你為何而來,
也知道是誰在引導(dǎo)你。"他的目光轉(zhuǎn)向旁邊臉色蒼白的小魚,
眼神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復(fù)雜情緒,或許是失望,或許是惋惜:"小魚,
你終究還是違反了我們的約定。"小魚低下頭,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
聲音帶著哭腔:"先生...我只是...我只是想讓他看到真相,
想讓他有機會...彌補。""約定?真相?彌補?" 我完全糊涂了,看著他們兩人,
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這時,窄巷的另一頭傳來了腳步聲,
那三個守衛(wèi)者竟然也找到了這里,將我們的退路徹底堵死。
藍(lán)色的燈光映照著他們冷酷的面容,我感到一陣徹骨的絕望——看來,
我真的要永遠(yuǎn)被困在這個鬼地方了。教書先生輕輕嘆了口氣,仿佛對眼前的局面早有預(yù)料。
他沒有理會我的疑問,而是對守衛(wèi)者下令:"帶他去月沼。"兩個守衛(wèi)者立刻上前,
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手臂。他們的手如同鐵鉗般有力,我根本無法掙脫。"放開我!
" 我掙扎著,驚恐地看向小魚,"月沼是什么地方?你們要帶我去哪里?小魚!
"小魚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抬起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不舍。
她從懷中顫抖著掏出那張一直珍藏著的照片,
塞到我的手里:"也許...是時候讓你知道一切了。拿著這個。
"我被守衛(wèi)者推搡著向前走,低頭看向手中的照片。借著燈籠巷入口處透出的微弱紅光,
我終于看清了照片上的內(nèi)容——那是一張已經(jīng)泛黃、邊角磨損的全家福。照片上,
年輕的我意氣風(fēng)發(fā)地抱著一個三歲左右、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