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雨水像被捅破的天河般傾瀉而下,秦簡的雨衣在狂風中成了擺設(shè)。
她第三次抹去糊住眼睛的雨水時,手機地圖上的藍點已經(jīng)偏離路線三米遠。
閃電劈開鉛灰色云層,
瞬間照亮前方歪斜的工地圍擋——幾塊銹蝕的鐵皮在風中"咣當"作響,
像被無形巨手搖晃的牢籠。"最后兩百米。"秦簡把手機塞回防水袋,
指關(guān)節(jié)因緊握傘柄而發(fā)白。傘骨早在十分鐘前就折了兩根,此刻正以詭異的角度戳向天空,
活像條斷骨的魚鰭。動物救助站群里最后的消息還亮著屏幕:「臺風登陸前所有外勤撤回」,
配圖是城市預警地圖上刺眼的紅色漩渦。泥漿突然沒過腳踝。秦簡踉蹌著抓住半截鋼筋,
掌心立刻傳來鐵銹的腥味。工棚廢墟里傳來微弱的嗚咽,比風聲更細,
卻讓她后頸汗毛豎起——那不是狗能發(fā)出的頻率,尾音帶著奇怪的震顫,
像是某種弦樂器的余韻。閃電再次炸亮時,她看清了角落里的生物。
鐵鏈拴住的絕不是什么流浪狗。濕漉漉的皮毛下隱約可見青鱗反光,
頭頂兩個對稱凸起被磨得血肉模糊,傷口邊緣竟有晶體化的痕跡。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金褐色的豎瞳在雷光中收縮成細線,虹膜里流轉(zhuǎn)著星云狀的紋路。
"見鬼..."秦簡的呼吸凝在喉嚨里。那生物突然抬頭,鐵鏈嘩啦作響中,
她分明看見對方前爪的傷口中滲出熒熒青血,滴在積水里竟泛起珍珠母貝似的光暈。
鋼筋砸向鐵鎖的第七下,雷聲與金屬碰撞聲震得耳膜生疼。鎖頭崩開的瞬間,
整個工棚發(fā)出垂死般的呻吟。秦簡下意識撲向那團青影,一根鋼梁擦著她后背砸下,
飛濺的碎石在右頰劃出火辣辣的疼。懷中的生物輕得不可思議,
毛發(fā)間散發(fā)著海風與雷電的奇異氣息。"簡丫頭!不要命了?"保安老黃的吼聲穿透雨幕。
秦簡在單元門口艱難地平衡著懷里的毛毯包裹,電梯按鍵被她手肘蹭亮。
老黃湊近時突然噤聲——毯子縫隙里露出的不是狗鼻子,而是覆蓋著細鱗的吻部,
此刻正隨著呼吸噴出極淡的青霧。"這是...""工地撿的。
"秦簡用肩膀擋住老黃的視線。電梯鏡面映出她狼狽的模樣:沖鋒衣左袖不知何時撕裂,
露出小臂上三道平行的淺痕——那生物被雷聲驚動時,
爪尖無意劃過留下的印記正泛著詭異的藍光。2806室的門鎖識別到她指紋時,
懷里的包裹突然動了動。秦簡剛把濕透的毯子鋪在衛(wèi)生間地暖上,那團青影就躥了出來,
撞翻的洗衣籃在空中劃出拋物線。"等等!你爪子上還有——"話音戛然而止。
秦簡看著那道影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轉(zhuǎn),前爪精準勾開冰箱門。冷藏室的燈光下,
她終于看清了它的全貌:體形像大型杜賓犬,但脊椎線條更流暢,尾尖有一簇孔雀藍的剛毛。
此刻它正用后腿站立,前爪捧著三文魚包裝盒,利齒撕開保鮮膜的聲音令人牙酸。
窗外炸響的驚雷讓秦簡猛地回頭。
的聲音從平板電腦里傳出:"臺風眼將在兩小時后經(jīng)過海州灣..."那生物突然停止咀嚼,
豎瞳收縮成針尖大小。它躍上窗臺的姿勢絕非犬科動物所能及,月光在它皮毛上流淌如水銀。
老黃敲門送來狗窩時,秦簡正用碘伏處理手臂的劃痕。
保安欲言又止地看著客廳角落——那里堆著被咬穿的三個罐頭盒,連金屬邊緣都融化般變形。
"張奶奶給的藥膏。"老黃放下一管青瓷小罐,"她說...下雨天受傷的活物容易沾陰氣。
"秦簡道謝時,注意到老黃的目光黏在窗臺的水漬上——那不是雨水,
而是某種閃著珠光的黏液,正順著瓷磚縫蜿蜒成奇怪的卦象。凌晨三點十七分,
臺風"山貓"的先鋒雨帶撞擊玻璃窗。秦簡從淺眠中驚醒,
發(fā)現(xiàn)本該睡在狗窩里的生物正盤踞在她枕邊,頭頂?shù)慕前褐粑愕奈⒐狻8婀值氖牵?/p>
所有電子設(shè)備都陷入休眠,而插頭分明好好地插在插座里。她伸手觸碰那對凸起的瞬間,
遠處海面突然傳來悠長的嗡鳴。不是雷聲,不是汽笛,像是某種巨大生物隔空應(yīng)答的呼喚。
床頭柜上的青瓷藥罐無聲裂開,藥香彌漫中,秦簡恍惚看見自己手臂的傷口里閃過一絲青芒,
轉(zhuǎn)瞬即逝。第2章雨水拍打窗戶的聲音像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在敲打玻璃。
秦簡把第五個三文魚罐頭倒進瓷盤時,手腕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你確定這是狗糧?
"她對著空蕩蕩的客廳發(fā)問,冰箱門上的便簽紙記錄著過去三天驚人的數(shù)據(jù):8公斤海鮮,
3公斤牛肉,15個雞蛋,
還有——她皺起鼻子看向垃圾桶——被咬得稀爛的六個金屬罐頭盒。
陽臺傳來爪子摩擦玻璃的聲響。秦簡拉開窗簾,
那個自命名為"小青"的生物正用前爪在落地窗上劃出復雜的水痕。
雨滴在玻璃外側(cè)蜿蜒而下,與內(nèi)側(cè)的爪痕奇妙地組成了一幅八卦圖形的變體。"臺風要來了,
別鬧。"秦簡剛推開窗縫,濕冷的風就卷著咸腥氣息撲面而來。小青靈活地鉆進來,
毛發(fā)竟然滴水不沾。它徑直走向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爪子精準地按在氣象圖的臺風標志上。
秦簡手臂上的汗毛豎了起來。三天前那個雨夜撿回的"流浪狗",行為模式越來越超出常理。
它不僅會自己開電視調(diào)臺,
還會把冰箱里的食物按某種規(guī)律排列——昨天早上她發(fā)現(xiàn)所有海產(chǎn)品都被挪到了冷藏室右側(cè),
擺成了波浪形的圖案。叮咚的門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臺風天還敢出門?
"秦簡看著門外渾身滴水的林小滿,趕緊把閨蜜拉進屋。記者證還掛在林小滿脖子上,
相機包里散發(fā)出電子設(shè)備受潮后的金屬味。"重大發(fā)現(xiàn)!"林小滿甩了甩短發(fā)上的水珠,
從防水袋里抽出一本泛黃的線裝書,"你上次說的奇怪符號,
我在資料室找到了這個——"《周易闡微》的書頁嘩啦啦翻動,停在"震卦"一章。
小青突然從沙發(fā)背后探出頭,鼻子抽動著湊近古籍。林小滿的話戛然而止,
她看著這只"狗"用前爪按住卦象旁邊的"龍戰(zhàn)于野"四字注解,
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老天..."林小滿的手指懸在半空,
"它該不會是..."窗外炸開的閃電吞沒了后半句話。整棟樓劇烈震動,
掛在墻上的電子鐘暗了一瞬,數(shù)字亂碼般閃爍。秦簡下意識抓住茶幾邊緣,
看見小青的瞳孔在黑暗中擴張成完整的圓形,虹膜里流轉(zhuǎn)著青金色的光紋。
"氣象局剛發(fā)布特別預警。"林小滿劃開手機,屏幕藍光映著她發(fā)白的嘴唇,
"臺風眼正在我們小區(qū)上空形成。"仿佛回應(yīng)她的話,又一道閃電劈下,
近得能聞到臭氧的刺鼻味道。陽臺外的夜空突然亮如白晝,
秦簡看見一個燃燒的球形閃電正朝自家窗口徑直飛來。"趴下!"她剛拽住林小滿的衣角,
眼前就掠過一道青影。小青躍上窗臺的動作流暢得不似陸地生物,
頭頂?shù)慕前陔姽庵芯`開細小的鱗片。時間仿佛被拉長,
秦簡清楚地看到它張開嘴——"吼——!"那不是犬吠,也不是任何已知動物的叫聲。
聲波具象化般在空氣中蕩開漣漪,球形閃電詭異地拐了個直角,擊中遠處花園里的梧桐樹。
雷火瞬間吞沒樹冠,火光中隱約可見小青的剪影:修長的身軀在陽臺欄桿上保持平衡,
尾巴如傳說中龍的尾鰭般張開,每一根剛毛都閃爍著靜電的藍光。林小滿的相機包掉在地上,
鏡頭蓋滾出老遠。"剛才...那是..."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秦簡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梧桐樹還在燃燒,但暴雨已經(jīng)將火勢壓了下去。
小青回到室內(nèi)的動作輕得像片落葉,可它走過的地板瓷磚上,
分明留下了幾個冒著白煙的爪印,形狀酷似梅花的五瓣輪廓。"我去拿拖把。
"秦簡機械地轉(zhuǎn)身,膝蓋撞到茶幾才發(fā)覺雙腿發(fā)軟。衛(wèi)生間的鏡子里,
她看到自己眼下有濃重的陰影,而衣領(lǐng)下方不知何時沾了一抹青色熒光,像是某種鱗粉。
當她拎著拖把回到客廳時,林小滿正跪坐在沙發(fā)前,小心翼翼地用手機拍攝小青的前爪。
在閃光燈下,那些本該是肉墊的部分呈現(xiàn)出細密的菱形紋理,
就像...就像爬行動物的腹鱗。"你家的狗,"林小滿抬頭時眼睛亮得嚇人,
"該不會是哮天犬轉(zhuǎn)世吧?"門鈴再次響起。監(jiān)控屏幕上顯示著保安老黃油光發(fā)亮的臉,
他身后站著穿紫色雨衣的張奶奶。老人挎著竹籃,雨水順著籃縫滴在大理石地面上,
匯成小小的水洼。"聽說你們家陽臺遭雷劈了?"老黃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來,
帶著電流雜音。秦簡打開門的瞬間,張奶奶渾濁的眼睛就鎖定了沙發(fā)上的小青。
老人布滿老年斑的手從籃子里掏出個油紙包,剝開后露出幾塊琥珀色的晶體。
"海邊撿的龍涎香。"她說話時假牙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給小家伙壓驚用。
"小青的鼻子抽動了一下,突然人立而起,前爪作揖般合十。張奶奶咯咯笑起來,
露出牙齦上的一點金牙:"聰明的很,曉得這是好東西。"老黃在檢查陽臺時,
秦簡注意到他的對講機突然爆出刺耳噪音。
來:"...氣象局的人問...異常放電記錄...頂樓有沒有設(shè)備損壞...""怪事。
"老黃拍打著對講機,"這兩天通訊老出問題。"他彎腰查看陽臺欄桿上的焦痕時,
后腰別著的鑰匙串突然全部直立起來,像被無形磁力吸引般指向小青所在的方向。
張奶奶臨走時塞給秦簡一個香囊,湊近耳邊低語:"戌時關(guān)好門窗,莫要讓小家伙見月光。
"她呼出的氣息里有股陳年藥材的苦澀,卻讓秦簡莫名安心。送走客人后,
林小滿迫不及待地翻開《周易闡微》的扉頁:"你看這個藏書印!
張奶奶居然是本省民俗學會的顧問?"她指著那個朱紅色的"張墨筠印",
"我上周做傳統(tǒng)文化專題時還查過她的論文!"秦簡剛要回應(yīng),
廚房突然傳來冰箱門開合的聲響。兩人沖進去時,
只見小青正用爪子從冷凍室扒出一盒北極甜蝦,包裝袋上整齊排列著六個穿孔,
恰好組成北斗七星的形狀。"我覺得..."林小滿慢慢蹲下,與小青平視,
"我們可能需要重新定義'寵物'這個詞。"夜深了,臺風在窗外咆哮。秦簡躺在床上,
聽著客廳傳來規(guī)律的"沙沙"聲——小青正在用爪子在地板上劃拉什么。
手機天氣預報更新了提示:臺風眼將在23:17分經(jīng)過本區(qū)上空。23:16分,
秦簡鬼使神差地拉開窗簾一角。云層詭異地散開,月光如液態(tài)白銀傾瀉而下。
客廳的聲響戛然而止,隨后她聽到某種角質(zhì)物摩擦木地板的動靜,
越來越近...月光照到門縫時,她分明看見一片青鱗映出的虹彩,在黑暗中緩緩流動。
第3章寵物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里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秦簡不自覺地攥緊牽引繩,
塑料把手在她掌心留下深紅的壓痕。小青蹲坐在診療臺上,尾巴規(guī)律地輕拍金屬臺面,
發(fā)出"嗒、嗒"的聲響,像某種倒計時。"這絕對不是犬科動物的鱗狀組織。
"周明遠的聲音突然貼近,秦簡猛地抬頭,正對上他鏡片后放大的瞳孔。
動物學教授的手指懸在小青背部上方,
醫(yī)用放大鏡的燈光將那片青灰色的皮膚照得纖毫畢現(xiàn)——那里本該是毛發(fā),
現(xiàn)在卻覆蓋著細密的菱形鱗片,每片只有芝麻大小,邊緣泛著珍珠母的光澤。
"您剛才說...鱗狀組織?"秦簡的喉嚨發(fā)緊,像是有人在那里系了個死結(jié)。
空調(diào)出風口嗡嗡作響,卻驅(qū)不散她后背滲出的冷汗。周明遠沒有立即回答。
他轉(zhuǎn)身從器械盤里取出一個鑷子,不銹鋼在無影燈下閃過一道冷光。
小青的耳朵突然向后貼平,露出下方兩片稍大的鱗,形狀酷似銀杏葉。"別動。
"秦簡按住小青的背部,觸手卻是一片異常的冰涼。上周洗澡時這里還是正常的皮膚,
現(xiàn)在卻像摸到了一塊浸在海水里的玉石。鑷子尖端剛碰到鱗片邊緣,
診療室里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綠色波浪線瘋狂跳躍,
隔壁籠子里的牧羊犬開始用頭撞擊鐵欄。周明遠的手懸在半空,
眼鏡滑到鼻尖——小青的瞳孔已經(jīng)收縮成兩條垂直的細線,虹膜呈現(xiàn)出詭異的金綠色。
"見鬼..."教授后退半步,白大褂擦倒了酒精瓶。液體在臺面上蔓延,
倒映出小青微微張開的嘴——那里面的牙齒排列方式絕非任何哺乳動物應(yīng)有的結(jié)構(gòu)。
秦簡迅速用外套裹住小青:"它應(yīng)激了!"她的指甲掐進自己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病歷本上"中華田園犬"四個字突然顯得無比荒謬。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護士推門而入時,秦簡已經(jīng)把小青抱在懷里,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3號診室的兔子突然抽搐..."護士的視線在診療臺和周明遠之間來回掃視,
"教授您沒事吧?"周明遠摘下眼鏡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在燈光下閃爍:"沒事,
設(shè)備故障而已。
"他的目光卻黏在小青露出的一截尾巴上——那簇孔雀藍的剛毛正在無風自動,
像海底的水草般緩緩搖曳。走出醫(yī)院大門時,秦簡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停車場瀝青地面蒸騰起的熱浪里,她注意到一輛黑色SUV的車窗緩緩降下,
又在她轉(zhuǎn)頭瞬間升了回去。反光玻璃上只映出她自己扭曲變形的倒影。"我們回家。
"她緊了緊懷中的寵物包,布料內(nèi)側(cè)已經(jīng)濕透——不是汗水,
而是一種帶著淡淡海腥味的黏液。包內(nèi)傳出規(guī)律的"咔嗒"聲,
像是某種堅硬的物體在輕叩塑料殼。轉(zhuǎn)過兩個街角后,秦簡突然剎住腳步。櫥窗玻璃反射中,
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已經(jīng)跟了她三條街。男人假裝在便利店前看雜志,但雜志拿反了,
腕表表面時不時對著她的方向閃爍。紅綠燈切換的瞬間,秦簡突然沖向馬路對面。
一輛公交車恰到好處地駛過,暫時隔斷了跟蹤者的視線。她閃進巷口的奶茶店,
后背緊貼著冰涼的瓷磚墻,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店鋪都能聽見。"您的...椰果奶茶。
"店員遲疑地遞過杯子,眼睛不斷瞟向?qū)櫸锇抢镎凉B出幾滴青色液體,
在柜臺上形成奇怪的螺旋紋路。后門消防通道的應(yīng)急燈突然頻閃起來。
秦簡剛推開通往小巷的鐵門,就看見鴨舌帽男人正從巷子另一頭包抄過來。
他的右手插在夾克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輪廓分明是某種器械。寵物包的拉鏈突然自動滑開。
一道青影閃電般竄出,精準地撞翻了巷口的垃圾桶。金屬撞擊聲引來幾個路人的注意,
鴨舌帽男人不得不停下腳步。趁這空隙,秦簡抱起小青沖向地鐵站,耳邊風聲呼嘯,
蓋過了身后模糊的咒罵聲。刷卡進站的瞬間,她余光瞥見男人掏出了對講機。
陽光穿過玻璃穹頂,照亮了他胸前晃動的證件——"異常生物研究所"的字樣一閃而過。
晚間的電梯里只有秦簡一人。鏡面墻壁映出她凌亂的發(fā)絲和衣領(lǐng)上的青色污漬。
數(shù)字跳到28樓時,小青突然從包里探出頭,鼻尖指向消防通道的方向。"怎么了?
"秦簡蹲下身,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不是老黃常抽的廉價煙,
而是帶著薄荷味的進口煙。安全通道的門把手上,新鮮的指紋在應(yīng)急燈下微微反光。
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響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刺耳。秦簡剛推開門,
就聽見客廳窗戶傳來"啪"的一聲輕響——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花盆。"誰?
"她猛地按亮頂燈,只見窗簾微微晃動,窗臺上幾片落葉擺成了奇怪的箭頭形狀,
指向物業(yè)辦公室的方向。電視自動開啟了。本地新聞頻道正在播放小區(qū)寵物失蹤的報道,
畫面切到物業(yè)經(jīng)理趙德柱油光滿面的特寫:"...某些業(yè)主違規(guī)飼養(yǎng)危險動物,
建議有關(guān)部門徹查..."遙控器在茶幾上紋絲不動。秦簡盯著自動跳轉(zhuǎn)的頻道,
后背一陣發(fā)涼。小青不知何時已經(jīng)蹲坐在電視柜上,爪子按著遙控器接收窗,
金綠色的眼睛在暗處瑩瑩發(fā)亮。夜深時,秦簡從噩夢中驚醒。
夢里無數(shù)戴鴨舌帽的人從黑色SUV里涌出,手里拿著閃著冷光的捕獸網(wǎng)。她睜開眼,
發(fā)現(xiàn)臥室地板上灑滿月光,而月光中盤踞著一個修長的影子——那絕不是狗的輪廓。
脊椎般的突起沿著背部延伸,頸項優(yōu)雅地彎曲著,兩處凸起的角苞現(xiàn)在完全展開,
形成分叉的犄角。影子隨著呼吸緩緩起伏,尾部的鰭狀物在地板上投下珊瑚般的陰影。
秦簡屏住呼吸。窗外,一片烏云緩緩遮住月亮。當黑暗重新降臨房間時,
她聽見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小心地盤繞在她床周,
散發(fā)著海風與雷電的氣息。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林小滿的信息伴隨著震動跳出來:"查到了!
那個研究所是寰宇生物的殼公司,專搞珍稀動物基因?qū)嶒灒?秦簡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
余光瞥見床頭柜上的水杯——水面正泛起細密的波紋,仿佛受到某種低頻聲波的震動。
而杯底沉淀的幾片青色鱗粉,在月光下組成了北斗七星的圖案。第4章凌晨四點十七分,
秦簡被水管干嘔般的聲響驚醒。她赤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
發(fā)現(xiàn)水龍頭只吐出幾滴鐵銹色的液體。業(yè)主群里已經(jīng)炸開鍋——7號樓地下水管爆裂,
全小區(qū)停水維修。消息最上方是趙德柱發(fā)的大段語音,
點開后傳出他帶著痰音的嚷嚷:"...至少停三天!都去超市囤水吧!"窗外泛起魚肚白。
秦簡轉(zhuǎn)頭看向陽臺,小青慣常盤踞的軟墊上空無一物,
只有幾片閃著珠光的鱗粉在晨光中緩緩飄落。她拉開窗簾,
發(fā)現(xiàn)玻璃外側(cè)凝結(jié)著無數(shù)細密的水珠,排列成波浪形的圖案。廚房傳來冰箱門開合的響動。
秦簡躡手躡腳走過去,看見小青正用前爪扒拉著空水盆,聽見腳步聲后突然僵住,
嘴角還掛著一條沒舔干凈的青藍色黏液。"你昨晚去哪了?"秦簡蹲下身,
指尖觸到小青背部的瞬間被冰得一顫——那感覺就像摸到了深海礁石,寒意直透骨髓。
更奇怪的是,它毛發(fā)間纏繞著某種水生植物的氣息,像是剛在蘆葦蕩里打過滾。
小青突然豎起耳朵。樓下傳來老黃破鑼般的喊聲:"邪門了!蓄水池自己滿了!
"秦簡沖到陽臺,看見十幾個居民圍著花園中央的圓形蓄水池。
老黃正用搪瓷缸舀起清水往嘴里灌,喉結(jié)劇烈滾動著:"甜的!跟山泉似的!
"水花在晨光中劃出閃亮的弧線。秦簡瞇起眼睛,注意到水面漂浮著幾片極小的藍色結(jié)晶,
隨著水波蕩漾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和小青剛才嘴角殘留的物質(zhì)一模一樣。"簡丫頭!
"老黃突然抬頭,正好撞見秦簡探身張望的樣子,"你們高樓層先接水!"他舉起塑料桶,
桶底有什么東西反射出刺目的藍光。秦簡轉(zhuǎn)身時差點撞上悄無聲息出現(xiàn)的小青。
它前爪上沾著泥漬,指甲縫里嵌著幾粒蓄水池邊特有的鵝卵石。當她伸手想檢查時,
這小家伙突然打了個噴嚏,噴出的水霧在陽光下短暫地形成了一條微型龍卷風的形狀。
"秦設(shè)計師!久仰久仰!"中午的會議室里,白發(fā)蒼蒼的周教授握住秦簡的手。
老人掌心的老繭刮得她皮膚微微發(fā)疼,
檀木手串散發(fā)出的沉香氣味讓她想起小時候跟著祖父去過的寺廟。
"您父親對古建筑保護很有研究。
"周教授的兒子——昨天那位動物學教授周明遠——在投影儀旁調(diào)試筆記本電腦。
他今天換了副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掃過秦簡手腕上的青色水漬時停頓了兩秒。投影亮起,
展示出一座破損的石碑特寫。秦簡的呼吸突然一滯——碑文上"青龍鎮(zhèn)海"四個篆字周圍,
環(huán)繞著波浪形的紋路,與她家陽臺玻璃上今晨出現(xiàn)的水珠排列一模一樣。
"這塊唐碑是從海州灣海底打撈上來的。"老周教授用激光筆圈出碑文邊緣的凹痕,
"這些磨損很特別,像是被某種生物的爪趾反復..."筆記本電腦突然黑屏。
周明遠皺眉拍打機身時,秦簡感覺褲腳被什么東西拽了一下。
低頭看見小青不知何時溜了進來,正用牙齒輕輕銜著她的褲腿往門外拖。更詭異的是,
它背部的鱗片全部逆立而起,在會議室的燈光下泛出金屬般的冷藍色。"抱歉,我接個電話。
"秦簡趁機溜出會議室,蹲在走廊轉(zhuǎn)角捧住小青的腦袋,"你怎么出來的?
"小青的鼻腔里發(fā)出急促的"呼呼"聲,突然張嘴咬住她的衣袖。
某種冰涼的液體順著布料滲進來,秦簡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是種半透明的藍色物質(zhì),
接觸到皮膚后立刻形成薄膜狀。她腕上昨天被劃傷的地方,
在薄膜覆蓋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jié)痂。會議室門開的聲音讓她慌忙站起。周明遠站在逆光里,
鏡片反射著走廊的應(yīng)急燈:"秦小姐對碑文有什么見解嗎?"他的視線下移到她腳邊時,
小青已經(jīng)變成了一只普通狗狗的姿勢,正歪著頭賣萌般吐舌頭。但秦簡注意到,
周教授的白大褂下擺沾著幾粒細小的藍色晶體,和今早蓄水池邊的一模一樣。
傍晚的工作室里,秦簡將碑文拓片鋪滿整張工作臺。小青蹲坐在臺燈下,
影子被拉長得不可思議。每當她手指劃過特定的波浪紋時,臺燈就會微妙地閃爍,
仿佛在呼應(yīng)什么。"這太詭異了。"林小滿的聲音從電腦揚聲器里傳出,
她正在視頻通話中展示一堆文件,"那個研究所三年來涉及六起瀕危物種走私案,
最近突然對'異常氣象現(xiàn)象'產(chǎn)生興趣..."秦簡心不在焉地點頭,
目光黏在拓片右下角的圖案上——那是個模糊的爪印輪廓,五個趾頭呈放射狀排列。
她悄悄比對了下小青的前爪,心跳驟然加速。"你在聽嗎?"林小滿敲擊鏡頭,
"最重要的是,他們最近采購了一批高頻聲波發(fā)射器,專門用來對付..."屏幕突然卡頓,
小青的剪影在攝像頭前一閃而過。當畫面恢復時,林小滿背后的書架上,
那本《周易闡微》突然自動翻開到"潛龍勿用"那一頁。夜深人靜,
秦簡伏在工作臺上睡著了。小青輕輕叼來毛毯蓋在她肩上,然后悄無聲息地躍上窗臺。
月光下,它的影子在墻面延展、變形,最終定格成修長的龍形。窗外,
蓄水池的水面泛起微波,倒映著滿天星斗——那些星星的排布,竟與碑文上的星圖完全吻合。
水底沉淀的藍色結(jié)晶緩緩溶解,順著供水管道流向每家每戶。
7號樓301室的老中醫(yī)端起茶杯,
治而愈;5號樓102的孕婦夢見自己躺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就連趙德柱養(yǎng)的那缸熱帶魚,
鱗片都突然變得異常鮮艷。而此刻的秦簡正深陷夢境:她站在海底仰望水面,
一條青色的巨龍盤旋而下,龍須拂過她臉頰時帶來熟悉的海腥味。龍睛里流轉(zhuǎn)的星云,
與周教授展示的碑文上的星圖漸漸重合...手機震動驚醒了她。凌晨三點二十六分,
屏幕上跳動著林小滿剛發(fā)來的照片——黑色SUV車身上,
"異常生物研究所"的logo下方,印著行幾乎透明的小字:"寰宇生物科技子公司"。
照片角落,一只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正從冷藏箱里取出什么東西。盡管畫面模糊,
秦簡還是認出了那熟悉的青藍色反光。她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那是片龍鱗,
和小青身上的一模一樣。第5章寵物失蹤告示貼滿了小區(qū)公告欄。秦簡駐足在最新一張前,
照片上的布偶貓眼睛湛藍,與昨夜浮現(xiàn)在她夢里的龍睛詭異地重合。
告示邊緣殘留著某種黏液干涸后的痕跡,在陽光下折射出虹彩。"第七只了。
"張奶奶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老人今天換了身絳紫色旗袍,
銀發(fā)挽成的髻上簪著根翠玉簪子,簪頭雕刻著精細的龍首。她枯枝般的手指劃過告示,
"都是子時到丑時之間丟的。"秦簡的胃部突然抽搐。這個時間段,
恰好是小青每晚溜去蓄水池的時段。最近三天,
她總在凌晨驚醒時發(fā)現(xiàn)枕邊沾著細小的藍色鱗片。"丫頭。
"張奶奶的玉簪在陽光下泛出流動的光澤,像有活物被封在里面,"你家的狗,
最近還啃《周易》嗎?"電梯上升的過程中,
秦簡發(fā)現(xiàn)張奶奶的倒影在鏡面墻上有微妙的延遲。更奇怪的是,
老人挎著的藤籃里滲出幾滴清水,落在地上卻不擴散,而是像水銀般聚成完美的球體。
"進來吧。"秦簡剛推開家門,就看見小青正用前爪扒拉著電視遙控器。
央視十套正在播放《探秘中華龍文化》,
屏幕里的青銅龍紋與茶幾上攤開的古碑拓片形成詭異呼應(yīng)。張奶奶的藤籃"咚"地落在地上。
她直勾勾盯著小青,突然從懷中掏出個黃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zhuǎn),最終定格時,
盤面浮現(xiàn)出細密的水珠,組成"亢"字。"果然。"老人顫巍巍地跪坐在地,
雙手捧起小青的前爪。在秦簡震驚的目光中,那看似普通的肉墊翻開,
露出掌心珍珠色的龍珠——與碑文上"青龍頷下珠"的圖案分毫不差。
窗外陽光突然暗了一瞬。張奶奶的聲音變得異常清晰:"這不是狗,是渡劫失敗的青龍。
"仿佛回應(yīng)這句話,小青背部的毛發(fā)突然逆立,露出下面層層疊疊的細鱗。
那些鱗片此刻全部張開,像無數(shù)面微型鏡子,將陽光折射到墻面,
形成游動的光斑——分明是一條巨龍騰云的投影。"明朝萬歷年間。
"張奶奶從藤籃取出本蟲蛀嚴重的線裝書,"海州灣曾有青龍渡劫失敗墜海的記載。
"書頁翻動間飄出干枯的海藻,上面的朱批字跡如血:"龍墜灘涂,化犬形,額生雙苞,
爪藏明珠..."秦簡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小青頭頂?shù)慕前D抢锉瘸跻姇r長大了許多,
現(xiàn)在能清晰摸到分叉的尖端。她突然想起什么,
猛地翻開工作臺上的碑文照片——右下角那個模糊的爪印旁,
刻著"癸卯年亢宿當值"六個小字。"亢宿就是青龍七宿之首。
"張奶奶的玉簪突然自己轉(zhuǎn)動起來,簪頭龍首正對北方,"今年又逢癸卯..."話音未落,
小青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按在碑文拓片的某個波浪紋上。整個房間的空氣瞬間變得潮濕,
秦簡聞到濃重的海腥味。拓紙上的墨跡開始流動,重新組合成陌生的文字:"鎮(zhèn)海龍君失珠,
墮入塵劫...""它在讀取記憶。"張奶奶的羅盤啪地裂開一條縫,
"古物里封存的龍族記憶!"物業(yè)辦公室的監(jiān)控室里,趙德柱正往保溫杯里倒枸杞。
屏幕突然閃爍,28樓走廊的攝像頭拍到一道模糊的青影掠過。他瞇起三角眼回放,
在某個幀停住——畫面角落的消防栓鏡面上,反射出條長須利爪的影子。"有意思。
"他掏出手機撥通某個未存號碼,"影像資料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對,
就是您說的那種異常生物。"古建筑修復現(xiàn)場塵土飛揚。秦簡戴著口罩檢查梁架結(jié)構(gòu),
小青被暫時安置在臨時籠舍里——自從張奶奶揭示真相后,她不敢再讓它單獨在家。
工地負責人周教授正用毛刷清理斗拱上的彩繪,突然喊她過去。"這個暗格有點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