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推進,大漠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婚轎的自燃現象看似正常,可放在人人都迷信的時代,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
陸歸燼站在空地上,身姿放低,雙手撐著膝蓋,小臉因劇烈咳嗽而變得通紅,怒罵道:“還不快把燒著的轎子扔遠點!沒看見本公主快被嗆死了?罰你們今天不許吃中飯!”
身后傳來了馬蹄踩在沙地上的聲音,很輕,但還是被陸歸燼捕捉到了,她回頭看去。
喲,這不獨眼兒哥嗎,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
與上次不同的是,因為時間的后移,男人這次沒穿黑色貂皮大氅。
也是,怪熱的。
暗紅色的外袍在男人身上也不顯的妖,倒是多出幾分正氣來。黑色長發用狼骨簪半束,左眼被黑色的襯布遮著,深藍色的右眼讓陸歸燼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男人坐在馬背上往前移了幾步,陸歸燼看的更清楚了,男人高鼻深目,眉骨處有一道淡金色舊疤,膚色因常年風沙呈冷調蜜色。
被陸歸燼看了半天,男人依舊沒有下馬的意思,不咸不淡的來了一句:“這是怎么了?誰惹我的王妃生氣了?”
陸歸燼本來死了兩次就心煩,聽到這話更是火大,不想管就不管,還來問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那么大一燒著的轎子看不著是嗎?
“可汗不是還有一只好眼睛嗎?怎么看不見我的轎子被燒了呢?”
“嘶--”是身邊人傳來的抽氣聲,原來公主不想死在轎子里,想直接被可汗殺死,佩服佩服。
如陸歸燼所料,男人先是一懵,隨后便翻身下馬,一步步走向陸歸燼。她被逼的步步后退,沒人告訴她這什么可汗這么高啊!這壓迫感,誰能告訴她,她接下來該怎么活。
與陸歸燼眼中的緊張不同,她的隨從們此刻兩眼放光,期盼著年輕的可汗能抽出腰間的匕首精準無誤的捅進她的心臟,這樣一來他們這一行人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
男人停下腳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期盼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跪在地上的侍從們在心中叫囂著,只要她一死,帝國的鐵騎就會替她掃平這金帳王庭。
沒有人預料到,男人只是一彎腰就將公主殿下扛在了肩頭,“既然王妃的轎子壞了,那就與我同騎吧。”
陸歸燼就以這樣的姿勢被放在了馬背上,一路顛簸后,當她的雙腳再次接觸地面時,立刻跑到一邊吐了個七葷八素。
身邊傳來了止不住的哄笑聲,陸歸燼此刻已管不了那么多,只想痛快吐完好讓自己舒服一些,可汗笑著走到她身邊,看到的就是她吐的發白的小臉,眼角處還有因反胃而刺激出的生理鹽水。
臉上的笑意收了收,也不是看見她這副模樣不想笑,就是剛剛笑的太厲害,臉僵,得歇歇。
“你還好嗎?”
陸歸燼站直了身子白了他一眼,問問問,他是不是兩只眼睛都是瞎的,誰家好人是她現在這個狀態?
“多謝可汗關心,我不好,實在是因為可汗的技術太差。當然,我說的是騎馬的技術。”
可汗的臉現在已不見絲毫笑意,仔細看看還能看到他在用力咬自己的后槽牙呢。
不過這種情況誰敢仔細看看,當然是陸歸燼咯。
“哦喲可汗,這么生氣呢,該不會是,心虛吧?”
陸歸燼此刻徹底開擺,反正自己死了還能重開,這口氣她出定了!
“公主殿下。”
誰叫她?陸歸燼捂著耳朵側頭看著來人,好難聽的聲音!誰家風箱成精了?
是個穿著綠色官袍的枯瘦老人,陽光的折射下,陸歸燼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看見老頭手上戴滿了寶石戒指,紅的、綠的、黃的、藍的。
她有點手癢,想搶。
“干嘛?馬后炮,剛剛我在他馬背上遭罪的時候怎么不見你出來?我才說了他幾句就蹦出個你來,有事說事,沒事滾一邊兒去,耽誤我干仗我一會兒再收拾你!”
干瘦老頭兒一時語塞,但很快笑容又充滿了他臉上的每一處褶子,“公主殿下,剛剛實在是事發突然,老奴才沒能出言制止。您現在應該去整理自己的妝容。”
陸歸燼慌亂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的頭發,對于這條隨時會死的命,她得隨時保持自己的形象,“走走走,不早說。”
陸歸燼快步走了走,轉過來又指著枯瘦老頭兒來了句:“馬后炮。”
說完趕緊跑,全然無視老頭兒難看的臉色。
陸歸燼抬腳走進了王宮,灰白色的磚石勾勒著金帳王庭的底蘊,金色的飾物隨處可見,地上鋪滿了彩色的地毯,只是踩上去就能緩解人一整天的疲勞。
“公主殿下這邊請。”
陸歸燼剛一坐下就立刻喊停了侍女們的動作,侍女們都不敢再有動作,陸歸燼湊到鏡子跟前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她這張臉,與上輩子有幾分相似,不過整體看上去更加精致了,是因為這輩子作息規律沒有熬夜嗎?
“來,用你們最快的速度給我上妝整理,越快越好。”
“是。”
侍女們紛紛低頭苦干,不一會兒就做完了。
“你們,現在都給我出去,我的陪嫁侍女呢?叫進來。”
陸歸燼不是沒看過這類小說,穿過來先說自己失憶了,然后再讓自己的貼身侍女給自己講清楚原主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腳步聲夾雜著鈴鐺的聲音從屋外傳來,陸歸燼期待的搓搓手,太好了,這下應該能推斷出之前是誰害的她了吧?
只見來人臉上覆著紗巾,垂頭快步向她走來,腰間掛著一串銅鈴鐺,矮身向她行了一禮。
“快快免禮,我剛剛在轎子里睡覺撞到了頭,現在記憶模糊,你能告訴我我身上發生的事情嗎?”
陸歸燼托著臉,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興奮,在興奮當中她看到滿臉震驚的女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嘴里也發出了難聽的聲音。
喲呵,還是個年輕的風箱。
陸歸燼覺得自己的生路被斬斷了,驚恐的說道。
“你,你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