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里以為他說的蛋糕就是那種當下午茶之類的小點心,卻沒想到那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幾乎有一個抽屜那么大。
蛋糕的包裝很精致,藍黑色閃粉的條紋,纏著白色的絲綢帶子,盒子側面右下角用燙金字體印著一串字母,應該是蛋糕店的名字,看著像英文,讀起來又不像是英文。
晏里取出蛋糕,本想去茶幾那里安安靜靜地吃,但又想到這是Alpha買的蛋糕,自己吃獨食多少有些不合適,便拿著蛋糕到餐桌旁,坐在Alpha對面。
他正在通電話,開著外放,一邊操縱鼠標盯著電腦頁面很認真地看著什么,一邊聽著電話那邊一個男人專業嚴謹的匯報。
晏里安安靜靜地坐著,稍顯局促,一時之間不知道要不要拆開。
不知道是不是他表現出了什么,原本認真看著電腦的Alpha忽然看向他,音色如冷泉:“怎么不動?”
“啊……哦。”晏里反應有些慢吞吞的,在官馳也存在感極強的視線下還是停頓了幾秒才去拆絲帶。
“您說什么?”電話那頭問了句。
“沒事,你繼續說。”官馳也把視線拉回到電腦屏幕,那邊繼續恭敬地匯報事項。
晏里小心翼翼地取下蛋糕盒放到一旁,碰到了個什么東西,他看過去,這才注意到桌上還放了個精美的禮品袋。
蛋糕,禮物。
晏里忽然就反應過來了件事,隨之而來是更大的局促。
“好,我知道了,讓他們明天下班前把最新的策劃方案做出來。”
“好的,官總。”
官馳也掛了電話,在電腦上敲了幾個字發現晏里又呆住了,停了下來。
他看了眼桌上的蛋糕,又看向好像有些坐立不安的晏里,比起和林楚通話時的冷調不自覺地放緩語氣:“怎么不吃,不喜歡?”
“啊……不、不是。”晏里有些磕巴地說,踟躕了一會兒,拿過裝餐盤等配件的小包裝袋,撕開后卻發現里面沒有蠟燭,然后他又迷茫了。
官馳也:?
“好像,沒有蠟燭……”晏里莫名有些窘迫地說。
“要蠟燭做什么?”
晏里有些呆地看著他:“你不是生日嗎?”
“不是。”官馳也用眼神示意了那個禮品袋,說:“都是給你的。”
晏里又愣住,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攝取能量腦子轉得很慢,過了好一會兒才吶吶地說:“今天,也不是我的生日啊……”
官馳也看出他的想法,反問道:“一定要生日才能給這些?”
“不是。”晏里搖頭。
不是只有生日才能買蛋糕和送禮物,而是這個八寸的看起來十分精美的蛋糕很像是生日蛋糕,而那個禮品袋看起來很像是生日禮物。
晏里頓了片刻,還是不太理解,來不及斟酌要不要說就問出了口:“可是,為什么突然買蛋糕和禮物給我?”
他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會準備這些東西的人,哪怕真的是誰過生日那天。
錢、更換的家具、禮物,是出于愧疚的一種補償嗎?還是把他們之間定義為一種包養關系,這些都是在這種關系下稀疏平常的產物而已。
官馳也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會兒,語氣很平淡,卻又夾著些不易察覺的不自然:“沒有為什么。”
想買就買了。
“哦。”
晏里總感覺他有點怪,但又分辨不出來那里怪,他不是一個喜歡深究的人,就不再問什么了。
蛋糕主調是綠色的,應該是抹茶口味。沒有很多復雜的裝飾,就是面上裱著同色系的綠色花朵和葉子,從頂上沿著側面開下來,像是春天里茂盛的綠薔薇,從圍墻盛開到地面,每一個花瓣都經過精心的雕琢,栩栩如生仿佛能聞到花香。
蛋糕還冒著涼氣,流動著令人垂涎欲滴的氣流。
晏里拿著切刀,忽然有些不舍破壞蛋糕的美色,他看了眼已經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的Alpha,狠下心在蛋糕上劃了一刀,過一會兒就有奶黃色的液體從縫里流出來,晏里又切了一刀,分出一塊三角體的蛋糕盛進餐盤里。
蛋糕的高度雖然和普通蛋糕相差無幾,但里面夾了好幾層,有堅果碎,有奶油層,有果醬,還有正往下緩緩流動的奶黃色的熔巖層,晏里有些存疑這么多花樣,會不會過于大雜燴反而并不好吃。
雖然他已經被饞得不停分泌口水,想立馬大吃一口品嘗品嘗,但這畢竟是官馳也買的,他還是很有眼力見的把手上這一份遞給官馳也。
官馳也看他一眼,說:“我不吃。”
晏里有些懵地“啊”了一聲,心想,這么多,他一個人吃?
但看官馳也似乎一點也不想嘗的樣子,慢慢地收回了手,拿過勺子舀了一小勺進嘴里,也就那么一瞬間,因為味蕾上細膩的口感和香甜的味道令他眼睛都亮起來。
于是他吃了一口,一口,一口,再一口。
有些美味是用語言形容不出來的,就像這個蛋糕一樣,好像用什么詞語都顯得單薄,只能用行動來表達對它的贊美。
晏里幾乎是不歇氣地切了第四塊到盤子里,剛舀了一勺,旁邊忽然傳來低低的一道聲音:“很好吃?”
他嚇得一晃,莫名有種做錯事被抓包的慌張感,有些僵硬地看向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他旁邊的Alpha。
官馳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Beta嘴角沾了一點奶油,帶著丑陋老氣的黑框眼鏡,劉海很長,但依然遮不住一雙剔透干凈的瞳孔,那里反射著懵然的光澤,明明是很單純的神情,卻像是在散發純潔的gou引。
Alpha面上沒什么表情,晏里卻莫名地感到發怵,他小幅度地咽了咽喉嚨,輕聲回答他:“好吃。”
他很少吃甜點,但這個蛋糕絕對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甜點,好吃到仿佛“幸福”這個詞匯具象化成了它。
官馳也一直不說話,就這么看著他,晏里被盯得發麻,心想他是不是在等自己給他切一塊,不然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他正欲行動,官馳也忽然抓住他拿勺子的那只手,拽著往上抬,自己也微微俯下身,就這他勺子里的那一小塊蛋糕吃了進去。
晏里瞬間僵住,大腦停轉。
Alpha像是并不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似的,將蛋糕品味了兩秒便咽了下去,然后沒什么波瀾地給出了評價:“甜。”
官馳也說出這個評價的時候是沒有什么表情的,但這個評價出現在此時此刻卻很容易被誤會,好像它不僅是在評價蛋糕本身,還在評價與之相關的那個人。
晏里一向是個妄自菲薄的性格,但這會兒卻不可控地自作多情起來,以至于他很想沖回臥室關緊門,將自己燙得快要熟了的臉隔絕起來。
然而他全身已經僵住了,好像發條脫了軌,怎么用力也動不了。
官馳也評價完就若無其事地回到對面坐下繼續處理他的事情,徒留晏里愣在原處不知所措。
好一會兒,晏里才慢慢卡上自己的齒輪,以很緩慢的速度運轉著。
他的耳朵還有些燙,小心地看了眼對面的Alpha,對方面無表情地處理公事,好似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
晏里暗暗做深呼吸,妄圖把臉上的燥熱驅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