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行兇的細節，我卻一點也不記得。
百年里，我用幻夢蝶一次次觸碰最深刻痛苦的記憶，只為找回真相。
而溫如棠卻能默默出現在謝無塵身邊，一點點抹去我的所有痕跡。
望著眾仙眼底的了然，我終于松了一口氣。
身子越來越沉，周邊血紅的一切都在退去。
耳邊是謝無塵一聲比一聲急切的呼喚。
“霜兒！黎霜！你不要睡！”
“求求你，你要是睡了，還怎么報復我？我拋棄你這么久，你不想罰我嗎......”
我多想再看他一眼。
可我太累了，那口支撐我熬到現在的氣散了。
我終于可以放棄自己了。
我的意識陷入一片溫柔的海洋。
纏綿百年的痛楚在剎那間消失，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脫。
謝無塵垂著頭，誰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仙君，讓她去吧。”
有人低聲勸道。
“是啊，黎霜受了這么多苦，如今心愿已了，還是讓她離開吧。”
“仙君節哀。”
謝無塵眼眶通紅，顆顆淚珠滾落。
“我不節哀。”
“我要她回來。”
他身上爆發出刺目的光，籠罩了我們二人。
“這是......你要燃盡修為聚攏她的魂魄？”
“值得嗎？就算她回來了，也不會是原來的黎霜。她渡劫失敗，回來的只會是那個瘋狂的心魔！”
謝無塵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他的全部心神都落在我顫動的眼睫上。
“霜兒，你堅持一下.......”
他再次把我抱在懷中，動作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這一次，他要救的不是素未相識的小妖黎霜，而是他的畢生所愛。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早點回來。”
“要是我早點回來，要是我不想著歷劫，要是我一直守在你身邊，注意到你所有憂愁，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
無盡的悔恨像一個漩渦，幾乎要將他吞噬。
“對不起，我沒有看出溫如棠的真實面目。”
“對不起，我留你孤零零地在鎖妖塔呆了百年。霜兒，你該有多痛啊？”
“對不起，我曾經懷疑過對你的愛......”
謝若塵知道，我不會回來了。
真正的黎霜被心魔困在昆侖山滅門的那天，困在他最恨我的那天。
而他費盡心機留下的只是一具空殼。
當他又一次被心魔刺中心口時，他撫摸著我的臉哭得泣不成聲。
“我要怎么辦才能留住你？”
“霜兒，如果你能夠醒來，就算是殺了我，我也無怨無悔。可我不能被心魔殺死，不能讓你醒來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
他的血流了滿地，紅得刺眼。
可比血流得更兇的，是眼淚。
一滴滴砸得我心口生疼，可我被困于心魔之中，連擦干他的眼淚都做不到。
就像陰陽兩隔，一邊是我，一邊是他。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謝若塵都這樣陪著我。
就算被我傷得遍體鱗傷也無所謂。
“霜兒，你別害怕。只要我還有一口氣，都會想盡辦法救你。”
“除非我死，否則誰也別想把你從我身邊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