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腳四間草房內。
山墻兩端，兩個大燈泡嶄亮。
山墻中間。
貼著“學習文化，掃除文盲”八個大字。
八個大字下面，掛著一塊大黑板。
向前進高聲說道：“社員同志們，大隊黨支部盧支書讓我在暑假期間，和黃金文一起，當掃除文盲的老師，我當不好，黃金文能不能當好我不清楚。咱們互相學習，共同進步！前天晚上，我讓大家練自己的名字，不知道練得怎么樣了？”
鄒守海說道：“前進啊，我不行，我爹媽給我取的這名，筆劃太多了，實在不好寫！”
黃金文說道：“老伙傢，你別急，我教你，一會兒就能學會！”
四名朝鮮族學員從桌位上站起來，畢恭畢敬。
鄒守海問道：“黃金文，你現在就在這旮旯教我嗎？”
黃金文說道：“明天，明天！上班在地里歇著工夫，我就能教會你！現在我還得給這四名朝鮮族沙拉密起名字，實在抽不出時間！”
向前進對大家喊道：“明天晚上，到黑板前考試，就考寫自己名字！大家記住了嗎？”
學員齊聲答道：“記住了！”
四名鮮族學員，齊向黃金文深施一禮。
一小個男子說道：“我們四個是朝鮮族二隊社員，漢族話的不會說，漢族名字的沒有，麻煩黃老師的給我們起名字的，不然，考試考名字，我們的沒有怎么行？”
黃金文說道：“好的，好的！我馬上給你們取的！”
小個男子說道：“先給我的取！”
黃金文問道：“你的姓什么？”
小個男子說道：“我的姓樸！”
黃金文說道：“那你就叫樸上道！”
瘦高個男子說道：“我的姓車！”
黃金文說道：“你的就叫車必軋！”
另一個小個男子說道：“我的也姓樸！”
黃金文說道：“就叫樸進水吧！”
另一瘦高個男子說道：“我的姓必！”
黃金文說道：“就叫必沉底吧！”
向前進發現黃金文行為不端，立即阻止。
說道：“黃金文，你給取得什么名字，不行！”
黃金文說道：“你問問，問問他們本人，看行不行，一問便知道，哎，你問吧！”
向前進說道：“我不問，你給取的，你問！”
黃金文說道：“好吧，我問，哎，你們四個朝鮮族沙拉密，我給取得名字行不行？滿意不？”
樸上道、車必軋、樸進水、必沉底，齊聲說道：“滿意！滿意！取得好！取得好！召啊啦！”
黃金文自豪地說道：“怎么樣，向前進？人家十分滿意，都‘召啊啦’啦！”
秋天。
金黃的廣袤無垠的水稻田。
社員們揮鐮刀，收割水稻。
顧小腳“嘟——”一聲哨響，
喊道：“歇著啦——”
大家紛紛在田埂上坐下。
鄒守海急不可奈，說道：“黃金文，你倒快教我啊！再不教，瞎晚考試不跟趟啦！”
黃金文說道：“跟趟，跟趟！你過來！”
鄒守海來到黃金文跟前，黃金文割了一根蒿棍，在地上寫了“大王八”三個字。
問道：“這三個字好不好寫？”
鄒守海問道：“這是什么字？”
黃金文答道：“你的名字啊，中國實行了簡化字，你的名字，多簡單，多好寫！”
鄒守海拿過蒿棍，在地上練起來。
他自言自語道：“這筆劃真少，真好寫……”
夜。
顧小腳四間草房內。
山墻兩側大燈泡通亮。
中間掛著大黑板。學員一個一個走到大黑板前，拿粉筆寫自己名字。
輪到叢二鳳上前，寫了“叢二鳳”三個字，寫得很流暢。
大家鼓掌。
輪到鄒守海寫了，他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筆大大方方、清清楚楚地寫上‘大王八’三個字。
課堂里哄堂大笑。
鄒守海臉上流露出得意的微笑。
向前進問道：“大伯，這是誰教你的？”
鄒守海答道：“黃金文啊，他在地里歇著工夫教的，不對嗎？”
向前進痛斥道：“黃金文，你是人嗎？大隊安排你當夜校掃盲老師，你就這么干哪！耍戲、污辱沒有文化的人，拿他們取笑，你對得起大隊的安排嗎？大伯，這不是你的名字！”
鄒守海問道：“那這是什么？”
向前進說道：“這是‘大王八’三個字！”
鄒守海憤怒。
說道：“黃金文，你個王八羔子，你太壞了！”
顧小腳和鄒守海是親姑舅兄妹，她也急眼了。
說道：“黃金文，你是人嗎？我不給你定壞分子，你是不能‘羽作’啊？！”
黃金文連忙說道：“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
向前進勸說道：“顧大娘，讓他買個教訓算了，算了吧！昨天，他給鮮族學員取名，我就說過他，他還不服氣，算了吧，顧大娘，饒他這一次！”
鄒守海說道：“不行！黃金文，你小子壞透腔了，舊社會，我家里窮，念不起書，大字不認一個，新社會了，我就學寫個名，你還要耍戲我，這簡直太鬧性命啦！”
鄒守海上前欲打黃金文，被向前進擋住。鄒守海怒氣未消。
說道：“我找我兒子來收拾你！”
話音剛落，鄒大連進屋。
一個腿絆把黃金文打倒在地。
黃金文爬起來。
說道：“鄒大連，你還真打啊，不信，你再打個試試！”
鄒大連一聽，“啪”，又一個腿絆把黃金文打倒在地。
黃金文又爬起來。
說道：“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鄒大連“啪、啪”又連打了黃金文兩個嘴巴。
黃金文的鼻子、嘴丫都出血了。
他抹了一下鼻嘴。
說道：“你再打個試試？！”
鄒大連又往前上，被向前進攔住。
說道：“黃金文，你別倒驢不倒架了！大連，行了，得饒人處且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