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夜，我的新娘被人糟蹋了。糟蹋她的人，是我那神志不清的兄長。
我娘抱著他痛哭流涕，說他不懂事才犯了錯。新娘失了貞潔，當即準備一頭撞死，
卻被我攔下。為了不鬧出家族丑聞，我只能將苦楚往肚子里咽。夫人在我的安慰下，
走出陰霾懷上孩子。誰知她早產生下孩子那天。兄長一改癡傻常態，
抱著孩子得意揚揚：“不愧是我和你的種，長得就是俊俏。”……產房外，
我被凜冽寒風吹打著。衣袍猛地卷過身上的傷口，帶來一陣刺痛。
可身體上的痛卻不及心中鈍痛。前不久，我受任外派，聽聞夫人生產才連夜趕回來。
路途遙遠，其間跑死了好幾匹馬。我更是顧不上吃喝，只為了早點見她。結果，
卻在拼死回來之際聽到這晴天霹靂的消息。我忍不住撫上心口，只摸到了一串冰糖葫蘆。
只因鐘秀敏愛吃。所以我在小販子收攤前買了一串，精心呵護帶回。
糖衣還是被我的體溫和汗水融化了。如同我的心，泥濘一片。這時，
只聽見鐘秀敏笑著對他說：“你這會瞧見了孩子，心中可安定了？”“女子的產房臟污，
免得你沾上了晦氣，趕緊出去。”她臉色蒼白，卻掛著甜蜜的笑容，生生刺痛了我的眼。
柳明庭親了她一口，就搓著手大步走出房門。我身形一閃，躲進了旁邊的凈房。
只見他雙目透露著一道精光，哪里還有當初把羊糞球當果干的癡傻樣？
他還戀戀不舍地一步三回頭，見有人要來了，才匆匆離去。我緊握雙拳，
身子是抑制不住地顫抖。柳明庭毀了我的大喜之日，卻在這時恢復神志，
還與我的夫人談笑自如。一想到他們方才的言語，我就恨不得當場把他殺了。
端水的丫鬟推門進去，和鐘秀敏說著話：“咦，夫人，大人他不在這嗎？”“你是說，
我夫君回來了？”鐘秀敏的聲音帶上了些慌張，還時不時探頭往外看。丫鬟嘀咕了兩句，
說我可能去了別處，她這才消停。我諷笑一聲，將懷里的糖葫蘆丟進了角落。
她才不關心我回不回來。而是怕我撞破她和柳明庭的事！我大步走出凈房，
來到了昏暗的后山。天色已晚。依稀能聽見小兒啼哭聲。明明今日是我夫人生產的日子，
我卻毫無喜意。一陣涼風襲來，連帶著我都冷靜了不少。去年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
我娘怕我那癡傻兄長出來丟人，就派人將他鎖在了屋子里。誰知等我敬了一圈酒回房，
準備挑喜帕入洞房時。卻瞧見柳明庭撲在不著一縷的鐘秀敏身上，不斷蛄蛹著。
鐘秀敏瞧見了我，猛地哭出聲來。我娘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擋在她那好大兒前，
不停替他說好話。“青時，你別沖動，他可是你兄長啊！”“庭兒他不懂事你也是知道的，
他就是好奇而已……”柳明庭只是癡傻看著我，絲毫不覺自己做了什么。
還時不時嘿嘿笑兩聲，喊鐘秀敏娘子。鐘秀敏尋死覓活被我救下，還哭著哀求我：“夫君，
若是今日一事傳出去，我還不如現在就一頭撞死。
”“你能不能不將此事說出去……”我心痛欲絕，可看著她哭斷氣的模樣還是心生不忍。
我知這世道對女子的殘忍。可作為一個男人，我也有自己的自尊。我娘見狀，
連忙押著柳明庭，讓他給我磕了幾個頭。“青時，你就念在你兄長癡傻無知的份上，
就原諒他罷……”“往后我讓他都在房中思過，絕不叫他出現在你面前！
”鐘秀敏哭喊著拿枕頭砸柳明庭。兩人哭聲交雜響起。我只能讓娘帶著他滾。
往日被我忍下的屈辱之事，今日卻給了我當頭一棒！第二章回到鐘秀敏的廂房時，我娘也在。
兩人看見我有些訝異。還是鐘秀敏先開了口：“我還以為是那蠢丫鬟看走了眼，
沒承想你真回來了。”我娘也在一旁埋怨我：“都這么大個人，歸家也不事先寫封書信。
”“冷不丁地回來跟鬼出沒一樣，想嚇死誰呢。”我滿身煙塵回來，卻沒聽到一句關心。
疲累交加，讓我更是不想開口，只是靜靜地盯著我娘。我不明白，
明明我和柳明庭都是她的兒子，可她卻總是向著柳明庭。就連鐘秀敏也如是。
明明我才是最有前途和報復那個。“娘。”鐘秀敏給她打眼色，扯了扯她的長襟衣袖。
我娘這才不緊不慢閉了嘴。將她們的小動作收盡眼底，我只覺得好笑至極。我強壓心緒，
緩聲開口：“我自己的夫人生產，難道不能回來瞧瞧？”鐘秀敏扯出一個笑容，“當然能！
夫君能歸家，我自然是高興的。”要不是她這笑容實在難看，我就信了。我應了一聲，
就抱起了她身旁的孩子。這孩子說是八月早產，卻跟足月孩子一樣紅潤。當時，
鐘秀敏被柳明庭糟蹋完后，有了心理陰影。每日總是會以淚洗面，我一碰她就尖叫彈開。
她偶爾想不開還會尋死，說不配做我的妻。我心疼她，便每日買首飾說軟話討她歡心。
還和她許下此生只有她一個妻絕不會納妾的誓言。在我的開解下，她漸漸走了出來。
沒過四個月，我參宴飲酒甚多，竟和她稀里糊涂發生了關系。自那之后，
她再也沒有排斥過我。直到她確診懷孕，我被圣上外派出京。得知孩子出生那一刻。
我還很是喜悅，以為徹底迎來了幸福。兒孫滿堂，指日可待。他們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澆上頭，
讓我徹底清醒。我娘見我出神，就來了一句：“青時你瞧瞧，他這眉眼可跟你像得很呢。
”孩子蹬了我一腳，發出啼哭聲。他哭起來的模樣，與某人如出一轍。睜眼說瞎話。
還當我和那柳明庭一樣癡傻？我笑了笑，“我怎么覺得，這眉眼更像我兄長。”這話一出，
嚇得這兩婦人變了臉色。鐘秀敏趕緊將孩子接了過來，輕聲安撫著。“夫君，
你說這話是何意？”她的扒拉著襁褓蓋住了孩子的小半張臉，硬是沒讓我再看一眼。
再次看過去，鐘秀敏的眼眶已經蓄滿了淚意。只要我再多說一句，這淚珠子就會掉下來。
還是我娘反應快，“你跟你哥都是我所出，這眉眼相像也說得過去。
”“你瞧瞧這鼻子和小嘴，可不是跟你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嗎？”她們越是賣力地解釋，
我心中的陰霾便越大。但面上我還是假裝什么也沒發生，甚至說著關切鐘秀敏母子的話。
鐘秀敏長出一口氣，“夫君下次可切莫再說這些嚇人話了。”“嗯。”她們見我沒有異常，
又鬧著讓我給孩子取個小名，這事才算過去。沒過多久，丫鬟就說前廳來了客人，
讓我娘去瞧瞧。廂房就只剩下我和鐘秀敏兩人。她剛生產完沒多久，累虛脫，
抱著孩子睡著了。我輕輕取過她手里的孩子。不管怎樣，
我還是要親自驗證這到底是不是我的種。我從懷里掏出從藥房順來的銀針，
扎破了孩子的指尖。一滴殷紅的血落入了水盆。我再順勢劃破我的指尖。我屏住呼吸，
親眼看著兩滴血越湊越近。卻……始終不相融。這果然不是我的孩子！
第三章哪怕我回來時已經親耳聽見他們的談論。可當事實明晃晃地擺在眼前，
我依舊感到頭昏腦漲。原先得知夫人生子的喜悅已經被沖散，只剩下一片苦楚。
親眼看著幸福破碎，換了別的男人也不會好受到哪里去。這時，她呢喃了一句“救救我”。
猛地將我拉回了和她的初遇。那時鐘秀敏不過是鐘家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小姐。
為了救治她病重的生母，經常從鐘宅后門偷溜出去，變賣刺繡掙銀子。
有一次她被守門的家仆發現，讓她把銀子交出來。我恰巧路過救了她，還施以銀子。
她便對我心懷感激。直至她生母去世，不想被嫡母許給劉員外那暴戾兒子，
便跪下來求我娶她。“青時公子，求你救救我。”美人落淚，誰能不憐惜？
再加上我那時方才及冠，本就心懷英雄情結。于是我向鐘家提親，將她迎回門。
我愛她的破碎，心疼她孤苦無依，將她視如珍寶。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虧欠了她，
竟這般作踐我？！可憐我拼死拼活趕回來，看見的卻是她和別人生的野種。心中波濤洶涌。
我咬牙，狠狠瞪向了睡夢中的鐘秀敏。她和柳明庭，就是對奸夫淫婦！
手里的孩子依舊安靜沉睡。我看著他和柳明庭八成像的面孔，腦海中閃過一個殘忍的想法。
既然不是我的種，那又何必留在這世上！憤怒蒙蔽了我的理智。手落在他柔嫩的脖頸上，
只要我用力一擰。這條生命便從此消逝。我剛使力，孩子的小臉就迅速漲紅了。
心中隱隱涌上一股快意。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心一驚，連忙將腳邊的水盆踢翻。
那兩滴血便再也瞧不見了。謀殺不成的心悸連帶著我的雙手都在顫抖。明明只差一點，
我就能要了這野種的命。想到這，我便怒目瞪向了來人。奪門而入的柳明庭歪著腦袋看我，
話連不成句地說：“時弟……孩子……抱抱……”我看著他呆滯的雙目，心中冷笑一聲。
現如今，他還在這跟我演傻子。不進那有名的戲班子唱戲真是可惜了！鐘秀敏被驚醒，
連忙將孩子從我手中奪過。“夫君，你怎的還在這？”我手一空，心緩緩下沉。
這柳明庭是何時恢復了神志，又為何還要繼續演戲我都不得而知。我要算賬，
也得明明白白地跟他們算！思及此，我理智回籠，吐出一口濁氣：“陛下喚我入宮，
我不安心，想著再瞧瞧你們母子。”鐘秀敏連忙答道：“夫君不必憂心，你忙你的就是，
可別讓陛下等急了。”她看似低眉順眼，卻隱含著催促之意。就想讓我趕緊走，
好和柳明庭親昵！我嘆了口氣：“可你方才生產不久，
我又怎能放手去忙事務……”她高聲打斷：“你不用管我！”意識不妥，
她又連忙找補：“我的意思是，你勤勉上進，才能給我和孩兒更好的條件不是嗎？”說著，
她還輕輕勾了勾我的手。我忍著惡心，不著痕跡地抽回。來日，我定然先將這淫婦休棄，
免得辱了我柳家的門楣！柳明庭不知何時移到了我身后，一言不發地盯著我。我掃了他一眼，
沒有錯過他眼底閃過那絲不屑。我還當他真好演技，看來也不過如此。
鐘秀敏順著我視線望過去，又連忙斂下眉目。“我們現今已經有了孩兒，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罷。”“明庭哥是我們的兄長，往后就是小寶的親叔。
”要不是我識破了他們的真面目，還真以為她如此貼心！什么親叔，明明是親爹才對。
我心里冷笑，但面上依舊不顯。“夫人說的是。”我假裝被鐘秀敏勸走，
還有些戀戀不舍回頭。她沖我微笑，直到把我送走。我走遠后，又連忙折返躲進了凈房。
過了好一會，才聽見里面再次傳出聲音。柳明庭聲音帶上了一絲不屑：“你這小娘，
想讓小寶喊誰叔呢？”“明明我就是他老子！”第四章“哎呀，就是裝裝樣子嘛，
你當然是小寶的親爹了。”鐘秀敏哄了他好幾句。這些話，我從未在她嘴里聽過。
柳明庭嘿嘿笑了兩聲：“正好他走了，讓我們親熱親熱。”“討厭～小寶還在呢。
”“小娃能記什么事，再說了我們給他造個兄弟姊妹互相照應不好嗎？
”兄弟姊妹……柳明庭還嫌我這腦袋不夠綠嗎？我心生煩躁，往前走了兩步，
想直接當場戳破他們的丑事。誰知鐘秀敏推脫了幾句，便順從了他，發出幾聲嬌柔的呻吟聲。
我有些不可置信。光天化日之下，他們竟敢！緊接著，動靜越來越大。
我精心讓木匠設計的檀木床，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其中還夾雜著柳明庭的污言穢語。
“你這嬴蕩的小娘，喊得再大聲一點啊，讓你那好夫君聽聽！”“說說，
到底是我厲害還是那廢物厲害？”“當然是你厲害了，他哪里比得上你生猛。
”我的整個身子像被凍住一般不能動彈。這兩人真是瘋了，連小月子都敢胡鬧。
也不知道我受任在外時，他們在這床上干出了多少惡心事！我腦門突突直跳，
操起凈房的鐵鍬就想沖進去。這時，一個丫鬟來報：“明庭公子，夫人尋您過去。
”柳明庭不耐地應了一聲：“知道了，給我滾！”我娘趁我不在，尋他肯定是有要事相談。
不如等會兒我跟過去，直接將他當面戳穿！都是柳家的兒孫，憑什么他就能踩在我頭上？
想到這，我才勉強壓住心中的殺意。不知過了多久。柳明庭才一臉饜足出了廂房。我心一緊，
暗暗跟了上去。柳明庭脖子上盡是青紫的痕跡，剛進去就惹了我娘的注意。
她聲音帶上了些斥責：“你怎的這么囂張做事，青時他沒發現罷？
”柳明庭嗤笑一聲：“他以為我是個傻子，殊不知傻的是他。”見娘瞪他，
才答道：“哎呀發現不了，我做事可隱蔽著呢。”我娘松了口氣：“那就好，大事還未成，
可別前功盡棄了。”大事……他們究竟瞞了我什么？！我這個柳家人，卻活得好像個外人。
我荒謬地扯了扯嘴角，心底滿是蒼涼。隨后，我娘又有些感慨道：“我兒現今也是熬過來了，
也不枉費我在青時大喜之日時，將你送進他屋。”柳明庭撒著嬌：“還是娘對我最好了。
”明明是母子溫情時刻，卻讓我感覺通體生寒。血液猛地沖上腦門。原來，那場鬧事，
并不是意外。而是我娘的精心謀劃。當時柳明庭癡傻，已經娶了好幾任媳婦都被嚇跑了。
我娘為了給他留種，才故意將他放進我的新房。生米煮成熟飯。當時他們母子一頓哭，
加上新娘尋死。幾番壓力之下，我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順著他們的計劃行事。
一股恨意從我心中升起。為什么明明我也是她的孩兒，卻為了柳明庭一人，殘害我？很快，
她便給了我答案。我娘嘆氣一聲：“就是苦了青時，要怪就怪他不是我們柳家的種。
”柳明庭不滿，“娘可是心疼那野種了？”“怎會。”我娘訕笑兩聲。我雙目猩紅，
剛想推開門問個清楚。這時，鐘秀敏先一步推門進去。方才的話她也聽見了。可她面色不變，
似乎早就知道。思緒雜亂，一陣寒意從我心中升起。
只聽見她鎮靜開口：“柳青時這幾日總是賴著不走，我怕再拖下去他遲早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