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接近尾聲時，我拒絕了系統讓我脫離世界的提議，執意留在一無所有的男二身邊。
我用生命最后的時光，陪著他從一蹶不振到意氣再起。后來，他為了白月光女主，
在結婚紀念日再次將我拋下：「綿綿，這是最后一次。我只想和這段感情好好告個別。」
我微笑點頭，沒有告訴他。這也是我們之間的最后一次了！1「綿綿！」
洛錦川沖進病房的時候，我已經在收拾東西了。他一把將我拉過去，掐著我的肩膀上下打量，
眼里的急切總讓我有一種被深深愛著的錯覺。「抱歉，沒能陪你過紀念日，還害你受了傷。」
他低垂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可分明，他比我大三歲。當年在福利院的時候，
他會照顧我，保護我，不會讓我受一點點的傷害。「沒事。我只是不小心切到手了。」
我朝他晃了晃包著紗布的手指，唇角帶笑，心底已沒有了波瀾。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向我解釋：「抱歉，昨天南溪遇到些麻煩，我趕著去幫忙，沒聽到你電話。」「但是你放心，
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我和她……不可能的，你知道。我只是想最后，
和那段感情好好告個別。」「嗯，沒關系了。」我大度地繼續微笑著，拿起行李朝外走去。
我們曾經因為南溪爭吵過，冷戰過。我甚至為了不讓他去為她冒險而自殺。
站在寒風簌簌的天臺邊緣，強忍著恐高帶來的不適，對他伸出手：「洛錦川，我和她，
你只能選一個！」那天，他選擇了我。于是將南溪從歹徒手中救出的人成了男主霍辰梟，
而他們也因此順利地走到了一起。我想，他大概是遺憾的。也大概是怨我的。
所以即便他履行了年少時的承諾娶了我，對我始終也是淡淡的，再沒有了當年的親昵。不過，
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就要死了。那一個小小的傷口一直流血不止，
讓我差點昏厥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之間，也沒有下一次了。2一年前，我接到系統通知，
告訴我故事即將完結，讓我盡快脫離這個世界。我執意要留下，理由是因為洛錦川的一句話。
他說：「綿綿，南溪不要我了。她有了霍辰梟，而我只有你了。」他是我年少時的救贖，
是我一個福利院里相依為命的大哥哥，更是我暗戀十余年的「白月光」。
我狠不下心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甩手離去。系統警告我：「如果宿主執意留下，
那在故事結局后男二沒有全心愛上你，你便會永遠消失。」穿越前我時常看虐文，
男主總在故事的最后發覺自己對女主的感情。我不是女主，卻也想用生命再做最后一次豪賭。
贏了皆大歡喜，輸了……死了我也認了。可惜，自己到底沒有想象中的堅強。
在那個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求他陪我過的紀念日當天，他又一次為了女主將我拋下。
刀尖擦過指尖，血流不止，眼前一陣陣發黑。我嚇壞了，拼命摁著他的號碼想要求救。
那邊卻自始至終，只有冰冷的提示音：「你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我忽然后悔留在這個世界，我想家了。
3洛錦川將我接回了家——那個位于貧民區一棟只有六十平米的小屋。如今他再次創業成功，
身價百億，卻不肯換個好一點的大房子。他說這是我們的家，是我陪他創業，
給他溫暖的地方。那時候，他會在每個太陽升起的日子為我煎蛋，
而我則會從身后抱住他健瘦的腰肢，甜甜地喊他：「哥！」可是我知道——在每個深夜，
他起身離去之后，會站在陽臺，抽著煙，默默地看向一條巷子，
那是他和女主南溪最初相遇的地方。火光忽明忽暗間，我在窗簾后面，
可以聽到他的呢喃：「溪溪，為什么……當年救你的人不是我？為什么你愛的人不是我！」
溪溪，南溪，他的白月光，也是本文的女主。身為男二的他，永遠距離那個少女只差一步。
但是……永遠鍥而不舍，即便故事即將結束。4晚上睡下后，我又一次夢見了小時候。
滾燙的湯水兜頭而下，瘦弱的少年奮不顧身的擋在我面前。他的背部被燙的一片通紅，
卻哼也沒哼一聲，只是咬著牙，向那個欺負我們的阿姨狠狠撲過去，
一口咬在了對方的手臂上，深可見骨。保安要上前阻止，他面對三個壯漢，拎著一塊磚頭，
將我護在身后，惡狠狠地絲毫不讓。我看見他瘦弱卻堅實的脊背，發誓這輩子都要跟著他！
我抽泣著驚醒，外面的天還沒亮，那個原本抱著我入睡的人，又一次不在了。伸手一摸，
旁邊的位置早已冰涼。黑暗里，我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哥，到底我們，
誰是先失約的那個？」5天亮后，我起來發現洛錦川給我留了早餐。被溫在保溫箱里，
我隨時都可以吃到熱的。保溫箱上貼著愛心便利貼，
上面事無巨細地將我一天可能遇到的麻煩都羅列上解決方法。有時候，
他的細致體貼能把人膩死。可惜這種糖衣炮彈我已經吃的太多了，看似香甜的糖衣下面，
是讓人再絕望不過的無盡深淵。早餐沒動，我空腹去了一趟醫院。依然只有一個人。
年輕的醫生拿著我的病歷長吁短嘆了半天，最終問了句：「你一個人來的？你的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我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唯一可以成為家人的人，心里卻惦念著另一個人。
醫生看我的眼神更加憐憫。又嘆了半天，才告訴我，我得的是急性白血病，
隨時都有性命之憂。我沒有太難過。早知道的事了，輸了就輸了，我也不是賭不起。
只是在醫生提議我盡快住院的時候，我拒絕了。前世我天生體弱，就日日呆在醫院里，
搞得家宅不寧，全家都為我擔心。如今就算是沒有家人，
也不想再將時間消磨在無盡的治療里。前半生只顧著圍著一個人轉悠了，陪他擠公交，
住破屋，推著小車擺攤兒。見過最漂亮的景色，是城管來時，他將我一把抱到車上，
一路飛馳路過的翠花公園。大片大片的荷塘連成一片，有漂亮的少女唱著小調撐船采著蓮蓬。
那時候我就告訴他，等以后賺錢了，就回到這里承包一片荷塘，
讓這些漂亮的姑娘都為我們打工。他說好。那時候，我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想著如今這個愿望怕是沒法實現了，但是余下的日子，守著荷塘，過數著荷花要開的日子，
也不錯。6我到底是陪在他身邊最久的人，也是他發誓要好好守護的人。那天下班，
他捧了大束的玫瑰進門，說要請我吃飯，給我補過一個紀念日。我有些失笑。想告訴他，
不是每個錯過的日子，都能事后彌補。可我張了張嘴，到底也只是說了句：「好。」
他說他去見女主，只是想要為過去的那段感情好好的告一次別，
我又何嘗不想和他好好的說一聲再見呢？見我答應，他果然又悄悄松了口氣。
彌補的意思過于明顯，不過我已經無所謂了。飯店是極好的飯店，菜也全是我喜歡的口味。
只是菜還沒上齊，他的電話鈴便又響了起來。他皺了皺眉，眼神里閃過掙扎。
我吃著泡的入味的糖藕，出神似的像是沒看到他的不安。終于，他還是起身接起了電話。
回來時，他眼底帶著歉意：「綿綿，公司那邊出了點狀況，我需要過去一趟。」
「這頓飯先欠著，等回來我們再吃。」「要等多久？」我開口問他。「很快的。」
他的語氣很敷衍，眼中的焦急卻滿的快要溢出來。「能不能不去？」我強忍著聲音里的哽咽，
想要跟他吃完這最后的一頓飯。他卻好似在應付一個無理取鬧的人般，無奈地長長嘆了口氣。
「綿綿，你乖一點，別總是讓我心累好不好？」「我只是過去處理點事情，
處理完我馬上回來。」我垂下眸子，眼底閃了幾下，變得潤濕，目光卻漸漸堅定。
微張了嘴唇，輕聲道：「好，你去吧。」「綿綿，等我回來，我會給你補過一個紀念日。
就我們兩個，承包一片荷塘，一直一直在一起，一直到老！」他忽然俯下身子，
狠狠地抱住了我。這個擁抱像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像是要將我揉碎了嵌進他體內似的。
「嗯。」我忽然有些哽咽。沒想到我們最后的一頓飯也吃的這么匆忙，
我都沒來得及好好向他告個別，也沒能告訴他，我就要走了，以后你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
「哥。」在他轉身的時候，我忽然開口喊他。「我很快回來！」他愣了愣，沒回頭，
只是笑著保證。「嗯，我只想和你說一聲，再見。」再見，大哥哥。再見的意思，
未必期待重逢，有時是再也不見，即使沒那么矯情做作，最起碼，也是決不回頭。因為一切，
已經回不去了。在女主出現后，我的世界已經崩塌。那個時候，我哭過，鬧過，
甚至離家出走過。洛錦川還是在意我的，盡管不耐煩，還是騎著摩托找了一整夜，
幾乎將整個海城都翻了一遍。我用近乎幼稚的方式，想要確認著他的在乎，
卻也一次又一次的消磨著他對我的耐性。以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彼此都已經已精疲力盡，
貌合神離。7那天晚上，洛錦川打來電話，告訴我他有些事要出國一趟。等回來后，
他再為我補過一個紀念日。「不過紀念日年年都有，綿綿你也別那么小氣，
揪著這件事不放了！」他在電話里勸我，我聽到他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甜美聲音：「錦川，
要檢票了。」我握著手機的時候還是猛地緊了一瞬，都到了這個地步，
我還是無法做到真正的釋懷和無動于衷。「綿綿，等我！」這句話，這些日子，
他已經說了太多遍。他沒說膩，我也聽得厭煩了。我沒有回答他，
只是率先掛斷了電話——這是從前，我從未有過的行為。那邊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
過了片刻，手機聲響，是洛錦川給我發的一條信息。「我會很快回來。想要什么禮物？
我帶給你。」我沒有回復，只是平靜地收拾起了行李，在這個只有六十平的小屋里，
慢慢清理掉自己的痕跡。說不難過是假的。當年系統問我想要穿到什么世界的時候，
我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這里，也不過是因為這里有他。所有人都以為，
我和他的緣分只是那么短短的十幾年，卻不知道，在我前世病最痛苦，
站在天臺上想要輕生的時候，撿到了一位病友丟在那里的書。書里，正是他們的故事。
故事中，洛錦川資助了一個得了絕癥的少女，在他自己都破產到一無所有的時候，
任然咬牙堅持每天打三份工，為那位少女籌集醫藥費。后來，少女等到了她的奇跡，
成功戰勝了病魔。而我，也因為當年洛錦川在故事中鼓勵少女的話，
找到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只是可惜，如今的我，依然逃不過快要死掉的命運。
8收拾到最后，也只收拾出一個小小的箱子——和洛錦川一起添置的那些情侶用品，
我一樣也沒有帶走。包括掛在門鑰匙串上的鑰匙扣。那是一張我們一起拍攝的大頭貼塑封片，
照片里男人被我強迫地推著臉頰，露出一個無奈又寵溺的笑。那是我們唯一一張合照。
卻也是我死皮賴臉的在他與女主的合照時蹭上去的。他為此板起了臉，
我便用手掐著他的臉頰往上提。南溪走過來，搖頭說我們幼稚，
然后提議讓我們三個一起拍一張。事后，我將照片里的南溪剪了出去，
又找人給照片做了塑封，打了孔，小心翼翼地掛在了鑰匙上。他看到后，也沒說什么，
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開口：「你真的這么想和我照相的話，下次再帶你去照一組就好了。」
「你何苦把三個人的合照剪掉呢？」這么想起來，他曾經答應過我許多事，但是到現在，
真正應諾的實在少之又少。我平靜的將整串的鑰匙都放到桌上，拖著小小的行李箱出去，
轉過身，我最后看了眼和他一起住了許多年的小屋，抬手，關上了房門。
9我在荷塘旁邊找了家民宿住下。民宿老板是個熱情的小哥，
還養了兩只乖巧可愛的寵物——一只名叫阿花的玳瑁貓，和一只名叫咪咪的小土狗。
訂房的時候，我曾因為它們猶豫過。可是咪咪熱情地繞著我邊打轉，
對著我一邊哈氣一邊搖尾巴。而阿花則是湊過來聞了聞我的鞋子，
隨即懶洋洋地翻出肚皮躺下，腦袋正好枕在了我的腳上。民宿小哥笑著說，
看來它們很喜歡你，不然這樣，你要是每天抽點時間陪他們玩，我就給你的房租打對折。
我不缺這點小錢，只是有點想知道，這兩只毛茸茸的小東西，會是什么手感了。
我一次性付了一個月的租金，在這家民宿住了下來。第二天，
我起的有點晚——感覺我的精力越來越差了，生命力也逐漸從身體里流逝。早上刷牙的時候，
有血從鼻子里流出來，我手忙腳亂了許久，才勉強把它們止住。
前世彌留的感覺再次侵襲了我，我想，我應該沒多少日子了。10翻出手機，
沒有來自洛錦川的任何信息。我苦笑了一下。都到這個時候了，自己還在期待什么。
他應該和南溪，正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快樂的旅行呢吧——每次男女主鬧別扭了，
女主都會來找對她不離不棄的男二。而男二，永遠是那個守在女主身邊的騎士，
盡管他已經有了妻子。我想，大概是因為，我是那個多余的，永遠都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吧。
所以即便再如何努力，也無法改變任何事情。手機突兀的響起。我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從前福利院的老院長給我打來了電話。「綿綿，
院里我忽然收到大筆捐款，你怎么給院里這么多錢？」「嗯，洛辰成了大老板，
我的工作也很好，我們曾經在院里長大的，如今自然要回報一點。」「那也不用這么多，
你這丫頭，自小就喜歡為別人著想。」院長開始了長輩式的絮叨：「如今賺了錢，
就對自己好一點。福利院的事，不用你操心！」「別啊！您拿著這錢，翻修一下宿舍，
再給孩子們改善一下伙食，對了，院里的滑梯和秋千，都多少年沒翻新了，
你也趕緊翻新一下，掉漆掉的都花了……」「我知道了！你比我這老婆子還絮叨！」
院長沒好氣地打斷我：「其實真不用給這么多錢，只要你和小川，
能多回來看看我這個老婆子就行！」「人老了，也沒什么念想了，就希望能在入土之前，
再見見自己的孩子。」「錦川最近在出差，等他回來之后，我讓他去看你。」
對面沉默了一下，忽然開口：「你和小川吵架了？」我一愣，隨即鼻尖一酸。「沒有，
哪能呢！」我忽略喉嚨里擁堵的感覺，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哼，那個臭小子！
當年他淋雨生病了，院里抽不出人手照顧他，是你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守在他身邊。」
「還有那次，他和人打架被打斷了腿，是你硬背著他走了十幾公里，
把他背到了醫院才及時救治……」老院長憤憤不平地細數出我與他當年的往事。
可是她不知道，他當年，是因為我在后山迷了路，他冒著雨找了我半個晚上才會生病的。
而他每一次打架，都是因為有人欺負我，而他緊緊將我護在了身后……我們曾經，也是那般，
將對方視作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人過！可惜，再深刻的感情，也抵不過劇情一句，
他對那個白兔般溫柔怯懦的少女動了心……11電話到最后，我終于沒能抵擋院長的攻勢，
答應她下午回福利院看看。穿上蓬松的毛衣，戴了毛茸茸的帽子和圍巾。
但是老院長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依舊是：「怎么瘦成這個樣子？那臭小子沒有好好照顧你？」
我只能敷衍：「他工作忙。」「再忙也不能忽略了身邊的人！」她依舊氣憤的為我打抱不平。
我只好陪笑著稱是。聊了一會，我把買來的禮物分給福利院的小朋友。
一個高瘦的男孩拿到糖，歪著頭看了看我，忽然道：「你是仙女姐姐嗎？」我怔愣的功夫，
就被他拉去了一個墻角。墻角的縫隙里藏著一個鐵盒，那是洛錦川曾經不肯讓我看到的秘密。
如今被男孩遞到我手里。我忍不住打開，想要看看年少時的洛錦川，究竟藏了什么心事。
盒子里，放著一顆被打磨到一半的心型水晶，和一張手寫的賀卡。卡上畫著我的素描頭像，
旁邊還有一行字：「小仙女，我把自己的心全部托付給你，所以，你愿意嫁給我嗎？」
時間定格在六年前的七月。那是他第一次拿到工資的日子。
我讓他給自己買一身好一點的行頭，免得那群嘴碎的同事瞧不起。他卻不肯，
理直氣壯地告訴我，錢他全花了！我問他花到哪里去了，他卻始終不肯說。
我氣得三天沒理他。三天后，他蹲在我面前，一只手做小狗裝，在耳邊搖晃，
嘴里發出「汪汪」的叫聲哄我開心。「對不起綿綿，我錯了！」他誠懇地道著歉，
卻依舊不告訴我那筆錢的下落。「反正它花在了最值得的地方！」我無奈，
不過畢竟是他賺的錢，我也只好隨他去。卻沒想到，他用那筆錢，
買了一顆沒有打磨的粉色水晶，想要磨成一顆心送我做聘禮。可是打磨半途，
他遇到了令他一見傾心的女子，這顆不必再送出的真心，
也從此被他擱淺在了無人問津的角落里。我舉起了那顆不曾打磨完全的心形水晶，
橘色的陽光從切面的縫隙里穿透，在地面印上了一顆金色的心。很美，卻布滿了裂痕。
12我拿出手機，點開與洛錦川的聊天框。我們最新的消息，已經是一周前了。
他冷淡的一句：「今晚加班，你先吃飯吧。」那天，恰好是我們結婚周年的紀念日。
我斟酌良久，對話框里的那句：「你什么時候回來」反反復復打了刪，刪了打，
最終還是沒有發出去。輕輕滑動屏幕，越往上翻，我們的聊天頻率越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