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被強塞了一些不屬于他的工作,等他下班回家時,已經快十點了。
他不必擔心沒有他回家做飯官馳也會餓著,對方又不是小孩子或智力缺陷的人,超過八點沒見到他回去他自己會叫外賣的。
事實上晏里的工作八點就能完成,他故意在公司磨磨蹭蹭了近一個小時,又在公司樓下喂了一會兒流浪貓,比起同事塞給他的工作,他更害怕回家和官馳也獨處,即便這個獨處的大多數時間都是他在看電視,官馳也在辦公。
晏里從地鐵口出來后還要走十多分鐘才能到家,這個點的桐蘆街以馬路為界限分成兩處截然不同的光景。對面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他這邊光線暗淡幾無行人。
晏里聳著肩,微微垂著腦袋,機械地往前走。在一個小巷口余光瞥到那里站了個人,下意識的看了眼,是個穿著黑西裝白襯衣的男人,十分板正地站立著,他對面站著另一個穿著休閑風的男人,很高,有些熟悉。
他慣性把視線放過去,在對方那張英俊冷肅的面容入眼的片刻立馬瞳孔皺縮,把視線挪開,腳上的速度有意變快。
“晏里。”
Alpha喊了他一聲,本就沉冷的音色在晚風中更顯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晏里假裝沒聽到,走更快了。
“跑什么!”Alpha三兩步跑上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晏里被迫停了下來,臉上蒼白。
他垂著頭,不敢看對方,心臟鼓動著。
官馳也微微瞇眼盯著他的發旋,語氣自帶一股渾天成的冷肅:“在這等我。”
晏里咬著唇沒回,心想著他一松手自己就跑,反正小區離這不遠了。
像是看透他的想法般,官馳也沉冷地強調:“別想跑!”
官馳也說了這個三個字就松了手,甚至沒有轉折,但這三個字的語氣已經包含了他如果跑了的后果描述。
官馳也走開后,晏里才慢慢抬起頭看過去。那個西裝男原本很驚訝地看著他,在和他對上視線后立馬收斂,仿佛無事發生。官馳也走到他身旁,對著他說了兩句什么,西裝男一副恭恭敬敬的態度,朝著他一垂首便轉身離開了。
官馳也走過來,晏里立馬又把頭垂下去,盯著自己的腳尖。
“走了。”
官馳也沒什么語氣地說了聲,提步便往前走,晏里頓了一秒,跟了上去。
路邊種的是那種能長得很茂密的榕樹,人行道也比較窄,隱匿在樹葉中的路燈只能透過鮮少的縫隙垂下橘黃的光。晏里一直不敢抬頭,只是盯著明顯老化的路面,機械地走著。路面上有他的影子,也有官馳也的影子,同頻地變大變小。
Alpha有著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尤其是官馳也這種一看等級就很高的Alpha。他的存在感過于強烈,哪怕晏里聞不到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哪怕他刻意跟他保持著一臂的距離,卻還是感覺自己被完全籠罩在官馳也的氣息里,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到底什么時候走。
已經在他這里住了快兩個月了,明明就不是他這種底層環境里的人,為什么還要屈居于他的小房子里。他的身份應該很不一般,每天都很忙,遠程辦公這么不便利為什么不回到他的舒適區。他這樣的Alpha應該不缺愿意給他暖-床的人,為什么要跟他一個Beta呆在一起,在每天晚上抱著他睡,強行跟他發-生-關-系。
晏里很是不解,不知道Alpha意欲何為。
難道,是在躲什么仇家么?還是說驕奢的日子過太久了想體驗一下平民生活?或者是逃婚的叛逆行為?
“離那么遠做什么?”胳膊上忽然枷鎖一股力量將他往Alpha那邊拽,他聽到官馳也很是不滿地說:“厭煩我?”
晏里下意識抬頭看了他一眼,對方微低著頭,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線,眉眼略微壓低,額前的碎發稍短。Alpha大半的面容沒在陰影里,只有一束很淺的光穿過,剛好從他左眼劃過,即使被暖光打照,那里面涌動的神色也顯得陰沉,讓人不寒而栗。
“沒、沒有。”晏里收回視線怯怯地說。
不是厭煩,是害怕。
他的人生一向死水無波、乏善可陳,除了養他長大的奶奶去世,沒有遇到過其他什么大喜大悲的事情,Alpha的出現像是一股讓人避之不及的颶風,一瞬間就攪起驚濤駭浪,讓他萬分措手不及。
官馳也沉沉看了他一會兒,沒有再說話,繼續往前走,但周身的氣息壓得晏里心跳紊亂。
晏里亦步亦趨的跟著,一會兒又聽到官馳也問:“怎么又這么晚?”
“啊?嗯…加班。”他小聲地回答。
官馳也語氣略沉,似是夾了慍怒:“就你那三四千的工資,有這么多事要做?”
晏里低眉順眼,很輕地“嗯”了一聲。
他自己的工作并不多,很多都是別人不想做扔給他的,但他沒有勇氣拒絕,便只能經常犧牲自己的私人時間來完成。以前一般加班到七八點就差不多了,自從Alpha占巢他家后,他便有意識地拖延到九十點才回去。
他不知道怎么跟別人相處,還是一個身份地位明顯不一般的Alpha。
“剛剛那個人,是你朋友嗎?”
這還是晏里第一次除了問他什么時候回家而主動開口的話,倒不是放下了對他的戒備和忌憚,而是不想跟Alpha深入他為什么加班這個話題,怕Alpha察覺到他回家晚的另一個原因,他太聰明了,而自己又不擅長說謊。
“不是。”官馳也沉靜地說,“問路的。”
晏里看了眼面無表情的Alpha,張了張嘴,最終只吶吶的一聲“哦”。
Alpha不想讓他過多知道他的身份,晏里也不強求,不知道也好,有些事情知道越多越麻煩。他只希望Alpha趕緊完成他的事,離開這里,離開他。
晏里還在計算官馳也什么時候會走,而在某個一如往常的早晨,醒來時旁邊沒有Alpha的身影,溫度也早已散涼,出去也沒有看到餐桌旁應有的人,桌上更沒留著一份熱騰騰的早餐,晏里心里有些疑惑,直到出門前,慣性拿出手機看時間,才發現微信里躺著Alpha凌晨四點給他發的信息。
[我有事回京市幾天]
晏里看著那條短信許久,面上沒多少表情變化,慢吞吞地收回了手機,穿鞋,開門,關門,鎖門。
兩個月零三天,Alpha才算是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