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屋里,秦淮茹正抱著小當喂米湯,聽見外頭一大爺家說話也沒在意。
這年頭誰家沒個拌嘴的時候?
倒是賈張氏風風火火闖進里屋,差點把門簾子扯下來。
"淮茹!出大事了!"賈張氏一張老臉皺得像曬干的橘子皮,手指頭直哆嗦。
"剛東旭說...說易中海有親兒子了!"
秦淮茹手里的湯勺"當啷"掉進碗里,米湯濺了一身。
她顧不得擦,瞪圓了眼睛。
"媽,您說什么胡話呢?一大爺要真有兒子,能收東旭當徒弟?”
“這些年給咱家送的白面、香油還少嗎?"
"我剛親眼看見的!"
賈東旭急赤白臉地沖進來里屋來。
"那小子管一大媽叫媽,易中海樂得跟什么似的,這會兒全家準備去下館子了!"
"那陣雨水親口說的,帶著信物找上門的親兒子!"
賈張氏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納鞋底的錐子扎著手都沒覺出疼。
這吸血對象沒了,不是完犢子了!
她突然想起去年中秋節,易中海拎著兩包槽子糕來串門,當時還摸著棒梗的頭說。
"等棒梗長大了,還這么疼"。
敢情全是場面話!
"這可壞了醋了!"
賈張氏拍著大腿嚷嚷,"往后老易的糧票、肉票還能往咱家送?他那廂房..."
話到一半突然卡殼,三角眼滴溜溜往兒媳婦身上瞟。
秦淮茹心里跟明鏡似的。
婆婆這是當初惦記易大爺家廂房當婚房呢!
之前和賈東旭結婚,婆婆嫌賈家屋子小,就攛掇著去跟易中海要房子。
當時一大爺怎么說的來著?
"房子潮,住久了得關節炎"
現在親兒子回來就不怕得關節炎了?
"東旭,"秦淮茹把睡著的小當放進搖籃,聲音壓得低低的。
"你確定真是親兒子?別是哪個遠房侄子來打秋風的吧?"
賈東旭還沒答話,外頭傳來三大媽的大嗓門:"他一大媽,這是給承志扯的布吧?嘖嘖,還是燈芯絨的!"
接著是一大媽帶著笑的聲音:"孩子從西北回來,衣裳都磨破了,可不就得做新的..."
屋里仨人跟被雷劈了似的。
燈芯絨!
那得多少布票啊!
去年秦淮茹想給棒梗做條褲子,求爺爺告奶奶才湊夠三尺布票,最后還是用勞動布湊合的。
"聽見沒?都叫上'承志'了!"
賈東旭眼睛通紅,活像賭輸了的賭徒。
"師傅剛才還說,明兒就找人來裝修房子!地板要鋪紅松木的!"
此時秦淮茹心里也琢磨不定了。
易中海是院里的一大爺,又是軋鋼廠的八級工,每月工資九十九。
這些年靠著賈東旭這層師徒關系,逢年過節總能得些實惠。
要是這靠山倒了,可不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前院,月亮門拐角處,閻埠貴正撅著屁股修他那輛二八自行車,聽見腳步聲抬頭一看,手里的扳手差點砸腳面上。
"老易?這是..."閻埠貴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鏡,盯著易承志直打量。
這小子穿著嶄新的藍布工裝,腳上的皮鞋亮得能照見人影。
再瞅瞅旁邊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易中海——好家伙,爺倆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易中海把胸脯挺得老高,巴掌在兒子后背拍得啪啪響:"老閻啊,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兒子承志!親兒子!"
"啊?"閻埠貴眼鏡徹底滑下來了,手忙腳亂去接。
"你、你哪來這么大個兒子?"他掰著手指頭算。
"這住院子這么久了,咋都沒聽你說過........"
"回頭細說!"易中海抬腿就要走,"趕著去香滿樓呢,去晚了沒座兒!"
"香滿樓?!"閻埠貴嗓子都劈叉了。
那可是前門大街最闊氣的館子,聽說一盤炒肝兒就得八毛!
教書好幾年了,連香滿樓的門檻都沒邁過,易中海這老小子居然帶兒子去吃席?
再瞅瞅人家父子倆這身行頭,自己袖口還打著補丁呢!
三大媽從屋里探出頭:"老閻,車修好沒?誒?這不是老易嗎?"
她眼珠子在易承志身上轉了三圈,突然一拍大腿,"這就是剛認回來的..."
"對對對!"易中海趕緊打斷,拽著兒子就往外走,"改天請你們吃糖!"
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閻埠貴酸得后槽牙發疼。
好嘛!
又是新衣裳又是下館子,易中海這家現在怕是要熱鬧起來了!
可轉念一想——人家有兒子了,這家業可不就有人繼承了?
再瞅瞅自家那幾小子,整天就知道偷吃柜子里的桃酥...
幾人來到香滿樓里,跑堂的肩上搭著白毛巾,拖著長腔喊"三位里邊請——"。
易中海挑了張靠窗的八仙桌,漆面亮得能照見人影。
"同志,來份蔥燒海參!"易中海手指頭在菜單上點得啪啪響。
"再來個九轉大腸、油燜大蝦!"他扭頭問兒子。
"承志愛吃魚不?這兒的糖醋鯉魚可是一絕!"
易承志盯著菜單上的價格直咂舌。
現在這一盤海參都要一塊八,頂上普通工人小半月工資了!
這可不比后世那物件,現在的錢才叫錢!!
"爹,咱隨便吃點就成..."
"那哪行!"一大媽把熱毛巾往兒子手里塞。
"瞧你瘦的,在西北沒少吃苦吧?"她突然紅了眼眶,"當年你最愛吃我做的打鹵面,一頓能吃兩大碗..."
跑堂的端著涼菜過來,聽見這話插嘴。
"巧了不是?今兒后廚新到的黃花菜,給您加個打鹵面?"
易中海大手一揮:"加!用高湯和面!"
肘子剛上桌,易承志的肚子就咕嚕叫起來。
穿越這兩個月,凈啃面包榨菜了。
畢竟統爹給的都是速食食品,哪能比得了這種剛出鍋的香香肘子!
夾起塊顫巍巍的肉皮,蘸了蒜泥往嘴里送——香得舌頭都要吞下去!
"慢點吃!"一大媽趕緊盛碗雞蛋羹放他跟前。
"往后天天給你做好吃的!"說著又往兒子碗里堆了四五塊紅燒肉,油汁把米飯染得紅亮亮的。
易中海抿著二鍋頭,看兒子狼吞虎咽的模樣,心里跟三伏天喝了酸梅湯似的舒坦。
"滋溜——"易承志把最后一口打鹵面湯吸進嘴里,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一大媽掏出手絹給他擦嘴,易中海已經站起來系中山裝的扣子:"走,咱消食兒回去!"
易中海左手拎著油紙包,右手搭在兒子肩上。
路過副食店,他突然拍腦門。
"忘了買水果糖!明兒個還得給前院孩子們發呢!"
一大媽笑他:"瞧把你高興的!"
四合院靜悄悄的,現在的人都睡得早。
院里也就賈家窗戶還透著亮。
屋里賈東旭扒著窗簾縫,眼睜睜看著易中海家熱鬧場景……
"嘩啦——"二大媽端著銅盆從廚房出來。
"承志啊,熱水給你兌好了!"
易中海變戲法似的摸出塊力士香皂。
"用這個,上海來的好東西!"
賈張氏在屋里,聽到易家說的話,忍不住的要把炕席拍得啪啪響。
"敗家子!力士香皂多金貴?我過年才舍得用一回!"
“全給一個還不知道是不是親兒子的野種……”
秦淮茹咬著被角不吭聲。
她算看明白了,往后易家的好處,再也沒賈家的份了!
是徹底占不到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