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會再有家
這一晚,許廷舟沒回家。
他跟我說公司臨時有急事,但我收到了安月寧發來的視頻。
許廷舟和八歲的兒子玩游戲,安月寧在一旁加油打氣。
畫面溫馨,是我想象過無數次的,家的模樣。
但我們不會再有家了。
第二天,我聯系了二手公司,將新家里的家具全部出售。
許廷舟收到消息匆匆趕來,表情慌張。
“這些不都是你精心挑選的嗎,怎么突然要賣掉?”
我淡淡地答:“不喜歡了。”
許廷舟疑惑皺眉。
我選家具時,期待與幸福溢于言表,才短短幾天,怎么就不喜歡了呢?
他想不通,也沒從我臉上看出什么來,便也沒追問。
“叮”的一聲,手機收到轉賬消息,五萬二。
我困惑抬眼。
許廷舟抱住我:“不喜歡就重新選,錢隨便花,不夠再和我說。”
特殊的金額,包含著他的情感。
可這份情感,早就先加倍給了安月寧。
她的朋友圈里,男朋友因為不能親自陪她去定禮服,給她轉賬五十二萬作為補償。
同樣是五和二,分量天差地別。
我收了款,卻沒再選家具,并在兩天后把房子也賣了。
許廷舟質問我:“房子你也賣,夏星然,你到底在鬧什么?”
我迎著他的雙眼:“婚不結了,婚房當然也沒必要留著。”
許廷舟眉梢染上怒容:“誰說的?我......”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我拿出手機,點開他和安月寧的緋聞。
報道里,他和安月寧帶孩子出游被拍到,記者稱他早已隱婚,如今家庭美滿。
新聞出了三天,他沒有任何回應。
許廷舟啞然。
好一會兒,他干巴巴地道:“媒體亂寫,我只是順路送她們湖邊玩而已。”
事到如今,他還把我當傻子。
要等我把配方交到他手里,榨干我最后一點剩余價值。
我哼笑,故意說:“這孩子長得和你挺像的,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是你的兒子。”
許廷舟大聲否認:“怎么可能!”
“我們在一起七年,我有沒有孩子,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我沒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心虛,但懶得拆穿他。
許廷舟過來拉我的手:“房子賣了就算了,正好我也覺得那套太小了,我們重新買套更大的。”
他不顧我的反抗,強行將我拖上車,生怕我追著問孩子和安月寧。
但無巧不成書,我們一出車庫,就遇上了這對名義上的母子。
他們要去商場,和我們順路。
許廷舟讓他們上了車。
孩子親切地喊:“廷舟爸爸。”
許廷舟忙解釋:“小孩子不懂事,亂喊的,星然,你別多想。”
安月寧陰陽怪氣地附和:“是呀,都怪廷舟對我們太好了,孩子把他當親爸呢。”
我扭頭看窗外:“無所謂。”
一路上,小孩子嘰嘰喳喳地說著許廷舟對他和安月寧的好。
安月寧佯裝斥責,話里話外卻全是得意。
許廷舟話很少,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時不時落在我身上。
我被他看得有點煩,轉過頭來想讓他專心開車。
卻在這時,對面駛來一輛失控的大卡車!
“小心——”
我驚叫出口。
孩子和安月寧嚇得尖叫。
許廷舟臉色煞白,急打方向盤。
但已經來不及了。
卡車重重撞上我們,我被彈出去,又被安全帶拉回來撞在座椅上,渾身散架一樣地疼。
許廷舟驚魂未定地撲過來抱我:“星然你怎么樣?有沒有事?”
他嗓音里的擔憂與后怕真真切切,就好像他是真的愛我。
我艱難張嘴,卻吐出一口血。
許廷舟嚇壞了,撥打急救電話時,手抖得不成樣子。
“星然堅持住!救護車馬上來,別睡覺,聽話。”
我透過血霧凝望他通紅的雙眼,一時迷茫不已。
救護車來得很快,許廷舟抱著我就要上車。
正此時,安月寧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來。
“廷舟,你快過來看看,歡歡他是不是不行了啊?嗚嗚嗚......他暈倒了......”
許廷舟的腳步頓住。
猶豫幾秒,他將我放在一旁,轉而抱起孩子,沖上救護車。
“醫生,救救他!快點!”
安月寧跟了上去,身子一歪,倒在他懷里。
“廷舟,我頭好暈......”
許廷舟摟緊她:“沒事的,我們立刻去醫院。”
安月寧啜泣著:“那星然姐怎么辦?救護車坐不下了......”
許廷舟和渾身是血的我對視。
我在他眼里看見了前所未有的掙扎。
我很想告訴他,安月寧和孩子在后座,根本沒受到什么傷害。
可看到他別開的臉,我忽然沒了開口的欲望。
昏沉間,我聽見他說:“星然,月寧和孩子要緊,你等一會兒。”
他丟下重傷的我,帶著她們絕塵而去。
血色模糊了我的視線,死寂的心痙攣起來。
我彎下腰,揪住胸口的衣服,和它一起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