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五周年那天,沈凝失蹤了。浴室地板有血跡,她的珍珠項鏈散落在角落。
我成為頭號嫌疑人——直到警方發現她留下的日記。「他掐著我脖子說:你怎么不去死?」
輿論開始聲討我這個完美丈夫。第四十九天,沈凝滿身傷痕出現在家門口。
她哭著講述被綁架的遭遇,全國為她落淚。只有我知道她在撒謊。因為她后頸的痣,
位置和日記里那張照片不一樣。警察突然上門:「林先生,
能解釋為什么您妻子指甲縫里的皮膚組織,和您的DNA匹配嗎?」記者會上,
我對著鏡頭微笑:「親愛的,游戲才剛開始。」
閃光燈淹沒我們緊握的雙手——像一對真正的恩愛夫妻。
---浴室瓷磚冰冷的氣息鉆進鼻腔,混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鐵銹味。我盯著盥洗盆下方,
靠近地漏的那條瓷磚縫。一道細細的、暗紅的痕跡,倔強地嵌在那里,像一道丑陋的縫合線。
幾粒小小的、圓潤的珍珠散落在旁邊,反射著頂燈慘白的光。那是沈凝的項鏈,
昨天她還戴著它,在我面前晃悠,珍珠貼著她白皙的頸子。今天是我們結婚五周年紀念日。
她不見了。“林先生?”身后傳來一個刻意放低的聲音,帶著職業性的謹慎,
“您再仔細回憶一下,林太太最后一次和您聯系是什么時候?”我轉過身,
面對著那位姓陳的警長。他年紀不大,眼神卻像鷹隼,刮得人皮膚生疼。
他身后站著另一個警員,正拿著小本子記錄,
目光在我臉上和那片狼藉的浴室地面之間來回逡巡。客廳里還有人在走動,技術隊的人,
套著鞋套,動作放得很輕,但那種刻意的、壓抑的安靜反而讓空氣繃得更緊。“昨晚,
”我的聲音有點啞,清了清嗓子,努力讓每個字都清晰平穩,“大概十一點左右,
她說有點累,想早點睡,就先進了臥室。我在書房處理一些工作郵件,
大概忙到凌晨一點才睡下。”我指了指書房的方向,“今早七點我起床,發現她沒在臥室,
也沒在廚房準備早餐……家里找遍了,
最后就看到這里……”我的視線再次投向那片刺眼的紅痕和散落的珍珠,
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一股寒意順著脊椎往上爬。沈凝有凝血障礙,
一點點小傷口都麻煩得很。這么多血……她人呢?陳警長沒說話,
只是用那雙銳利的眼睛看著我,目光沉甸甸的,帶著審視的重量。他走到浴缸邊,蹲下身,
用戴著手套的手指,極其小心地捻起一顆滾到角落的珍珠,對著光看了看,然后放進證物袋。
他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無聲的壓迫感。“書房?”他終于開口,聲音沒什么起伏,
“方便我們看看嗎?”我點點頭,側身讓開。陳警長和另一個警員走向書房,
技術隊的閃光燈在浴室里又亮了幾下,像無聲的驚雷。我靠在冰冷的門框上,
看著他們在我的私人空間里翻動。書桌整潔得過分,文件分門別類碼放整齊。
陳警長拉開抽屜,目光掃過里面的東西——幾本金融期刊,一些名片,
一個裝著零散硬幣的小鐵盒。他拿起桌角那個銀色的相框。照片里,
我和沈凝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海灘上,我摟著她的肩膀,她笑得一臉燦爛,頭微微靠向我,
風把她的頭發吹得有點亂。任誰看了都會說,這是一對璧人。“林先生和太太感情很好?
”陳警長放下相框,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當然。”我立刻回答,聲音堅定,
“我們很相愛。” 這句話像排練過無數次一樣脫口而出。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頓了幾秒,
沒再追問,轉向了我的電腦屏幕。屏幕還停留在郵箱界面,
一封未讀郵件孤零零地躺在收件箱頂端,發件人顯示是“沈凝”。主題是空白的。
他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技術警員。對方立刻上前,動作麻利地開始操作電腦。
我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隨即又強行穩住。那封郵件……是她昨晚發的?內容是什么?
“林先生,”陳警長轉過身,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更深了,“林太太的手機,
您知道在哪里嗎?”“應該……在她包里吧?或者臥室床頭?” 我努力回想。
沈凝的手機幾乎不離身,像個額外的器官。今早找她時太慌亂,根本沒注意這個細節。
陳警長沒再問,只是對旁邊的警員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轉身去主臥方向。幾分鐘后,
他拿著一個用證物袋裝著的手機回來了,屏幕是黑的。“沒電了。”警員低聲報告。
陳警長點點頭,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平靜無波,卻又像在無聲地編織一張網。“林先生,
請您配合,我們需要調取您近期所有的通訊記錄和網絡活動軌跡。另外,在您妻子找到之前,
希望您暫時不要離開本市。”這是通知,不是商量。一種被勒住脖子的窒息感瞬間攫住了我。
頭號嫌疑人。這個詞像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砸進我混亂的思緒里。浴室的血跡,
散落的珍珠項鏈,消失的妻子,還有我……那個在書房工作到深夜的丈夫。
所有碎片都在指向一個模糊而恐怖的輪廓。“好。”我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我明白。
”接下來的日子,時間被拉扯得扭曲變形。白天是警方的反復盤問,
一遍遍復述那個冰冷的凌晨。律師冷靜理智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分析著每一種可能,
每一種風險。晚上,是空蕩蕩的公寓,
每一個角落都殘留著沈凝的氣息——衣帽間里她沒帶走的香水味,
梳妝臺上她常用的那支口紅,還有浴室里那股仿佛永遠也散不去的、淡淡的血腥鐵銹味。
媒體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公寓樓外日夜蹲守著長焦鏡頭。記者們舉著話筒,
拋出一個個尖銳的問題,試圖捕捉我臉上任何一絲可能泄露的驚慌或破綻。“林先生,
您對您妻子的失蹤有什么看法?”“有傳言說您和妻子關系緊張,是真的嗎?
”“您能解釋一下浴室的血跡嗎?”閃光燈連成一片刺眼的白光,幾乎要將人吞噬。
我戴著墨鏡,在律師的護送下沉默地穿過人墻,脊背挺得筆直,下頜繃緊。完美的丈夫,
完美的嫌疑人姿態。輿論的風向起初還帶著一絲觀望的同情,但很快,
一股陰冷的暗流開始涌動。網絡上開始出現零星的、帶著惡意的猜測。“太巧了吧?
紀念日失蹤?”“丈夫永遠是第一嫌疑人,懂的都懂。”“看他那樣子,裝得挺像,
心里指不定多高興呢。”這些聲音起初很微弱,像角落里滋生的霉菌,
但傳播的速度快得驚人。轉折發生在第七天。陳警長再次出現在我家門口,
臉色比上次更加凝重。他手里拿著一個透明的證物袋,
里面是一本巴掌大小、深藍色硬殼封面的筆記本。封皮有些磨損,邊角微微卷起,
透著一種被長期使用的陳舊感。“林先生,”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
“我們在您太太書桌最底層的抽屜里,一個上鎖的小文件盒里,發現了這個。
”他舉起那個證物袋,深藍色的硬殼封面像一塊冰冷的墓碑。我的心臟驟然縮緊,
目光死死盯住那個本子。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沈凝的東西。她什么時候開始寫日記的?
又寫了些什么?“這是您太太的日記本。”陳警長一字一頓地說,目光銳利如刀,
“里面有……一些關于您和她之間關系的記錄。時間跨度大約一年。”他頓了頓,
空氣凝滯得令人窒息。然后,他翻開那個本子,找到夾著書簽的一頁,隔著透明的證物袋,
將那一頁的內容轉向我。他的手指點著其中一行字跡娟秀但力透紙背的句子。
我的視線聚焦過去。「十月十七日,陰。他又喝酒了。因為一點小事,餐廳訂錯了位置?
還是我做的湯太咸?記不清了,理由根本不重要。他掐著我的脖子,
把我抵在冰冷的冰箱門上,眼睛紅得像野獸。他說:‘你怎么不去死?’ 我喘不過氣,
眼前發黑,冰箱的冷氣透過薄薄的衣服鉆進骨頭里。那一刻,我真的以為自己會死。
他松開手,我癱在地上咳嗽,喉嚨像被砂紙磨過。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冰冷,
然后轉身走了。好像什么都沒發生。地上有我的幾根頭發,還有他掉的一枚袖扣。」
字跡在我眼前晃動、扭曲,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膜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冰箱門?掐脖子?袖扣?
我腦子里一片轟鳴,混亂的記憶碎片瘋狂沖撞。是那次嗎?那天我確實喝多了,
因為一筆重要的投資被對手惡意攪黃了,心情惡劣到極點。
回來好像是因為湯太咸和她吵了幾句……但后來呢?我完全不記得了!
第二天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她像往常一樣沉默地給我煮了醒酒湯,
脖子上……似乎系著一條絲巾?我猛地抬頭看向陳警長,想辯解,
喉嚨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眼神深不見底,里面沒有憤怒,
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冰冷的審視。“林先生,”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砸在我心上,
“關于這些記錄,您有什么需要說明的嗎?”日記的內容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冷水,
瞬間引爆了整個輿論場。那幾頁被媒體“知情人士”泄露的關鍵日記照片,
像病毒一樣在網絡上瘋狂傳播。
—“掐著脖子”、“你怎么不去死”、“冰箱的冷氣”、“袖扣”——都化作最鋒利的匕首,
將我之前苦心維持的“完美丈夫”形象撕扯得粉碎。網絡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的社交賬號徹底淪陷,充斥著鋪天蓋地的謾罵和詛咒。“禽獸不如!”“殺人犯去死!
”“沈凝快回來,讓法律制裁這個惡魔!”“心疼沈凝,嫁了個什么畜生!
”曾經對我有利的零星聲音被徹底淹沒,取而代之的是一邊倒的聲討和審判。
我的名字和“家暴男”、“潛在殺人犯”緊緊捆綁在一起,成了熱搜榜上最骯臟的標簽。
現實世界也失去了安寧。公寓樓下的記者群更加龐大,
長槍短炮像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我的窗戶。有人甚至在公寓大門和我的車子上潑了紅油漆,
刺目的腥紅寫著“殺人償命”四個猙獰的大字。律師的電話幾乎被打爆,他告訴我,
輿論壓力已經大到讓警方不得不將調查重點完全鎖定在我身上,
一些原本需要更長時間走程序的深入調查被加快了。“他們現在幾乎認定你就是唯一嫌疑人,
”律師在電話里聲音疲憊而嚴肅,“林修遠,你必須給我說實話,那本日記里的內容,
到底是不是真的?那次爭執,你真的對她動手了?那個袖扣,是不是你的?
”我站在落地窗前,厚重的窗簾只拉開一道縫隙。
樓下閃爍的警燈和相機的閃光燈交織成一片令人眩暈的光海。
袖扣……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西裝袖口,那里空空如也。是那對鉑金鑲黑瑪瑙的袖扣嗎?
沈凝送的結婚紀念禮物……好像很久沒戴了。那天之后,似乎就少了一只?
“我……喝斷片了。”我的聲音干澀沙啞,連自己都覺得無力,“完全不記得了。
但……袖扣,好像確實丟過一只。”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沉重的壓力透過電波無聲地傳遞過來。“林修遠,”律師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沉重,
“你最好祈禱沈凝能平安回來,并且愿意替你澄清。否則……”他沒說下去,
但那未盡的意味比任何判決都更冰冷。時間在巨大的壓力和煎熬中,一天天爬行。
警方對我的監控和調查越來越嚴密,幾乎寸步不離。公眾的憤怒沒有絲毫減退,
反而在等待中發酵得更加濃烈。每一次陳警長帶著新的問題出現,
他眼中那種洞悉和懷疑都更深一分。希望像指縫里的沙,一點點漏盡。第四十九天。
一個普通的、陰沉的下午。連續幾天的暴雨剛停歇,
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和植物腐敗的氣味。我坐在被嚴密監控的公寓客廳里,
律師坐在對面,正低聲分析著一份警方最新要求補充的材料清單。門鈴突然響了。
尖銳的鈴聲劃破了壓抑的寂靜。我和律師同時抬頭,看向門口的可視門禁屏幕。屏幕里,
光線昏暗的樓道中,站著一個女人。她極其瘦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身上裹著一件骯臟破爛、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寬大外套,像一塊骯臟的抹布。頭發糾結板結,
沾滿了污泥和枯草,胡亂地貼在臉上、脖子上。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
布滿了深一道淺一道的劃痕、淤青,有些結了暗紅的痂,有些還滲著黃色的組織液。
最刺目的是她左邊臉頰,一道長長的、新鮮的傷口從顴骨一直劃到下頜,皮肉翻卷著,
邊緣紅腫。她低著頭,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著,像寒風中一片凋零的枯葉。
但那張臉……盡管被污垢和傷痕覆蓋,盡管憔悴得脫了形……是沈凝。
我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驟然松開,
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巨大的沖擊讓我眼前發黑,血液瘋狂地涌向頭頂,
又在下一秒被凍結。她回來了?她竟然真的活著回來了?在這種時候?以這種樣子?
律師也驚得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盯著屏幕。門鈴還在固執地響著,一聲聲,催命一般。
我幾乎是踉蹌著撲到門邊,手指顫抖著,幾次才按開大門的電子鎖。
沉重的門被拉開一道縫隙。
樓道里潮濕陰冷的空氣裹挾著濃重的、混合著血腥、汗臭和泥土的味道撲面而來。
門外站著的“東西”似乎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在我拉開門的同時,身體猛地一軟,
像一袋被剪斷了提繩的沉重沙土,直直地向前栽倒。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那具瘦骨嶙峋、散發著惡臭和血腥的身體重重地砸進我的懷里。骨頭硌得我生疼。
她輕得可怕。“凝……凝凝?”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自己都認不出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震驚、恐慌和一絲荒謬絕倫的感覺席卷了我。
懷里的軀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她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
臉上糊滿了污垢和干涸的血跡,那雙曾經明亮、帶著鉤子般的眼睛,
此刻深陷在青黑的眼窩里,瞳孔渙散,
里面盛滿了巨大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恐懼和劫后余生的茫然。她干裂起皮的嘴唇哆嗦著,
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艱難的氣音。
“……修……遠……”她的聲音微弱得像蚊蚋,氣若游絲,每一個音節都帶著瀕死的顫抖,
“……救……救我……他們……放……放了我……”話音未落,她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軟倒在我的臂彎里,像一具失去所有支撐的破敗玩偶。“沈凝!”律師的驚呼聲在身后炸響。
幾乎是同時,樓道里響起了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是負責外圍監控的警察,
他們顯然也通過監控看到了門口的異狀。“叫救護車!快!”我抱著這具冰冷輕飄的軀體,
朝著沖過來的警察和律師嘶吼,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混亂而扭曲變調。
低頭看著懷中這張遍布污穢和傷痕、熟悉又陌生到極點的臉,
一個冰冷刺骨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猛地竄出:她在演戲。
這個念頭來得如此突兀、如此清晰、如此確鑿無疑,
瞬間凍結了我所有因她“歸來”而產生的震動。她后頸靠近發際線的地方,
那顆小小的、深褐色的痣。它本該在那里,像一個小小的印記。但現在……我盯著那處皮膚,
被污垢和糾結的發絲半掩著——那顆痣的位置,似乎……向下移動了微不可察的一點點?
和日記本里夾著的那張她去年夏天在海邊、穿著露背泳裝的照片上,那顆痣的位置,
不一樣了!極其細微的差別,如果不是那本日記和那張照片被反復放大審視過無數次,
如果不是我對她身體的每一寸都曾經熟悉到骨子里……根本不可能發現!血液瞬間沖上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