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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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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寂靜中的心跳凌晨一點。圣心綜合醫院的七樓,像沉入深海的一塊孤島。

中央空調在通風管道里發出低頻震顫,像巨獸瀕死的喉鳴。

消毒水混著金屬濾網的味道鉆進鼻腔,我咬著后槽牙,

嘗到鐵銹般的苦澀——那是空調出風口的鎳鉻合金與消毒水反應的味道,

像含著一枚生銹的硬幣,連唾液都發苦。我獨自走在走廊上,

熒光燈管將影子拉成狹長的楔子,反復釘在拋光地面上。

心電監護儀的“滴”聲規律得令人毛骨悚然,像宇宙深處的脈沖星,

每一次跳動都在丈量生命的刻度。口袋里的體溫槍突然硌到掌心,金屬外殼壓出新月形紅痕,

像道提前刻好的墓志銘。手機震動的剎那,我差點將體溫槍摔在地上。母親的消息跳出屏幕,

那串數字像冰錐刺入視網膜,

外婆枯瘦的手腕、消毒水味的病房、護士站反復播放的催款廣播,在腦海里碎成齏粉。

我將手機塞回口袋,指尖觸到白大褂下的皮膚——那里還殘留著昨夜為林深擦身時,

他皮膚異常的灼熱。302病房的門把手冷得刺骨,金屬紋路硌進指尖,

像在拓印某種古老的符咒。推開房門時,合頁發出瀕死般的“吱呀”,

驚得百葉窗縫隙里漏進的月光抖了抖——凌晨一點的月光像未凝的霜,

在百葉窗縫隙里凍成細針,扎在林深毫無血色的唇上。他躺在明暗交錯的光影里,

睫毛在眼下投下青灰色蝶影,胸膛隨著呼吸機起伏,像被沖上沙灘的人魚。

我踩著月光與陰影的交界線靠近,橡膠手套調節輸液閥的聲響被寂靜放大,

像有人在耳邊拆開繃帶。當目光落在監護儀上時,心跳漏了一拍——綠色波形突然掀起狂瀾,

P波與T波劇烈震蕩,像困在玻璃瓶里的閃電。消毒棉球從我指間滑落,

“啪嗒”聲在耳膜上撞出漣漪。喉結滾動的“咕嚕”聲從床上傳來,

比監護儀警報更早刺穿寂靜。那雙眼睛睜開時,月光恰好爬上他瞳孔,漆黑如深潭,

倒映著我煞白的臉。他唇線揚起,呼吸面罩下溢出沙啞的句子:“被發現了。

”警報聲驟起的瞬間,他的手扣住我手腕——皮膚下的溫度灼人,

不像三個月來我熟悉的冰冷。那力道帶著破繭的決絕,指甲幾乎掐進我的腕骨,

卻在護士長腳步聲逼近時驟然松開。林深重新闔眼的剎那,

我瞥見他頸間暗紫色勒痕——三天前系統誤報的門禁異常,此刻在月光下顯形為真實的絞索。

“電極片…接觸不良。”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飄在半空,像別人的臺詞。

護士長審視的目光掃過林深平靜的臉,我攥緊體溫槍,

金屬棱角在掌心的紅痕上碾出疼痛——那是與他交換銀行卡時,卡片邊緣割開的傷口,

此刻還在發燙。門關上的瞬間,月光突然傾斜,在他掌心流淌成銀汞。林深再次睜眼,

血沫從指縫溢出,在床單上綻開暗紅的花。他望著我,

眼神里有刀刃的冷與鐵銹的暖:“下毒的人…還在醫院。”窗外梧桐葉沙沙作響,

像無數只手在抓撓玻璃。我拿起紗布的指尖懸在半空,他臉頰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

與記憶中外婆的體溫重疊——兒時發燒的深夜,外婆用涼毛巾敷在我額角,

此刻卻成了致命的悖論。銀行卡從枕頭下滑出,金屬邊緣擦過我的指腹,再次割開舊傷。

血珠墜落的瞬間,他翻轉手掌接住,拇指摩挲傷口的動作帶著奇異的溫柔:“生死同命。

”那滴暗紅滲進他掌紋,像枚圖釘,將我們的影子釘在月光里,

成為兩具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螞蚱。凌晨三點的值班室,手機再次震動。

陌生號碼發來的九個字像冰蛇鉆進血管:“明晚八點,三樓廢棄倉庫。”我將手機按在胸口,

感受心臟撞擊肋骨的節奏——那是與林深監護儀相同的頻率,此刻正在月光里,

在陰謀的深海下,共振出最后的波紋。2 午夜倉庫的邀約值班室的日光燈管突然滋啦作響,

迸出幾點火星。我攥著手機的掌心沁出汗液,屏幕藍光像塊冰磚,把掌紋凍成裂紋。

陌生號碼發來的九個字在視網膜上灼燒:“明晚八點,三樓廢棄倉庫。

”指腹的傷口突然發癢,那是昨夜接銀行卡時被邊緣割破的。林深沾血的指尖推過卡片時,

在塑料表面劃出歪扭的錨形——此刻這形狀正隨著心跳在掌心跳動,

像條即將沉沒的船最后的標記。母親的電話掛斷后,我盯著繳費單上的數字,

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暴雨夜,外婆背我去醫院時,她后頸的汗珠滴在我手背上,

和林深的血一樣燙。但此刻這溫度卻成了催命符,將我釘在命運的手術臺上。

凌晨的醫院走廊像被抽干氧氣的玻璃瓶,我推著治療車經過302病房,

玻璃罐里的棉球在金屬托盤上滾動,發出空茫的輕響。林深“沉睡”的側臉被月光切成兩半,

我注意到他喉結旁新增的勒痕——比三天前更深,像條紫色的蛇,正在啃噬他蒼白的皮膚。

夜幕降臨時,暴雨開始砸在舊樓屋頂。我穿過連廊時,

玻璃幕墻映出扭曲的倒影:穿深色衛衣的女人,帽檐壓得很低,

口袋里的體溫槍硌著大腿——那是我從治療室順來的,金屬外殼上還沾著消毒水的苦杏仁味。

廢棄倉庫的鐵門嵌在墻里,像道生銹的傷疤。當指尖觸到門把時,鐵銹簌簌落在手背上,

混著雨水變成暗紅的泥。門軸發出瀕死般的呻吟,頭頂橫梁突然簌簌掉灰,

露出里面纏繞的、早已腐爛的手術線——那些泛著霉斑的藍色細線,

正從混凝土裂縫里鉆出來,像被封印的神經。“吱呀——轟!”門剛推開半米,

天花板突然塌下拳頭大的混凝土塊!我猛地側身,碎石擦過耳際,在地面砸出蛛網般的裂紋。

暴雨聲中,遠處救護車的警笛明明滅滅,卻始終不靠近,像故意繞開這片死亡區域。

倉庫內的月光渾濁如死水,穿過氣窗時被塵埃切割成無數條光帶。我踩著碎玻璃前進,

鞋跟碾碎了半支注射器,針頭在月光下閃著冷光。手術臺邊的林深抬起頭,

他腰間的繃帶已被血浸透,

在藍白病號服上洇出不規則的地圖——那形狀像極了昨夜他在我掌心畫的盾。

“他們發現我醒了。”他的聲音混著血沫,每說一個字,喉結旁的勒痕就鼓起青色的血管,

“三天前的絞殺,今早的毒劑,現在…” 他指節敲了敲手術臺,鐵銹撲簌簌落在血跡上,

“這里的房梁被做了手腳,我們說話時,上面的混凝土正在剝落。

”我這才注意到頭頂的橫梁布滿蛛網般的裂紋,暴雨的重量讓鋼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林深掙扎著起身,病號服下擺掃過地面,露出腳踝處新的針孔——那是注射鎮靜劑的痕跡。

他踉蹌著扶住我肩膀,體溫透過布料傳來,燙得驚人,像塊燃燒的烙鐵。“看這個。

”他從口袋里掏出半片帶血的藥瓶標簽,塑料邊緣參差不齊,“地西泮注射液,

本該是我昏迷時用的。但今早的劑量…足夠殺死一匹馬。” 標簽上的生產日期模糊不清,

批號卻與三個月前林氏集團醫療招標的批次吻合。突然,屋頂傳來“咔嚓”一聲脆響!

一塊桌角大的混凝土塊砸在五米外的貨架上,驚起一陣老鼠逃竄的簌簌聲。

林深猛地拽住我手腕,將我按在傾倒的貨架后。他的呼吸噴在我耳后,

混著鐵銹味:“現在有兩個選擇——從通風管道爬出去,或者…” 他抬起手,

掌心里躺著枚沾血的鑰匙,“打開倉庫最里面的冰柜。

”我這才注意到角落那臺巨大的金屬冰柜,漆皮剝落處露出“林氏醫療-實驗樣本”的鋼印。

鑰匙插入鎖孔時,暴雨突然轉急,氣窗的月光被雨簾撕成碎片。冰柜緩緩開啟,

內部的白霧涌出,

裹著福爾馬林的甜腥——里面整齊碼放著標有“林深-2025-03-17”的標本瓶,

液體中漂浮著…一段帶血的皮膚組織。“他們想制造我已死亡的證據。

”林深的聲音在白霧中顫抖,“這些是偽造的尸檢樣本。而真正的我…” 他扯開衣領,

露出心口猙獰的刀傷,“三個月前被捅穿了肺,

卻被強行注射了琥珀膽堿——那種讓全身肌肉松弛的毒藥,連醫生都會誤診為植物人。

”屋頂的呻吟聲越來越密集,暴雨像在給天花板稱重。我摸到口袋里的體溫槍,

金屬外殼突然變得滾燙,像枚即將爆炸的手雷。林深按住我握槍的手,

血透過繃帶滲在我虎口:“現在你有兩個身份——要么是幫兇,要么是共犯。

但無論選哪個…” 他指腹碾過我掌心的錨形血痕,“我們都得在房梁塌前,

找到陳建明藏在倉庫的證據。”遠處警笛依然在繞圈,而倉庫的承重柱已出現第一道裂痕。

我握緊體溫槍,金屬棱角扎進掌心的舊傷,疼痛讓視野突然清晰——貨架最上層,

一盒標有“林氏集團-股權變更”的文件正在積灰,封皮上的簽字日期,正是林深入院當天。

當指尖觸到文件的瞬間,天花板終于發出垂死的哀鳴!林深突然撲過來,用身體護住我,

碎混凝土砸在他背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我聞到他頭發里的硝煙味,

那是與消毒水截然不同的、真正的死亡氣息。“活著出去。”他在粉塵中悶聲說,

體溫槍不知何時已握在他手里,金屬外殼抵住我的腰,“這是我們的盾牌。

”暴雨在屋頂炸響,而我終于在文件里找到那張關鍵的紙——股權轉讓書上,

陳建明的簽名旁,蓋著林氏集團的公章,日期被人為篡改過,墨跡還未完全干透。就在這時,

體溫槍的屏幕突然亮起,顯示出一個異常的高溫數值:40.2℃——那是林深此刻的體溫,

燒得足以讓大腦產生幻覺,卻依然清醒得可怕。“走!”他拽著我沖向通風管道,

身后傳來鋼筋斷裂的巨響。當我們爬進管道的瞬間,倉庫天花板轟然坍塌,

暴雨從缺口灌進來,在廢墟上沖刷出一條血紅色的河流。凌晨的雨幕中,

我摸著口袋里的股權書,上面還沾著林深的血。手機在這時震動,

新的短信跳出:“去地下三層,停尸房。” 發件人還是那個陌生號碼,

只是這次末尾多了個符號——錨。林深靠在墻上,望著遠處始終不靠近的警燈,

嘴角扯出帶血的笑:“他們以為能困死我們,卻忘了…” 他抬起手,

掌心里的錨形血痕在路燈下泛著微光,“螞蚱雖小,卻擅長在裂縫里求生。

”我低頭看著自己掌心的同款血痕,那是他剛才護著我時,傷口與我相貼留下的。

暴雨沖刷著我們的影子,在地面上融成模糊的一團,像兩滴被扔進深海的血,

終將在黑暗中擴散,成為彼此唯一的路標。3 雨夜同盟暴雨砸在屋頂的聲響像密集的鼓點,

林深的血順著手術臺邊緣滴落,在地面積雨里暈開暗紅的花。我握著碘伏棉球的手懸在半空,

那氣味突然變成外婆熬的中藥味,苦得太陽穴突突跳——十二歲那年我摔破膝蓋,

她也是這樣用棉球蘸著草藥水,邊擦邊念叨“小棠別怕”。“嘶——”林深的悶哼打斷回憶,

他頸間的勒痕在閃電光芒中泛著紫黑,像條正在腐爛的蛇。

我這才發現他手里攥著半支止血鉗,金屬表面凝著暗紅的血痂,

鉗頭還沾著幾根灰黑色的短發——那是從兇手身上扯下來的。“他們用的是鋼絲。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向止血鉗,喉結滾動時,勒痕邊緣滲出細小的血珠,

“但最致命的不是這個…”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將止血鉗塞進來,“是這個。

”我觸到鉗身的瞬間,冰涼的金屬傳來異樣的粗糙感——鉗頭內側刻著極小的字母“ZM”,

那是林氏集團醫療部的縮寫。林深用帶血的指尖敲了敲字母,血珠順著縫隙滲進刻痕,

像給這枚兇器鑲了道紅邊:“陳建明的私人器械,上個月招標剛采購的。

”屋頂突然傳來“咔嚓”脆響,拳頭大的混凝土塊砸在三步外的地面。我猛地縮手,

止血鉗掉在手術臺上,斷口反光刺進眼底——不知何時被掰成兩半,

鋒利的斷面還掛著他的皮肉纖維。“握緊。”林深抓住我的手,將帶血的半支塞進我掌心,

“斷口比手術刀鋒利。” 他的拇指碾過我掌心的舊傷,那里還留著接銀行卡時的錨形血痕,

“當盾牌太脆,但當匕首足夠。”窗外閃電劈開雨幕,

照亮他腰間的傷口——雨水正從屋頂破洞砸在傷口上,沖走凝結的血痂,露出翻卷的皮肉,

像朵正在融化的紅梅。我這才注意到傷口邊緣有灼燒痕跡,不是普通的刀傷,

是電擊器造成的焦痕。“他們想制造癲癇發作的假象。”林深順著我的目光看向傷口,

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血沫滴在我手背,像灼熱的星子,“昨晚在病房,

他們給我注射了琥珀膽堿…但算錯了劑量。”碘伏棉球從指間滑落,掉進他鎖骨處的積雨里,

蕩起細小的漣漪。我想起昨夜他腕間的體溫槍讀數——40.2℃,那不是感染,

是藥物中毒引發的高熱。他竟在這種狀態下,拖著瀕死的身體,

在暴雨夜爬進這座隨時會坍塌的倉庫。“為什么選我?”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混著雨聲,

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林深沒有回答,而是用止血鉗鈍頭挑起我胸前的工牌。

塑料外殼上沾著他的血,蓋住了照片里我微笑的嘴角:“你的工牌…是2022年換的。

” 他的指尖劃過“蘇棠”二字,“那年圣心醫院剛被林氏收購,

你外婆的手術費…是集團慈善基金墊付的。”驚雷在頭頂炸響,我猛地后退半步,

工牌鏈子勒得脖子生疼。那些被我刻意遺忘的記憶突然翻涌——外婆肝癌晚期,

是“林氏醫療救助計劃”讓她撐到現在。而眼前這個被追殺的男人,

竟是當年簽字批準救助的人。“現在換我需要你。”林深扯下頸間的紗布,

露出更深處的勒痕,那里隱約有道舊疤,形狀像道閃電,

“三個月前我簽了新的醫療基金協議,受益人名單…在那個U盤里。”屋頂的裂縫擴大了,

雨水成股灌進來,在手術臺上匯成血紅色的溪流。我摸到口袋里的體溫槍,

金屬外殼貼著皮膚發燙,像枚即將爆炸的手雷。林深看著我的動作,突然笑了,

那笑容牽動傷口,咳出的血滴在體溫槍屏幕上,將數字染成40.8℃。

“知道為什么選這里嗎?”他指了指角落的冰柜,

門上的“生物危害”標識在閃電中忽明忽暗,“三年前,

這里封存過林氏醫療的違規實驗樣本…和現在想殺我的,是同一批人。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冰柜底部露出半截文件袋,

封口處的標簽寫著“人體臨床試驗-2022-07”——那正是外婆入院的月份。

一種冰涼的感覺從腳底竄起,比暴雨更冷,比他的血更冰。“他們不會讓我活著走出醫院。

”林深抓住我的手腕,將止血鉗壓進我掌心的傷口,“但你可以。帶著U盤從通風管道出去,

把證據交給…咳…交給胸外科的周主任…”“周主任?!”我失聲驚呼,

想起那個總在走廊哼《夜上海》的老醫生,他白大褂口袋永遠插著半支鋼筆,

“他不是已經…”“被滅口了。”林深替我說完,指節因為用力泛出青白,

“但他辦公室的保險柜…密碼是你工牌的后四位。”又是一道閃電,照亮他瞳孔里的血絲。

我這才發現他右眼虹膜邊緣有塊暗紅色的斑,

像滴凝固的血——那是長期注射鎮靜劑的副作用。而我的工牌后四位,

正是外婆手術成功的日期。“走!”他突然推了我一把,頭頂的橫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我踉蹌著撞向冰柜,卻在這時看見他背后的陰影里,有個模糊的人影正在靠近!

那是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手里握著閃著冷光的注射器,針頭在閃電中劃出死亡的弧線!

“小心!”我抓起止血鉗擲向那人,斷口擦過對方手腕,在白大褂上留下道血痕。

林深趁機撲向那人,兩人在積水中扭打,濺起的血珠飛在我臉上,溫熱而粘稠。“跑!

”他的怒吼混著雨聲,我看見他被按在碎玻璃上,后腰的傷口綻開,像朵正在凋零的紅梅。

但他仍死死攥著那人的手腕,注射器掉在我腳邊,標簽上寫著“琥珀膽堿-致死量”。

我抓起U盤塞進衛衣內袋,轉身沖向通風管道。暴雨在身后炸響,

夾雜著拳頭砸在皮肉上的悶響。當我爬進管道的瞬間,聽見林深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卻異常清晰:“活下去…替我看看…新的受益人名單…”管道里彌漫著霉菌和老鼠屎的味道,

但我不敢停留。懷里的U盤硌著肋骨,像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遠處傳來警笛聲,

卻依舊繞著醫院打轉,像永遠到不了的救贖。爬出管道時,暴雨已經浸透了衣服。

我摸向口袋,體溫槍還在,

屏幕上的數字停在40.8℃——那是他留在這世上的最后一點溫度。

而我掌心的止血鉗斷口,已經染成了暗紅色,像道永遠不會愈合的疤。雨還在下,

我低頭看著工牌上的血漬,突然想起林深說的話:“盾牌太脆,但匕首足夠。” 現在,

這把帶血的匕首,既是兇器,也是唯一的盾牌。而我們的同盟,從一開始就不是選擇,

而是被命運釘在一起的、帶血的共生體。4 白晝下的偽裝暴雨后的晨光像稀釋的碘伏,

給護士站鍍上層病態的黃。我對著更衣室鏡子別護士帽,

發現在頸側蹭到了昨晚的血漬——那是林深咳嗽時濺上的,此刻在日光下像塊陳舊的銹斑。

“小棠,你左襟歪了。”李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這才注意到白大褂第二顆紐扣扣錯了孔。

手指在胸前摸索時,觸到內袋里的U盤,金屬棱角硌著肋骨,像道正在愈合的傷口。

護士長張敏的目光掃過護士站,像臺精密的掃描儀。我低頭整理治療車,

卻把307病房的抗生素藥瓶放進了308的籃子。

小王笑著戳我腰:“蘇棠姐今天魂兒丟了?” 我想笑,

卻聽見自己說:“左…左氧氟沙星是這間吧?” 話出口才驚覺把“右”念成了“左”,

后頸瞬間沁出冷汗。陳主任夾著病歷本經過,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黑色U盤,

金屬帽上刻著“ZM-007”——和倉庫那把止血鉗的刻字如出一轍。他沖我點頭時,

金絲眼鏡滑下鼻尖,鏡片反光里映出我扭曲的臉,像被扔進碎鏡的人質。

“302床的壓瘡護理單。”張敏將文件拍在我掌心,紙角劃過我指腹的舊傷。

林深昨夜塞給我的止血鉗斷口還在口袋里,此刻突然發燙,像塊即將引爆的C4炸藥。

推治療車經過醫生辦公室時,

門縫里飄出半句對話:“…張啟明要的是干凈的意外…” 我猛地撞翻墻邊的病歷架,

嘩啦啦的聲響里,看見陳主任迅速掛斷的手機屏幕——通話記錄顯示“未知號碼”。

消毒水氣味突然變得尖銳,像無數根細針在鼻腔里游走。給307病人換液時,

我反復核對標簽七次,直到小王笑我“強迫癥”,

卻沒注意到我把輸液管的流速調節器撥到了最大。液體滴落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像倒計時的秒針。

病人突然呻吟:“護士…好疼…” 我這才驚覺自己攥著調節器的手在發抖,

刻度盤上沾滿了冷汗。午間休息時,我躲在更衣室角落啃三明治,

聽見保潔阿姨在門外打電話:“…凌晨看見有人進了舊樓…穿白大褂…嗯,

戴口罩…” 面包卡在喉嚨里,我摸到口袋里的體溫槍,

屏幕上的數字停在36.5℃——和林深偽裝昏迷時的體溫分毫不差。

護士站的監控屏幕陣列突然閃爍,我看見302病房的畫面里,

電監護儀的波形出現了0.3秒的異常波動——那是只有清醒者才會有的、急促的T波抬升。

當我湊近查看時,監控紅光在鏡面反射,像誰藏在墻里的眼睛,每眨一次,

我在鏡中的影子就縮小一圈。“小棠,幫我查下204床的藥敏結果。

”張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轉身時撞翻了桌上的水杯,

透明的玻璃碎片在陽光下折射出無數個我,每個都在發抖。電腦查詢框里,

我輸入“林深-探視記錄”,卻在按下回車的瞬間,

史里赫然躺著“張啟明-2025-05-27”的查詢記錄——那是我的工號登錄的時間。

陳主任再次經過護士站時,U盤已經不見了。他白大褂下擺沾著半片藍色藥渣,

和我昨夜在倉庫撿到的碎片一模一樣。我跟著他走向樓梯間,

見他低聲通話:“已經處理了…監控盲區…今晚就…” 最后幾個字被消防栓的滴水聲蓋過,

但“今晚”兩個字像冰錐,扎進我脊椎。傍晚交接班時,

我在護士站的鏡子里看見自己的臉——粉底開裂,露出眼下青黑,像具正在融化的蠟像。

302病房的監控畫面突然黑屏,維修提示跳出:“攝像頭故障,已報修。” 與此同時,

我的手機震動,陌生號碼發來短信:“監控已閉,速來。”推治療車經過302門口時,

我假裝整理袖口,用止血鉗斷口劃破了左手虎口。鮮血滴在門把手上,像枚臨時的密碼。

門內傳來極輕的“叩叩”聲——兩長一短,是摩斯密碼的“SOS”。走廊盡頭,

陳主任正和老趙低語,后者手里提著個黑色急救箱,

鎖扣處掛著半根灰黑色的短發——和倉庫止血鉗上的一模一樣。我摸向口袋里的U盤,

突然觸到一張紙條,上面是林深潦草的字跡:“他們要的不是我,是三年前的實驗數據。

”監控紅光再次在鏡面閃爍,這次我的影子沒有縮小,反而被拉得很長,

像道即將斷裂的警戒線。我深吸一口氣,推開302病房的門,消毒水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像解脫。林深躺在陰影里,頸間的紗布滲出淡紅,他睜開眼,

瞳孔里映著我染血的指尖,像兩枚即將引爆的信號彈。“他們今晚動手。”他啞著嗓子,

指節敲了敲床頭柜,那里擺著我今早落下的體溫槍,

屏幕上的數字跳成了40.1℃——那是他真實的體溫,也是我們暴露的倒計時。窗外,

暮色正在吞噬最后一絲天光。我望著護士站的鏡子,看見自己的影子終于不再縮小,

而是和林深的重疊在一起,在監控盲區里,形成了一枚完整的、帶血的盾牌。

5 危險的試探林深枕頭下的血字紙條在掌心碎成齏粉,混著冷汗的紙屑扎進指紋,

像嵌進皮膚的微型匕首。我推著治療車經過消防通道,聽見保潔車的轱轆聲從走廊盡頭傳來,

那節奏和我心跳重合,分不清是她來了還是我的心臟要跳出喉嚨。

D區垃圾房的鐵門把手覆著半寸厚的灰,我轉動時帶下的粉塵鉆進袖口,癢得像有螞蟻在爬。

藍桶周圍散落著帶血的棉簽和碎玻璃,我用治療車擋住監控死角,指尖在垃圾袋里摸索時,

觸到團油垢斑駁的紙團——觸感黏膩如嚼過的口香糖,沾在指腹上怎么都搓不掉。

“咔噠”——鍋爐房的門鎖轉動聲驚得我手一抖,紙團掉進雙氧水空瓶里。

穿深藍制服的保安出現時,手電筒光柱在我胸前晃出白暈,他左眼皮跳了兩下,

食指在警棍上敲出摩斯密碼般的節奏:“醫療垃圾混放,扣十分。”“對不起!

”我低頭時看見他鞋尖沾著新鮮的泥點——這種紅土只在舊樓后巷的施工區有。

他接過我遞的整改單,指尖劃過我工牌,突然哼起《夜上海》的調子,

那跑調的旋律和林深說的“母親臨終曲”重疊,像根冰針戳進耳道。回到護士站,

紙團在掌心捂成半透明的薄片,上面的鋼筆字洇開成紫色云霧:“14:00,B1停尸房,

3號柜”。墨跡邊緣有不規則的暈染,那是被水滴暈開的痕跡——寫這字條的人當時在哭。

午休時我躲進更衣室,用鑷子夾起紙團對著光,

終于在纖維里發現極細的銀色亮片——那是某種手術縫合線的反光。林深說過,

三年前的人體實驗用了帶熒光標記的可吸收縫線。B1層的燈光呈病態的青白色,

停尸房的金屬門牌像塊墓碑。3號柜的鎖孔里插著半截回形針,我剛觸到把手,

遠處傳來擔架車的轱轆聲,那節奏和保潔車、保安的警棍敲擊完全一致,

像某種預先編好的死亡節拍。抽屜拉開的瞬間,福爾馬林的甜腥撲面而來。

里面躺著個用手術布包裹的物體,重量輕得可怕,像團充氣的棉花。解開布的剎那,

我猛地捂住嘴——里面是個畸形的胎兒標本,后背隆起的肉瘤里嵌著枚金屬芯片,

編號赫然是“LS-003”。“蘇護士?”陳主任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猛地轉身,

標本瓶在掌心打滑,差點摔碎。他手里拿著個黑色U盤,正是上午在白大褂口袋露出的那枚,

外殼上的“ZM-007”刻字在應急燈下泛著冷光。“找東西?”他逼近半步,

我聞到他領口的古龍水味里混著消毒碘伏,“聽說你去了D區?那里的老鼠可是會咬人的。

”擔架車的轱轆聲突然消失,整個B1層陷入死寂。我后退時撞上停尸柜,

金屬把手硌得后腰生疼。陳主任的目光落在我緊握的標本瓶上,鏡片反光里,

我看見自己扭曲的臉和他身后緩緩關上的安全門。“這個標本…”他伸手來拿,

袖口滑下露出腕間的銀表,表盤上刻著“張啟明贈”,“是先天性脊柱裂,很遺憾。

”我猛地推開他,標本瓶砸在墻角迸裂,福爾馬林濺進眼睛,劇烈的刺痛讓我眼前一片白霧。

陳主任的咒罵聲混著擔架車的轱轆聲再次響起,這次我聽清了——那根本不是車輪聲,

是某人用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音。跌跌撞撞沖進安全通道,我在樓梯間吐得膝蓋發軟。

標本瓶碎裂前,我看清了胎兒腳踝的標簽:“母親:周蕓,父親:林深,

編號:LS-003,2022.07.15”——那正是外婆入院的日期,

也是林氏醫療基金開始資助她的時間。傍晚給林深擦身時,我故意將棉球按在他腕間靜脈,

那里有塊褪色的紋身,圖案是朵凋謝的玫瑰。他突然睜眼,瞳孔里映著我紅腫的眼角,

用只有我們能聽見的氣音說:“看到了?”我點頭,棉球掉進銅盆,水面晃出他頸間的勒痕,

像朵正在枯萎的花。他指腹劃過我掌心的油垢,

在床頭柜上畫出三道斜線——那是摩斯密碼的“危險”。護士站的監控紅光突然閃爍,

我看見B1停尸房的畫面里,陳主任正在清掃碎玻璃,他腳邊躺著個深藍色的保安制服,

后頸處有片暗紅的血跡。而本該空無一人的3號柜,此刻緩緩關上了門,

門縫里露出半截帶熒光的縫合線。林深的手指突然扣住我手腕,體溫槍不知何時握在他手里,

屏幕顯示38.5℃——他在發燒,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他們在制造新的‘意外’。

”他的聲音混著血沫,“下一個目標…是你。”窗外,暮色浸透了醫院外墻,

像塊正在凝固的血痂。我摸向口袋里的U盤,

卻摸到團潮濕的紙屑——那是在垃圾房撿到的紙條,此刻竟變成了帶血的玫瑰花瓣,

每片邊緣都有鋸齒狀的缺口,像被某種嚙齒類動物啃過。保潔車的轱轆聲再次響起,

這次伴隨著《夜上海》的哼唱,跑調的旋律從走廊盡頭飄來,

和保安、陳主任的節奏完全重合。我望著林深腕間的玫瑰紋身,

突然想起他說過的話:“玫瑰凋謝時,刺才是最鋒利的。”而我掌心的油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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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1 01:2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