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夢中驚醒時，桌上的煤油燈還在微微搖曳。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我差點以為自己還在做夢。破舊的木桌，泛黃的墻紙，
還有那臺老式的收音機正播放著樣板戲。桌上攤開的是1977年的日歷，
明天就是我下鄉插隊的日子。天哪，我真的重生了！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這個夜晚。
上輩子的我，林晚秋，十八歲那年響應號召下鄉插隊，三年后與駐守邊防的軍官陸建國訂婚。
本以為嫁給軍官是件光榮的事，誰知這個男人表面正直，背地里卻是個十足的渣男。
結婚第二年他就和同村的知青宋麗華搞在一起，我懷孕期間他們在我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
我生產當天大出血，他卻陪著小三在縣城看電影。最后我一尸兩命，
死在了那個破舊的衛生所里。臨死前我還聽到宋麗華跟陸建國說："晚秋死了正好，
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想到這里，我的拳頭緊緊攥起。這一世，
我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不下鄉，不嫁軍官，我要參加高考，改變自己的命運！正想著，
房門被推開了。"晚秋，還沒睡啊？"進來的是我媽王秀英，手里端著一碗紅糖雞蛋。
"明天就要下鄉了，多吃點補補身體。"媽媽的臉上寫滿了不舍，眼角還有淚痕。
我心中一陣酸澀。上輩子我任性固執，為了所謂的革命理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等我死后，
爸媽白發人送黑發人，郁郁而終。"媽。"我撲到她懷里，"我不想下鄉了。"王秀英一愣，
隨即嘆了口氣："傻孩子，這可由不得咱們。名單都報上去了，明天車就來接人。
""再說了，建國那孩子在邊防當軍官，你們早就說好了，等你下鄉鍛煉幾年就結婚。
"陸建國！聽到這個名字我就惡心。"媽，我不想嫁給陸建國了。""什么？
"王秀英瞪大眼睛，"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怎么突然不想嫁了？
""他昨天還專門托人送來兩斤白糖，說是給你下鄉路上吃的。"我冷笑一聲。
上輩子我還為這兩斤白糖感動得稀里嘩啦，以為他真心疼我。后來才知道，
那糖是他準備送給宋麗華的，只是正好碰上我下鄉才臨時改了主意。"媽，我要參加高考。
""高考？"王秀英傻眼了，"高考不是停了嗎？"我拉著媽媽的手，
認真地說："會恢復的，就在今年年底。我要考大學，我不要下鄉，也不要嫁給陸建國。
"王秀英看著我，眼中滿是擔憂："晚秋，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說起胡話來了？""媽，
我沒病，我是認真的。"我深吸一口氣，決定把話說清楚："陸建國不是好人，
他會背叛我的。還有，高考真的會恢復，我要考北京的大學。
""你這孩子..."王秀英摸摸我的額頭，"沒發燒啊，怎么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知道媽媽不會相信，畢竟這在1977年聽起來確實像天方夜譚。
但我必須想辦法阻止明天的下鄉。"媽，我求求你，幫我想想辦法。我真的不想下鄉。
"看著我紅了眼眶，王秀英心軟了："可是...這怎么辦啊？""裝病！"我靈機一動，
"就說我突然生病了，不能下鄉。""這..."王秀英猶豫了，
"萬一被發現是裝的...""不會的，我有辦法。"其實我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上輩子我在衛生所干過幾年，對一些常見病的癥狀了如指掌。裝個急性腸胃炎什么的，
輕而易舉。"媽，你相信我一次好嗎？"我握著媽媽的手，"我保證不會連累你和爸的。
"王秀英看著我堅決的表情，終于點了點頭："好吧，媽媽幫你想辦法。
"我激動地抱住媽媽。這一世，我一定要改寫命運！不當知青，不嫁渣男，
我要靠自己的雙手創造美好的未來！2第二天一早，
負責接送知青的卡車準時停在了院子外面。車上已經坐了七八個同齡的年輕人，
都是這一批下鄉的知青。我躺在床上，臉色煞白，額頭上還貼著毛巾。
昨晚我偷偷嚼了幾粒花椒，又喝了些肥皂水，成功讓自己拉了一夜肚子。
現在看起來確實病得不輕。"林晚秋怎么還沒出來？"車下傳來催促聲。
王秀英擦著眼淚出去解釋："我家晚秋昨晚突然肚子疼，拉了一宿，現在還發著燒呢。
""裝病吧？"一個年輕的男聲響起，"昨天晚上我還看見她在街上好好的。
"我透過窗縫看去，說話的是鄰居家的兒子張志強。這家伙上輩子就愛打小報告，
沒想到這輩子還是這副德性。"張志強，你胡說什么呢？"王秀英急了，
"我家晚秋病得起不來床，你還在這里造謠！""不信你們進去看看。
"幾個人真的跟著王秀英進了屋。我閉著眼睛，呼吸急促，
臉上還有我特意弄出來的高燒紅暈。"哎呀，真的病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臉這么紅，
肯定是發高燒了。""那怎么辦？總不能讓她帶著病下鄉吧？
"負責接送的李干事皺著眉頭："這...得送醫院檢查，確定不是裝病。"我心里一緊。
要是真去醫院檢查，很容易露餡。這時候爸爸林國棟回來了，手里還拎著藥。
"醫生說是急性腸胃炎引起的發熱，需要在家休養幾天。"爸爸把藥方遞給李干事，
"這是大夫開的藥單。"李干事看了看藥方，又看了看床上的我，
最終點了點頭："那就先在家養病，病好了再安排下鄉。""可是現在都是統一安排，
錯過這一批，下一批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我爸沉聲說道："那就等下一批，
孩子的身體要緊。"車子開走后，我才松了一口氣。總算躲過一劫。"晚秋，
你這樣瞞得了初一瞞不了十五。"王秀英擔憂地說，"總不能一直裝病啊。""媽，
我心里有數。"我坐起身，"最多再過兩個月，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王秀英還是不明白我在說什么，但看我這么堅決，也就不再多問。下午，陸建國來了。
他穿著一身軍裝，顯得英氣逼人，難怪上輩子我會被他迷得團團轉。"晚秋，聽說你病了？
"他關切地問，"怎么樣，嚴重嗎？"看著他裝出來的關心樣子，我只覺得惡心。"沒事，
就是腸胃炎。"我冷淡地回答。陸建國明顯感覺到了我的疏遠，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好像不太高興見到我？""沒有。"我撒謊道，"就是身體不舒服。""那你好好休養，
等身體好了就下鄉。我已經和那邊的人說好了，會特別照顧你的。"特別照顧？呸！
上輩子我在村里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飯，他的"特別照顧"在哪里？"建國哥，
我可能不下鄉了。""什么？"陸建國一愣，"為什么？""我想參加高考。
"陸建國愣了幾秒，然后哈哈大笑："晚秋，你在開玩笑吧？高考早就停了，哪來的高考？
""會恢復的。"我認真地說，"就在今年。
"陸建國的笑容僵在臉上："你...你怎么知道？"他的反應有些奇怪，
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我心中一動，難道他知道什么內幕消息？"我就是有這種感覺。
"我試探著說，"而且我聽說中央正在考慮恢復高考。"陸建國的臉色變了變："胡說！
你從哪里聽來的小道消息？"他的反應越激烈，我越確定他肯定知道什么。"建國哥，
你是不是聽到什么風聲了？""沒有！"陸建國矢口否認，"你別聽信謠言，好好準備下鄉。
我們的婚期已經定了，等你下鄉鍛煉三年回來就結婚。
"我冷笑一聲："如果高考真的恢復了呢？""不可能！"陸建國斬釘截鐵地說，
"就算恢復，你一個女孩子讀那么多書干什么？還不如早點嫁人生孩子。"聽到這話，
我徹底死心了。這個男人果然是個大男子主義者，在他眼里，女人就應該相夫教子，
沒有自己的人生。"建國哥，我們分手吧。"3"什么？！"陸建國瞪大眼睛，
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話。"晚秋，你在說什么胡話？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怎么能說分手就分手？"我平靜地看著他："我已經想清楚了，我們不合適。
""哪里不合適？"陸建國急了，"我是軍官，有工資有地位，嫁給我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我不需要靠男人生活。"我冷冷地說，"我要靠自己的本事吃飯。
"陸建國的臉色沉下來："晚秋，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煽動了？是不是有人在你耳邊說了什么？
""沒有人煽動我，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不可能！"陸建國堅決不信，
"你以前多聽話多溫柔，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叛逆？"聽話？溫柔？我差點笑出聲。
上輩子我確實夠聽話夠溫柔的，結果呢？換來的是他的背叛和我的慘死。"建國哥，
反正話我已經說明白了，我們分手，以后各走各的路。"陸建國站起身，
臉色鐵青："林晚秋，你給我清醒一點！離開我你什么都不是！""一個下鄉知青，
除了嫁給我還能有什么出路？""難道你想一輩子在鄉下挖土嗎？
"我淡淡一笑："那也比嫁給你強。"陸建國氣得渾身發抖："好！很好！你給我等著，
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時候！"他憤怒地摔門而出。王秀英從外面走進來，臉色擔憂："晚秋，
你這樣做是不是太沖動了？建國家里條件好，人也是軍官...""媽，你不懂。
"我拉著媽媽的手，"這個人不值得托付終身。
""可是你們都訂婚了...""口頭訂婚而已，又沒有領證。"我安慰著媽媽，"媽，
你相信我，我會有更好的未來的。"王秀英嘆了口氣："好吧，既然你決定了，媽媽支持你。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認真復習功課。雖然上輩子我也讀過一些書，但畢竟時間過去太久，
很多知識都忘了。好在我還記得恢復高考的大致時間和考試內容。
1977年的高考會在12月舉行，考試科目是語文、數學、政治，理科加考物理化學，
文科加考歷史地理。我決定報考理科，因為上輩子我的數學和化學基礎還不錯。
每天天不亮我就起床背書，晚上在煤油燈下做題到深夜。爸媽看我這么用功，
雖然嘴上不說什么，但暗地里都很支持我。媽媽特意給我燉了雞湯補身體，
爸爸托人買來了最新的教材。一個星期后，張志強又來我家了。"晚秋，你病好了嗎？
新一批知青下鄉的名單出來了，你在上面。"我頭也不抬地繼續做題："我不去。""不去？
"張志強愣了，"那可由不得你，這是組織的安排。""我要參加高考。
"張志強哈哈大笑："高考？林晚秋，你腦子沒問題吧？哪來的高考？""等著看吧。
"我依然淡定。張志強以為我瘋了，搖搖頭走了。但沒過幾天，他又來了，這次臉色很難看。
"林晚秋，你...你怎么知道要恢復高考的？"我抬起頭看著他："知道了？
"張志強點點頭："今天縣里開會，說是中央決定恢復高考，12月份就考試。
"我內心狂歡，但表面依然很平靜："所以呢？""所以...你不用下鄉了。
"張志強的聲音有些酸溜溜的，"準備高考的可以暫緩下鄉。
"我終于露出了笑容："謝謝告訴我這個好消息。"張志強走后，
王秀英激動得眼淚都出來了："晚秋，你真的猜對了！高考真的恢復了！""不是猜的，
是直覺。"我擁抱著媽媽，"媽，我一定要考上大學！"消息傳開后，整個街道都沸騰了。
十年沒有高考，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天大的喜事。特別是那些本來要下鄉的知青，
一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一樣開始復習。陸建國也來了。他的臉色很復雜，有震驚，有懊悔，
還有一絲不甘。"晚秋，你...你真的知道要恢復高考？
""現在知道我為什么要分手了吧？"我看著他，"如果我當時聽了你的話下鄉結婚，
現在就錯過了改變命運的機會。"陸建國沉默了很久，
最后說："那...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我支持你參加高考。"我冷笑："晚了。
""晚秋，我是真心喜歡你的...""陸建國，你喜歡的不是我，是一個聽話的小媳婦。
"我打斷他，"但我不想當任何人的附屬品。"陸建國還想說什么，但看著我堅決的表情，
最終什么都沒說，黯然離去。看著他的背影，我沒有一絲心軟。這一世，我要為自己而活！
4距離高考還有三個月，整個城市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學習熱潮。各個書店門口排起長龍，
教科書成了最搶手的商品。我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其余時間全部用來復習。
但很快我就發現了問題——教材嚴重不足。市面上的教科書都是十年前的老版本，
很多內容都過時了。而且最要命的是，根本買不到像樣的復習資料。正當我為此發愁時，
一個意外的機會改變了一切。那天我去新華書店找教材，遇到了中學時代的老師李明華。
李老師是我們班的數學老師，也是我見過最有才華的老師之一。"晚秋？"李老師認出了我，
"你也要參加高考？""是的，李老師。"我恭敬地打招呼。李老師看了看我手里的舊教材，
皺起眉頭："這些書太老了，很多內容都不適用了。""我也知道，但現在買不到新的啊。
"李老師想了想，說："這樣吧，我手里有一些內部資料，都是最新的教學大綱和模擬題。
你如果需要的話，可以來我家取。"我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真的嗎？太感謝您了！
""不過有個條件。"李老師笑了笑，"我現在在家里辦了個補習班，
專門輔導準備參加高考的學生。你如果愿意的話，可以來當我的助手，幫忙輔導其他同學。
""當然愿意！"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李老師的補習班開在他家的客廳里，
每天晚上七點到九點上課。學生有二十多個，年齡差距很大，最小的十六歲，
最大的三十多歲。但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考上大學，改變命運。
我主要負責輔導數學和化學，這兩門課我的基礎比較扎實。第一天上課，我有些緊張。
畢竟這些同學中有不少比我年齡大，還有幾個是在工廠當工人的。
"今天我們復習函數的基本概念。"我在黑板上寫下第一個題目，
"大家先看看這道題怎么解。"一個叫王建民的同學舉手："老師，什么是函數啊？
我連這個概念都不懂。
"我耐心地解釋："函數就是兩個變量之間的對應關系..."接下來的兩個小時，
我幾乎是手把手地教這些同學。有些人連最基本的代數運算都不會，
有些人對化學反應式一竅不通。但他們的學習熱情感染了我。下課后，
很多同學都圍著我問問題，直到晚上十點多才散去。"晚秋，你教得很好。"李老師夸獎我，
"比一些正式老師都強。""謝謝李老師。"我謙虛地說，"是您教得好。
""你有沒有想過以后當老師？"李老師問，"以你的水平，考師范大學應該沒問題。
"當老師？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職業。上輩子我的夢想很模糊，只想著嫁個好人家，
過平凡的生活。但現在不一樣了，我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李老師，我想考北京的大學。
""北京？"李老師有些驚訝，"那競爭可是很激烈的。""我有信心。"我堅定地說。
李老師看著我，點了點頭："好，有志氣。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北京的錄取分數線很高。
""我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我更加拼命地學習。白天在家自習，晚上到補習班當助教，
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王秀英心疼我，經常勸我注意身體。"晚秋，你這樣下去會累壞的。
""媽，現在是關鍵時期，不能松懈。"我一邊做題一邊說，"只要考上大學，一切都值得。
""可是萬一考不上呢？""不會的。"我自信地說，"我一定能考上。
"其實我心里也有些忐忑。雖然知道高考會恢復，但具體的考試內容和難度我并不確定。
而且這次高考的競爭異常激烈，據說全國有570萬人報名，但錄取名額只有27萬。
錄取率不到5%。但不管怎樣，我都要試一試。這是我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5十月份，
高考報名開始了。我拿著戶口本和介紹信，來到區招生辦報名。隊伍排得很長，
足足有幾百人。大家都顯得很興奮，又有些緊張。十年了，
終于又有機會通過讀書改變命運了。"下一個，林晚秋。"我走到窗口前，遞上材料。
"年齡十八歲，高中畢業，符合報考條件。"工作人員看了看我的材料，"報考什么專業？
""理科。""哪個學校？"我深吸一口氣："北京大學化學系。
"工作人員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小姑娘，北大可不好考。你確定嗎？""確定。""好吧。
"工作人員在表格上填好信息，"準考證考前一周發放，考試時間是12月10日到12日。
"拿到報名表，我感覺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這張紙，就是我通往新生活的通行證。
從報名處出來，我在門口遇到了陸建國。他也在排隊報名。"晚秋。"他叫住我，
"你也報名了？""嗯。"我淡淡地應了一聲。"報的什么專業？""化學系。
"陸建國愣了一下："化學？那個專業很難的，而且就業前景也不好。你為什么不報師范類？
""不用你管。"我冷冷地說，"你報的什么？""中文系。"陸建國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當作家。"我差點笑出聲。當作家？就他那點文化水平？
上輩子我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種文學夢想。看來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那祝你成功。
"我客套地說了一句，轉身就走。"晚秋！"陸建國追上來，
"我們...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陸建國，你覺得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