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孕檢當天，撞破白月光日記冰冷的金屬指尖劃過桌面，
那份薄薄的、印著幾個醒目字母的報告單，此刻在她掌心像一塊滾燙的烙鐵。
蘇晚的手指微微顫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血管里血液奔流的聲音。40天。一個小生命，
靜悄悄地在她腹中扎了根。今天，是她特意請假，獨自一人瞞著顧衍來醫院確認的日子。
驚喜和忐忑交織著，直到這張紙真真切切地遞到她手里，她才真正有了實感——她和顧衍，
要有孩子了。這棟位于半山腰的豪華別墅，是顧衍給她的“金絲雀籠”，奢華卻空洞。平時，
她絕不會踏入三樓盡頭那個屬于顧衍絕對私人領域的書房。但今天不一樣，
巨大的喜悅讓她心跳失序，她迫切想找一個最安全的地方珍藏這份初為人母的秘密證明。
顧衍的私人保險柜，是她下意識想到的、最保險的地方。書房很安靜，只有古董鐘的滴答聲。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拉開那扇厚重的柜門——意外地，它沒有鎖。一道縫隙無聲敞開。
心跳漏了一拍。她記得顧衍的謹慎，這個柜子從不輕易打開，更遑論不鎖？
一絲異樣掠過心頭。但此刻被巨大喜悅沖昏頭腦的她，還是輕輕拉開了柜門。
里面沒有想象中的文件或現金。只有一個褪色的絨布盒，打開，
里面是一張被精心保存的女孩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得刺眼，
眉眼竟與她有六七分相似，氣質卻更加張揚熱烈。而壓在盒底的，是一本皮質封面的日記本。
鬼使神差地，蘇晚翻開了它。熟悉的、屬于顧衍的凌厲筆跡躍入眼簾。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熾熱到近乎卑微的文字，記錄的日期，
赫然是在她和顧衍如膠似漆的熱戀期！字字句句都是關于照片上的女孩——林薇，
他的白月光。“薇，十年了，你杳無音信的日子，
遲…”“找到了一個影子…她笑起來很像你…但終究不是你…”“快了…等我徹底解決這邊，
就能去接你回來了…”啪嗒。指尖一松，那封存著她希望和幸福的孕檢單，
輕飄飄地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同時墜落的，還有一滴滾燙的液體，暈開在紙張一角，
模糊了上面的名字和日期。影子……原來這三年，
放棄事業圈在這牢籠里的生活…都只是一個拙劣的、可悲的、取悅他懷念另一個女人的影子！
巨大的屈辱和冰寒瞬間席卷了蘇晚全身，她感覺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
連骨頭縫都透著冷。胃里一陣翻攪，剛確認的孕吐感排山倒海般涌上來，
卻被她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咽了回去。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熟悉的汽車引擎聲，
緊接著是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踏著大理石臺階，越來越近。書房門被猛地推開。
顧衍站在門口，挺拔的身影包裹在高級定制的黑色西裝里，襯得他面如冠玉，
矜貴得不可方物。他隨意將腕表摘下扔在旁邊，目光觸及站在保險柜前的蘇晚，
尤其是她手中那本翻開的日記和她腳下掉落的孕檢單時，那雙深邃冷銳的眼睛，
瞬間布滿了陰沉冰冷的寒霜。“誰允許你進來的？”他的聲音低沉如淬了冰，沒有絲毫溫度，
目光像冰冷的刀子刮過她慘白的臉，“動我的東西？”蘇晚的心臟被狠狠攥緊，
幾乎無法呼吸。她猛地抬起頭，那雙蓄滿水汽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痛苦而發顫：“顧衍！這三年…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林薇的影子嗎？！”顧衍的眼神微微一凝，隨即恢復一片漠然。
他甚至沒有彎腰去撿她腳下那份顯示她懷孕的報告單，仿佛那只是一張無關緊要的廢紙。
他走近幾步，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他抬手，修長的手指帶著薄繭，
猛地捏住了蘇晚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與自己對視。那力度毫不留情，像要捏碎她的骨頭。
“既然看到了，”他薄唇微啟，吐出的話語殘忍得如同宣判，“也好，省得我再找理由。
”他松開手，無視蘇晚因疼痛而泛紅的眼眶，轉身走到巨大的紅木書桌后。
從抽屜里取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啪”一聲扔到蘇晚面前。紙張鋒利的邊緣劃過空氣，
像一記耳光甩在她臉上。“簽了它。”蘇晚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醒目的標題上——分手協議。
內容早已寫好，苛刻至極：她需凈身出戶，無權主張任何共同財產；同時，
需返還顧衍或其公司歷年贈予她的所有貴重物品，包括但不限于珠寶、房產、奢侈品等。
那近乎天文數字的金額，分明是要將她打入深淵。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崩塌。她猛地抓起那份協議，指尖用力到泛白，
聲音嘶啞地再次質問：“就因為這個女人？就因為她要回來了？
所以我這個影子就該被像垃圾一樣扔掉？顧衍！你告訴我！這三年…是不是從頭到尾，
都是你為了等她的一個替身游戲？！”顧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歇斯底里的樣子，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只有深深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厭煩。“是。
”他吐出一個字，清晰，冰冷，沒有任何猶豫。他微微側首，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外照進來，
將他半張臉隱在逆光中，看不清表情，只能聽到那無情的聲音如同來自幽冥：“蘇晚，
你存在的價值，就是讓我在薇不在的時候，不那么難熬。現在，正主回來了。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那份協議上，如同宣判死刑。“影子，就該回到黑暗里去。
”第二章：冰冷的交易與碎裂的自尊顧衍最后那句話，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蘇晚的心臟，又冷又痛，讓她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影子，
就該回到黑暗里去。”他甚至連辯解都吝嗇給予。他承認了，那么坦蕩，那么理所當然。
蘇晚的身體晃了晃，下意識地扶住了冰冷的保險柜邊緣，才勉強支撐住沒有倒下。
小腹深處傳來一陣細微的抽痛，
提醒著她那個剛剛扎根、尚未迎來一絲陽光就被殘忍宣告不該存在的生命。
她攥著那份協議的手指，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起青白，薄薄的紙張幾乎要被她捏碎。
顧衍仿佛沒看見她的搖搖欲墜，也沒看到她眼底碎裂的光。他像處理一件亟待解決的事務，
聲音冷淡得不含一絲波瀾：“協議看清楚了？除了剛才說的，附加條款里寫明了，
這套房子里‘贈送’給你的所有物品，包括衣帽間里那些東西，三日內必須清點歸還。
”他頓了頓，目光終于掃了一眼地上那張因為淚滴而顯得有些模糊的孕檢單，
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惡：“至于那個意外……怎么處理，你隨意。需要錢，
我可以讓助理打給你。”意外……需要錢……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
狠狠砸在蘇晚殘存的尊嚴上。三年！她付出全部身心的三年，原來在他的價值體系里，
只配得上這樣一筆冰冷的“善后款”，甚至連那個因他而誕生的生命，
都只是一個該被“處理”掉的“意外”！一股濃烈的反胃感猛地沖上喉嚨。這一次，
蘇晚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彎腰，劇烈地干嘔起來，胃里空空如也，只有無盡的苦澀和酸水。
顧衍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冷漠。他退后一步，仿佛在避開某種臟污，
聲音更加不耐：“簽字。簽完字，立刻從這里消失。我的耐心有限。”蘇晚撐著冰冷的柜子，
劇烈地喘息著，臉色慘白如紙。她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曾讓她愛到骨子里的男人，
現在卻只覺得陌生又可怕。淚水模糊了視線，但她的眼神卻一點點地冷卻下來，
帶著一種被徹底冰凍后的死寂。“顧衍……”她的聲音沙啞破碎，
卻奇異地帶上了一絲顫抖卻清晰的質問，“在你眼里，只有林薇是人，我們這些替身，
連帶著意外而來的生命，都只是可以隨意踐踏、可以任意丟棄的垃圾，是嗎？
”顧衍的眼神猛地一沉，似乎被“意外”、“垃圾”這樣的字眼刺到。他下頜線條繃緊，
眼底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煩躁，但更多的是一種“你何必自取其辱”的不屑。“隨你怎么說。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我沒時間陪你在這里演苦情戲。薇后天回國，
我不希望她看到任何礙眼的東西。”后天！原來，時間卡得這樣緊，連讓她體面退場都不肯。
難怪這份協議早就備好，只等“正主”歸來，她這個“影子”就該立刻抹去痕跡。
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和徹底的心死瞬間淹沒了蘇晚。所有的質問、不甘、憤怒，
在這一刻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她終于明白了，在顧衍構筑的世界里，
根本就沒有她這個人的位置。她的愛，她的犧牲，甚至她腹中的孩子，
在顧衍為林薇精心準備的歸國盛典面前，都是不值一提、必須立刻清除的障礙。
她突然覺得一股力氣從身體里被徹底抽空。
看著桌上那份薄薄的、卻足以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的協議，看著眼前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蘇晚甚至扯動了一下嘴角，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慘淡弧度。她松開了緊握保險柜邊緣的手，
慢慢站直了身體，盡管身體內部某個地方在劇痛，在哀鳴。不再看顧衍那冷硬如雕塑的側臉，
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書桌前。彎腰，極其緩慢地，
撿起地上那張沾了淚水、顯示著她卑微希望的孕檢單。她看著上面那個小小的胚胎圖像，
指尖在上面輕輕拂過，仿佛在做最后的、無聲的告別。然后，她將那小小的紙片，
小心地疊好，放進了自己睡衣的口袋里。那是冰冷的，唯一屬于她的東西。做完這一切，
她才伸出手，拿起了那份“分手協議”。她沒有再看內容，
那些苛刻的條款每一行字都帶著倒刺，看一次，心就被凌遲一次。“筆。”她低著頭，
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顧衍似乎因為她過于平靜的態度而略微有些意外，
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隨即從筆筒里抽出一支昂貴的簽字筆，
隔著桌子扔到她面前。筆落在桌面，發出清脆的一聲響。蘇晚撿起筆，
冰涼的金屬筆身刺著她同樣冰涼的指尖。她翻開協議的最后一頁，在需要簽名的空白處，
沒有絲毫猶豫。她的字跡從未有過的工整，一筆一劃，
帶著一種近乎刻骨的、決絕的冷靜：蘇晚。寫完，她將筆輕輕放下，發出更輕的一聲。然后，
她將簽好字的協議往前推了推，重新推到顧衍面前。“簽好了。”她的聲音依舊平靜，
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寒冰，“你自由了。”說完，她沒有再看顧衍是什么反應，
是如釋重負還是依舊冷漠。她只是轉過身，一步步，
極其緩慢卻異常堅定地朝著書房門口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挺直了脊背，
沒有回頭。巨大的書房里，只剩下昂貴的鋼筆擱在桌面發出的余音，
和那份簽下了一個名字、代表徹底結束的紙張。
顧衍的目光落在簽名欄上那兩個娟秀卻帶著莫名力量的漢字上，又緩緩上移，
看著那個消失在門口、背影單薄卻挺得筆直的女人。
剛才那個劇烈的干嘔和她慘白至極的臉色……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感，如同細小的蟲子，
毫無預兆地噬咬了一下他冷硬的心防，快得讓他以為是錯覺。他皺緊眉頭，
視線掃過空無一物的保險柜，那里還殘留著日記本的氣息。薇要回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包括那個被他親手摧毀的影子，都該徹底翻篇了。他伸手拿起電話：“林伯，
上來把三樓南面那間臥室清理干凈。”第三章：破繭，
在塵泥中倔強生長別墅大門在身后沉重地合攏，發出沉悶的響聲，
隔絕了里面奢華的世界和冰冷徹骨的過往。蘇晚拎著一個廉價的超市購物袋，
里面只裝了幾件最樸素的換洗衣物和少得可憐的個人證件，
那是她在這座名為“愛”的牢籠里，唯一能帶走、也屬于她的東西。
顧衍“寬宏大量”地允許她帶走自己購買的基礎衣物，但那些被“贈予”的華服珠寶，
早在簽完字的下一秒，管家林伯就帶著人恭謹而疏離地守在了臥室門口。
她拒絕了顧家的司機“送一程”的“好意”。踩著腳下柔軟昂貴的青草皮步道，
步履沉重地走出那片象征著財富與虛妄的花園。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
當喧囂的城市聲音撲面而來，她站在人來車往的馬路邊，才真正意識到：世界很大，
卻無處容身。腹中細密的抽痛感再次傳來，伴隨著一陣強烈的惡心。她慌忙捂住嘴，
沖進路邊的綠化帶，又是一陣干嘔，膽汁的苦澀灼燒著喉嚨。她蹲在樹下，冷汗浸濕了鬢角，
單薄的身影在繁華都市的背景板下，渺小而狼狽。手機震動起來，
是一條冷冰冰的銀行信息：一筆看似可觀、實則帶著強烈侮辱性的“遣散費”到賬了。
緊接著，又一條信息來自顧衍的特助周銘：「蘇小姐，
協議中明確列出的物品清單已發送至您郵箱，請在三日內將相應物品移交至指定地點。另外，
顧先生贈予您的位于市中心公寓的產權證明將在物品交接確認后辦理過戶，
該房產亦在需‘歸還’清單之列。」蘇晚看著信息，手指冰冷。市中心那套小公寓，
是她以為他送她的、僅有的“家”。原來，那也是“贈予”，是需要歸還的施舍的一部分。
憤怒已經麻木，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一種近乎荒誕的清醒。她拖著疲憊的身體，
找到了最近的一家廉價旅館。狹窄、潮濕、散發著淡淡的霉味，但起碼，這一刻，
這里是只屬于她的空間。鎖上門，她拿出那份打印出來的協議附件，
以及那份長長的“贈與物品”清單。名表、珠寶、限量版手袋、定制服裝……林林總總，
后面附著預估的市場價值，那是一個足以壓垮普通人數十輩子的天文數字。
顧衍連最后一點幻想都沒有給她留下——他不止要收回所有“投資”，還要確保她離開他后，
只能跌入最深的泥沼，萬劫不復，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淚水無聲地涌出，不是因為還愛，
而是為這三年愚昧付出的祭奠。但很快，她用袖子狠狠地擦去臉上的濕痕。哭有什么用？
顧衍要看的，就是她的狼狽哀求。她偏不！孩子……她的手輕輕覆上依舊平坦的小腹，
那里藏著一個在絕望中意外降臨的生命。它是顧衍口中的“意外”，是“需要處理的麻煩”，
可此刻，卻是支撐她站起來的唯一一點暖源。一個全新的、純粹屬于她蘇晚的小生命。
“對不起，寶寶，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也沒能給你一個體面的起點……”她低聲呢喃，
聲音沙啞卻透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但媽媽不會把你當成垃圾丟掉，
也不會讓他們把你當成麻煩處理掉。媽媽會……努力活下去。”第一步，是活下去，
是還清那筆足以讓她窒息的債。第二天，蘇晚頂著蒼白得嚇人的臉色，
裹著一件最普通不過的舊風衣，
將幾件過去自己省吃儉用買下、不在“清單”上的普通首飾包好，
走進了城中最有名的奢侈品寄賣行。等待鑒定估價的過程漫長而煎熬。
她坐在冰冷的金屬椅子上，感受著四周或審視、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的樣子和帶來的東西多么不搭，像個偷了主人首飾出來變賣的傭人。“蘇小姐？
”一個中年鑒定師拿著她那串并不名貴的珍珠項鏈出來，語氣客氣但眼神疏離，
“東西都是真品，但品質一般，市場流通價值不高。我們最多能出這個數。
”他遞過來一張紙，上面寫著一個比她預估低得多的數字。蘇晚的心沉了沉，
但臉上沒什么表情。
出一個略舊但保存完好的名牌手袋——這是她大學畢業后用第一份像樣工資犒勞自己的禮物，
也是此刻少數不在“名單”上、能證明她也有過獨立時光的物品。“這個……能再看看嗎？
”鑒定師接過，仔細查看后點點頭：“這個包保養得不錯，經典款，價值相對高些。
加上前面的首飾，我們可以收，總價給到這個數。”他又寫了一個數字，
勉強夠她付清旅館未來兩個月的房租和基本生活費。離那份清單的數字，依舊遙不可及。
蘇晚沉默了幾秒，然后從舊風衣口袋里，拿出一塊用絲絨盒子裝好的腕表。
那是顧衍送她的第一件貴重物品，也是她曾經珍視無比的“信物”。
表盤在聚光燈下反射著冰冷的光，一如顧衍最后的眼神。它靜靜地躺在清單最上方的位置。
鑒定師的眼睛瞬間亮了，態度也謹慎恭敬了許多。“H牌限量女表！這款式市面上很少見了！
蘇小姐，您確定要寄賣這塊表？”“確定。”蘇晚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既然他全都要回去，
那她主動交出去，還能換一點活命的錢。用他施舍的“枷鎖”，換取暫時的喘息。“好好好！
”鑒定師連忙小心翼翼地處理，“這塊表價值很高，我們會盡快找到買家，
給您一個最滿意的價格！”很快，一份新的估價單遞過來，這塊表的單獨估價，
足以抵得上她剛剛變賣所有“私產”的數倍。看著那些數字，蘇晚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只有一種近乎殘酷的現實感：離開了顧衍提供的物質牢籠，她所擁有的一切是如此廉價。
連她想用來換取基本生存的籌碼，都沾著他的氣息。她簽了字，沒有再看那塊表一眼。
拿到那份代表著屈辱卻也是求生機會的協議書和一小筆訂金，她挺直背脊，
走出了那家光鮮亮麗的寄賣行。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瞇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混雜著汽車尾氣的空氣涌入肺里，卻是自由的冷冽。下一步，她需要一份工作。
一份無論多苦多累，能讓她盡快站穩腳跟、慢慢償還那座大山的工作。
第四章：擦肩與死寂的浪花一周后。蘇晚穿著灰撲撲的清潔工制服，戴著口罩和帽子，
正用力地擦洗著市中心一家高端寫字樓女衛生間的盥洗臺。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在空氣中彌漫，
這是她應聘到的第三份兼職之一——寫字樓晚班清潔工。工資不高，但時間相對自由，
避開了白天她需要面試或者去做其他零工的時間。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眼下的烏青濃重，
但眼神里多了幾分專注的麻木。腹中的孩子已經兩個月了，孕吐反應時輕時重，
經常在她最疲憊的時候襲來。她只能咬著牙，抓緊一切空隙喘息，
把涌上喉嚨的酸水強行咽回去。
包里的老年機（她賣掉了顧衍“贈予”的最新款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寄賣行的電話。
她快步走到角落，壓低聲音接聽。“蘇小姐，您那塊H牌腕表已經售出了，
價格比預估的高出5%。扣除傭金后，剩余款項已經打入您指定的賬戶。
”對方的聲音帶著一絲完成任務的輕松。蘇晚心臟猛地一跳，一塊石頭落了地。
又解決了一個“債務”。“好的，謝謝。”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掛掉電話，
她迅速查看了賬戶信息。加上之前變賣其他物品和這一周東拼西湊的打工錢，
總算湊夠了清單上最便宜的那條項鏈的價值。她立刻登錄郵箱，
找到清單和指定交接地址的信息，將該款項的數字及項鏈序號截圖，發給了顧衍的特助周銘，
并簡短留言：「第7號物品，款項已備齊，請聯系收款事宜。蘇晚。」發完信息，
她關掉手機屏幕，感覺力氣又被抽走了一些。像是螞蟻在啃噬一座大山，
每次只能搬動微不足道的一點沙粒。離開衛生間，她推著沉重的清潔車，
走向電梯區準備去清理下一層。電梯門打開，里面空無一人。她正要將清潔車推進去，突然，
身后傳來一陣略帶急促的腳步聲和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清脆聲響。還有，
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冰冷又低沉的說話聲。蘇晚的身體瞬間僵住，
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緊，連呼吸都停滯了。她幾乎不用回頭，
就知道身后走來的是誰。那腳步聲，那氣息，如同夢魘般烙印在她靈魂深處。她沒有回頭，
甚至沒有側身。只是下意識地、用盡全力將自己和那輛散發著消毒水味的清潔車，
緊緊地貼在了冰冷的電梯壁上，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低著頭，口罩掩蓋了她所有的表情，
額前的碎發垂落，遮住了眼睛。
顧衍和一個穿著最新款高定套裝、身材窈窕、妝容精致的女人并肩走來。
女人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笑聲清脆悅耳，如同玉珠落盤。“阿衍，
晚宴的禮服你幫我挑的好好看！我就知道你眼光最好了！
”女人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愛慕和嬌憨。“你喜歡就好。”顧衍的聲音聽不出多少情緒，
但那股冰冷的棱角似乎被溫柔地包裹了一層薄紗，少了幾分往日的鋒利刻薄。
兩人徑直走向電梯，完全無視了旁邊那個卑微的清潔工和她的清潔車。在電梯門口站定，
顧衍抬手擋了一下電梯門，讓林薇先進去，動作自然而體貼。林薇帶著滿足的笑容，
優雅地踏入轎廂。就在顧衍緊隨其后邁步進入電梯的瞬間，他的視線極其隨意地掃過角落。
合身制服、背對著他、幾乎蜷縮成一小團的身影……一種極其微弱、卻又莫名頑固的熟悉感，
如同最細小的電流，毫無預兆地竄過他的神經末梢。他頓了一秒，
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皺了一下。蘇晚死死地低著頭，
感受著那道如同實質般的目光掃過自己的后背，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到了極致。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控制自己的呼吸，控制自己想要發抖的身體。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
那審視的目光只停留了不到半秒鐘。或許只是覺得這個保潔的背影有些單薄？
或者……嫌惡她們身上的消毒水味？總之，那目光移開了。顧衍邁進了電梯，轉身站定。
“顧總，林小姐，晚上好。
”一個隨后趕到的、穿著職業套裝的像是樓層經理的男人恭敬地站在電梯外，按住了開門鍵。
顧衍沒有回答，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電梯門緩緩合攏，
那兩張面孔——冷峻深沉與明媚嬌艷——在縫隙中一閃而逝。
金色的電梯門倒映出蘇晚依舊僵硬、卑微的背影。就在電梯門即將完全關閉的剎那，
一直垂著頭的蘇晚，才像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般，極慢、極慢地抬起了一點視線。
沒有任何焦距，只是望向那光潔如鏡的電梯門表面。在那短暫到可以忽略的倒影里，
她好像……看到了顧衍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極其困惑的茫然。僅僅是一瞬，
快得像幻覺。隨即，那雙眼睛便恢復了沉寂深潭般的漠然。電梯上行指示燈亮起。
轎廂安靜地向上攀升，帶走了那短暫的、窒息般的壓迫感，
也帶走了那個被稱作“正主”的女人和他精心為她打造的溫柔表象。
走廊里只剩下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和蘇晚自己粗重的、仿佛溺水獲救般的喘息聲。
她扶著冰冷的墻壁，才勉強沒有癱軟下去。剛才那一瞬間，幾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氣。
她抬手，用力壓住劇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的心臟。隔著粗糙的工裝布料，
她的掌心按住了小腹——那里依舊平坦，但那份隱秘的存在感卻前所未有的清晰。她閉上眼，
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肺部重新充滿了廉價消毒水的味道，
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塵埃落定般的死寂。擦肩而過，形同陌路。這樣……很好。
她重新站直身體，用力推起了那輛沉重的清潔車，哐當哐當地走向了下一處需要打掃的地方。
步伐依舊沉重，背影卻比剛才更加筆直，如同塵泥中倔強生長的藤蔓，
帶著一絲近乎悲壯的孤獨。第五章：微光與刺骨的寒意命運的齒輪在黑暗中無聲轉動，
碾過螻蟻般掙扎的卑微，也碾過云端貴人的漫不經心。
就在顧衍和林薇踏入云端盛宴的一個月后，
一場震動全市金融圈的消息在凌晨爆炸開來：顧氏集團核心參與競標的一個跨國基建項目，
突然被曝出其關鍵合作伙伴私下與競爭對手勾結，證據確鑿。盡管顧氏及時止損，
并與該伙伴切割，但該項目競標失敗已成定局，前期投入的巨額資金打了水漂，
連帶導致顧氏短期股價暴跌，市值瞬間蒸發了近百億。輿論嘩然，股東施壓。
位于頂層總裁辦公室的顧衍，此刻正被一片低氣壓籠罩。雪片般的報告堆在桌上，
無數未接來電在手機屏幕上閃爍。他靠坐在巨大的黑色真皮椅里，
指尖夾著一支燃燒過半的煙，猩紅的火點在昏暗的光線下明滅不定，映著他冰冷煩躁的眉眼。
辦公室大門被猛地推開，林薇帶著一身酒氣闖了進來，精心描繪的眼妝被淚水暈染開，
帶著幾分狼狽和憤怒。“阿衍！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她聲音帶著哭腔，“那些記者！
還有那些拜高踩低的人！他們都在嘲笑我！說我克你！說因為我的生日宴太張揚惹了禍！
還有人說……說都是你為了哄我，
才非要拿下那個項目去……去那個島上搞什么……”她說不下去了，氣得渾身發抖。
顧衍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吐出一口煙圈：“薇薇，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外面那些流言蜚語，
不必理會。”他的聲音很沉，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強硬。但這次，這強硬沒能安撫林薇。
“不必理會？”林薇提高了聲音，“你知道那些人現在怎么看我嗎？
她們都在背地里笑話我是喪門星！說我回來是克你的！”她撲過來，抓住顧衍的手臂，
“我要開記者會！我要澄清！我要讓那些造謠的人付出代價！阿衍，你幫幫我！
”手臂被抓得生疼，女人歇斯底里的哭鬧和刺鼻的香水味混合著煙味，
讓顧衍的煩躁瞬間飆升至頂點。一股強烈的不耐幾乎要沖破他的克制。他猛地甩開林薇的手，
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著退后一步，撞倒了旁邊的一個名貴瓷瓶擺件。清脆的碎裂聲響徹房間。
“夠了！”顧衍的聲音冰冷得像淬了冰，“記者會？澄清？你嫌現在還不夠亂？
你能澄清什么？你告訴我，怎么才算澄清清楚？”他逼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帶著巨大的壓迫感，“你知道這個項目對我，對顧氏有多重要嗎？上百億的損失！
股東的壓力！現在每一分鐘都關系著集團的存亡！你卻在這里因為什么‘克不克’的流言，
跟我鬧？！”林薇被他突然爆發的冷酷和從未見過的嚴厲嚇住了，也震驚了。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周身散發著駭人寒意的男人，淚水瞬間滾落。她以為，
她回來后，他還是那個將她視若珍寶、永遠對她溫柔耐心的阿衍。她習慣了索取，
習慣了以她為中心。此刻被毫不留情地呵斥指責，巨大的委屈和羞憤瞬間淹沒了她。“顧衍！
你吼我？你就為了錢……為了那些冰冷的數字……你吼我？！”她不敢相信，聲音尖銳變形，
“你以為我想的嗎？項目失敗是我的錯嗎？你以前從不會這樣對我！
是不是……是不是那個蘇晚！是不是因為我回來趕走了她，你心里有氣撒在我身上？！
”蘇晚的名字猝不及防地被提起，如同一根冰冷的針，
精準地刺中了顧衍某個被刻意遺忘的角落。他的瞳孔幾不可察地緊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