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滴水、眼神狂亂的男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荒謬感像冰冷的藤蔓，

纏得我透不過氣。三年，整整三年！他像個幽靈一樣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沒有一句解釋，

沒有一絲留戀。現在，在我剛剛把生活一點點拼湊出點安穩模樣的時候，他就這樣，

像一顆被暴雨沖垮山體滾落的巨石，渾身濕透，帶著一身泥濘和瘋狂，

砸碎了我咖啡店的玻璃門，也砸碎了我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夜晚。

憤怒的火苗終于壓過了震驚，燒得我渾身發燙。“復婚？

”我的聲音因為極力克制而微微發顫，帶著自己都陌生的尖利，“顧嶼，

你腦子被雨淋壞了吧？三年前是你甩給我離婚協議，像丟垃圾一樣！現在跑來說復婚？

滾出去！立刻！馬上！不然我報警了！”我指著還在搖晃的玻璃門，指尖都在抖。

報警兩個字似乎短暫地刺了他一下。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極快的東西，像是刺痛，

又像是更深的混亂。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

但最終只是更緊地抿成了一條蒼白的直線。他沒有再看我，目光卻也沒有離開，

那是一種極其怪異的、失焦般的固執。他慢慢地彎下腰，扶起了被他撞倒的吧凳，

動作有些遲鈍。然后，他轉過身，拖著那件吸飽了雨水、沉重無比的大衣，一步，一步，

極其緩慢地、搖搖晃晃地走向門口。

每一步都在光潔的地板上留下一個濕漉漉、臟兮兮的腳印。他拉開門，

更加狂暴的風雨聲瞬間涌了進來。他沒有回頭，高大的背影被門外的黑暗和雨幕吞沒，

顯得無比落寞，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僵硬和怪異。門在他身后沉重地合上，隔絕了他，

也隔絕了那場冰冷的暴雨。店里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空調低沉的送風聲，

還有我急促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空氣里彌漫著雨水、泥土和他身上殘留的、某種冷冽須后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我看著地板上那一長串刺眼的水漬腳印，從門口一直蜿蜒到吧臺前，再延伸回去，

像一條丑陋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