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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臭名昭著的長公主,他是執掌國運的無情國師。暴雨夜他闖進我寢殿,

扯開我凌亂的衣襟:“殿下就這般作踐自己?”我笑著勾住他滴水的發梢:“國師大人,

要一起嗎?”后來他為我逆天改命,七竅流血那日還攥著染血的婚書。“乖,

別睡…等我娶你。”可祭天臺燃起大火時,我卻在笑。——畢竟這漫天國運,

早被我縫進了嫁衣里。---暴雨像是天河決了口,傾瀉而下,

粗暴地捶打著長公主府高聳的琉璃瓦。檐角的獸首在電光石火間猙獰畢露,

又迅速被無邊的黑暗吞沒。驚雷在頭頂炸開,慘白的光瞬間灌滿雕花窗欞,

映出殿內一片驚惶的狼藉。金絲楠木的案幾翻倒在地,上好的官窯茶盞碎成齏粉,

浸在潑灑的酒液里,暈開一片污濁。濃烈的酒氣混雜著一種靡靡的熏香,悶得人幾乎窒息。

殿內僅有的光源來自角落一盞孤零零的落地宮燈,昏黃的光暈勉強勾勒出兩個糾纏的人影,

投在繪滿春宮圖的巨大屏風上,影影綽綽,曖昧又詭異。我,大胤王朝的長公主蕭令月,

斜倚在鋪著雪白狐裘的軟榻上,墨黑的長發如瀑散落,幾縷黏在汗濕的頸側。

身上那件薄如蟬翼的緋色紗衣半敞著,露出大片欺霜賽雪的肌膚,

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一種近乎妖異的冷光。

一個身著素色錦袍、面容俊秀卻臉色慘白的年輕男子跪伏在我腳邊的狼藉中,

身體篩糠般抖著,頭深深埋下,幾乎要鉆進冰冷的金磚地里,連呼吸都帶著瀕死的恐懼。

“抖什么?”我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指尖隨意地捻起一顆滾落在地的飽滿葡萄,

指甲上鮮紅的蔻丹刺目得像血,“本宮……還能吃了你不成?”又是一道驚雷炸響,

慘白的光芒瞬間吞噬了整個天地。就在這光暗交替的剎那,

殿門那兩扇沉重的、繪著百鳥朝鳳的朱漆門扉,發出“轟隆”一聲不堪重負的巨響,

猛地向內炸開!狂風裹挾著冰冷的雨箭,如同決堤的洪流,呼嘯著灌入殿內。

角落那盞宮燈的火苗瘋狂搖曳了幾下,驟然熄滅。整個寢殿徹底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只剩下窗外雷電間歇投下的、短暫而慘烈的白光。一個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利刃,

裹挾著滔天的怒意與殿外狂暴的風雨,闖了進來。他來得太快,太急,

帶著一身幾乎凝成實質的寒氣。殿內殘留的暖意和熏香瞬間被沖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骨髓都為之凍結的凜冽。

跪在地上的男子發出一聲短促的、不似人聲的驚叫,手腳并用地向更黑暗的角落爬去,

如同見了索命的閻羅。我卻在黑暗中,無聲地勾起唇角。來了。

狂風撕扯著他寬大的玄色袍袖,獵獵作響。袍角上以銀線暗繡的星宿圖紋在雷光中一閃而逝,

冰冷而神秘。他一步步踏過地上的狼藉,破碎的瓷片在腳下發出刺耳的呻吟。

每一次腳步落下,都像沉重的鼓點,敲在凝滯的空氣里,也敲在人心上。他停在我榻前。

借著窗外又一道撕裂天幕的閃電,我看清了他。墨玉般的發被雨水徹底打濕,

幾縷緊貼在冷峻如刀削斧鑿的側臉上。雨水順著他緊抿的薄唇、線條凌厲的下頜不斷滾落,

砸在玄色的衣襟上,暈開深色的水痕。那雙眼睛,平日總是古井無波,

映照著亙古不變的星辰運轉,此刻卻像淬了火的寒冰,

里面翻涌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毀滅的怒意,死死地釘在我身上,

仿佛要將我連同這滿殿的荒唐一同焚盡。“殿下……”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層深處擠出來,帶著雷霆萬鈞的重量,“就這般……作踐自己?!

”最后一個字音落下的瞬間,他猛地俯身,一只骨節分明、冰冷得如同玉石的手,

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攥住了我敞開的衣襟!那冰冷的觸感激得我肌膚一顫。

緋色的薄紗在他指下發出細微的撕裂聲。他用力一扯,將我整個人從軟榻上拽起,

拉近他面前。冰冷的雨水氣息瞬間將我包圍,

混合著他身上獨有的、仿佛來自九天之上的清冽氣息。

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他胸膛壓抑的起伏,和他眼中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灼人的怒火。

我非但沒有掙扎,反而順勢抬起另一只未被制住的手臂,染著鮮紅蔻丹的指尖,

帶著一種刻意的、近乎輕佻的緩慢,輕輕勾纏住他垂落下來、猶在滴著冰冷水珠的一縷墨發。

仰起臉,我迎上他那雙翻涌著驚濤駭浪的眼眸,唇邊綻開一個艷麗得近乎糜爛的笑容,

聲音拖得又軟又長,像浸了蜜糖的毒刺:“國師大人……” 指尖纏繞的發絲冰涼濕潤,

我微微歪頭,吐氣如蘭,將那句醞釀已久、足以焚毀他所有冷靜的挑釁,

清晰無比地送入他耳中:“淋了雨,寒氣入骨可不好。要一起……暖暖身子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清晰地感覺到他攥著我衣襟的手猛地一緊!

指骨因為用力而泛出森冷的白,手背上青筋畢現,

如同下一刻就要將這脆弱的布料連同我一起捏碎。他周身那股冰冷壓抑的氣息驟然變得狂暴,

無形的氣浪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去!角落里那個早已嚇癱的男子發出一聲短促的嗚咽,

徹底昏死過去。殿內殘余的幾件輕巧擺設被這股力量震得嗡嗡作響,

案幾上唯一幸存的一只玉瓶“啪”地碎裂,碎片四濺。時間仿佛凝固了。

只有窗外狂暴的雨聲和殿內粗重壓抑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死死地盯著我,里面的風暴劇烈地旋轉、碰撞,

似乎要將我整個靈魂都吸進去絞碎。

怒火、冰冷、還有一絲我無法解讀的、更深的痛楚……在那雙眼睛里交織、翻騰。

我依舊笑著,指尖纏繞著他的濕發,感受著他身體因極度克制而微微顫抖的弧度,

心臟卻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這危險的平衡,如同踩在萬丈深淵邊緣的絲線,

搖搖欲墜。就在我以為他下一秒就要失控地將我撕碎,

或者將我徹底推開時——他攥著我衣襟的手,力道卻奇異地松了一瞬。

那雙燃燒著冰焰的眼睛,里面的風暴并未平息,反而沉淀下來,

變成一種更深沉、更可怕的審視。他微微垂下眼瞼,目光銳利如刀,

緩慢地、一寸寸地掃過我袒露的鎖骨、肩頸,以及那件被他扯得更加凌亂的緋色紗衣。

那目光里,沒有一絲情欲,只有冰冷的、洞悉一切的銳利,仿佛能穿透這層薄薄的紗衣,

看到更深的地方。“殿下,”他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更沉,帶著一種磨砂般的質感,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耳膜上,“若要演戲,也請演得……周全些。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我脖頸下方,鎖骨邊緣一處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淤青上,

那是我幾日前不小心撞在屏風角上留下的痕跡。他的指尖,帶著一絲冰冷的試探,

極其輕微地拂過那處淤青的邊緣。“這身皮囊,殿下倒是愛惜得很。”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我精心維持的假象,“既如此,何必用這等拙劣的戲碼,

糟踐自己,也……惡心于我?”空氣驟然繃緊,幾乎要發出斷裂的銳鳴。

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惡心?

他竟然用了這個詞。心口像是被那冰冷的指尖狠狠捅了一下,悶悶的疼,

緊接著是燎原般的怒火和一種被徹底看穿的狼狽。所有的偽裝,所有的挑釁,

在他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虛妄的星眸前,都顯得如此可笑而拙劣。

我猛地揮開他拂在我鎖骨上的手,力道之大,

指甲甚至在他冰涼的手背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紅痕。“惡心?”我嗤笑出聲,

聲音卻控制不住地帶上了尖利的顫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國師大人清心寡欲,高高在上,

自然看不上我這等污濁之人!這長公主府的酒池肉林,哪一次不是污了您的法眼?

可您今日巴巴地闖進來,又是為何?!”我逼近一步,幾乎要撞上他冰冷的胸膛,仰著頭,

死死瞪著他眼中那片沉靜的、仿佛亙古不變的星河,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憤懣都砸在他臉上:“來看我蕭令月如何自甘墮落?

來確認我是否真的爛到了骨子里?!還是……您這尊無情無欲的神祇,終于也按捺不住好奇,

想看看我這‘荒淫無度’的長公主,究竟是何等模樣?!”吼聲在空曠又狼藉的殿內回蕩,

被窗外的雨聲吞沒。胸口劇烈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的鐵銹味。我死死地盯著他,

眼中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火焰,等著他的反應,等著他冰冷的斥責,或者干脆拂袖而去。然而,

他沒有。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任由我尖銳的話語像刀子一樣刺向他。

玄色的袍袖被風鼓起又落下,發梢的雨水滴落在地,發出細微的聲響。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翻涌的風暴似乎平息了,沉淀下來的,是一種復雜到極致的情緒。

那里面有被冒犯的冷怒,有洞悉一切的悲憫,甚至……還有一絲極淡、極淡的,

仿佛錯覺般的痛惜?這絲痛惜,比任何斥責都更讓我心慌意亂。“殿下,”他再次開口,

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壓過了窗外的風雨和我粗重的喘息,

“你將自己困在別人編織的牢籠里,用荊棘鞭笞自己,用污泥涂抹自己……然后,

質問這天地,為何只見你的污穢?”他微微傾身,冰冷的呼吸幾乎拂過我的耳廓,

聲音輕得像嘆息,卻重如千鈞:“這……值得嗎?”值得嗎?三個字,像三記重錘,

狠狠砸在我搖搖欲墜的心防上。所有的憤怒、所有的尖刺,在這一刻突然失去了支撐。

一股巨大的酸澀猛地涌上鼻尖,眼前瞬間模糊。我猛地別過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生怕那里面映照出的自己,會脆弱得不堪一擊。是啊,值得嗎?

用盡全身力氣扮演一個令世人唾棄的瘋子,用放蕩和荒唐作為鎧甲,

去抵擋那些無處不在的、想要將我撕碎的惡意。可這鎧甲,最終刺傷的,究竟是誰?

我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一絲腥甜。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冷,

而是從骨子里透出的疲憊和絕望。那些被我強行壓抑的、日日夜夜啃噬著我的恐懼和孤獨,

如同掙脫了鎖鏈的兇獸,咆哮著要將我吞噬。就在這時,

殿外驟然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盔甲摩擦的冰冷聲響,由遠及近,

沉重地踏在濕漉漉的石階上,打破了殿內令人窒息的死寂。“長公主殿下!太后懿旨到——!

”尖利高亢的宣旨聲,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穿透厚重的雨幕和殿門,狠狠地扎了進來。

我猛地一震,霍然抬頭,眼中的脆弱瞬間被一種深沉的戒備和冰冷的怒意取代。太后?

這個時辰?在這種天氣?鳳儀宮那位,終于按捺不住了么?

宣旨太監那張油滑而陰冷的臉出現在殿門口,雨水打濕了他精致的袍角,

卻絲毫不減他臉上的倨傲和幸災樂禍。他身后,是兩隊披甲執銳、面無表情的禁衛,

冰冷的鐵甲在偶爾劃破夜空的電光下泛著森然的寒芒。“太后口諭,

”太監刻意拔高的聲音在殿內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長公主蕭令月,德行有虧,

穢亂宮闈,私德不修,有損天家威嚴!著即禁足昭華殿,非詔不得出!靜思己過,以儆效尤!

”他細長的眼睛掃過殿內翻倒的案幾、破碎的杯盞,以及角落里那個昏厥不醒的錦袍男子,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誚,“殿下,您這‘靜思己過’,怕是得好好思量思量了!

來人——!”他拖長了音調,手一揮。身后的禁衛立刻如狼似虎地涌上前,

鐵靴踏過地上的狼藉,發出刺耳的聲響,目標明確地朝我逼近,帶著禁錮的意圖。

冰冷的鐵甲寒光刺痛了我的眼睛。禁足?昭華殿?那根本就是一座華麗的地牢!

太后這是要徹底掐斷我的羽翼,將我徹底踩入泥沼!“放肆!”我厲喝一聲,

強壓下心頭的驚悸,挺直脊背,試圖撐起搖搖欲墜的威儀,“本宮乃先帝親封長公主!

誰敢動我?!”然而,我的聲音在鐵甲鏗鏘的包圍下,顯得如此單薄無力。

那些禁衛眼神冷漠,如同沒有生命的木偶,只聽從上峰的命令。

就在兩名禁衛粗糲的手即將碰到我臂膀的剎那——“慢。”一個聲音響起。不高,不響,

甚至帶著一絲風雨浸染后的微啞。卻像定海神針,又像冰封萬里的寒流,

瞬間凍結了整個殿內所有喧囂的動作。所有禁衛的動作都僵在半空,如同被無形的冰線束縛。

宣旨太監臉上的得意也瞬間凝固,驚疑不定地循聲望去。是他。一直沉默地站在陰影里,

如同融入背景的墨色山巒的國師——謝玄。他緩緩上前一步,玄色的袍角拂過地上的碎瓷,

無聲無息。雨水順著他輪廓分明的下頜滴落,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依舊是那種俯瞰眾生的漠然,只有那雙深潭般的眼眸,掃過宣旨太監時,

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冰冷壓力。宣旨太監被他看得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尖聲道:“國師大人!此乃太后懿旨!您……您這是何意?”聲音里透著強撐的色厲內荏。

謝玄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仿佛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塵埃。他轉而看向我,聲音平穩無波,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蕩在殿內:“殿下今夜,在觀星閣。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再自然不過的事實。“觀星閣?”宣旨太監失聲叫了出來,

臉上寫滿了荒謬,“國師大人!您看看這殿內!這……”他指著地上的狼藉和昏厥的男子,

“這分明是……”“本座說,”謝玄終于將目光轉向他,那目光沉靜如水,

卻蘊含著千鈞重壓,讓太監后面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殿下今夜,奉本座之邀,

于觀星閣推演星軌,參悟天機。直至亥時三刻方歸。”他頓了頓,

聲音冷了幾分:“此間諸事,本座皆可為證。至于你等所見……不過是風雨之夜,

殿內陳設傾倒,宮人不慎跌撞所致。有何不妥?”“這……”宣旨太監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額頭滲出冷汗。他看看一片狼藉的殿內,又看看角落里那個明顯是外男的昏厥男子,

再看看國師那張毫無波瀾卻不容置疑的臉,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國師一言,

重逾九鼎。他若咬定長公主在觀星閣,那便是鐵證!誰敢反駁?誰又能反駁?謝玄不再看他,

目光落回我身上,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力量:“殿下受驚了。夜已深,

風雨未歇,早些安歇吧。”說完,他竟不再看任何人,轉身,玄色的身影如同來時一般,

決然地走向那扇洞開的、風雨飄搖的殿門,毫不猶豫地再次投入那片狂暴的黑暗與冰冷之中。

背影挺拔孤絕,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謊言,只是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微塵。殿內一片死寂。

只剩下風雨的呼嘯和宣旨太監粗重而慌亂的喘息。那些禁衛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指尖還殘留著他發梢冰冷的濕意,

以及那句足以撼動整個朝堂的謊言帶來的滾燙余溫。心跳,如擂鼓。暴雨肆虐后的清晨,

空氣里彌漫著泥土和草木被洗刷過的清冽氣息,但陽光穿透稀薄的云層落在身上,

依舊帶著一股驅不散的陰冷。宮墻高聳,投下巨大的陰影,將宮道切割成明暗兩半。

我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踱到御花園深處,在一方小小的蓮池邊停下。池水渾濁,

漂浮著昨夜風雨打落的殘枝敗葉。幾尾肥碩的錦鯉在渾濁的水下懶洋洋地游弋,

攪起一圈圈微瀾。我俯身,從袖中取出一小包魚食,指尖捻起幾粒,心不在焉地撒向水面。

魚兒立刻爭先恐后地聚攏過來,攪動的水花更大。身后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踩在濕潤的鵝卵石小徑上,幾不可聞。但我知道是他。

那獨特的、仿佛帶著星辰軌跡韻律的步調,早已刻入骨髓。我沒有回頭。

腳步聲在我身后幾步遠處停下。空氣里,多了一絲清冷的、如同初雪融水般的氣息,

沖淡了池水的微腥。“殿下好興致。”他的聲音響起,平靜無波,

聽不出昨夜那場驚濤駭浪的痕跡。我捻著魚食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地撒出幾粒。

看著那群錦鯉擠作一團,貪婪地爭搶著那微不足道的餌料。“國師大人昨夜一諾千金,

解本宮于水火,”我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疏離,

目光卻緊緊盯著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以及倒影旁,那抹頎長的玄色輪廓,

“本宮……感激不盡。”“職責所在。”他的回答簡潔得近乎冷漠。職責?

我心底泛起一絲冰冷的嘲諷。庇護一個聲名狼藉的長公主,何時成了國師的職責?

是因為國運?還是……別的什么?指尖捻著的魚食不知不覺已被汗水微微濡濕。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復雜情緒,終于緩緩轉過身,抬眸,直直地看向他。

他站在幾步之外,沐浴在初晨并不強烈的光線里。玄色的國師常服一絲不茍,

襯得他身姿愈發挺拔孤峭。墨發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

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此刻,那雙眼眸正平靜地回視著我,

里面清晰地倒映著我的身影——一個穿著華麗宮裝,眼神卻帶著疲憊和戒備的女人。

陽光落在他身上,卻仿佛無法滲透那層冰冷的屏障,只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朦朧的光暈。

他整個人,依舊像一座隔絕于人世的孤峰。“職責?”我輕輕重復了一遍,

唇邊勾起一抹沒什么溫度的笑意,“國師大人所謂的職責,便是為維護天家體面,

不惜顛倒黑白,混淆視聽么?”他沉默著,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那雙眼睛,

依舊平靜無波地看著我,仿佛在無聲地詢問:不然呢?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被看穿的煩躁攫住了我。昨夜他擲地有聲的謊言帶來的那點微末暖意,

此刻被這冰冷的沉默凍得徹底熄滅。我猛地將手中剩余的魚食,連同那個小小的錦囊,

狠狠擲向渾濁的池水!“噗通”一聲悶響。錦囊沉入水底,魚食散開,

引得魚兒更加瘋狂地聚攏翻騰,攪起更大的污濁水花。“就像這些魚!”我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壓抑不住的尖銳,指向池中混亂的景象,“爭搶著一點可憐的餌料,在污泥里翻滾!

在別人眼里,這就是本宮!這就是你口中需要維護的天家體面!一個笑話!

”我猛地向前一步,逼近他,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決絕:“謝玄!你告訴我!

你昨夜說的每一個字,究竟是出于你所謂的‘職責’,還是……” 我的聲音哽了一下,

死死盯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仿佛想從那片亙古不變的星海中,

找到一絲屬于凡人的裂痕,“還是……有那么一點點,是為了我蕭令月這個人?!

”問出這句話,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帶著孤注一擲的悲鳴。

我在賭,賭他冰封的外殼下,是否還殘留著一絲屬于人的溫度。風似乎停了。

池水的漣漪也漸漸平復,只剩下那些錦鯉在渾濁的水下茫然地游動。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他依舊沉默地看著我,那雙映著天光云影的眼眸,

深邃得如同宇宙盡頭的黑洞,仿佛要將我所有的情緒、所有的質問都吸進去,吞噬殆盡。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沉默壓垮,以為答案不言而喻,準備狼狽地退開時——他動了。不是回答。

而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右手。那是一只骨節分明、修長而干凈的手,

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指腹帶著常年握持星盤留下的薄繭。這只手,

昨夜曾帶著雷霆之怒攥緊我的衣襟,也曾冰冷地拂過我的鎖骨。此刻,

它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的、近乎虔誠的緩慢姿態,越過我們之間那一步之遙的距離,

越過蓮池邊微涼的空氣,伸向我的臉頰。我的呼吸驟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沖向了頭頂,

又在下一秒凍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只手靠近,帶著一種宿命般的沉重感。近了。更近了。

指尖,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涼意,輕輕地、幾乎是用指背,極其溫柔地,拂過我的臉頰。

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拂去……一粒并不存在的塵埃?或者,

是昨夜殘留的、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淚痕?肌膚相觸的瞬間,

一股細微的、難以言喻的電流竄過四肢百骸。不是冰冷,也不是滾燙,而是一種奇異的酥麻,

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悸動。時間,真的靜止了。風聲,水聲,遠處的宮鈴聲,全都消失了。

整個世界,只剩下他指尖那一點微涼的觸感,和他近在咫尺、如同深潭般的眼眸。

那雙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東西碎裂了,又有什么東西在洶涌地凝聚。不再是絕對的漠然,

不再是冰冷的審視,而是一種……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翻涌著巨大痛楚與掙扎的漩渦!

仿佛平靜的海面下,正經歷著毀天滅地的海嘯!這眼神,比任何言語都更直擊靈魂!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跳如脫韁的野馬,幾乎要沖破胸腔的禁錮。臉頰被他拂過的地方,

像被烙印般灼熱起來。所有的尖銳、所有的質問、所有的防備,在這一觸之下,

如同陽光下的薄冰,瞬間消融瓦解。“你……” 喉嚨干澀得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只剩下一個破碎的音節。然而,

就在這心魂俱震、天地失聲的剎那——一道刺目的、帶著濃烈惡意的破空之聲,

毫無征兆地從蓮池對岸的假山石后激射而來!目標,赫然是我!“殿下小心——!

”一聲凄厲的呼喊自身后傳來,帶著肝膽俱裂的驚恐!變故來得太快!

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應!那破空聲尖銳刺耳,帶著一種撕裂空氣的狠厲!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點致命的寒芒在視野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下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以超越凡人極限的速度,

猛地橫移一步,徹底擋在了我的身前!是謝玄!“噗嗤——!

”一聲沉悶得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聲,清晰地響起!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我清晰地看到,

那支淬著幽藍暗芒的短小弩箭,帶著巨大的沖力,狠狠釘入了他擋在我身前的左肩胛下方!

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玄色的衣袍瞬間被暗紅的液體濡濕,暈開一片刺目驚心的深色。

濃重的血腥氣,混合著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氣息,猛地竄入我的鼻腔,

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殘酷。他悶哼一聲,臉色在剎那間褪盡血色,

變得如同他案頭堆砌的宣紙,蒼白得透明。那雙剛剛還翻涌著復雜情緒的眼眸,

瞬間被劇痛攫住,瞳孔猛地收縮,額角青筋暴起。但他擋在我身前的腳步,卻如同生了根,

紋絲未動!“國師大人——!” 身后的侍衛終于反應過來,嘶吼著拔刀沖上。

假山石后傳來一陣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行刺者顯然一擊不中,立刻遁逃。

侍衛們怒吼著追了上去,刀劍碰撞聲和呼喝聲瞬間打破了御花園的死寂。而我,

卻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這一幕死死攫住——那支深深嵌入他身體的弩箭,

那迅速蔓延開的、刺眼的暗紅,還有他那張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的臉,

和因為劇痛而微微顫抖的、緊繃的下頜線。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壓抑的、沉重的呼吸聲,和他肩頭那不斷擴大的血暈。他……為我擋了箭?

這個認知,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開了我所有的麻木和偽裝,

露出底下血淋淋的、從未愈合的恐懼。不是做戲,不是權衡利弊,而是在生死一瞬的本能!

“謝……謝玄……”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哭腔。

我踉蹌著上前一步,下意識地伸手想去碰他,想去捂住那不斷涌出鮮血的傷口,

指尖卻在離他衣袍一寸的地方,劇烈地顫抖著停住,仿佛那傷口是滾燙的烙鐵。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側過頭,看向我。劇痛讓他的眼神有些渙散,

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沿著冷峻的輪廓滑落。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卻只發出一聲壓抑的抽氣。然而,就在這劇痛纏身的時刻,

他那只剛剛拂過我臉頰的、染了血的右手,卻以一種驚人的意志力,緩緩抬了起來。

帶著溫熱血跡的指尖,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極其輕微地、安撫般地,拂過我的眼角。

那里,不知何時,早已一片冰涼濕濡。“別……” 他終于擠出一個破碎的音節,

聲音嘶啞虛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碎的溫柔,“……怕。”這一個字,

帶著他指尖的血和溫度,如同滾燙的巖漿,狠狠澆灌進我冰冷龜裂的心田。

所有強行筑起的堤壩,在這一刻,轟然崩塌!“傳太醫——!!!” 我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終于沖破了喉嚨的禁錮,帶著無盡的恐懼和絕望,響徹了整個死寂的御花園。

太醫署的院判被連拖帶拽地“請”來,花白的胡子都在哆嗦。診脈,查看傷口,拔箭,清洗,

上藥,包扎……整個過程,謝玄始終閉著眼,薄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

除了偶爾因劇痛而微微蹙起的眉頭,再無更多表情,安靜得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玉像。

只有額角不斷滾落的冷汗,和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了他承受的巨大痛苦。

我像個游魂一樣守在外間,隔著珠簾,看著他玄色中衣被褪下,露出精壯卻染血的肩背,

看著那猙獰的傷口被處理。每一次藥粉灑下,每一次布條纏繞,都像是在我的心尖上剜肉。

血腥氣混雜著苦澀的藥味,彌漫在空氣里,沉重得令人窒息。太醫終于處理完畢,

擦著汗躬身退下,留下一句“箭上無毒,萬幸,但失血過多,需靜養,

切忌憂思操勞”的醫囑。殿內只剩下我們兩人,還有角落里燃燒的安神香,裊裊升起的青煙,

也驅不散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我一步步挪到榻前,腳步虛浮。他靠坐在軟枕上,

臉色依舊蒼白如紙,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疲憊的陰影。

玄色的外袍隨意地搭在一邊,只穿著素白的中衣,左肩處厚厚的紗布異常刺眼。“疼嗎?

” 我的聲音干澀沙啞,輕得幾乎聽不見。他緩緩睜開眼。

那雙深潭般的眼眸因為失血而顯得有些黯淡,

卻依舊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狽不堪的樣子——發髻微亂,眼睛紅腫,

臉色大概比他好不了多少。他沒有回答疼不疼,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目光沉靜,

仿佛穿透了我所有的驚惶無措。“殿下,”他的聲音很低,帶著重傷后的虛弱,卻異常清晰,

“昨夜之事,非為職責。”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幾乎要躍出喉嚨。他微微停頓,

似乎在積攢力氣,目光卻一瞬不瞬地鎖住我:“亦非……只為天家體面。”每一個字,

都像重錘敲在心上。“那……” 我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聲音抖得厲害,

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絕望和卑微的期盼,“是為了……什么?” 我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不敢錯過他眼中任何一絲情緒的變化。是為了憐憫?是為了某種我無法理解的布局?

還是……還有別的可能?他的眼神依舊深邃,里面翻涌著我無法完全解讀的情緒,有痛楚,

有疲憊,還有一種更深沉的、如同磐石般的決絕。他沉默了片刻,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

或者答案會再次將我打入深淵。然后,他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那只未受傷的右手。

動作牽動了傷口,他悶哼一聲,眉頭緊蹙,額角瞬間又滲出冷汗。但他依舊固執地抬起手,

越過我們之間短短的距離,用微涼的指尖,極其輕柔地、如同觸碰易碎的夢境般,

拂開了我頰邊一縷被淚水黏住的發絲。指尖帶著他特有的清冷氣息,拂過皮膚,

留下細微的戰栗。他看著我,蒼白的唇微微翕動,聲音輕得像嘆息,

卻帶著一種足以摧毀我所有理智的力量:“為你。”“蕭令月。”不是殿下。是蕭令月。

我的名字,從他口中清晰地吐出,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破碎的溫柔。轟——!

大腦一片空白。世界天旋地轉。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虛弱卻無比清晰的“為你”兩個字,在耳邊瘋狂地回蕩、炸裂!眼淚瞬間決堤,

洶涌而出,完全不受控制。不是委屈,不是恐懼,

而是一種巨大的、幾乎要將我淹沒的酸楚和……狂喜?這狂喜如此洶涌,又如此沉重,

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我猛地撲倒在榻邊,雙手緊緊抓住他身下錦被的邊緣,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哭得渾身顫抖,泣不成聲。所有的偽裝,所有的盔甲,

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最脆弱的宣泄。

“謝玄……謝玄……” 我一遍遍地念著他的名字,仿佛這是唯一的救贖。一只微涼的手,

帶著安撫的力量,輕輕地、有些笨拙地落在我的發頂,生疏地、一下下地撫摸著。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那只完好的手,無聲地傳遞著一種沉默的支撐。

殿內只剩下我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哭聲,和他偶爾因觸碰傷口而溢出的、壓抑的抽氣聲。

過了許久,久到我哭得精疲力竭,只剩下低低的抽噎,他才再次開口,聲音依舊虛弱,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風雨欲來。”我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他望向窗外漸漸陰沉下來的天色,目光悠遠而凝重,仿佛穿透了宮墻,

看到了更遠、更洶涌的暗流。“今日之事,絕非偶然。”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我臉上,

那眼神銳利如刀,帶著重傷也未曾磨滅的清醒與洞悉,“此箭,是警告,亦是開端。

你我……已成靶心。”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瞬間凍結了方才那點可憐的暖意。是啊,

這深宮之中,從來容不下片刻溫情。今日的刺殺,是沖我?還是沖他?

或者……是沖著我們之間這剛剛破土、便已見血的羈絆?“那……我們怎么辦?

” 我的聲音帶著哭后的沙啞和茫然。他看著我,那雙深邃的眼眸里,

翻涌的情緒最終沉淀下來,化為一種磐石般的堅定。他沒有直接回答,

只是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活下去。”“殿下,”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帶著一種奇異的、撫慰人心的力量,“活下去。活著,才有破局之機。”活下去。這三個字,

如同黑暗中的一點星火,微弱,卻頑強。我怔怔地看著他蒼白的臉,看著他肩頭刺眼的紗布,

看著他眼中那份沉靜的、仿佛能扛起整個天地重壓的堅定。恐懼依舊盤踞在心頭,

但一種奇異的、混雜著悲壯的力量,卻從心底最深處,伴隨著他掌心的溫度,

一絲絲地滋生出來。我用力地點了點頭,將臉埋進他身側的錦被里,

汲取著那微弱的、帶著藥味和血腥氣的暖意。“嗯,” 我悶悶地應道,

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卻無比清晰,“一起……活下去。”窗外,烏云翻滾,沉沉壓下,

醞釀著下一場更為猛烈的風暴。殿內,燭火在不安地跳躍,

映照著榻上兩個傷痕累累、卻彼此依偎的身影。前路兇險未卜,但至少在這一刻,

在這充斥著血腥與藥味的方寸之地,我們不再是孤身一人。

時光在肅殺與小心翼翼的希冀中悄然滑過。肩頭的箭傷如同烙印,

時刻提醒著謝玄那日的決絕,也讓我徹底看清了這深宮繁華表象下涌動的、擇人而噬的暗流。

朝堂之上,彈劾我的奏疏如同雪片,字字誅心,

將“荒淫無度”“禍亂宮闈”的罪名編織得密不透風。宮闈之內,

那些曾經或諂媚或畏懼的目光,如今都淬了冰,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惡意。然而,

謝玄用他國師的身份和深不可測的城府,為我撐起了一方搖搖欲墜的天空。

那些最惡毒的彈劾,總會在呈遞御前時,被他以“星象有異,不宜妄動”或“證據不足,

恐傷天和”等玄之又玄、卻重逾千鈞的理由,不動聲色地壓下去。

每一次他拖著尚未痊愈的身體,在朝會上為我據理力爭時,那蒼白的臉色和挺直的脊背,

都像一根無形的刺,深深扎進我的心里,又酸又脹。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不再刻意回避我,我會在太醫為他換藥時“恰好”路過,

端上一碗親手煎熬的、味道古怪的湯藥。他會在夜深人靜、批閱星圖時,

默許我抱著一卷雜書,安靜地蜷在觀星閣溫暖的地龍旁。話不多,一個眼神的交匯,

一個短暫的、指尖不經意的觸碰,便足以讓那些沉甸甸的陰霾暫時退散。

一種無聲的、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長的情愫,在沉默與守護中,堅韌地蔓延。

直到那場突如其來的、席卷整個京都的寒潮。凜冬仿佛一夜降臨。鉛灰色的天空低垂,

鵝毛大雪連著下了三日三夜,將整個皇城染成一片死寂的蒼白。滴水成冰,呵氣成霜。

宮人們裹著厚厚的棉衣,依舊凍得瑟瑟發抖。這場酷寒來得太急太猛,毫無征兆。宮外,

貧苦百姓凍斃的消息不斷傳入宮中。宮內,連最耐寒的松柏都掛上了厚厚的冰凌,

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在宮墻內蔓延。“天降異象,必是妖孽作祟!

” “定是有人失德,觸怒上天!” 流言蜚語如同雪片般紛飛,帶著惡毒的指向性。

無數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錐子,再次聚焦到我的身上。

那些被謝玄暫時壓下去的指控,在嚴寒的催化下,死灰復燃,甚囂塵上。“長公主穢亂宮闈,

德行有虧,引來天罰!” 這幾乎成了宮中人盡皆知的“共識”。我縮在燃著炭盆的暖閣里,

聽著窗外呼嘯的風雪和宮人壓低嗓音的議論,指尖冰涼。炭火明明燒得很旺,

卻驅不散心底那股刺骨的寒意。我知道,這一次,單靠謝玄的星象之說,

恐怕難以平息這洶涌的“天怒”。果然,太后的一道懿旨,裹挾著風雪的凜冽,

砸進了昭華殿。宣旨太監的聲音尖利刻薄,如同冰棱刮過琉璃:“……長公主蕭令月,

德行有虧,穢亂宮闈,私德不修,觸怒上天,以致天降寒災,生靈涂炭!為平天怒,慰萬民,

著賜鴆酒一壺,白綾三尺!即刻……上路!”“鴆酒”、“白綾”、“上路”!每一個字,

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耳膜!暖閣內死寂一片。炭盆里的火苗噼啪作響,

映照著宣旨太監那張毫無表情、如同戴著面具的臉,

和他身后捧著朱漆托盤(上面赫然擺放著酒壺和白綾)的宮人冰冷的目光。寒意,

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殺局!一場以“天意”為名,

精心策劃的殺局!他們終于等不及了,要借著這場天災,將我徹底抹去!

“不……” 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雕花屏風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將我淹沒。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清晰而濃烈地逼近。

宣旨太監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弧度,上前一步,聲音如同毒蛇吐信:“殿下,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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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1 16:4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