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青云碼頭籠罩在濃霧中，濤聲拍岸，遠處燈塔的光暈如同朦朧的月亮。秦墨悄無聲息地來到最東邊的泊位，老魚頭那艘斑駁的漁船已經解開了纜繩。
"上船，快！"老魚頭壓低聲音，渾濁的眼睛不斷掃視四周。
秦墨剛跳上甲板，漁船就無聲地滑入海中。老魚頭沒有點燈，僅憑對海路的熟悉在黑暗中穿行。直到遠離碼頭，他才點燃一盞幽藍的漁燈。
"小子，你惹上大麻煩了。"老魚頭掌著舵，聲音沙啞，"洛海天的人在碼頭布了眼線，現在全碧海閣都知道有個身懷青鱗血脈的小子要去歸墟。"
秦墨握緊腰間短劍："前輩與青嵐小姨是什么關系？為何冒險幫我？"
老魚頭咧嘴一笑，露出僅剩的幾顆黃牙："二十年前，你母親救過我一命。"他指了指自己左眼上的疤痕，"青鱗族不全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也有我們這些混跡市井的暗樁。"
漁船破開波浪，向遠海駛去。秦墨站在船頭，感受著海風中的咸濕氣息。自從融合赤炎心后，他對水靈之氣變得異常敏感，此刻能清晰感知到海中無數微弱的水靈波動。
"歸墟到底是什么地方？"秦墨問道。
"東海之眼，萬水歸宿。"老魚頭神色肅穆，"傳說那里直通九幽，任何東西靠近都會被吸入，連光都逃不出來。碧海閣建在歸墟邊緣，就是為了看守這個禁地。"
秦墨想起玄天鏡中看到的景象——碧海深處有青光閃爍。若碧海珠真在歸墟之中，要如何取出來？
"有人從歸墟中帶出過東西嗎？"
老魚頭搖頭："除非是..."他突然噤聲，猛地轉向右舷，"有東西過來了！"
秦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海面上一道詭異的波紋正快速接近。那不是普通海浪，而是一種有規律的涌動，仿佛水下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游弋。
"噬靈海獸！"老魚頭臉色大變，"快進艙！"
話音剛落，海面轟然炸開。一個巨大的黑影躍出水面，重重砸在漁船左舷。船體劇烈傾斜，秦墨差點被甩出去。他勉強穩住身形，終于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樣——形似章魚，卻有十幾條布滿吸盤的觸手，頭部一只獨眼占據了大半位置，正散發著幽幽藍光。
"碧海閣養的看門狗！"老魚頭咬牙操舵，試圖擺脫觸手的纏繞，"專門吞噬有靈力的修士！"
一條觸手猛地抽來，秦墨拔劍斬出。青色短劍劃過觸手，卻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黏液般的藍色血液濺在甲板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物理攻擊沒用！"老魚頭大喊，"用你的青靈火！"
秦墨立刻運轉心法，掌心燃起青色火焰。這次他有意控制火焰形成劍形，一柄青火長劍在手中成形。噬靈海獸似乎對這火焰有所忌憚，攻勢稍緩。
"小心它的眼睛！能釋放精神沖擊！"老魚頭剛喊完，海獸的獨眼突然亮起刺目藍光。
秦墨只覺腦中一陣劇痛，仿佛有千萬根針同時刺入。眼前景象扭曲變形，連站穩都困難。兩條觸手趁機纏上他的雙腿，冰冷黏滑的觸感讓人毛骨悚然。
"秦墨！"一聲清叱從空中傳來。
一道藍光如流星墜落，精準地刺入海獸獨眼。海獸發出凄厲的嘶叫，觸手劇烈抽搐。秦墨趁機揮動青火劍，斬斷纏住自己的觸手，踉蹌后退。
抬頭望去，洛霓裳凌空而立，手中長劍泛著粼粼波光。她依舊面紗遮臉，但眼中的焦急清晰可見。
"快離開這里！我叔父派了..."她的話被一陣轟隆雷聲打斷。
遠處海面上升起一團漆黑如墨的烏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漁船蔓延。烏云中電閃雷鳴，隱約可見幾道身影。
"暗殿的人！"老魚頭面如死灰，"完了，他們聯手了！"
洛霓裳落在船頭，一把抓住秦墨的手腕："跟我走！漁船太慢了！"
秦墨猶豫地看向老魚頭。老人苦笑一聲："走吧，小子。老頭子我還有最后一招。"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古樸的海螺，"青嵐公主問起來，就說老魚頭沒給她丟臉。"
"不，我們一起..."
秦墨的話被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打斷。烏云已經籠罩上空，數道黑色閃電劈下。老魚頭猛地將海螺拋向空中，海螺炸裂，形成一個巨大的水泡將漁船包裹。
"走！"老魚頭暴喝一聲，雙手結印，水泡外頓時掀起滔天巨浪，暫時阻隔了烏云。
洛霓裳不再猶豫，拉著秦墨躍入海中。入水瞬間，秦墨感到一層冰涼的能量包裹全身，讓他能在水中自由呼吸行動。
"跟著我，別回頭！"洛霓裳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兩人如游魚般向深海潛去。身后傳來沉悶的爆炸聲和噬靈海獸瀕死的哀鳴。秦墨心頭一痛，知道老魚頭恐怕兇多吉少了。
下潛越深，光線越暗。洛霓裳頸側的碧海珠印記開始發光，為他們指引方向。秦墨注意到她的游動姿勢有些僵硬，右肩有血跡滲出。
"你受傷了？"他傳音問道。
"不礙事。"洛霓裳簡短回應，"保存體力，前面就是歸墟邊緣。"
果然，片刻后海水開始變得湍急，一股強大的吸力從下方傳來。秦墨看到海底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直徑足有數里，漆黑如墨的海水旋轉著被吸入中心的無底深淵。
"那就是歸墟..."即使有心理準備，秦墨還是被這天地之威震撼了。
洛霓裳停下身形，從懷中取出一枚藍色晶石："聽著，歸墟每日子時和午時會有短暫平靜期，我們只有一刻鐘時間進入。碧海珠就在漩渦下方的水府遺跡中，但..."
她突然咳嗽起來，一縷鮮血從面紗下滲出。
"你傷得不輕！"秦墨游近，想查看她的傷勢。
洛霓裳卻猛地推開他："小心！"
一道黑光從上方射來，擦著秦墨后背掠過。抬頭望去，三個黑袍人正破水而下，為首的正是那陰鷙男子。
"跑不掉了，小子。"陰鷙男子獰笑，"洛閣主已經封閉了這片海域，乖乖交出祖龍逆鱗，可以留你們全尸。"
洛霓裳冷笑："做夢！"她突然捏碎手中藍色晶石，一道耀眼的藍光爆發。
歸墟漩渦仿佛受到刺激，旋轉速度驟然加快。陰鷙男子大驚失色："瘋子！你想引發歸墟暴動嗎？"
"抓緊我！"洛霓裳抓住秦墨的手，"只有這個辦法了！"
藍光形成一個保護罩包裹兩人，隨即被狂暴的漩渦卷入。天旋地轉中，秦墨只感到洛霓裳的手緊緊抓著自己，冰冷而堅定。
漩渦中的撕扯力超乎想象，即使有保護罩，秦墨仍感到五臟六腑都要被扯出來。保護罩開始出現裂紋，洛霓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碧海珠印記上，勉強維持住護罩不碎。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重重摔在一片堅硬的地面上。保護罩破碎，秦墨頭暈目眩地爬起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奇異的空間——像是海底洞穴，卻又有著明顯的人工痕跡。穹頂散發著微弱的藍光，照亮了四周精美的浮雕和廊柱。
"這是..."
"上古水府遺跡。"洛霓裳虛弱地靠在一根石柱上，"歸墟內部其實是個折疊空間，碧海閣世代守護的就是這個秘密。"
秦墨這才注意到她的傷勢加重了，右肩的傷口完全崩開，藍衣被血染成了紫色。
"別動！"他急忙取出療傷丹藥，卻被洛霓裳攔住。
"沒用...傷我的黑水刺上有毒，只有碧海珠能解。"她苦笑道，"諷刺的是，我體內有碧海珠，卻無法完全控制它。"
秦墨這才明白為何她冒險帶自己來歸墟："你需要碧海珠解毒？"
"不止如此。"洛霓裳摘下面紗，露出蒼白卻精致的面容，"十二年前，我母親發現叔父與暗殿勾結，欲盜碧海珠破解五行封印。臨終前，她將碧海珠融入我體內，設下禁制只有集齊兩件以上五行靈物者才能助我完全掌控它。"
她直視秦墨的眼睛："我需要你的幫助，正如你也需要碧海珠。"
秦墨沉默片刻，點頭："我該怎么做？"
"遺跡深處有座祭壇，是上古水族溝通碧海珠的地方。到了那里，我就能引導出體內碧海珠的力量。"洛霓裳試圖站起來，卻踉蹌了一下。
秦墨不由分說將她抱起："指路。"
洛霓裳身體一僵，但很快放松下來，輕聲道："沿著主廊道直走，遇到第一個岔路左轉。"
秦墨抱著她向遺跡深處走去。廊道兩側的浮雕講述著上古水族的故事，其中一幅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條青龍與一位手持寶珠的水族女子并肩而立，下方跪拜著無數生靈。
"那是祖龍與水族圣女。"洛霓裳注意到他的目光，"傳說祖龍逆鱗與碧海珠本是一體，后來才分開。"
秦墨心口的龍鱗印記突然發熱，似乎對這幅浮雕有所感應。他停下腳步，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浮雕。
就在指尖接觸石壁的剎那，整個遺跡突然震動起來。浮雕上的青龍仿佛活了過來，龍眼中射出兩道青光，交匯在走廊盡頭，形成一道水幕門戶。
"這是..."洛霓裳瞪大眼睛，"水族秘徑！只有身懷祖龍氣息者才能開啟！"
秦墨邁入水幕，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圓形祭壇出現在眼前，祭壇中央是一尊水族圣女雕像，雙手捧著一顆虛幻的藍色寶珠。祭壇周圍環繞著九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盤繞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石龍。
"就是這里！"洛霓裳掙扎著下地，"放我到祭壇中央。"
秦墨扶她過去，洛霓裳跪坐在圣女雕像前，開始吟誦古老的咒語。隨著咒語響起，她頸側的碧海珠印記越來越亮，最終化作一道藍光投射在雕像手中的虛幻寶珠上。
整個祭壇開始發光，九根石柱上的龍仿佛活了過來，齊齊仰頭發出無聲的龍吟。秦墨心口的龍鱗印記不受控制地浮現，青紅交織的光芒與祭壇藍光相呼應。
突然，虛幻的寶珠中射出一道凝實的藍光，直接沒入洛霓裳眉心。她全身劇烈顫抖，皮膚下浮現出無數藍色紋路，最后全部匯聚到碧海珠印記處。
"啊！"一聲痛呼后，洛霓裳癱軟在地。但很快，她又緩緩站起，周身環繞著柔和的水光。右肩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連疤痕都沒留下。
"成功了..."她睜開眼，瞳孔變成了深邃的藍色，"我能完全控制碧海珠了！"
秦墨正要上前，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他猛地轉身，看到三個黑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祭壇入口——正是那三個暗殿修士！
"精彩，真是精彩。"陰鷙男子鼓著掌，"多謝兩位帶路，這下不僅能拿到碧海珠，還能收獲一座上古水府遺跡。主上一定會很高興。"
洛霓裳冷笑："你以為憑你們三個就能拿下我們？"
"當然不。"陰鷙男子咧嘴一笑，"所以我把洛閣主也請來了。"
一個藍袍金紋的中年男子從陰影中走出，面容與洛霓裳有幾分相似，但眼神陰鷙得多。他身后還跟著十余名碧海閣精銳弟子。
"霓裳，你太讓我失望了。"洛海天嘆息道，"竟然勾結外人竊取閣中至寶。"
"叔父，收起你那套虛偽的說辭吧。"洛霓裳眼中藍光更盛，"母親當年就是發現了你與暗殿的交易，才遭你毒手。今天，我要替她討回公道！"
洛海天臉色一沉："拿下他們！記住，要活的！"
大戰一觸即發。秦墨與洛霓裳背靠背站在祭壇中央，面對蜂擁而上的敵人。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祭壇上的圣女雕像突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