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灌進鼻腔那刻，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有人從背后死死拽住我，指甲嵌進肉里。
我撲騰著踢腿，摸到那人濕漉漉的頭發，黏糊糊纏在手指上。
岸邊的尖叫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斷斷續續飄過來。“救命！” 我張嘴嗆進咸腥的河水，
耳膜震得生疼。指尖剛夠到岸邊凸起的石頭，
后頸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 —— 那雙手居然在扯我的頭發往水里按！嘩啦一聲，
有人跳進河里。我眼前炸開白花花的水光，救命的胳膊摟住我時，背后那雙手猛地松開了。
等我癱在泥地上干嘔，岸邊已經圍了一圈人。“歲歲？” 表姐舉著手機沖過來，
屏幕還亮著微信界面，“你不是說在圖書館嗎？” 她身上的香奈兒香水味混著河水腥氣，
熏得我胃里直翻涌。我盯著她涂著豆沙色口紅的嘴唇，突然想起去年生日，
她笑著把摻了安眠藥的牛奶推到我面前。現在她睫毛上沾著水珠，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河水。
“有人…… 推我。” 我聲音啞得像砂紙，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人群里鉆出個染黃毛的男生，脖子上掛著金鏈子晃蕩：“開什么玩笑？這兒根本沒別人！
”他身后跟著三個穿校服的女生，其中一個嚼著口香糖，眼尾挑得老高：“蘇歲歲，
你想博關注也別用這么老套的招數啊？” 她指甲上的水鉆在路燈下閃得刺眼，
和表姐美甲店的款式一模一樣。我掙扎著要站起來，后腰撞到石頭，疼得眼前發黑。
警車鳴笛聲由遠及近時，我瞥見對岸蘆葦叢里閃過一抹紅。
那是我昨天落在表姐家的發繩顏色。警察做筆錄時，表姐突然抓住我的手，
冰涼的指尖在發抖：“歲歲別怕，我相信你。” 她無名指上的鉆戒硌得我生疼，三個月前，
她就是戴著這枚戒指，在家族聚會上說我偷了她的項鏈。河水在腳下翻涌，
倒映著岸邊明滅的警燈。黃毛男生在警戒線外和警察爭執，
他染成白色的發根已經長出黑色新茬。表姐轉身去接電話時，
我看見她手機殼里夾著的照片 —— 那是我和她初中時的合照，
我的臉被圓珠筆涂得面目全非。“監控顯示，你是獨自落水的。” 警察敲了敲記錄本，
“還有其他線索嗎？” 我盯著表姐發梢滴落的水珠，突然想起她說過最討厭下雨天。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人群騷動起來。有人大喊著 “又有人落水了”，我踉蹌著擠過去，
看見浮在水面上的校服衣角 —— 正是剛才嚼口香糖女生的限量款 JK 制服。
表姐的指甲深深掐進我胳膊，我卻盯著她突然蒼白的臉。河底的水草纏住女生的腳踝，
像極了剛才拽住我的那雙手。手機在凌晨三點震得床頭柜嗡嗡響。我摸黑接起，
表姐的聲音帶著哭腔：“歲歲你快看新聞！” 屏幕亮起的瞬間，
我被熱搜標題刺得瞇起眼 ——# 高中生溺亡案再添新線索 #。點開視頻時，
窗外驚雷炸響。打撈船的探照燈掃過渾濁的河面，撈網里翻出一只沾著水草的紅鞋。
鞋面上繡著半朵彼岸花，絲線已經被水泡得發毛。“是小滿的鞋。” 表姐抽著氣，
“昨天那個女生也穿紅鞋…… 歲歲，是不是水猴子來找替身了？” 她聲音突然壓低，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王嬸說過青螺潭的傳說？”我捏緊手機，指甲陷進掌心。八歲那年，
表姐騙我去青螺潭抓蝌蚪，我差點被漩渦卷走。后來王嬸被發現淹死在潭里，
死時手里攥著半只紅布鞋。天剛破曉，我蹲在河堤上啃包子，手機不停彈出私信。
大多是罵我炒作的留言，直到一條匿名消息讓我渾身發冷：【下一個就是你】。
消息附帶的照片里，我的書包掛在河灣的柳樹上。那是我昨天落水時丟掉的包，
此刻卻干干凈凈掛在枝頭，連拉鏈都拉得整整齊齊。“蘇歲歲！
” 黃毛男生的吼聲從身后傳來。他拎著棒球棍逼近，金鏈子在晨光里晃出冷光，
“你他媽在網上亂嚼什么舌根？我妹妹現在還在 ICU！”我后退半步，
鞋跟碾到濕滑的石子。他妹妹就是昨天落水的 JK 女生，聽說被救上來時渾身都是抓痕，
像是被什么東西拖進水里啃過。“不是我。” 我握緊背包帶，指節發白，
“你妹妹手機里有沒有奇怪的照片？比如……” 話沒說完，棒球棍已經砸在我肩頭。
劇痛炸開的瞬間，我看見他后腰別著的折疊刀 —— 刀柄上刻著朵彼岸花，
和林小滿鞋上的一模一樣。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時，黃毛被幾個男人拖走了。
其中一個穿黑夾克的男人彎腰撿走我掉在地上的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飛快滑動。
等他把手機還給我時，那條匿名消息已經被刪掉了。“我是刑警隊的陳默。
” 他遞來張名片，眼神掃過我肩頭的血痕，“關于這兩起落水案，我們需要你的配合。
” 他的警號牌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我注意到他左手虎口有道舊疤，像道猙獰的爪印。
下午在警局錄口供時，表姐突然沖進來，身后跟著個穿香奈兒套裝的女人 —— 她媽，
我大姨。“歲歲你怎么能亂說話？” 大姨涂著珊瑚色指甲油的手拽住我，
“青螺潭的事都是封建迷信，你想讓你媽在地下也不安生嗎？”這句話像把刀捅進心臟。
我盯著大姨手腕上的翡翠鐲子，那是我媽臨終前送給她的遺物。表姐別過臉去，
耳垂上的珍珠耳釘晃了晃 —— 那對耳釘，本該是我的成人禮禮物。陳默推門進來時，
大姨的指甲正掐進我手背。“蘇女士，” 他敲了敲手里的證物袋，
“這是在林小滿手機里發現的照片，你認識這個人嗎？”照片里的女生穿著校服，
站在青螺潭邊比耶。她身后的蘆葦叢里，隱約露出半張慘白的臉。我的呼吸驟然急促，
那是王嬸失蹤前最后一張照片，當時表姐就站在我身邊，笑著說 “拍張全家福”。
“不認識。” 大姨猛地推開證物袋，翡翠鐲子磕在桌角，裂了道細紋。表姐的喉結動了動，
我知道她在咽口水 —— 這是她撒謊時的老毛病。離開警局時，天又開始下雨。
陳默撐著傘送我到公交站，
目光突然凝固在我脖子上：“你的項鏈……” 我摸向鎖骨處的銀墜，
那是王嬸留給我的平安符，墜子上刻著 “鎮水” 兩個小字。“小心你表姐。
” 他突然壓低聲音，傘骨擋住了他的表情，“當年王嬸的尸檢報告顯示，
她指甲里有半片人肉。” 雨點砸在傘面上噼里啪啦響，
我看見他袖口露出的紋身 —— 那是條纏繞著紅鞋的水蛇。
公交到站的提示音驚得我打了個寒顫。上車前，我回頭望去，陳默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雨幕里。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表姐發來條消息：【晚上來家里吃飯吧，媽給你燉了湯】。
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光標，突然想起王嬸葬禮那天，
表姐也是這樣笑著說 “喝碗湯就不害怕了”。湯里浮著半朵彼岸花，
和林小滿鞋上的一模一樣。公交車在河灣站停下時，我鬼使神差下了車。暮色里，
柳樹枝條垂進水里，像極了那天拽我的濕頭發。我的書包還掛在樹上，
拉鏈縫里露出半張紙條 —— 那是我昨天寫的數學筆記，
此刻卻被人用紅筆圈出一行字：【子時河灣，帶紅鞋】。身后傳來高跟鞋的聲響。我轉身時，
表姐舉著傘站在五步外，嘴角掛著我熟悉的溫柔笑：“歲歲，你怎么在這兒？
” 她另一只手藏在身后，指尖滴下的水珠在泥地上洇開暗紅的痕跡 —— 那不是雨水，
是血。遠處鐘樓敲響九聲，我握緊口袋里的平安符，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表姐的傘面緩緩傾斜，露出藏在身后的東西 —— 那是只紅布鞋，鞋尖還在往下滴血，
和新聞里林小滿的那只，一模一樣。雨越下越急。表姐的紅鞋在泥地里拖出蜿蜒血痕，
像條吐著信子的蛇。我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柳樹，樹皮刮得生疼。她臉上還掛著笑，
傘骨卻在發抖，像極了去年我揭穿她偷改我志愿時的模樣。“歲歲怎么這么不小心？
” 她伸手要扶我，指尖的血珠滴在我手背，“跟表姐回家，媽煮了驅寒的姜湯。
” 她身上飄來濃郁的檀香味，
和大姨臥室里的香灰味一模一樣 —— 那是她們每天給 “水猴子” 上香的味道。
我猛地拍開她的手，銀墜子硌進鎖骨。“王嬸指甲里的人肉，是不是你的？
” 這句話出口時，我看見她瞳孔驟縮，耳垂上的珍珠耳釘掉在泥里，
露出后頸月牙形的傷疤 —— 那是八歲那年，我被她推進青螺潭時，抓出來的血痕。
表姐的笑容突然凝固。她猛地拽住我手腕，
傘柄狠狠砸在我肩膀：“你媽就是因為這張嘴才淹死的！”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心上，
我眼前閃過母親葬禮那天，表姐跪在靈前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手里卻攥著母親的金戒指。
遠處傳來警笛聲。表姐松開手，后退兩步整理頭發，又變回那個溫柔得體的模樣：“歲歲，
我是為你好。” 她彎腰撿起耳釘，珍珠表面沾著泥，“青螺潭的東西，不是我們能惹的。
” 說完轉身走進雨幕，高跟鞋聲敲在石板路上，像催命的梆子。我摸出兜里的紙條，
“子時河灣” 四個字被雨水暈開。手機在這時亮起，陳默發來條消息：【別去河灣，
那是陷阱】。可等我想回復時，信號欄已經變成空白。子時的河灣像口黑棺材。
我攥著從表姐家偷來的紅鞋，蹲在蘆葦叢里發抖。祭魂用的公雞在竹籠里撲騰，
雞血浸透了黃紙。遠處傳來水鳥夜啼，像人在低低啜泣。剛擺好貢品，河面突然翻起水泡。
我想起王嬸葬禮上，大姨說 “水猴子餓了，要吃童男童女”。公雞突然發出凄厲的啼叫，
籠子里的水瓢無風自動，在供桌上轉出圈詭異的波紋。“王嬸，我是歲歲。” 我聲音發顫，
點燃的香突然折斷，“當年…… 當年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什么？” 話音未落，
供品突然被拖進水里，竹籠里的公雞瞬間沒了聲息。我踉蹌著后退，
看見水面浮起三張慘白的臉 —— 正是這三個月溺亡的三個女孩。
背后突然傳來溫熱的呼吸。我渾身的汗毛炸起，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人按在地上。
表姐的香奈兒香水味混著河水腥氣灌進鼻腔，她膝蓋抵在我后腰，
手里的匕首抵住我咽喉：“乖，把紅鞋放進水里，姐姐帶你回家。”刀刃刺破皮膚的瞬間，
我聽見陳默的怒吼。他從蘆葦叢里撲出來，警棍砸在表姐手腕上，匕首掉進泥里。
表姐尖叫著撲向紅鞋，卻被陳默反手按在地上，
我這才看見她后腰紋著的青色鱗片 —— 和傳說中水猴子的花紋一模一樣。“放開我！
” 表姐瘋狂掙扎，指甲撓向陳默的臉，“你們都得死！水猴子要找夠四個替身！
” 她的嘶吼讓我想起八歲那年，她把我按在青螺潭邊，笑著說 “數數看，你是第幾個”。
陳默從兜里掏出串佛珠，按在表姐眉心：“當年王嬸就是發現了你們的秘密，對嗎？
” 表姐突然安靜下來，盯著佛珠上的水波紋雕刻，
眼神空洞：“第四個替身…… 該輪到你了。”河水在這時掀起巨浪，
三根紅繩纏著的鞋從水底浮起，正是這三個月失蹤的三只鞋。陳默猛地把我推向岸邊，
自己卻被漩渦卷住腳踝。我看見他后腰的紋身 —— 那不是水蛇，是條斷了尾的蛟龍，
爪下踩著四只紅鞋。“拿著！” 他拋來個防水袋，里面掉出張泛黃的紙。
我認出那是王嬸的字跡：【四月十四，青螺潭祭，第四只紅鞋……】 話沒寫完，
紙角已經被水泡爛。表姐趁機撲向紅鞋，卻在觸碰到水面的瞬間發出慘叫。
她后頸的傷疤滲出黑血，鱗片紋路正在變成鮮紅的抓痕。我這才明白，
原來她根本不是水猴子的同伙 —— 她也是替身之一。遠處傳來晨鐘。表姐癱在泥里，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媽…… 是媽讓我這么做的，她說只要湊夠四個替身，
王嬸就不會來抓我們……” 她指甲摳進泥里，
掏出半枚腐爛的指甲 —— 和王嬸尸檢報告里的，一模一樣。陳默從水里爬出來，
警服破了道口子，露出腰間的玉佩。那是塊刻著 “鎮水” 的古玉，
和我脖子上的銀墜子紋路相同。他撿起表姐掉在地上的匕首，刀柄彼岸花突然滲出汁液，
在泥地上畫出個扭曲的 “4”。手機在這時恢復信號，彈出上百條消息。
最新的熱搜是 #河灣祭魂直播 #，畫面里我擺供品的場景被全程直播，
彈幕里刷滿 “水猴子現身”“下一個就是主播”。陳默突然抓住我手腕，
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緒：“他們來了。” 他指向河對岸，影影綽綽站著幾個穿雨衣的人，
手里舉著紅鞋，正是白天在警局見過的家屬。表姐突然爆發出尖利的笑，她爬向河水，
濕漉漉的頭發遮住臉：“看，第四個替身來了……” 我這才看見，直播畫面里，
我的銀墜子正在發出詭異的光，
照出蘆葦叢里密密麻麻的腳印 —— 全是光著腳的小孩腳印，每只腳印邊都躺著只紅鞋。
晨霧里，陳默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蘇歲歲，你知道為什么這三個月溺亡的，
都是穿紅鞋的女孩嗎？” 他手里的玉佩和我的銀墜子同時發燙，河面突然浮出塊木牌，
上面的字被水泡得模糊：【青螺潭水猴子代嫁新娘，需四雙紅鞋鋪路】。雨停了。
表姐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的手已經觸到水面，卻突然像是被什么東西拽住，
整個人被拖進蘆葦叢。陳默想追，卻被我拽住 —— 直播畫面里，
我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慢慢變長，腳尖逐漸變成 claw 的形狀，而我的脖子上，
不知何時多了條紅繩，上面串著四只濕漉漉的紅鞋。太平間的燈忽明忽暗。
我攥著陳默給的太平間鑰匙，指紋在金屬表面印出濕痕。消毒水味刺得鼻腔發疼，
冰柜編號在綠光里晃成模糊的鬼影。林小滿的尸體在 17 號柜，
表姐說昨晚她還來送過紙花。拉門的瞬間，腐肉味混著河水腥氣撲面而來。
我捂住嘴后退半步，冰柜里空空如也，只有塊帶血的紅布 —— 那是表姐新買的絲巾。
“蘇歲歲？” 身后傳來男聲，我猛地轉身，看見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拎著解剖刀，
刀刃上沾著黑色污漬。他胸前的工牌晃了晃，名字欄寫著 “張法醫”，
和陳默提到的 “當年青螺潭尸檢負責人” 同名。“尸體呢？” 我后退到墻角，
手摸到冰冷的金屬柜。張法醫嘴角上揚，
解剖刀在指尖轉出圈寒光：“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 他袖口露出青色紋身，
和表姐后腰的鱗片一模一樣。手機在這時響起，陳默的來電顯示被血手印覆蓋。
張法醫突然撲過來，刀刃擦著我耳邊劃過。我轉身撞開冰柜，18 號柜的門彈開，
里面滾出具渾身是抓痕的尸體 —— 正是昨天在河灣直播時出現的黃毛妹妹。
她手里攥著半張紙條，上面寫著 “殯儀館地下三層”。張法醫的腳步聲近了，
我抓起紙條往樓梯跑，身后傳來冰柜接連打開的聲響，像是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
地下三層的鐵門掛著生銹的鎖鏈。我用發卡撬鎖時，聽見門里傳來水泡聲，
像是有人在水下吐泡泡。鎖鏈斷開的瞬間，腐臭味幾乎將我嗆暈，
門后是條擺滿骨灰盒的長廊，每個盒子上都貼著穿紅鞋女孩的照片。“歲歲？
” 表姐的聲音從盡頭傳來。她蹲在墻角，懷里抱著個骨灰盒，
指甲深深摳進盒蓋：“他們說，把小滿的骨灰和這個放在一起，水猴子就不會來找我們了。
” 我看見她腳邊散落著彼岸花花瓣，和大姨臥室的香爐里的一模一樣。
骨灰盒上的照片突然滑落，露出底下刻著的字：【王芳之墓，
卒于 2015 年 4 月 14 日】。那是王嬸的全名，
死亡日期正是表姐推我下水的那天。表姐抬頭看我，
眼睛里爬滿血絲：“你以為真的有水猴子？其實是我們……”話沒說完，
走廊盡頭的燈突然熄滅。我聽見骨灰盒倒地的聲響，表姐的尖叫混著水泡聲，
有什么黏糊糊的東西纏住我的腳踝。我打開手機電筒，看見林小滿的尸體正從排水口爬出來，
肚子高高隆起，腐爛的嘴唇張開，露出里面蠕動的黑色小魚。“她懷孕了。
” 張法醫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抬頭看見他站在通風口，
解剖刀滴著黑色液體：“青螺潭的水猴子需要活胎獻祭，
你表姐肚子里的那個……” 他話沒說完，通風口突然噴出血水，
陳默的身影從血霧里撞出來，手里舉著冒煙的警槍。“走！” 他拽住我就跑，
子彈擦著張法醫的肩膀飛過。表姐不知何時爬到我們前面，她手里握著把菜刀，
刀刃上刻著 “鎮水” 二字，和陳默的玉佩紋路相同：“不能讓他們出去，
水猴子會殺了所有人！”陳默突然把我推進安全通道，自己轉身迎向表姐。
我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響，回頭時看見陳默的玉佩掉在地上，
露出里面的照片 —— 那是年輕時的大姨和張法醫，兩人穿著青螺潭景區的工作服，
身后是被炸毀的水龍廟。安全通道的燈每隔三秒閃一次。我數到第七次時，
看見拐角處站著個穿紅鞋的小女孩，她背對著我，頭發上滴著水。等我走近，她突然轉身，
臉被水泡得腫脹發白，正是八歲那年失蹤的王嬸女兒。“姐姐，” 她舉起手里的紅鞋，
鞋尖還在滴血，“我的另一只鞋，在你表姐床底下。”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突然化作血水，
在臺階上積成個小水洼，里面倒映出我脖子上的銀墜子 —— 墜子上的 “鎮水” 二字，
不知何時變成了 “替死”。頂樓傳來警笛聲。我沖進停車場時，看見陳默靠在車邊，
腹部插著表姐的菜刀。他懷里抱著個金屬盒，
里面裝著卷泛黃的膠片：“這是…… 當年水龍廟的錄像，
他們一直在用活人……”話沒說完，他的眼睛突然瞪大，視線越過我看向后方。我轉身時，
看見大姨穿著壽衣站在陰影里，手里捧著個紅布包，正是林小滿冰柜里的那塊。她嘴角上揚，
露出和表姐如出一轍的溫柔笑：“歲歲，來見見你的妹妹。”紅布掀開的瞬間，
我聽見無數水泡破裂的聲音。里面是個蜷縮的嬰兒，渾身覆蓋著青色鱗片，
腳踝上纏著四根紅繩，每根繩子上都串著只紅鞋。大姨輕輕撫摸它的頭，
指甲劃過鱗片發出刺耳的聲響：“這是你媽用命換的，水猴子的新娘。
”手機在這時自動播放視頻，正是林小滿落水那天的監控。畫面里，大姨站在河堤上游，
手里拿著根紅繩，繩子另一端系著朵彼岸花。當林小滿回頭時，大姨輕輕揮手，
土坡瞬間塌方 —— 原來所謂的 “水猴子”，從來都是人扮的。
陳默突然掙扎著舉起警槍，對準大姨身后的墻。槍聲響起的同時，墻面裂開道縫，
露出里面堆積如山的紅鞋，每只鞋里都塞著張紙條，
上面寫著不同的名字 —— 最新的那張，是我的。“她不是你大姨，” 陳默咳出黑血，
“她是水龍廟最后一代守靈人，一直在用活人……” 話沒說完，大姨已經撲過來，
手里多了把匕首，刀刃上刻著 “四月十四” 的字樣。我這才明白，原來每個四月十四，
都是青螺潭的獻祭日。停車場的燈全部熄滅。我摸著墻往后退，指尖觸到輛冷藏車的門把手。
車門突然自動打開，林小滿的尸體從里面滾出來，肚子已經裂開，
里面爬出無數條纏著紅繩的小魚。它們游向大姨的腳邊，鱗片在黑暗里發出幽綠的光。
“歲歲，你看，” 大姨的聲音變得沙啞，像是喉嚨里塞著水草，“妹妹餓了，
需要你的紅鞋。” 我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我的腳上已經穿上了只紅鞋，
鞋尖繡著半朵彼岸花，正是林小滿的那只。遠處傳來消防車的警笛。大姨猛地撲過來，
匕首刺向我的心臟。千鈞一發之際，陳默突然撲過來，用身體擋住刀刃。
他的玉佩掉在我腳邊，和我的銀墜子拼成完整的 “鎮水” 二字，地面突然裂開道縫，
涌出的黑水瞬間淹沒大姨的腳踝。“快走！” 他推我上車的瞬間，
我看見冷藏車的駕駛座上坐著個穿制服的男人，正是白天在殯儀館門口抽煙的保安。
他轉頭看向我，嘴角咧開個詭異的笑，露出滿口尖利的牙齒 —— 那根本不是人，
是我在河灣見過的 “水猴子”。車發動的瞬間，后視鏡里映出大姨的臉。
她的皮膚正在剝落，露出底下青色的鱗片，手里還抱著那只鱗片嬰兒，
嬰兒的爪子正抓著我的紅鞋，指甲深深嵌進皮革里。手機彈出新聞推送：【殯儀館突發火災，
多具尸體離奇失蹤】。我顫抖著點開評論區，第一條熱評是表姐發的：【歲歲，媽媽說，
只要你把另一只紅鞋放進青螺潭，我們就都是好人了】。雨又開始下了。
冷藏車的收音機突然響起雜音，隨后傳出王嬸最后的錄音：【他們要復活水猴子，
用四個屬蛇的紅鞋女孩做祭品…… 蘇歲歲，你是第四個……】 話音未落，車猛地顛簸，
我看見前方的路牌 —— 青螺潭出口，還有 1 公里。陳默的血滴在我手背上，
已經變成了黑色。他口袋里掉出張照片，是年輕時的母親和大姨，兩人站在青螺潭邊，
母親手里抱著個嬰兒，腳踝上纏著紅繩。照片背面寫著行小字：【歲歲周歲留念，
水龍廟第三百六十六代祭女】。車窗外閃過熟悉的蘆葦叢。我摸出兜里的銀墜子，
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最后一句話：“別相信穿紅鞋的人。” 現在我終于明白，
原來她不是淹死的，是被人用紅鞋拖進了青螺潭，成為了第一個祭品。
冷藏車在青螺潭邊停下。保安轉過頭，臉上的鱗片在雨中反光，他舉起手里的紅鞋，
正是我失蹤的那只：“祭女該回家了。” 我攥緊陳默的玉佩，聽見遠處傳來表姐的笑聲，
和八歲那年如出一轍。水面突然翻起巨浪，一只覆蓋著鱗片的手從水里伸出，
掌心托著四只紅鞋。我看見母親的臉浮在水面上，她嘴角掛著血，
眼神里滿是愧疚：“對不起，歲歲，媽媽沒能保護好你……”手機在這時徹底黑屏，
最后的畫面是直播間的彈幕：【第四個替身出現了】【水猴子要新娘子了】【蘇歲歲去死】。
雨越下越大，青螺潭的水已經漫到車輪。我低頭看向自己的腳，不知何時，
另一只紅鞋已經穿在了腳上，鞋尖的彼岸花正在緩緩盛開，花瓣上沾著陳默的黑血，
和母親當年的一模一樣。雨劈頭蓋臉砸下來。陳默的血浸透了警服，在我掌心黏成黑塊。
冷藏車歪在山路上，前胎爆了，擋風玻璃裂出蜘蛛網狀的紋路。遠處青螺山隱在霧里，
像口倒扣的黑鍋，山頂破廟的飛檐偶爾露出一角，像顆蛀牙。“他們往山上跑了。
” 陳默咬牙扯下襯衫撕成布條，纏在腹部傷口上，
“張法醫手里的尸胎…… 需要活人氣血養著。” 他喉結滾動，
我看見他后頸新滲出的血珠，和玉佩上的 “鎮水” 二字一樣猩紅。手機沒信號。
我摸出包里的指南針，指針卻瘋狂打轉 —— 這是陳默給的 “防邪” 指南針，
此刻正指著西北方的亂葬崗。山風卷來腐肉味，混著香火味，我想起大姨臥室的香爐，
里面常年供著 “青螺潭水君” 的牌位。“跟著 smell 走。
” 陳默撿起根樹枝當拐杖，警槍在手里晃出冷光，“昨晚直播時，
有觀眾說看見穿壽衣的女人往山上搬棺材。” 他褲腳沾著泥，
我注意到那些泥里混著紅色顆粒 —— 是彼岸花的花粉。上山的路被雨水泡成泥漿。
我摔了第三跤時，看見路邊野草上掛著塊碎布 —— 是林小滿尸體上的壽衣。
布片邊緣有齒狀撕痕，像被什么東西啃過。陳默突然拽住我，指向半山腰的巖洞：“看！
”洞里閃過白影。我摸出手機電筒，光柱掃過的瞬間，看見林小滿的尸體正靠在洞壁上，
肚子已經破了個大洞，里面蜷著團灰撲撲的東西。她的頭緩緩轉向我們，腐爛的嘴唇張開，
里面掉出顆帶血的牙齒 —— 和表姐抽屜里的 “護身符” 一模一樣。
“她在等尸胎成型。” 陳默聲音沙啞，“青螺山屬陰，
破廟又是當年水龍廟的鎮龍眼……” 話沒說完，巖洞深處傳來嬰兒啼哭，
尖銳得像指甲刮玻璃。林小滿的尸體突然動了，四肢著地爬向我們，肚子里的東西正在蠕動，
頂出一個個詭異的包。我轉身就跑，卻撞進個硬邦邦的胸膛。抬頭時，
看見個穿道袍的男人站在身后，腰間掛著八卦鏡，鏡面上映著我慘白的臉。他蓄著山羊胡，
左眼角有道刀疤，和陳默提過的 “青螺山守山道人” 江臨一模一樣。“生人止步。
” 他伸手攔住去路，道袍袖口露出青色紋身 —— 是條纏著紅鞋的蛇，
和張法醫的紋身如出一轍。陳默舉起警槍，卻被他反手打落：“警察同志，
有些事不是你們能管的。”“她是第四個祭品！” 陳默按住傷口往前撲，
“你們道家不管人命？” 江臨的目光掃過我脖子上的銀墜，瞳孔驟縮：“鎮水玉？
你母親是……” 話沒說完，林小滿的嘶吼從身后傳來，她的指甲已經撓到我后頸。
江臨突然甩出張符，貼在林小滿眉心。尸體發出刺耳的尖嘯，退回巖洞里，
肚子里的東西撞得肋骨咔咔響。我這才看見，她后腰紋著朵半開的彼岸花，
和大姨香爐里的香灰形狀一模一樣。“跟我來。” 江臨轉身就走，道袍在雨里甩出片水幕，
“再晚，尸胎就要借尸還魂了。” 陳默沖我點頭，撿起警槍跟上。山路越來越陡，
我看見路邊埋著無數小墳包，每個墳前都插著只紅鞋，鞋尖一律朝向破廟。破廟的門虛掩著。
門縫里漏出燭光，映出里面晃動的人影。江臨推開木門，門軸發出吱呀聲，像老婦的嘆息。
廟里供著尊殘缺的龍王爺像，龍爪下踩著四只紅鞋，香案上擺著個血盆，
里面泡著林小滿的尸胎 —— 那東西已經長出鱗片，尾巴纏著紅繩，正在啃食一只黑貓。
“四月十四，血祭水君。” 江臨掏出羅盤，指針直指香案下的石板，“下面是空的，
當年水龍廟的地宮……” 話沒說完，石板突然炸開，大姨穿著壽衣從里面鉆出，
手里抱著那只鱗片嬰兒，嬰兒爪子上還滴著黑貓的血。“歲歲，你終于來了。
” 大姨的笑容溫柔得可怕，她指甲劃過嬰兒鱗片，發出刺耳的聲響，“這是你妹妹，
只差你的血就能活了。” 我這才看見，
香案周圍跪著幾個穿雨衣的人 —— 是這三個月溺亡女孩的家屬，每個人手里都拿著把刀，
刀刃上刻著 “水君賜福”。陳默突然撲向大姨，卻被黃毛攔住。金鏈子在雨里晃出冷光，
他手里握著把開山刀，刀刃上沾著黑血：“警察了不起？我妹妹的命還沒討回來！
” 他身后的 JK 女生母親舉起匕首，眼神空洞：“把血給水君，我們的孩子才能投胎。
”江臨甩出符紙點燃，
火苗照亮墻角的壁畫 —— 上面畫著古代祭師把女孩推入青螺潭的場景，
每個女孩腳上都穿著紅鞋。我突然想起母親的照片，她腳踝上的紅繩原來不是裝飾，
是祭師做的標記。“他們被洗腦了。” 江臨把八卦鏡擲向血盆，鏡面突然裂開，
“水龍廟的陰魂附在紅鞋上，通過香火控制人心……” 話沒說完，大姨已經撲過來，
懷里的嬰兒突然張開嘴，露出鯊魚般的利齒，咬向我的喉嚨。千鈞一發之際，
陳默用樹枝抵住嬰兒的嘴，另一只手掏出打火機 —— 那是他藏在袖口的 “鎮邪火”。
火苗舔到嬰兒鱗片的瞬間，整個破廟劇烈震動，石板下傳來悶雷般的吼聲，
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快跑！” 江臨拽住我沖向廟門，卻看見表姐站在雨里，
手里舉著把槍 —— 那是陳默的配槍。她臉上掛著淚，槍口卻穩穩指著我：“歲歲，
對不起，媽說只有這樣，我們一家才能活……”陳默突然擋在我身前，子彈擦著他肩膀飛過。
表姐的手抖得厲害，我看見她后頸的傷疤正在滲血，
鱗片紋路已經蔓延到下巴 —— 她早就被水猴子附身了。破廟的屋頂開始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