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慘白,冰冷無情地澆在空曠的格子間里。頭頂那排老舊的熒光燈管,
不知疲倦地嗡鳴著,聲音在死寂的夜里被無限放大,鉆進耳膜深處,
帶著一種令人煩躁的催眠魔力。空氣凝滯不動,
混合著灰塵、陳年紙張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隔夜咖啡的酸敗氣味。指尖敲擊鍵盤的噼啪聲,
是我與這片死寂空間唯一頑固的連接,單調、機械,像某種垂死掙扎的心跳。我,林默,
一個名字和存在感一樣稀薄的名字,又一次被釘死在這張冰冷的辦公椅上。
屏幕幽藍的光映在鏡片上,密密麻麻的數據表格如同扭曲的爬蟲,啃噬著我僅存的清醒。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每一次試圖抬起,都需要耗盡全身的力氣。我揉著干澀發燙的眼睛,
指關節用力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試圖驅散那團頑固盤踞的混沌。太累了。
連續幾周的高強度加班,睡眠被壓縮成零星的碎片,精神早已繃緊到了極限。或許,
就是這種瀕臨崩潰的疲憊,才讓眼前開始出現一些……不該有的東西?我向后靠在椅背上,
發出一聲疲憊的嘆息,下意識地抬起右手,想去夠桌角那杯早已涼透的速溶咖啡。
就在手臂抬起的瞬間,
眼角的余光不經意地掃過腳下那片被頂燈投射出的、輪廓分明的黑色人影。
心臟毫無預兆地猛縮了一下。我的手臂已經抬起,五指懸在半空,
離那廉價的塑料杯壁只剩寸許。可地面上,那只屬于我的手臂的影子,
卻像是被無形的膠水黏住了一樣,依舊保持著原先垂落在身體一側的僵硬姿態。
它凝固在那里,比黑暗本身更黑,更沉,像一塊拒絕融化的墨漬。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拉成一條緊繃欲斷的細絲。一秒?兩秒?在死寂的嗡鳴聲里,
那凝固的影臂才極其突兀地、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遲滯感,猛地向上彈起,
模仿著我懸停的手的動作。那動作快得詭異,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滯后,
仿佛一部掉幀嚴重的劣質錄像。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沿著脊椎急速竄升,
直沖頭頂。頭皮陣陣發麻,后背的寒毛根根倒豎起來。我猛地抽回手,
像被無形的火燙了一下。椅子腿摩擦地面,發出“嘎吱”一聲刺耳的銳響,
打破了辦公室凝滯的死寂。我死死盯住腳下那片陰影,呼吸在那一瞬間徹底屏住。
它靜靜地趴伏在廉價的灰色地毯上,隨著我身體的微微顫抖而輕輕搖曳,輪廓清晰,
邊緣銳利,此刻完全貼合著我蜷縮的坐姿,沒有一絲一毫的異常。仿佛剛才那驚悚的瞬間,
只是我高度疲勞下視網膜一次可悲的失誤,一個被壓力扭曲的幻影。“……操。
”一聲低啞的咒罵從喉嚨深處擠出來,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我用力閉上眼,再猛地睜開。
眼前只有那片忠實的、靜止的黑暗輪廓。我端起冰冷的咖啡杯,手抖得厲害,
杯壁與牙齒相碰,發出細碎的磕碰聲。苦澀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非但沒有帶來清醒,
反而像一股冰水澆進胃里,讓那股盤踞在四肢百骸的寒意更加刺骨。幻覺。一定是幻覺。
太累了,累得眼睛都開始欺騙自己了。我強迫自己把視線重新釘回屏幕,
讓那些冰冷的數字和表格重新占據視野,試圖淹沒心底那縷悄然滋生的、帶著冰碴的不安。
可那影子遲滯抬臂的詭異畫面,卻如同用燒紅的烙鐵燙在了意識深處,揮之不去。
午休時間的寫字樓底層快餐店,人聲鼎沸得像一鍋煮沸的粥。
油膩的食物香氣、空調沉悶的嗡響、鄰座高談闊論的噪音,
所有聲音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背景音墻,將我死死地困在角落一張小小的塑料桌旁。
盤子里的食物早已冰冷,我卻毫無食欲,叉子無意識地在黏糊糊的配菜里攪動著。
坐在對面的周明,是我在這個巨大城市森林里為數不多能說上幾句話的同事。
他正大口嚼著漢堡,腮幫子鼓囊囊的,聲音含糊不清:“喂,林默,你丫最近怎么回事?
臉白得跟刷了層墻灰似的,魂兒讓人勾走了?”他油膩的手指隔空點了點我的臉,
“還有這倆黑眼圈,快趕上國寶了!昨晚又熬到幾點?”我勉強扯動嘴角,
想擠出一個表示“沒事”的笑容,卻發現臉部肌肉僵硬得不聽使喚。猶豫了一下,
那些堵在喉嚨口的、關于影子的詭異感覺,最終還是被咽了回去。說出來又能怎樣?
除了被當成加班加瘋了的可憐蟲,還能收獲什么?我端起冰水喝了一大口,
試圖壓下喉嚨里干澀的異物感:“沒…沒事,就是最近項目太趕,睡得太少。
”聲音干巴巴的,連自己聽著都覺得虛弱。“嘖,悠著點吧兄弟。”周明搖搖頭,
抓起油膩的薯條塞進嘴里,“別錢沒掙著,人先垮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懂不?
”他頓了頓,忽然壓低聲音,帶著點促狹的笑意湊近了些,“哎,對了,你聽說了沒?
昨天夜里,七樓保潔部老張頭,又鬧幺蛾子了!”我的心莫名一跳,抬起頭:“老張頭?
他怎么了?”“嗨,老毛病了唄!”周明一臉見怪不怪,“說是昨晚巡樓,又聽見動靜了。
非說聽見有人在空樓道里走,走得還特別慢,一步一頓的,跟拖著腳似的。
可他一間間查過去,毛都沒有!嚇得那老頭夠嗆,非說咱們這樓不干凈。”他嗤笑一聲,
灌了口可樂,“要我說啊,就是人老了,耳朵不好使,加上這破樓晚上黑燈瞎火的,
自己嚇自己!”空樓道里的腳步聲?一步一頓?像拖著腳……周明后面揶揄老張頭的話,
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傳過來,變得模糊不清。我的腦子里卻像被一道無聲的閃電劈開,
只剩下那句“一步一頓,跟拖著腳似的”。昨晚……監控拍到的那段無法解釋的影像,
在死寂走廊里獨自拖行、姿態僵硬的輪廓……難道……一股比快餐店空調冷風更刺骨的寒意,
猛地攫住了我。我握著水杯的手指驟然收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盤子里的食物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周明還在說著什么,
大概是安慰我別胡思亂想之類的話,但我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耳邊只剩下自己越來越響、越來越快的心跳聲,擂鼓般撞擊著耳膜。
一種冰冷的、粘稠的預感,像沼澤里泛起的毒泡,緩慢而固執地冒了出來,緊緊纏繞住心臟。
深夜的辦公室,再次只剩下我一個人,以及頭頂那排散發著恒定嗡鳴的蒼白光源。
鍵盤敲擊的聲音顯得格外空曠,每一個音節落下,都像是在為這片死寂打著節拍。
疲憊像沉重的鉛塊墜著眼皮,但一種更深沉、更尖銳的警覺卻如同芒刺在背,
讓我無法真正放松。我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緊張,
一次次瞟向腳下那片依附在地面的黑色區域。它在。安靜地匍匐著,
隨著我偶爾調整坐姿而輕微地改變形狀,輪廓清晰,邊緣銳利,看起來無比正常,無比忠誠。
然而,那根名為“懷疑”的毒刺,已經深深扎進了心底,每一次不經意的掃視,
都像是在確認它是否還“安分守己”。就在我稍微松懈,視線移開屏幕,
習慣性地抬手去揉捏酸脹僵硬的脖頸時——那種令人心臟驟停的遲滯感,
再一次毫無征兆地降臨了。我的手臂抬起,手指已經觸碰到后頸冰涼的皮膚。而地面上,
那本該同步抬起的影子手臂,卻紋絲不動!它固執地停留在原位,
仿佛被釘死在了那片灰色的地毯上。它靜靜地“看著”我,那片純粹的、空洞的黑暗,
似乎在無聲地嘲笑著我的動作。這一次,清晰得無法用任何幻覺來搪塞!
“呃……”一聲壓抑的、近乎窒息的抽氣聲從我喉嚨里擠出來。巨大的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
瞬間攥緊了我的心臟,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凍結。我猛地縮回手,
身體因為極度的驚駭而劇烈地向后一仰,沉重的辦公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椅子腿在地毯上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就在我后仰、椅子移動的瞬間,
地面上那片凝固的陰影,如同被無形的線猛然扯動!
它以一種完全違背物理規律的突兀和迅猛,猛地彈起,瞬間調整了姿態,
再次完美地貼合了我后仰坐穩的輪廓。快!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如同一個笨拙但急于掩飾失誤的演員。辦公室里死寂無聲,
只有我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和頭頂燈管持續不斷的嗡鳴。冷汗瞬間浸透了襯衫的后背,
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我像一尊石雕,僵硬地釘在椅子上,
眼睛死死地盯著腳下那片此刻“正常”無比的影子,巨大的、冰冷的恐懼感如同漲潮的海水,
無聲無息地將我徹底淹沒。它不再是幻覺。它在模仿我,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延遲。
它……是活的。那令人窒息的遲滯感,如同跗骨之蛆,一次次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刻,
冰冷地纏繞上來。有時是起身去倒水,我的身體已經站直,
腳邊的影子卻還固執地維持著坐姿,凝固一秒,才猛地拉伸、立起。有時是轉動僵硬的脖頸,
頸部的影子會滯后地、極其不自然地扭動一下,那動作僵硬得像是生銹的齒輪在強行嚙合。
每一次“失誤”,都伴隨著它那非人的、快如閃電的“修正”,每一次修正,
都像一把冰冷的鈍刀,在我緊繃的神經上狠狠刮擦。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必須知道,
當我不在的時候,它究竟在做什么?那個被監控拍下的走廊黑影……是不是它?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如同瘋長的藤蔓,死死纏住了我所有的思緒。利用午休時間,
我避開所有人,悄悄溜進了安保室。當值的是個新來的小伙子,正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
我強作鎮定,借口說昨晚好像把一份重要文件忘在工位了,想看看監控確認一下時間。
也許是我的臉色實在太差,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焦慮和蒼白,小伙子沒多問,
嘟囔了一句“快點啊”,就把昨晚七樓走廊的監控記錄調了出來。
屏幕上分割成多個黑白畫面,大部分區域都空無一人,
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散發著幽綠的微光。時間條被我快速拖動到接近午夜時分。
我的心跳聲在空曠的安保室里震耳欲聾。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找到了!
畫面定格在靠近我們部門辦公區入口的那條主走廊。時間是 00:17。
畫質粗糙的黑白影像里,空無一人的走廊深處,靠近消防栓的位置,
那片原本應該空無一物的地面上,一個濃稠得化不開的黑色人形輪廓,
正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詭異的姿態,向前“移動”著。那不是行走。沒有邁步的動作,
沒有身體的起伏。它更像是……在平滑的地面上被無形地拖曳前行。它的頭部低垂,
雙臂軟軟地垂在身側,整個輪廓透著一股非人的僵硬和死氣。
每一步(如果那能稱之為“步”)的移動都伴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遲滯感,
仿佛每一步都在與某種巨大的阻力抗爭,又像是一具關節銹死的提線木偶,
被不情愿地牽拉著前進。它的動作,與我在自己影子身上看到的“遲滯”感,如出一轍!
只是此刻,它脫離了“我”這個光源主體,獨自在死寂的走廊里上演著這幕無聲的恐怖默劇!
我的呼吸徹底停滯了。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冰冷的四肢,指尖麻木得失去了知覺。
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個緩慢拖行的黑影,一股無法形容的惡寒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頭皮瞬間炸開!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涌了上來。
監控屏幕冰冷的光映在我慘白如紙的臉上,映出我眼中無法掩飾的、深不見底的恐懼。
那個獨自在深夜走廊里游蕩的、遲滯而僵硬的影子……就是它!它真的可以離開我!
它有自己的意志!“喂,你看完沒?找到沒啊?
”保安小伙不耐煩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我猛地回過神,
像被燙到一樣迅速關掉了監控畫面,喉嚨發緊,聲音嘶啞得厲害:“沒…沒找到,
可能記錯了。謝謝。”我幾乎是踉蹌著沖出了安保室,
午休嘈雜的人聲和刺眼的陽光迎面撲來,卻絲毫無法驅散我骨髓里滲出的寒意。
世界仿佛被罩上了一層扭曲的濾鏡,每一個晃動的人影都顯得可疑而猙獰。
那個拖曳前行的黑影,如同最深的夢魘,牢牢刻印在我的視網膜上。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家,
打開門,一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飼料和鳥類特有的微腥氣味撲面而來。客廳角落的鳥籠里,
一團鮮艷的翠綠立刻歡快地跳動起來,伴隨著清脆嘹亮的叫聲:“默默!默默!回來啦!
”“翠羽!”我幾乎是撲到籠子前,手指穿過冰涼的金屬欄桿。我的小鸚鵡,翠羽,
是我灰暗城市生活中最明亮的一抹色彩。它歪著小腦袋,烏黑發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我,
然后親昵地用喙蹭著我的指尖,帶來一點微癢的暖意。這份毫無保留的依賴和生機,
像一束微弱的暖光,暫時驅散了我心中厚重的陰霾。我小心地打開籠門,
翠羽輕盈地跳上我的手指,順著我的手臂一路蹦跶到肩膀上,小腦袋親昵地蹭著我的臉頰,
喉嚨里發出滿足的咕嚕聲。“乖,翠羽,爸爸在呢。”我低聲安撫著,
感受著它小小的身體傳來的溫熱和活力,緊繃的神經似乎也松弛了一點點。或許,
真是我壓力太大,產生了幻覺?也許那監控里的黑影只是某種光影巧合?我需要一點時間,
一點正常生活的慰藉來平復自己。我把它放回籠中,添了食水,看著它歡快地啄食,
然后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走進浴室。我需要一個熱水澡,洗去這一身的冷汗和驚惶。
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身體,浴室里很快蒸騰起氤氳的白霧,模糊了鏡面。我閉上眼睛,
讓水流沖擊著后頸和肩膀僵硬的肌肉,試圖放松。不知過了多久,
外面客廳里突然傳來一聲極其尖銳、極其凄厲的鳥鳴!那聲音短促得如同被硬生生掐斷,
充滿了無法言喻的驚恐和痛苦!緊接著,是鳥籠被猛烈撞擊發出的“哐當”巨響!“翠羽!
”我心臟猛地一沉,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全身!我甚至來不及關掉花灑,
猛地扯過浴巾胡亂裹住身體,濕漉漉地赤腳沖了出去!客廳里,慘白的頂燈下,
景象如同一個凝固的噩夢。鳥籠掉在了地上,籠門大開。我那翠綠的小太陽——翠羽,
此刻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它漂亮的羽毛凌亂不堪,
小小的身體以一種極其扭曲怪異的姿勢蜷縮著,纖細的脖子被擰成了一個可怕的角度,
烏黑的眼睛圓睜著,里面凝固著生命最后一刻的極致恐懼,
直勾勾地、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而在翠羽小小的尸體旁邊,
那片本應屬于我的、被燈光拉長投射在地板上的巨大黑影,
邊緣正劇烈地、無聲地扭曲波動著!像一鍋燒開的、粘稠的瀝青!那波動中,
一只影子的“手”的形狀,正從翠羽扭曲的脖頸位置,緩緩地、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滿足感,
縮回影子的主體輪廓之內!它縮回的動作流暢而自然,仿佛剛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時間仿佛靜止了。我渾身濕透,浴巾黏在冰冷的皮膚上,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卻感覺不到絲毫涼意。只有一股滅頂的寒意,從腳底板瞬間沖上頭頂,凍結了血液,
凝固了呼吸。我的視線死死釘在那片波動逐漸平復、最終歸于“正常”的影子上,
又緩緩移到翠羽那小小的、扭曲的尸體上。
“……不……”一個破碎的音節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身體開始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
牙齒咯咯作響。胃里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伴隨著巨大的悲傷和更深的恐懼,
一起沖垮了我最后的防線。我踉蹌著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才勉強沒有癱軟下去。眼淚毫無預兆地洶涌而出,混合著臉上未干的水珠,滾燙而冰涼。
是它!就是它!它不再滿足于模仿和遲滯!它開始……殺戮!它當著我的面,
扭斷了我唯一溫暖的光!我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同樣冰冷的墻壁,
懷里緊緊抱著翠羽小小的、已經僵硬冰冷的身體。它的羽毛依舊鮮亮,
卻再也傳遞不出一絲生命的溫熱。眼淚早已流干,
只剩下一種空洞的、巨大的悲傷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在胸腔里撕扯。
那團盤踞在我腳邊的濃黑影子,此刻顯得異常平靜,輪廓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