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和陳宇相識于大學的圖書館。那是個靜謐的午后，林悅正踮著腳在書架上尋找一本古籍，
指尖觸碰到書脊的瞬間，對面伸出一只手，也落在了同一本書上。她抬頭，
對上陳宇溫潤的眼眸，陽光透過斑駁的書架灑在他們身上，四目相對的瞬間，
愛情的種子悄然種下。大學時光里，他們一起漫步校園小徑，分享彼此的夢想與心事。
陳宇喜歡在林悅耳邊輕聲說未來的藍圖，他要給她一個溫馨的家，生兩個可愛的孩子，
養一只大狗。畢業后，他們不顧雙方家庭的些許反對，毅然決然地走到了一起。
他們租了間溫馨的小公寓，雖空間不大，卻被林悅布置得充滿生活氣息。
陳宇為了給林悅更好的生活，每天拼命工作，加班到深夜。林悅則精心操持著家里的一切，
等陳宇回家時，總有一盞溫暖的燈和熱好的飯菜。兩人雖不富裕，卻在彼此的陪伴中，
感受到無比的幸福。然而，命運的齒輪卻無情地開始轉動。林悅時常感到身體乏力，
起初她以為只是勞累所致，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那天，她在廚房做飯時，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手中的菜刀滑落，割破了手指。陳宇下班回來，看到臉色蒼白的林悅和地上的血跡，
心急如焚地將她送到醫院。經過一系列檢查，醫生凝重地告訴他們，
林悅患了一種罕見的絕癥，目前醫療水平幾乎無法治愈，生命或許只剩下短短一年時間。
這個消息如同一記重錘，瞬間擊垮了兩人的世界。陳宇呆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雙手抱頭，
不愿相信這殘...消毒水的氣味像冰錐刺進鼻腔時，
林悅正數著第13次化療后新長出的絨毛。她把自己裹在灰撲撲的圍巾里，
看陳宇蹲在走廊盡頭修輸液架。他后背的襯衫洇著汗漬，那是剛送完外賣的痕跡。"林悅？
"護士舉著叫號牌穿過人群，她慌忙用圍巾裹緊光頭，卻還是被鄰座阿姨的目光釘在原地。
化療讓她暴瘦二十斤，松垮的毛衣里藏著引流管，像條永遠喂不飽的蛇。"陳宇，
"她啞著嗓子喊，"你說我們是不是該換家醫院？"他的動作頓了頓，
螺絲刀從金屬架上滑落，在瓷磚上滾出清脆的響。
"昨天王主任說靶向藥...""我聽見了。"林悅打斷他，"五十萬，對吧？
"陳宇突然站起來，白大褂下擺掃過垃圾桶里的嘔吐袋。他的影子籠罩下來，
帶著外賣箱殘留的孜然味："下午就去簽協議。""用我們的結婚存款？""對。
""還有我賣鐲子的錢？""對。""那你跑代駕的錢呢？"她突然笑了，
嘴角扯出干裂的血痕，"是不是連奶粉錢都搭進去了？"陳宇猛地轉身，背對著她劇烈喘息。
林悅看見他攥著螺絲刀的指節泛白，突然想起他們在圖書館初見時，
他也是這樣緊張地遞來那本《百年孤獨》。凌晨三點，
止痛藥失效的絞痛把林悅從昏睡中扯出來。陳宇趴在床尾睡著了，
手里還攥著外賣平臺的接單手機。月光從百葉窗漏進來，在他眼下投出深紫色的陰影。
"陳宇..."她推了推他，"水。"他驚醒時頭撞在床欄上，發出悶響。
倒熱水時手抖得厲害，透明的液體在紙杯里晃出漣漪。林悅接過杯子，
突然發現他無名指纏著創可貼——那是送外賣時被車門夾的。"疼嗎？"她碰了碰他的手指。
"不疼。"陳宇避開她的目光，"你呢？""像有人在挖我的肺。"林悅仰頭喝下半杯水，
"不過習慣了。"他突然跪在床邊，把臉埋進她骨瘦如柴的手掌里。林悅感覺到掌心濕熱，
聽見他悶聲說："明天...明天我去求王主任，試試那個臨床試驗...""別去。
"她抽回手，"我查過資料，成功率不到5%。""但至少有希望！"陳宇猛地抬頭，
紅血絲布滿眼球，"你不能放棄！"林悅盯著他眼底的血絲，突然想起他們剛畢業那年，
他也是這樣倔強地說要給她買學區房。那時她總笑話他癡人說夢，
現在卻覺得連癡人說夢都是奢侈。"我們去拍婚紗照吧。"她突然說。
影樓的化妝師對著她的光頭犯難。陳宇掏出手機，
翻出她大學時的照片：齊腰的長發在陽光下泛著栗色光澤，笑容比五月的薔薇還耀眼。
"能幫她做個假發嗎？"他的聲音帶著卑微的懇求。當鏡子里出現熟悉的長發造型時，
林悅差點認不出自己。化妝師別上珍珠發卡的瞬間，陳宇突然轉身走出試衣間。
她聽見他壓抑的抽泣聲從走廊傳來，像頭困獸在黑暗中舔舐傷口。"陳先生？
"化妝師輕敲試衣間的門，"外景地到了。"陳宇回來時眼睛通紅，
卻硬扯出笑容："我們去學校吧。"銀杏葉鋪滿石板路，陳宇的白襯衫被風吹得鼓起，
恍若十年前那個幫她拿下《百年孤獨》的少年。攝影師喊"親一下"時，
林悅卻突然劇烈嘔吐起來，婚紗前襟沾滿胃酸，刺鼻的氣味驚飛了樹梢的麻雀。
"對不起..."她蜷縮在陳宇懷里，"我毀了一切...""傻瓜。
"他輕輕擦去她嘴角的穢物，"你看鏡頭里，
多像我們第一次約會時你醉倒在櫻花樹下的樣子。"林悅抬頭，
看見相機屏幕里定格的畫面：她歪在陳宇肩頭，他正小心翼翼地幫她整理頭發。
背景里的銀杏葉像金色蝴蝶，在秋日陽光里翩躚。最后一張照片在圖書館拍攝。
林悅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陽光依舊斑駁地灑在泛黃的書頁上。陳宇站在書架后，
眼神穿過層層疊疊的書籍，仿佛在看永遠到不了的明天。"陳宇，"她突然開口，
"如果我死了...""別說這種話！"他怒吼著摔掉相框，玻璃碎成無數個他們的倒影。
林悅嚇了一跳，這是他們相愛以來他第一次發脾氣。可下一秒他就跪在床邊，
把臉埋進她骨瘦如柴的手掌里，"對不起...我只是害怕..."除夕夜，
窗外的煙花炸開時，林悅看見陳宇在廚房煮餃子。水蒸氣模糊了眼鏡片，
他卻固執地不肯摘下。她知道他是怕自己看見他泛紅的眼眶。"餃子來啦！
"他端著熱氣騰騰的碗過來，瓷勺碰在碗沿發出清脆的響。林悅勉強坐起來，
突然發現碗底沉著枚硬幣。那是他們每年春節的傳統，吃到硬幣的人要許愿。"你吃吧。
"她推回碗，"我今年...吃不下了。"陳宇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那我幫你許。"他把硬幣含進嘴里，金屬碰撞牙齒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的愿望是..."林悅沒聽見他的愿望。在煙花最璀璨的那一刻，她永遠閉上了眼睛。
臨終前最后一抹意識，是陳宇滾燙的淚水砸在她手背，
像那年櫻花樹下他第一次吻她時的溫度。葬禮上，林悅的父母哭倒在棺木前。
陳宇機械地鞠躬回禮，突然注意到靈堂角落站著個陌生女人。她抱著個兩三歲的小女孩，
孩子手里攥著塊草莓冰淇淋。"陳宇，"女人走過來，聲音帶著顫抖，
"我懷孕的時候你說會離婚娶我...現在..."陳宇感覺天旋地轉。
他想起林悅確診那天，這個女人曾給他打過電話。當時他正握著林悅冰涼的手，
對著繳費單上的數字發抖，于是掛斷了所有來電。"爸爸！"小女孩突然掙脫女人的懷抱，
撲進陳宇懷里。孩子身上奶香混著草莓味，讓他想起林悅化療后第一次想吃的東西。
他僵硬地抱著女兒，看見棺木上的遺照正在褪色，林悅的笑容漸漸模糊成醫院走廊的白墻。
紙錢燃燒的灰燼飄向天空，陳宇突然想起他們的結婚誓言。他曾說要愛她到永遠，
可永遠不過是三萬多個日夜中的九百一十七天。當最后一縷青煙消散在霧霾里，他終于明白，
有些離別不是生離，而是讓活著的人永遠困在死別的廢墟里。
殯儀館外的槐樹在風中簌簌作響，陳宇盯著墓碑上林悅的照片，
突然被懷里的小女孩扯了扯衣角。孩子用沾著冰淇淋的手指戳他下巴："爸爸，
媽媽什么時候醒呀？"他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女人——也就是孩子的母親張婷，
正站在五步外抽煙。她的紅色大衣在灰撲撲的陵園里格外刺眼，像滴永遠擦不掉的血。
"她睡著了。"陳宇喉嚨發緊，"很長很長時間。""那我可以和她玩捉迷藏嗎？
"小女孩掙扎著要下地，"媽媽說捉迷藏要數到一百才能找...""夠了！
"張婷突然沖過來拽走孩子，"陳宇，我們得談談。"他們坐在陵園外的便利店，
陳宇要了杯最便宜的速溶咖啡。
張婷的高跟鞋在瓷磚上敲出急促的鼓點："孩子出生證明上父親欄是空的，
你知道我這些年怎么過的嗎？
"陳宇盯著杯中旋轉的漩渦："對不起...""道歉值幾個錢？"張婷冷笑，
"你當初說會離婚娶我，結果呢？"她突然壓低聲音，"我流產三次才保住這個孩子，
你倒好，拍拍屁股去當抗癌英雄！"咖啡潑在桌面的瞬間，陳宇才驚覺自己打翻了杯子。
褐色液體在木紋上蜿蜒，像極了林悅咳在紙巾上的血跡。"我...我會負責。
"他摸出手機，"先給你轉五萬...""五萬？"張婷尖叫著踢翻椅子，"這是你女兒！
不是二手車！"她從包里掏出文件摔在桌上，"明天去公證處簽撫養權協議，
否則我就把你婚內出軌的事捅到你公司！"陳宇盯著文件上的"放棄撫養權"幾個字，
突然想起林悅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如果我走了，你要好好活著..."他猛地撕碎文件，
紙頁紛飛中聽見張婷冷笑："沒用的，備份在律師那里。"深夜，
陳宇抱著女兒回到和林悅合租的公寓。孩子在陌生環境里哭鬧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