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來自老姐的溫暖關懷
“嗡嗡嗡 ——”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小飯桌上震動的手機驚醒。我迷迷糊糊地閉著眼睛,伸手在桌上摸索了幾下,憑借著手機屏幕裂痕本能準確地摸到了手機,眼睛都沒睜開便接起電話,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含糊地說道:“喂,哪位?”
“還問哪位呢?我的號碼你都不記得啦?我是你老姐。” 電話那頭,老姐的聲音帶著一絲嗔怪,然而更多的卻是藏不住的關切,那熟悉的語調瞬間將我拉回到往昔那些溫暖的時光。
一聽到老姐的聲音,我瞬間清醒過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在冰天雪地中凍得幾近絕望時,突然望見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篝火,驅散了我內心深處的寒意。“老姐,我剛在睡覺,沒看是誰就接了。”
“你現在感覺好點了沒?吃藥了嗎?” 老姐的話語中滿是關切,那語氣就如同小時候趙一臣生病時,老姐守在床邊悉心照料他一般,一字一句都飽含著深深的牽掛。
“還未好轉,難受極了,今日是患病的第二天。老姐,你身體狀況如何?” 我詢問道,聲音里滿是疲憊與虛弱,每吐出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也病了,有一個多星期,現在總算好一些。你要多喝些水,按時服用退燒藥與止咳藥。你手頭備有藥物嗎?” 老姐的話語中,關切之情溢于言表,那急切的語氣,仿佛恨不能立刻跨越空間,來到身邊照料我。
“沒有,我渾身乏力,實在懶得動彈。” 我有氣無力地回應,此刻的我,感覺自己的身軀仿若被抽去了支撐的骨架,綿軟無力,就連稍稍抬起手臂,都似要耗盡最后的體力。
“那怎么行?你吃飯了嗎?” 老姐緊接著追問,語氣愈發急切,仿佛能透過聽筒,瞧見我那虛弱無助的模樣。
“上午煮了些方便面。” 我的聲音微弱得如同游絲,我心里明鏡似的,自己這副病懨懨的狀態,又讓老姐憂心忡忡了。
“你呀,實在太讓人操心,全然不知如何照顧自己。是不是沒錢了?我現在給你點份外賣,順便把藥一同買好。你想吃些什么?” 老姐的語氣中滿是心疼,腦海里已然浮現出我虛弱而孤寂的身影。
“打鹵面、回鍋肉,再給我來瓶二鍋頭。” 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在我心中,酒宛如能短暫驅散痛苦陰霾的神奇藥劑,只需淺酌幾口,似乎便能忘卻生活中所有的煩憂。
“好,你安心等著,我馬上為你下單。稍后再給你轉些錢。” 言罷,老姐便掛斷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忙音在耳膜上鑿出一條隧道,老姐的腳步聲從1994年的探視走廊傳來——那時她總穿著磨邊的紅棉鞋,在會見室玻璃上呵出白霧,用指尖畫三個笑臉:給爸,給媽,給永遠長不大的弟弟。
我的淚水不受控制,奪眶而出。常言講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可如今自己落魄至此,莫說外人,就連親哥哥都對自己避之不及,仿若避瘟神一般。我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何處冒犯了哥哥。往昔,兄弟倆情誼深厚,一同下河摸魚,濺起串串歡樂的水花;一同爬樹掏鳥窩,在枝葉間嬉笑穿梭,留下無數美好的回憶。可自從我第三次踏入監獄的大門,哥哥的態度便如同陡然遭遇寒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你可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哥啊,縱使我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該如此待我吧?打電話拒接,換個號碼撥打,一聽是我,即刻掛斷。發送信息,也從未見你回復。哥呀,你還是我記憶中那個親哥嗎?” 我對著空曠的房間,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哭腔,滿是被親人冷落、拋棄后的無助與悲戚。
靜下心來細細思量,我內心深處,竟也不怪哥哥。自己首次入獄,母親便因此病倒,整日以淚洗面,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第二次入獄,父親患病,為了給他疏通關系、尋求轉機,四處奔波,最終累垮了身體;第三次入獄,父母皆已離世,他連最后一面都未能見著。要不是因為自己,父母又怎會生病,又怎會如此匆匆地離開人世。哥哥向來是個孝子,對自己心生怨恨,也是人之常情。嫂子思想傳統守舊,認定自己無可救藥,哥哥在家庭與親情的拉扯中,漸漸疏遠了自己,仿佛自己這個弟弟,已然在監獄中消逝,不復存在。
不過,萬幸的是,自己還有老姐,還有大姐。一想到她們,我便滿心自責,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個耳光,以懲罰自己的過錯。大姐成婚較早,原本生活安穩順遂,后來為了管教自己,頻繁往返于監獄,與姐夫的關系也因此愈發緊張,最終無奈離婚。
她在磚廠謀求生計,工作環境惡劣不堪,結果不幸患上皮膚病,全身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夜晚瘙癢難耐,難以入眠,最終還被磚廠辭退。直至今日,她的病情依舊未見好轉,中醫瞧了,中藥也喝了,喝到反胃,卻依舊不見起色。她至今單身,這一切,又能歸咎于誰呢?怪只怪自己。若不是因為自己,大姐又怎會離婚,怎會去那艱苦的磚廠打工,又怎會染上這折磨人的怪病。
再說說老姐,自幼便對自己關懷備至。自己剛出事時,她正處于熱戀期,男方起初對她呵護有加,可得知她這個入獄的弟弟后,態度急轉直下,開始嫌棄,最終這段感情無疾而終。后來,老姐與一個年長她七八歲的男子成婚,本以為能過上安穩日子,可多年過去,始終未能生育。老姐夫家中催得緊,一怒之下,竟將老姐休棄。
對于一個四十多歲的離異女子而言,再尋覓良緣,談何容易。老姐索性表示不再婚嫁,獨自生活也自在。如今,她投身直播行業,售賣農產品,每日起早貪黑,對著手機屏幕,聲嘶力竭地介紹產品,一個月能掙萬兒八千塊。她還收養了一個小女孩,那孩子自幼體弱多病,三天兩頭便要往醫院跑,老姐辛苦掙來的錢,幾乎都花在了孩子的看病就醫上。
就像當年李老太被偷的那筆醫藥費,如今以這種方式回到人間。
第十三章:老姐的關懷與回憶的觸發
“我簡直就是家中的災星,禍及四方,不僅毀了自己的人生,還連累了父母,將兩位姐姐的生活也攪得支離破碎。我,還算個人嗎?” 我抬起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啪” 的一聲,在空曠寂靜的房間里格外響亮,那聲音,仿佛是家人對我這個不孝子、不爭氣弟弟的嚴厲斥責,重重地抽在我的心上,抽得我滿心愧疚與悔恨。
剛打完,便傳來敲門聲,是外賣小哥到了。我趕忙擦拭淚水,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沖著門外喊道:“把餐放在門口吧,我正處于感染期,別被我傳染了。”
“好嘞哥,謝謝您!祝您早日康復!放心,沒幾天您就能痊愈。如今好多人都已轉陰。國家守護了我們三年,放開初期并非放任不管,當下放開,是因為疫情已然得到有效控制,肯定沒問題的。” 外賣小哥放下餐盒,轉身下樓離去,他那充滿活力與朝氣的聲音,恰似一道明亮的光,穿透陰霾,照進我昏暗無光的世界,帶來了一絲久違的溫暖與希望。
我聆聽著外賣小哥的話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我拿起手機發信息,請老姐為外賣小哥點了一個好評。此刻,老姐手機電子支付成功的提示音,仿佛在我耳畔回響,竟與二十多年前清點贓款時的點鈔聲,有著如出一轍的沙啞頻率。
正思索間,送藥的也抵達了。我關上房門,仔細清點,老姐考慮得極為周全,口罩、止咳藥、退燒藥、體溫計、消毒液,一應俱全。除了我點餐的面條和回鍋肉,老姐還額外訂了一大盒餃子,餃子熱氣騰騰,仿佛裹挾著老姐的體溫,溫暖著我冰冷孤寂的心。
“酒呢?怎么不見酒的蹤影?我的老姐呀,酒于我而言,恰似維系生命的命脈,怎能將其遺忘?” 他正低聲嘟囔著,手機 “叮鈴” 一聲,提示音響起,是老姐發來的信息:“你此刻不能飲酒,聽話。待你病愈后,再暢飲不遲。”
“老姐!我的好老姐呀,您難道不知我對酒的癡迷?沒了酒,品嘗任何美食都如同嚼蠟,索然無味啊。”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罷了,不喝便不喝,就聽老姐這一回。況且,如今這味覺遲鈍,喝什么也嘗不出滋味。”
老姐送來的餃子熱氣里浮動著老姐當年探監時,在玻璃上呵出的白霧,我打開餐盒,夾起一個餃子放入口中。可我腫脹麻木的舌頭,難以分辨出韭菜與死面的差異,卻聞到看守所帶有餿味的大馇粥的味道。這一瞬間,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 2003 年,大姐離婚的那日,磚窯廠飄來的刺鼻焦煤味,如同流行病一點點浸透她陪嫁的棉被。
吃著吃著,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如今,這人究竟身在何方?又會給自己本就坎坷的生活,帶來怎樣意想不到的變數與轉折呢……
這個聯想讓我突然胃里突然一陣翻涌,我沖進廁所,嘔吐物里混著血絲,猩紅的顏色刺得人眼睛生疼。這場景莫名熟悉 —— 對了,大志看見小女孩倒在血泊里時,也是這樣扶著墻干嘔,他說豬肉的腥味總讓他想起腦漿迸裂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