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骨灰盒里裝的是打折促銷的超市面粉,三塊九毛八一袋。這話要是說出去,
估計能驚掉半個城市人的下巴。可這是真的,是我林晚梔親口說的。
我現在正坐在蘇蔓那間擠得轉不開身的小公寓里,看著她那張涂了厚厚一層火山泥面膜的臉,
因為過于震驚而裂開了幾道縫。“晚...晚梔?”蘇蔓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手里剛拆封的薯片嘩啦一下全撒在了她那條剛買的、號稱“貴婦級”的珊瑚絨睡褲上,
“你...你再說一遍?那盒子里...不是...不是...你?”她“你”了半天,
愣是沒把那幾個字說出來,好像說出來就能把我當場咒死似的。
我端起桌上那杯已經涼透的速溶咖啡,灌了一大口。劣質的苦味和糊味刺激著喉嚨,
讓我混亂的腦子稍微清醒了點。“不是。”我放下杯子,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里面是面粉。城南那家‘好又多’超市買的,最便宜那種。當時還買一送一,
另一袋我后來試著烤餅干,結果硬得能當磚頭砌墻。”蘇蔓猛地吸了一口氣,
那張慘白的面膜臉配上瞪得溜圓的眼睛,活像個剛從冰箱里爬出來的女鬼。
她一把扯掉臉上的面膜,黏糊糊的泥漿濺了幾點在沙發扶手上也顧不上。“林晚梔!
你...你真是...真是...”她“真是”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詞,
最后猛地一拍大腿,“你他媽瘋了吧?!”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比哭還難看。“我沒瘋。
我只是想活。”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這雙手,三年來,連握緊拳頭的自由都沒有。“再不跑,我就真死了,死得透透的,
裝進那個盒子的,就真是我了。”時間倒回一個月前。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廉價香燭混合的、令人作嘔的氣味。殯儀館那個小小的告別廳,
壓抑得像個鐵皮罐頭。正中央掛著的那張黑白遺照,是我精心挑選的。照片上的女人,
眉眼溫順,笑容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哀愁,符合所有人對一個“不幸早逝的沈太太”的想象。
沒人知道,那是我對著鏡子練習了整整兩天,才捕捉到的表情——既要顯得無辜脆弱,
又不能太過鮮活,得透著一股死氣。沈言澈就站在棺材旁邊。
他今天穿了一身純黑的定制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臉色卻比那遺照還要慘白幾分。
他微微低著頭,額前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整個告別儀式,他都是這副樣子,
沉默得可怕,脊背挺得筆直,像一尊被悲傷凍僵了的雕像。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個個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哀戚,說著千篇一律的“節哀”、“保重”。
他們的目光在我那張放大的遺照和沈言澈之間來回逡巡,帶著探究、同情,
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對豪門秘辛的獵奇。沈言澈對那些安慰充耳不聞,
只是偶爾極其輕微地點一下頭,動作僵硬得像個提線木偶。
告別廳里低低的啜泣聲和哀樂混在一起,嗡嗡地響。空氣又悶又沉,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站在人群最后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戴著能遮住大半張臉的黑色漁夫帽和口罩,
穿著一件極其普通的黑色舊外套,把自己縮成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影子。手心全是汗,
冰冷黏膩。流程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司儀用他那訓練有素、帶著職業化悲痛的腔調念著悼詞,
無非是些“賢良淑德”、“天妒紅顏”的陳詞濫調。我聽著,心里只覺得荒謬。賢良淑德?
那只是沈言澈要求我必須戴上的面具。終于到了最后環節。
司儀沉重地宣布:“請親屬...做最后的告別。
”人群開始緩慢地、帶著壓抑的嘆息向前移動。就在這時,一直如同冰封的沈言澈動了。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被額發半遮住的眼睛露了出來。只一眼,我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住,
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那不是悲傷。那雙眼睛里,
翻涌著一種近乎狂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像深不見底的寒潭突然沸騰,
又像瀕臨瘋狂的野獸看到了獵物。陰鷙,偏執,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戾氣,
死死地釘在棺槨上那個小小的、描著金邊的骨灰盒上!
他根本沒有理會那些準備上前安慰他的人,甚至沒有看任何人。他像一頭掙脫了鎖鏈的兇獸,
幾步就跨到了那個小小的供臺前。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刮倒了供臺邊上一支燃燒的白蠟燭。
蠟油滴落,燙在暗紅色的絨布上,瞬間凝固成一個丑陋的污點。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定在了原地,整個告別廳陷入一片死寂。
連哀樂都似乎停滯了一瞬。
只見沈言澈伸出他那雙骨節分明、曾經無數次溫柔撫摸過我、也無數次用力鉗制過我的手,
沒有一絲猶豫,更沒有一絲對逝者的“敬畏”,就那么直直地、粗暴地,
一把抓向了那個還帶著余溫的骨灰盒!“言澈!你做什么?!” 他母親,
那個一向雍容華貴的沈夫人,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涂著精致蔻丹的手捂住了嘴。
沈言澈置若罔聞。他的手指像鐵鉗一樣扣住了盒蓋邊緣,手背上青筋暴起,
指甲因為用力而深深陷進那昂貴的木質里,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令人心膽俱裂的專注和狠戾。“啪嗒!”一聲脆響,
在死寂的大廳里格外刺耳。那小小的搭扣,根本經不起他這樣非人的力道,應聲斷裂!
盒蓋被猛地掀開!細密的、灰白色的粉末暴露在慘白的燈光下,帶著一種廉價而詭異的質感。
時間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兒子當眾掀開亡妻的骨灰盒?這簡直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范疇!沈夫人身體晃了晃,
幾乎要暈厥過去,被旁邊的人死死扶住。沈言澈的動作也頓住了。
他死死盯著盒子里那堆粉末,眼神銳利得像刀子,仿佛要將它們一片片凌遲。幾秒鐘的死寂,
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然后,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他做了一個更瘋狂的舉動。他伸出食指,
帶著一種近乎神經質的探究,慢慢地、慢慢地,探進了那堆灰白色的粉末里!指尖深陷進去,
輕輕捻動了一下。那一刻,我藏在口罩下的嘴唇幾乎要被自己咬出血來。
全身的肌肉繃緊到極限,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快逃”!蘇蔓就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我能感覺到她投過來的、充滿驚駭和詢問的目光。我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用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站在原地,不能動,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沈言澈捻動指尖的動作停住了。他的目光凝固在自己沾著粉末的手指上,
眉頭死死擰成一個疙瘩,像是在辨認什么稀世珍寶,又像是在分析劇毒的樣本。
整個告別廳的空氣都仿佛被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冰冷刺骨的戾氣凍結了。突然,
他猛地抬起了頭!那雙猩紅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炸裂的穿透力,
銳利地掃向告別廳里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戴著口罩、帽子,試圖隱藏起來的人!他的視線,
如同實質的冰錐,帶著狂暴的怒意和一絲難以置信的狂喜,狠狠地從攢動的人頭上刮過!
尋找著,捕捉著,任何一絲異常的氣息!我猛地低下頭,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
幾乎要沖破肋骨跳出來。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冰涼地貼在皮膚上。
我拼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更深地藏進陰影里,祈禱著人群的遮擋,
祈禱著他沒有看到我,祈禱著那堆廉價面粉能騙過他那雙毒蛇般的眼睛。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踩在燒紅的烙鐵上。終于,
他那種令人窒息的目光似乎移開了。
我聽到他發出一聲極其低沉、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介于冷笑和野獸咆哮之間的聲音。
然后,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再次倒吸冷氣的動作——他低下頭,
看著自己沾滿“骨灰”的手指,竟然緩緩地、緩緩地,送到了自己的唇邊!他伸出舌尖,
極其輕微地、試探性地,舔了一下!“嘶——”整個告別廳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抽氣聲!
有人甚至忍不住干嘔起來!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疇!沈言澈的動作頓住了。
舌尖傳來的,不是骨灰焚燒后應有的無機物味道,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
帶著生面粉特有的、淡淡的谷物腥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霉味。
他臉上的肌肉極其細微地抽搐了一下。下一秒,“砰”的一聲巨響!
他猛地將那個描金骨灰盒狠狠摜在了地上!脆弱的木質盒子瞬間四分五裂!
灰白色的粉末如同炸彈爆開一般,轟然炸起!揚起一片嗆人的粉塵!“假的!
”一聲嘶啞的、如同困獸瀕死般的咆哮,撕裂了告別廳里死寂的空氣,
帶著滔天的怒意和一種被愚弄的瘋狂,狠狠撞在每個人的耳膜上!“是假的!她沒死!
”“所以...他...他舔了?”蘇蔓的聲音都變調了,臉上的面膜泥徹底干裂,
簌簌往下掉渣,“他舔了那堆面粉?!我的老天爺啊林晚梔!你這招也太...太絕了!
他瘋了吧?!徹底瘋了吧?!”我抱著膝蓋,蜷縮在蘇蔓那張吱呀作響的單人沙發里,
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發抖。殯儀館里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幕,
像電影回放一樣在腦子里反復沖撞。沈言澈舔舐指尖時那專注到病態的眼神,
骨灰盒碎裂時那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還有他最后掃視全場時那淬了毒般的目光……每一個細節都像冰冷的針,扎進我的神經末梢。
“他本來就是個瘋子。” 我的聲音沙啞,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只是以前,他把瘋的那一面藏得很好,只對著我。”“藏個屁!”蘇蔓猛地站起來,
激動地在狹小的客廳里來回踱步,踩得地板咚咚響,“當眾掀骨灰盒!舔骨灰!不對,
舔面粉!這他媽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兒?這比恐怖片還嚇人!你看到他那眼神沒?
我當時腿都軟了!就感覺他下一秒能撲過來把所有人都撕了!”她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
“還好你躲得好!你都不知道,他那眼神掃過來的時候,
我差點當場給你跪下磕頭求他別看我!”我苦笑了一下。躲得好?那不過是運氣。
是那廉價面粉揚起的灰塵,是人群下意識的騷動和遮擋,
是沈言澈那一瞬間被滔天怒火和難以置信沖昏了頭腦的片刻混亂。“后來呢?
他砸了盒子之后呢?沒當場發瘋把你揪出來?”蘇蔓湊過來,緊張地問。“沒有。
”我搖搖頭,努力回憶那混亂之后的場面,“場面太亂了。盒子一碎,面粉飛得到處都是,
好多人嗆得直咳嗽。沈夫人直接暈過去了,一群人圍著她掐人中、叫救護車。
他家的幾個安保人員沖上來想拉住沈言澈,被他一把甩開了……他就在那片粉塵里站著,
眼睛紅得嚇人,像要吃人……然后他就開始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
但我聽見他吼了一句‘給我查!所有監控!所有殯儀館的人!她不可能憑空消失!
’”蘇蔓倒吸一口涼氣:“查監控?!那你……”“我當時趁亂,
跟著幾個被嚇壞、急著離開的賓客后面,低著頭,貼著墻根溜出去的。”我閉上眼,
還能感覺到當時后背被冷汗濕透又風干的黏膩感,“一出門,就上了你提前叫好的網約車,
直接來了你這兒。”“謝天謝地!”蘇蔓一屁股坐回沙發,長舒一口氣,隨即又緊張起來,
“那他肯定在查了!殯儀館的監控,火葬場的流程,還有……那個幫你調包的人?可靠嗎?
會不會把你供出來?”提到這個,我的心又沉了下去。計劃的關鍵一環,
就在火葬場那個負責焚燒的工人,老陳。
一個因為兒子堵伯欠下巨額高利貸而被沈家“關照”過、心里憋著一股怨氣的老實人。
我找到他,
許諾了一大筆錢——足夠他還清債務還能帶著老婆孩子遠走高飛——只需要他在最后環節,
用一個裝著面粉的同款骨灰盒,換掉本該裝著“林晚梔”的那個。“老陳……”我喉嚨發緊,
“他拿了錢,按計劃,儀式結束就該立刻帶著家人跑路。
但現在沈言澈發瘋一樣在查……我聯系不上他了。手機關機。”蘇蔓的臉色也白了:“關機?
這……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沈言澈那種人,要查一個火葬場的工人,太容易了!
老陳要是被他的人先找到……”她沒再說下去,但我們都清楚那意味著什么。沈言澈的手段,
從來就不是溫和的。背叛他的人,下場只會比那盒面粉更慘。
一種比在告別廳時更冰冷的恐懼,慢慢爬上我的脊椎。逃出來了,
似乎只是從一個更直接的牢籠,跳進了一個充滿未知陷阱的森林。
沈言澈那張因狂怒而扭曲的臉,那雙舔過面粉后變得猩紅、閃爍著瘋狂光芒的眼睛,
不斷在我眼前放大。“他一定會找到我的。”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帶著一種宿命般的絕望,“他只是需要時間。他那種人,掘地三尺也會把我挖出來。
我太了解他了。”“了解個屁!了解你還敢這么玩他?!”蘇蔓又急又氣,抓起抱枕砸我,
“你現在后悔也晚了!當務之急是下一步怎么辦?我這破地方肯定不安全!
沈言澈知道咱倆關系好,查到我這兒是遲早的事!”她說的沒錯。蘇蔓這里,
只能是個臨時的避風港。沈言澈的勢力盤根錯節,真要查,從蘇蔓的社會關系入手,
找到蛛絲馬跡并不難。我必須離開這個城市,越快越好,越遠越好。“錢。”我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我走之前,把能轉移的現金都轉出來了,存了幾張不記名的卡。
但大頭還在……那張他給我的主卡里。”那張象征著“沈太太”身份的無上限附屬卡,
也是他掌控我經濟命脈的鎖鏈。我假死后,他第一時間就會凍結它。
蘇蔓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取現金了?有多少?”“不多。”我苦笑,“時間太緊,
又怕大額取現引起他注意。加上之前零零碎碎存的私房錢,
還有這次從老陳那里‘買命’花掉的……現在手頭能用的,大概……不到二十萬。
” 對于一個曾經刷著無上限黑卡、買件衣服動輒上萬的“沈太太”來說,二十萬,
少得可憐。但對于一個需要隱姓埋名、重新開始的人來說,這筆錢是唯一的希望,
也是杯水車薪。“二十萬……”蘇蔓皺緊了眉,飛快地盤算著,“省著點花,
找個偏遠點的小地方,租個房子,夠你撐個一年半載。但前提是,你得徹底消失,
不能再用任何跟林晚梔有關的東西!身份證、手機卡、銀行卡……所有能追蹤到你的,
全得換掉!”“我知道。”我點頭,這個我早就想好了。新的身份,新的手機,新的落腳點。
像一個真正的幽靈,抹掉“林晚梔”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還有,
”蘇蔓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她抓住我的肩膀,盯著我的眼睛,“你得告訴我,你打算去哪?
不是不信任你,但……萬一,我是說萬一,我這邊出了什么紕漏被沈言澈盯上,
我什么都不知道,對你才是最安全的。你懂我的意思嗎?”我看著她眼中真切的擔憂和決絕,
鼻子一酸,用力點了點頭。“我懂。蔓蔓,謝謝你。” 這份情誼,
在我過去三年如同金絲雀般被豢養的日子里,是唯一的光亮。“謝個屁!”蘇蔓眼眶也紅了,
用力拍了我一下,“趕緊滾!趁天還沒完全黑透!東西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她起身,
從臥室里拖出一個半舊的、毫不起眼的黑色雙肩包。“里面有幾套換洗衣服,都是地攤貨,
絕對查不到牌子。新買的二手手機,里面插著一張不記名的太空卡,里面存了我的新號碼,
只有我知道。現金分開放了,夾層里縫了一點,背包暗格里藏了點,
襪子里也卷了點……哦對了,還有這個!”她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塑料袋,
里面裝著幾個獨立包裝的鹵蛋和面包,“路上墊肚子!別去火車站汽車站!
打個車去城鄉結合部,找個黑車去臨市,再轉車!”她一股腦地把東西塞給我,
語速快得像機關槍,每一個細節都在為我的逃亡鋪路。我背起那個沉甸甸的背包,
像是背起了我全部的新生和未知的恐懼。走到門口,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擁擠卻溫暖的小窩,
看了一眼眼眶通紅、強忍著淚的蘇蔓。“蔓蔓,保重。”“快走!別廢話!記住,
活得像個人樣!”蘇蔓推了我一把,猛地關上了門。隔絕了最后一點光亮和暖意。
樓道里昏暗而安靜。我壓低了帽檐,將口罩拉得更高,快步下樓。
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水泥臺階上,發出輕微的回響,在這寂靜里顯得格外清晰,
像是在為我敲響逃亡的鼓點,也像是在提醒我,那個舔舐著面粉、發誓要將我挖出來的瘋子,
正在編織一張無形的巨網。夜色,是最好的掩護,也是最深的恐懼。接下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