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在火鍋店把鉆戒推給我：“你配不上我。”油點子濺到我手背時，
隔壁卡座傳來一聲輕笑。沈聿白用沸水澆著紫砂杯，霧氣朦朧里抬眼：“這戒指是假的。
”后來他帶我去鑒寶，我指出他千萬拍品瓶底的補痕。他低聲笑：“幫我省了五百萬，
怎么謝你？”我指著他家庫房缺蓋的茶壺：“這壺身在我家當鋪庫房壓了十年。
”再后來拍賣行里，前未婚夫為充門面天價拍下贗品。我當眾揭穿時，
沈聿白攬住我的腰：“介紹一下，我太太。”滾燙的紅油鍋底在眼前咕嘟咕嘟翻騰，
氤氳的熱氣帶著花椒和牛油的霸道辛香直沖腦門。這味道平時聞著是饞人的，可此刻，
只覺得它膩得發齁，悶得人胸口發堵。桌對面，江臨那張曾經讓我覺得陽光帥氣的臉，
在蒸騰的霧氣里有點模糊，又有點陌生。他手指上那枚象征他新身份的卡地亞戒指，
被鍋底的火光映得格外刺眼。他把一個小巧的絲絨盒子，隨意地推過油膩的桌面，
動作里透著股不耐煩的勁兒。盒子滑到我面前，蹭上了一點濺出來的油星子，
深藍色的絨面立刻臟了一塊。“林晚，拿著吧。”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根冰冷的針，
輕易就扎透了火鍋店喧鬧的背景音，“我們到此為止。這戒指，算是我的一點補償。
你也知道，我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我們林家，還有你那個小當鋪…說真的，不合適了。
”他頓了頓，眼神飄向別處，像是不愿看我此刻的表情，“你…配不上我了。
”“配不上”三個字，輕飄飄的，分量卻砸得我耳膜嗡嗡作響。桌上剛端上來的鮮切牛肉，
那漂亮的雪花紋路瞬間失去了所有吸引力。我盯著那枚躺在絲絨盒子里的鉆戒，小小的，
在頂燈下反射著冷硬的光。這玩意兒，大概夠我那小當鋪辛苦運作好幾個月了吧？
用來買斷一段感情，一段我以為會走向婚姻的感情，真他媽的劃算。手背上突然一涼，
低頭看，是幾點紅油點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濺上來的。鮮紅的油漬點在皮膚上，
像幾個丑陋的嘲笑印記。我下意識地想用紙巾去擦，手指卻有點僵。就在這時，
隔壁卡座傳來一聲極輕的笑。短促，帶著點金屬般的冷感，
像有人用指甲輕輕彈了一下薄瓷的杯沿。
在這滿堂食客的喧嚷、鍋底的沸騰、杯盤碰撞的嘈雜里，
這聲笑卻異常清晰地鉆進了我的耳朵。我下意識地側過頭。隔壁卡座只坐了一個人。
是個年輕男人，穿著質地極好的黑色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了小臂，
露出的腕骨線條清晰有力。他微微低著頭，正專注地侍弄著面前的一套紫砂茶具。
他面前的鍋底清湯寡水，飄著幾顆孤零零的枸杞和紅棗，和周圍紅彤彤的辣鍋格格不入。
他左手執著一個線條古拙的紫砂壺，右手拿著一個同樣質地的紫砂杯。
滾沸的水從壺嘴里傾瀉而下，穩穩地注入杯中。水柱擊打著杯底，發出清越的聲響。
蒸騰的白色水汽裊裊升起，模糊了他的眉眼，只能看見一個線條極其優越的下頜輪廓，
和微微抿著的、沒什么溫度的薄唇。霧氣朦朧中，他抬起了眼。那雙眼睛，
隔著氤氳的水汽和幾步的距離，像寒潭浸過的墨玉，清冽，深不見底，
又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疏離。他的目光似乎在我臉上停頓了零點幾秒，
又似乎只是漫不經心地掃過我們這桌的鬧劇。然后，
他的視線落在我面前那個敞開的絲絨盒子上，落在那枚閃亮的鉆戒上。
薄唇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牽了一下，那弧度淡得幾乎看不見。一個低沉、平靜，
卻字字清晰的聲音，穿過火鍋的喧囂，傳了過來：“這戒指，是假的。”空氣，
仿佛凝固了那么一瞬。江臨臉上的不耐和那點高高在上的施舍感，瞬間凍結、碎裂。
他猛地轉頭看向隔壁卡座的男人，眼神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充滿了驚愕和被冒犯的怒意，
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誰啊？胡說八道什么！”我心臟猛地一跳，
目光死死釘在那枚戒指上。假的？江臨會用假鉆戒來打發我？
這念頭荒謬又帶著點奇異的刺痛感。隔壁的男人像是沒聽見江臨的質問。他放下紫砂壺，
端起那杯剛澆好的熱茶，湊到鼻端，姿態閑適地聞了聞茶香。水汽散開些，
那張臉徹底清晰起來。五官深邃立體，鼻梁很高，眉骨也生得優越，
組合出一種極具沖擊力的英俊。只是那英俊里裹著冰，眼神平靜無波，
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不是出自他口。“火彩不對。”他抿了一口茶，
目光依舊沒看我們，聲音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太浮，太艷，像玻璃。真鉆的火彩，
是內斂的冷光，有層次。”他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上輕輕一點，“戒托內側，
刻的印記模糊不清，工藝也糙了點。”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精準地敲在江臨的神經上。
江臨的臉“唰”地漲紅了，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他一把抓過那個絲絨盒子，
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對著隔壁男人低吼道：“你懂什么！少在這里裝專家！我警告你，
別多管閑事！”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羞惱而有些變調，在這喧鬧的環境里顯得格外刺耳。
男人終于抬眼，正眼看向江臨。那眼神沒什么溫度，甚至帶著點淡淡的厭倦。他沒說話，
只是那眼神里的壓迫感，讓江臨囂張的氣焰不自覺地矮了一截。
江臨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猛地轉頭，惡狠狠地瞪向我，
那眼神像是要把所有的難堪和憤怒都轉嫁到我身上：“林晚！你滿意了？看我被人當眾羞辱？
行，你就拿著這‘假’戒指，跟你那個破當鋪一起爛掉吧！
”他把絲絨盒子往我這邊用力一摔，盒子砸在桌沿，彈跳了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像是再多待一秒都會窒息，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瓷磚地面上劃出刺耳的尖叫。
他頭也不回地沖出了火鍋店，背影狼狽又倉皇。周圍幾桌的食客都停下了筷子，
好奇或探究的目光紛紛投了過來，像無數根細小的針扎在背上。空氣里彌漫著尷尬、憐憫，
還有一絲看戲的興味。我僵在座位上，臉上火辣辣的。不是因為江臨的離去，
而是因為這場猝不及防的當眾羞辱。我慢慢彎下腰，手指有些發顫，
從油膩的地上撿起那個小小的絲絨盒子。盒子沾了灰，更臟了。我把它緊緊攥在手心，
堅硬的棱角硌著掌心。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酸澀和翻涌的難堪。我抬起頭，
看向隔壁卡座那個始作俑者。他依舊氣定神閑地坐在那里，慢條斯理地喝著茶，
仿佛剛才那場因他一句話而掀起的風暴與他毫無關系。他周身籠罩著一種無形的屏障，
將火鍋店的喧囂和那些探究的目光都隔絕在外。我站起身，拿著那個臟兮兮的盒子，
走到他的卡座旁。腳步有點沉，但背挺得很直。“謝謝。”我開口，聲音有點干澀，
但還算平穩。我把那個絲絨盒子輕輕放在他干凈的桌角，“不管真假，都謝謝你指出來。
至少……沒讓我一直蒙在鼓里當個傻子。”他放下茶杯，終于抬眼，正正地看向我。
那雙墨玉般的眼睛，近距離看，更顯得深不見底，里面清晰地映出我此刻強作鎮定的樣子，
頭發可能有點亂，眼眶大概有點紅。他沉默地看著我，眼神里沒有同情，也沒有嘲諷，
只有一種純粹的、冷靜的審視。這目光比任何憐憫都讓我覺得好受一點。“嗯。
”他極淡地應了一聲，算是收下了我這聲謝。然后，他拿起那個沾著油污和灰塵的絲絨盒子，
兩根修長的手指捏著，像是捏著什么不潔的東西，
隨手就丟進了旁邊裝廚余垃圾的黑色小桶里。“啪嗒”一聲輕響。干脆利落，
像是對剛才那場鬧劇徹底的、無聲的清理。我的目光隨著那盒子落進垃圾桶，
心里最后一點關于過去的不甘和糾結，似乎也跟著沉了下去。也好。“走了。”我低聲說，
更像是對自己說的。沒再看他，轉身，挺直背脊，一步一步走出了這片讓我窒息的地方。
背后那道沉靜的目光似乎還停留了片刻，但我沒有回頭。
火鍋店嘈雜的人聲和食物氣味被甩在身后，晚風帶著涼意吹在臉上，才感覺能重新呼吸了。
回到我家那個小小的“林氏典當”，
撲面而來的是熟悉的、陳舊紙張混合著淡淡樟腦和金屬塵封的味道。這味道從小聞到大，
是家的味道，也是壓在我肩上的擔子。店面不大，玻璃柜臺里陳列著些零碎的金銀玉器，
更多的寶貝或者破爛，都堆在后頭庫房里。我爸林國棟正戴著老花鏡，就著臺燈昏黃的光，
小心翼翼地用軟布擦拭一個銅香爐。“回來啦？”他頭也沒抬，“跟小江吃飯去了？
怎么這么快？”“嗯，吃完了。”我含糊地應著，不想多說。走到柜臺后，
隨手拿起本厚厚的拍賣年鑒翻著，指尖劃過那些動輒千萬上億的數字和圖片，
心緒卻飄得老遠。隔壁卡座那個男人冷靜的聲音又響起來：“火彩不對……太浮，
太艷……像玻璃……”還有那雙隔著水汽看過來的眼睛，深得像寒潭。他絕不是普通人。
那種氣場，那種對珠寶近乎刻薄的眼力，
還有那份在嘈雜火鍋店里也能營造出無人打擾的靜謐的能力……京都這個地界，臥虎藏龍，
他屬于哪一只虎，哪一條龍？我甩甩頭，想把那張過分清晰的臉甩出去。想他做什么？
一個萍水相逢、多管閑事的路人罷了。我和他，就像那枚假鉆戒一樣，被丟進垃圾桶，
再無交集。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守著這個小當鋪，應付著形形色色的客人，
鑒定著真真假假的物件。江臨再沒出現過，他那句“配不上”帶來的刺痛感，
在日復一日的瑣碎里，也慢慢變得鈍了，只剩下一道淺淺的、想起來會有點自嘲的印子。
直到半個月后。我接到一個電話，號碼陌生。接起來，對方的聲音禮貌而疏離：“林晚小姐？
您好。這里是沈先生的助理，沈先生想請您幫個小忙，不知您今天下午三點是否有空？
地點在云棲會館。”沈先生？哪個沈先生？我腦子里一片空白，本能地想拒絕。守著當鋪，
時間就是流水，耽誤不起。“抱歉，我下午要看店……”“林小姐，
”對方似乎預料到我的反應，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沈先生說，
不會占用您太多時間。是關于一件瓷器的鑒定，您是行家。地點離您的當鋪不遠，
專車會在兩點四十分到您店門口接您。酬勞方面，會讓您滿意。”行家？瓷器？
我一個小當鋪的姑娘，算什么行家？但這不容拒絕的安排……電光火石間，
火鍋店隔壁卡座那個男人的臉猛地撞進腦海。沈先生？是他？！心臟沒來由地快跳了兩下。
拒絕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好奇心卻像藤蔓一樣纏了上來。
那個神秘、危險、一眼看穿假鉆戒的男人……他想干什么？“……好。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下午兩點四十，一輛線條流暢、低調卻掩不住奢華的黑色轎車，
準時無聲地滑停在“林氏典當”那有些斑駁的舊招牌下。車窗降下，司機穿著筆挺的制服，
朝我微微頷首：“林小姐，請。”車子駛入城西一片鬧中取靜的區域，
最終停在一座掩映在濃密綠植后的中式庭院前。白墻黛瓦，門楣高聳，
門匾上“云棲”二字龍飛鳳舞，透著股不顯山不露水的貴氣。
門口穿著深色制服、身姿挺拔的安保人員確認了身份，厚重的木門無聲滑開。里面別有洞天。
回廊曲折，假山流水潺潺，空氣里彌漫著清幽的檀香。我被引著穿過幾道月亮門，
來到一處臨水的寬敞茶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池碧水，幾尾錦鯉悠閑地擺尾。茶室里，
只有一個人。他背對著門口，站在一張寬大的紫檀茶臺前。依舊是簡單的黑色襯衫，
袖子挽著，露出結實的小臂。他微微俯身，正專注地看著茶臺上擺放的一件瓷器。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果然是那張臉。火鍋店霧氣后的輪廓此刻清晰無比，
眉骨到鼻梁的線條如刀削斧鑿，下頜線繃緊，帶著一種冷硬的俊美。只是那雙眼睛，
不再隔著水汽，此刻清晰地看過來，沉靜，銳利，像能穿透人心。“林小姐。”他開口，
聲音低沉，沒什么溫度，卻比電話里的助理多了幾分真實感，“又見面了。”“沈先生。
”我點點頭，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他身后茶臺上的東西吸引過去。
那是一只天青色的瓷瓶。器型是經典的玉壺春瓶，線條流暢飽滿，釉色純凈溫潤，
像雨過天晴時最澄澈的天空。瓶身上沒有任何繁復的紋飾，素雅至極，卻有種動人心魄的美。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上面，釉面流淌著柔和內斂的光澤，
是真正的“雨過天青云破處”的意境。北宋汝窯？這個念頭蹦出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種傳說中的東西，存世極少，每一件都是國寶級，動輒上億！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還讓我來看？沈聿白側身讓開，示意我上前：“剛拍下來的東西，煩請林小姐幫忙掌掌眼。
”他的語氣很隨意，像是在說一件普通的工藝品。但我手心卻開始微微冒汗。走近了看，
那釉色更顯純凈，開片細密自然，如同冰裂。那種溫潤如玉、含蓄內斂的光澤，
確實是頂級單色釉瓷器特有的韻味。底足露胎處，胎質細膩，呈現經典的“香灰胎”色，
修足規矩利落。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教科書上的標準器。我屏住呼吸，
從隨身帶的工具包里拿出一個高倍放大鏡和一個特制的強光手電筒。沈聿白沒說話，
只是安靜地看著我的動作，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我先用放大鏡細細觀察釉面。
開片自然流暢，釉下的氣泡稀疏、透亮，符合古瓷特征。接著，我打開強光手電，
從側面貼著瓶身，緩緩地移動光束。光線穿透薄薄的釉層，瓶壁內部結構在強光下隱約可見。
這是鑒定瓷器胎體是否完整、有無暗裂或修復痕跡的關鍵一步。光柱緩緩掃過瓶身，
一切正常。當光束移到瓶底，那圈足內部的區域時——我的動作頓住了。
光線清晰地照出瓶底內部，靠近圈足邊緣的地方，
有一道極其細微、與周圍釉色幾乎融為一體的陰影線。非常非常細，不借助強光透射，
肉眼幾乎不可能察覺。但在這束光下，它無所遁形——那是一道極其高明的修復痕跡！
有人用近乎完美的手法，將瓶底曾經碎裂的部分重新粘合補釉，再入窯低溫復燒過！
我的心跳得厲害。我調整了一下手電的角度，讓那道陰影線在強光下更清晰地呈現出來。
修復者絕對是大師級的手藝，接口處處理得天衣無縫，釉色過渡自然，
幾乎騙過了所有常規檢查。但這道在強光透射下才顯露的“補痕”，就是鐵證！這意味著，
這只瓶子，是一件價值連城的殘器修復品！雖然修復得極好，但在真正的行家眼里，
在頂級的交易市場上，它的價值至少要打個對折，甚至更多！我關掉手電，放下放大鏡。
抬起頭，看向沈聿白。他依舊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臉上沒什么表情，
但那雙深潭般的眼睛緊緊鎖著我，似乎在捕捉我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茶室里靜得可怕，
只有窗外隱約的流水聲。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聲。“怎么樣？”他開口，
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寂靜里。我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指著瓶底那個位置，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清晰：“沈先生，瓶底…有修復。一道很細的補痕，
非常高明的修復手法，肉眼完全看不出。但強光透射下，能看到接口處的陰影線。
”我頓了頓，迎上他驟然變得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清晰地吐出結論：“這是件殘器。修復過。
價值……遠不如完整器。”空氣仿佛凝固了。他盯著我，眼神深得可怕，
里面翻滾著我看不懂的情緒，或許是驚怒，或許是審視，或許還有別的什么。
他沒有立刻去看那瓶子，只是沉沉地看著我，那目光如有實質，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幾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終于，他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了一下。不是笑，
更像是一種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確認。他移開目光，看向那只天青色的瓶子，眼神復雜。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了一個短號，聲音冷得像冰：“通知陳律師，
立刻去查‘集珍齋’這次拍賣的所有記錄和交割文件，
特別是這件汝窯瓶的原始送拍人信息和保真協議。告訴他們，
我懷疑拍品存在重大瑕疵未披露。”掛了電話，他重新看向我。
那股迫人的壓力似乎消散了一些，但眼神依舊銳利。“那道補痕，”他問，聲音低沉，
“你確定？”“確定。”我毫不猶豫，“強光透射下非常明顯。修復手藝登峰造極，
但痕跡就是痕跡。”他點了點頭，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我，看著窗外的一池碧水。
寬闊的肩膀線條繃得很緊。陽光勾勒出他挺拔冷硬的背影，沉默得像一座山。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轉回身。臉上的冷厲已經收斂了大半，恢復了幾分之前的沉靜，但眼底深處，
似乎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他走到我面前，距離很近。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混合著淡淡煙草和冷杉木的氣息籠罩過來。他微微低下頭，
那雙墨玉般的眼睛專注地看著我，深邃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欣賞？
“幫我省了一大筆錢，也省了不少麻煩。”他的聲音依舊低沉，但少了幾分之前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