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開學的分班名單前擠滿了新生。桑寧踮起腳尖，目光快速掃過名單，
在實驗班(3)班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嘴角剛揚起，
就看到下面一個醒目的名字：周敘，中考數學滿分，物理滿分，全市理科狀元。
"聽說那個周敘從來不記筆記，全靠腦子記。"身后兩個女生小聲議論著。桑寧撇撇嘴，
把肩上的書包帶往上提了提。她最不信這種神話，再聰明的人不努力也白搭。
她摸了摸包里嶄新的筆記本——整整十本，分門別類貼好了標簽，這是她的武器。
教室里的座位還沒排，桑寧選了靠窗第四排的位置。剛放下書包，
一個高挑的身影停在了她旁邊的座位前。"這里有人嗎？"聲音清冷得像秋日的晨露。
桑寧抬頭，對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男生戴著黑框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他校服領口整齊地扣到最上面一顆，襯得脖頸線條格外修長。"沒有。"桑寧收回目光，
把書包往自己這邊挪了挪。男生放下書包，取出一本《高等數學》開始看，
全程沒有再說一句話。桑寧偷偷瞥了一眼，心想這人怎么這么…裝。高中生看什么高數啊喂！
"我叫桑寧。"過了十分鐘，她忍不住開口。男生從書中抬起頭，
似乎這才注意到旁邊有人："周敘。"這就是他們的初遇，平淡得像一杯白開水，
誰也沒想到接下來會掀起怎樣的波瀾。第一次月考來得很快。成績公布那天，周敘數學滿分，
物理滿分，總分高居榜首。桑寧排在第五，語文年級第一，但數學被扣了12分。
"周敘的解題步驟簡直像標準答案。"數學老師拿著他的卷子在班里傳閱，
"特別是最后一道大題，用了三種解法。"桑寧接過卷子時，心想這人真的裝，還三種解法，
考試時間這么充裕？然后看到上面工整的字跡沒有一處涂改，仿佛所有答案都是一氣呵成。
滿臉黑線的她抿著嘴把卷子傳給后座，從書包里掏出錯題本開始記錄。下課鈴響，
同學們一窩蜂涌向食堂。桑寧留在座位上啃面包，重新演算那道錯題。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她一個人——哦不，還有后排靠窗的周敘，他也沒去吃飯，
正低頭看一本英文原版書。"輔助線應該畫在這里。"一個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
桑寧猛地抬頭，發現周敘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邊，修長的手指正指著她幾何題上的一個點。
"我知道。"桑寧下意識反駁，隨即意識到自己確實畫錯了，"我是說...我正準備改。
"周敘沒說話，拿起她桌上的鉛筆，在圖上輕輕畫了一條虛線。他的手指關節分明，
指甲修剪得整齊干凈，筆尖移動時帶著一種篤定的流暢。"謝謝。"桑寧小聲說，
聞到他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周敘點點頭回到自己座位，繼續看他的書。
教室里又恢復了安靜，只有翻書聲和筆尖摩擦紙面的沙沙聲。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兩人之間的過道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線。
語文課代表抱著一摞作文本走進教室："桑寧，李老師讓你把這篇《青春的顏色》謄寫一遍，
要貼在走廊展示欄。"周敘抬起頭，目光落在那篇被紅筆圈滿優點的作文上。
桑寧接過作文本時，耳尖微微發紅——她寫這篇時傾注了太多私人情感，
甚至偷偷把自己喜歡的男生類型藏在了對"藍色"的描寫里。"可以借我看看嗎？
"周敘突然開口。桑寧驚訝地抬頭，沒想到這個理科生會對她的作文感興趣。她猶豫了一下，
把作文本遞過去："別笑話我。"周敘認真讀著，目光一行行下移，
最后停在那段關于藍色的描寫上："'藍色是清晨五點的天空，是冬日里呼出的第一口白氣，
是圖書館窗邊那本被翻舊的詩集'...比喻很新穎。"他把本子還回來時，
桑寧注意到他的耳尖也有點紅。兩人目光相接，又迅速各自移開，像兩片同極相對的磁鐵。
物理實驗課成了他們第一次正面交鋒的戰場。老師分組時，桑寧和林小夏一組，
周敘和陳墨一組，兩組實驗臺相鄰。"今天的實驗是測量重力加速度，
"物理老師推了推眼鏡，"使用打點計時器和自由落體裝置。
"桑寧和林小夏手忙腳亂地組裝器材時，隔壁已經傳來周敘組有節奏的打點聲。
桑寧偷瞄了一眼，看到周敘正專注地調整儀器角度，側臉在實驗室的燈光下棱角分明。
"我們的數據怎么差這么多啊？"林小夏看著記錄紙上一團亂麻的點，苦惱地抓頭發。
桑寧咬著下唇，重新檢查裝置，卻沒發現明顯問題。這時下課鈴響了，同學們陸續離開。
桑寧讓林小夏先去吃飯，自己留下來重新做實驗。"打點計時器的角度偏了5度。
"桑寧嚇了一跳，轉身看到周敘站在她身后。他已經脫了實驗服，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
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什么？""你的裝置。"周敘指了指她面前的儀器，
"角度不對會影響紙帶下落軌跡。"還沒等桑寧反應過來，他已經上前兩步，
修長的手指輕輕調整了儀器底座。他的動作精準得像是在進行外科手術，
連呼吸都輕得幾乎聽不見。"好了。"他后退一步，聲音依然平靜，"現在應該沒問題了。
"桑寧愣在原地，看著周敘收拾書包離開的背影，心跳不知為何加快了。她重新開始實驗，
這次的數據完美得令人驚訝。"哇，你怎么做到的？"林小夏吃完飯回來，
看到整齊的數據點驚呼。桑寧低頭整理實驗報告，
假裝沒注意到自己發燙的臉頰："就...重新調整了一下。"第二天物理課，
老師表揚了桑寧組的實驗報告數據精確。桑寧站起來接受全班掌聲時，目光不自覺飄向周敘。
他正低頭看書，似乎對這一切毫不在意，但桑寧分明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
期中考試前，班級里的競爭氛圍愈發濃厚。
桑寧發現周敘每天放學后都會留在教室多學一小時，于是她也開始晚走。
兩人默契地保持著距離，各自埋頭苦讀，偶爾抬頭看對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
"你們倆真是絕了，"林小夏某天忍不住吐槽，"明明互相喜歡還非要裝成競爭對手。
"桑寧差點被水嗆到："誰喜歡他了？我們只是...學習上的良性競爭。""得了吧，
"林小夏翻了個白眼，"你看他時的眼神，跟看數學題一模一樣——既想征服又忍不住欣賞。
"桑寧紅著臉去捂她的嘴，卻沒注意到教室后門，周敘正站在那里，手里拿著兩瓶礦泉水，
耳尖紅得像秋天的楓葉。期中考試那天，桑寧緊張得早餐都沒吃。第一科是數學，
她答完所有題目還剩二十分鐘，檢查時改錯了兩道選擇題，懊惱得直掐自己手心。"別掐了，
"交卷時周敘突然低聲說，"會留印子。"桑寧驚訝地看著他收拾筆袋離開的背影，
不明白他怎么注意到這個小動作。直到下午語文考試，
她看到周敘寫作文時無意識轉筆的動作，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也一直在觀察他。成績公布那天，
周敘年級第一，桑寧第二，只差4分。她站在紅榜前，盯著那兩個緊挨著的名字看了很久。
"下次我會超過你。"她對走過來的周敘說。周敘推了推眼鏡："我等著。"兩人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賞和不服輸的倔強。這一刻，他們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的約定。
冬天來臨的時候，班里開始流傳一本神秘的"學霸筆記"。
據說這本筆記輾轉于年級前幾名之間，每個人都可以在上面補充自己的解題技巧和學習心得。
"你看了嗎？那本筆記。"放學路上，林小夏神秘兮兮地問桑寧，
"聽說周敘在上面寫了三種解橢圓題的特殊方法。"桑寧搖搖頭，
心里卻好奇得像有只小貓在撓。第二天早自習，她發現桌洞里多了一本黑色封面的筆記本。
翻開第一頁，上面工整地寫著："知識共享，請勿外傳"。
她花了一整天如饑似渴地閱讀這本筆記，里面不僅有周敘的數學方法，
還有其他學霸的各科心得。翻到最后幾頁時，她發現有一段關于如何寫好議論文的指導，
署名"周敘"。"議論文的靈魂在于邏輯，
但打動人的往往是那些恰到好處的感性表達..."桑寧讀著這些文字，
驚訝于這個理科生對文字的敏感。她想了想，提筆在空白處補充了一段自己閱讀理解的技巧，
然后悄悄把筆記本放回了周敘的桌洞。筆記交流成了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有時候周敘會在數學方法旁邊畫個小箭頭指向桑寧補充的內容，
寫上"更優解"；有時候桑寧會在周敘的英語語法總結旁標注"可以用在作文里"。
"你們倆最近怪怪的，"林小夏某天午休時突然說，"明明不說話，卻好像總在交流什么。
"桑寧正想否認，周敘從旁邊經過，不小心碰掉了她的筆袋。他彎腰去撿，
起身時兩人的頭輕輕撞在一起。"抱歉。"周敘低聲說，把筆袋放回她桌上。
桑寧注意到他放筆袋時，悄悄塞了張紙條在里面。等周敘走遠，她打開紙條，
上面寫著一道數學題的三種解法，最后一行小字："第三種適合你的思維方式。
"桑寧把紙條夾進課本里，心跳快得像剛跑完八百米。她抬頭看向周敘的座位，
發現他正"專心"看書，耳尖卻紅得可疑。期末考試前一周，桑寧得了重感冒。
她硬撐著來上課，卻在數學課上連打三個噴嚏，引得全班回頭。"桑寧，"數學老師皺眉，
"不舒服就去醫務室，別傳染給同學。"她搖搖頭，堅持記筆記，但頭越來越沉，
眼前的公式開始模糊。下課鈴響時，她終于撐不住趴在了桌上。"給。
"一個保溫杯出現在她視線里。桑寧抬頭，看到周敘站在她桌前，臉上是罕見的猶豫表情。
"姜糖水，"他聲音比平時更輕，"對感冒有用。"桑寧接過杯子，
溫熱透過陶瓷傳到她冰涼的手指上。她小心地喝了一口，
甜中帶辣的味道瞬間溫暖了整個胸腔。"謝謝。"她輕聲說，
注意到周敘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你...也注意休息。"周敘點點頭，
轉身回到自己座位。那天放學后，桑寧在桌洞里發現了一疊工整的數學復習提綱，
重點部分用紅筆標出，邊緣還畫了幾個小小的箭頭指向更簡便的解法。期末考試那天，
桑寧的感冒已經好了。她答完數學卷子，
檢查時發現一道大題可以用周敘教她的簡便方法驗證。交卷時，她看到周敘回頭看了她一眼，
目光中帶著詢問。桑寧悄悄比了個OK的手勢，周敘嘴角微微上揚，
轉回去時肩膀似乎放松了許多。成績公布那天，
整個高一年級都轟動了——周敘和桑寧并列第一。他們站在紅榜前，看著兩個并排的名字，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在上面，像是鍍了一層金邊。"平手。"周敘說。
桑寧笑了："下學期再戰？"周敘伸出手："一言為定。"他們的手在空中相握，
溫暖而堅定。周圍的同學起哄鼓掌，林小夏甚至吹了個口哨。桑寧紅著臉想抽回手，
卻發現周敘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指尖才松開。新學期開始，他們被分到了同桌。第一天早自習，
周敘放了一盒薄荷糖在兩人桌子中間。"提神。"他簡短地解釋。
桑寧放了一包紙巾在旁邊："預防感冒。"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得像多年的老友。
陽光透過新換的窗簾照進來，在課桌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將兩個年輕的影子融在了一起。
高二開學后的第三周，桑寧第一次發現了周敘的秘密。那天輪到他們值日，
放學后教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周敘被班主任臨時叫去辦公室，桑寧獨自打掃教室。
當她擦拭周敘的課桌時，不小心碰開了他的抽屜——通常上鎖的抽屜今天卻意外地沒鎖。
一疊醫院的繳費單和藥物說明書靜靜地躺在那里。桑寧本不想窺探，
但最上面那張單據上"血液透析"四個字像針一樣刺入她的視線。她猶豫了一下，
輕輕拿起那張單據——市立醫院腎內科，患者姓名周志明，費用金額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在看什么？"周敘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冷得像冰。桑寧轉身，看到他站在教室門口，
臉色蒼白，手里拿著一沓剛領的競賽報名表。"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桑寧慌亂地把單據放回去，"抽屜自己滑開了。"周敘快步走過來，
猛地關上抽屜，金屬碰撞聲在空蕩的教室里格外刺耳。他的手指在發抖，
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桑寧從未見過的情緒。"我爸爸...需要定期透析。"他忽然開口，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所以我不參加那些需要報名費的競賽。"桑寧怔住了。
她想起上學期周敘拒絕了多少個競賽邀請，老師惋惜的表情，同學們不解的議論。
原來那個看似高傲的天才，肩上扛著這樣的重擔。"周敘...""別說出去。"他打斷她，
重新戴上那副冷靜的面具，"我不需要同情。"桑寧看著他緊繃的側臉，
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他總把校服扣到最上面一顆——那是一種防御姿態，
就像她過度整齊的筆記一樣，都是用來掩飾內心不安的盔甲。"我不會說的。"她輕聲承諾，
然后從書包里掏出一個藍色筆記本，"但是...如果你需要筆記或者復習資料，
我這里有備份。"周敘盯著那個筆記本看了很久，最終伸手接過，指尖輕輕擦過桑寧的手心，
像一片雪花落下那么輕。"謝謝。"他說。那天之后，他們之間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
周敘開始接受桑寧分享的筆記，
而桑寧則發現他課間總在看的"課外書"其實是醫學期刊——關于腎病治療的最新研究。
午休時分，桑寧和林小夏溜上了教學樓的頂樓天臺。這是她們的秘密基地，很少有人來。
斑駁的墻面上刻滿了歷屆學生的涂鴉和心事。"看，我又添了幾筆。
"林小夏指著墻角一處新鮮的刻痕——"LXX?ZYT"，中間還畫了個歪歪扭拙的愛心。
桑寧笑了："你還喜歡著張雨桐啊？""當然！"林小夏臉頰泛紅，隨即指向另一處，
"你呢？打算什么時候刻下'SN?ZX'？"胡說什么！"桑寧作勢要打她，
卻在轉身時露出了自己藏在書包夾層的小刀。她蹲到墻角，
在眾多刻痕中找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刻下"南大物理系"五個小字。
林小夏湊過來："咦？你不是一直說要考中文系嗎？